《风之冬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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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冬樱-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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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华,他的黑发在我的上方与苍茫的夜色融做一处,只有那双眼睛闪耀如星,眼波中流转的全是浓浓的眷恋,“是,我后悔——那时候我很后悔认识了芷儿,如果不认识你,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白枫女士说过,冲动是魔鬼!


咬咬唇,我不住告诉自己——白芷,听到没有?冲动是魔鬼!你要挺住,你要矜持!


可是,白枫女士似乎还说过,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


陌生的灼流倏然奔涌四肢,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要爆裂开一样膨胀起来,我想,此时的确已经忍无可忍!


手腕被他捉着,我用力抬起头一下捉住他还在翕动的唇——


初时他怔了怔,一动不动地听任我青涩僵硬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过了几秒,好似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的呼吸一重,立刻用力掐住我的手腕,用唇狠狠地压下我的头。


后脑砸在铺着厚厚落叶的地上,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根神经线都因为他的辗转吸吮而紧绷。


不同于方才在树上轻柔的触碰,此时的他粗暴狂野,既像一只在与我决斗的猛兽,更像一阵席卷万物的飓风,将渺小的我扭曲着、痴缠着送上天际。


看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在脚下延伸,连绵不断的高山在四周盘旋,我又是惶恐,又是迷乱。


耳侧风声猎猎,满目火山喷发,他的唇齿间渗出甜蜜却滚烫的岩浆,我就像一片轻薄的树叶般被那热火在须臾只见焚烧殆尽。


灼痛未过,他却又在瞬间化成了寒冷彻骨的汪洋,将我的身子立刻重塑回去,只是那一波高似一波的海浪拍得我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直欲昏厥过去。


而事实上,我也真的就这样昏了过去……


跟人亲吻的时候,一激动,昏倒了——


这件事情仔细想一想,其实很丢人,比一个花痴走在路上因为看见美男而撞了电线杆子还丢人。


尤其是,如果这个亲吻还是因为昏倒的人自己没事瞎撩嫌……


越想,我越气。


爪子在温暖的薄被下渐渐握成了拳,我闭着眼睛开始诅咒——


伟大的那和华同学,求你让丁书琪一脑袋撞树上撞失忆吧,阿弥陀佛!


“哦,这么说来,她是在你们接吻的时候昏倒的?”


这么陌生的声音,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刚刚恢复意识的我躺在异常熟悉的柔软大床上,闭着眼睛,张大了耳朵,心里忐忑不已——


“是的,医生,开始时我以为她是睡着了,后来才发现她是昏迷。玛丽把我们接回来以后,我们请来了几位医生,但是他们的见解都不大相同,所以我才求女王陛下将她最信任的医生介绍给我!”一个熟悉的、悦耳的、此时却让我杀人的心都有的声音响了起来。


该死的丁书琪,家丑不可外扬,你居然还四处炫耀!


“Dean先生,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尊夫人的头部遭过重击,有可能是因此而得了脑震荡,这应该是她昏迷的主要原因。”


脑震荡?哈,这个原因说出来还比较体面!医生医生我爱你,就像芷儿爱小琪。


丁书琪似乎倒吸了一口气,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焦灼:“她昏迷了两天,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沉吟了一下,很保守地说:“Dean先生,请您不要太着急,正常来说,脑震荡所引发的昏迷一般都是短暂性的,多数在30分钟以内。像尊夫人这样昏迷了两天的,虽然不是没有,但的确比较少见。现在我们还不能下定论,只能进一步观察。”


房间里突然想起椅子被带翻的声音,尽管那椅背砸到地毯上只发出了一个闷响,我还是从中体会到了丁书琪的惶然。


“你是在暗示,她的病情很严重?”


医生清了清喉咙,竭力装作镇定:“最坏的结果是——尊夫人自此一睡不醒,变成植物人……”


哇,植物人!好高级的病症!


“嗖!”


一阵怪异的风声倏然响过,然后便是一阵衣衫的摩擦声。


听见那古怪的噪音,我这个疑似植物人好奇得恨不能立刻睁开眼睛去瞧。


过了两秒,认清现实的医生结结巴巴地又开了口,只是那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挤过一样,憋在喉咙里就像破了的风箱:“咳咳咳,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小到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丁书琪的语调则变得阴森森的:“完全?”


医生似乎在大力点头,弄得他的声音都跟着一上一下的:“完全!”


KAO!这是什么江湖郎中啊?一点坚持都没有!难道你没听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你们这帮没有节操的外国文盲!


从男爵大人却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最坏的结果讲完了,还有吗?”


江湖郎中这次学了乖:“根据临床经验,这样的病人也有可能会发生短暂性失忆的病状——”


“但是——”他的声音再次变紧,似乎又被人给勒住了脖子,“咳咳咳,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也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从男爵大人这回吐气吐得比较彻底:“那根据你的判断,她应该是安然无恙了?”


江湖郎中再说话时带上了几分哭腔:“是的,Dean先生,尊夫人一定会安然无恙!女王陛下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日夜忧心不已,我需要立刻进宫觐见陛下,也好让陛下安心。”


一阵噼噼啪啪声响过,似乎是从男爵大人在善解人意地拍打着江湖郎中的肩膀:“医生,我对您的医术慕名已久,这次一见,果然高明!只要你说她没事,她肯定就会没事!”


江湖郎中闻言惶恐至极,在噼里啪啦声中,他不住口地道谢。


从男爵大人却又适时地跟上一句威胁:“如果她有事,我可是回去王宫投诉你!”


抽气声再起,江湖郎中连忙告辞:“我刚想起来,今天开始,我也跟其他医生一样放长假,Dean先生您保重!”


说完,也不待从男爵大人挽留,他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听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声响,白某人觉得一阵腰酸背痛腿抽筋,这就给了我充分的理由立刻苏醒补钙。


考虑再三,我还是认为,一场华丽的苏醒应该从颤抖眼睫开始。


颤啊颤,颤啊颤,颤了好久,都没有人惊喜交加地抱着我呼唤,这让白某人很失落。


心里一气,我当即决定——


立刻失忆!


疑似脑震荡后遗症患者所设计好的场景如下:


窗子半开,丁书琪房内的紫色窗帘随风轻摆,病人于明媚的阳光里娇弱无力地在软枕上微微摆头,丁书琪则涕泪横流地跪在床前轻唤病人的名字。


病人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看到他以后就惊声尖叫、挣扎着坐起,然后捆住被子不住地发抖。


他先是不解,接着便顿悟、痛悔,外加捶胸顿足:“呀!被医生说中了,你真的失忆了!俺刚才真不该侮辱医生的仁心仁术,结果气得人家放了大假不肯再给你看病了!都怪俺!都怪俺!”


沮丧过后,他会心急如焚地摇晃着病人的身体要病人把一切都想起来。


病人当然偏偏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此处,病人应该着重注意眼神——要纯洁、要无辜,要有意无意地加重丁书琪同学的内疚感,这就是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温柔一刀”!


接下来的数日,丁书琪同学肯定每天愁眉不展,但是以他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放弃!他应该会温柔地带着病人走过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我们一起看过的星辰,说我们一起说过的甜言蜜语,希望病人可以回忆起来与他只见发生过了一切。


不过,很遗憾的,病人已经决定趁此机会将过去一笔抹杀。


白枫女士说过,女人太主动的话,男人就不珍惜了。


没错,我要让他重新追求我。


以前的确是我有些过于主动,我要利用这个脑震荡后遗症给它扳回来,否则以后我要如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不是要被他欺负一辈子,笑一辈子?


想想这么崭新的开端,我就忍不住流口水。


OK,说失忆就失忆。


在枕头上微微摇晃摇晃脑袋,我华丽丽地睁开眼,准备立即迎接我凄美绝伦的失忆人生……





风之冬樱 Spring 85 我的丈夫我的家




疑似失忆症患者得意洋洋地睁开眼睛——


然后,呆愣。


坐在床侧的男人身着黑色套头立领紧身衫,下面是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身子斜斜地靠在一把浅紫色的扶手木椅里,乌黑的碎发凌乱地搭在苍白的额头和耳侧,却没能遮住他因为疲倦而深陷的眼窝。


眉尖拢得紧紧的,眉心蹙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玫瑰窗漏进来的明媚阳光在他黑睫上跳动不已,弄得他鼻翼的阴影也跟着变得恍恍惚惚的。


略带些青茬的唇边和下巴胡乱地粘着两枚创可贴,没能被完全盖住的长长伤口还凝着小小的血珠狰狞在外面。


左手手肘部抵在翻卷出繁复花纹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凸着泛白的骨节撑在额角,右手掐着一条雪白的毛巾,毛巾上还散着袅袅的热气,长毛巾垂下的一角搭在他的右腿上,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浅灰色的裤面晕出一个深灰色的圆。


细细听去,他的鼻翼清浅规律,显然已经睡着了。


心里盘算得好好的,可是此时真的见了守在床前的他,我蓦地鼻子一酸,然后便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看他两条长腿蜷在椅前那么局促的地方似乎很不舒服,我想了想,悄悄坐起身,轻轻地将他的左腿给抬到了床上,他在梦里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上半身便都倚在了椅子里,头也倏地向后一摔——


我一惊,忙用右手去挡——


他向后歪着的头正落在我的掌心,手背被他这么用力一带,恰好咯在坚硬的椅背上,指骨和木板撞出一声闷响,我痛得倒吸一口气,好在他只是皱了皱眉,便又沉沉睡去。


怕他惊醒,我不敢再动,只是坐在床侧静静地凝视着他熟睡的脸庞坐得光线渐斜、华灯初上。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把玫瑰窗染成了火红一片,房中的光线却渐渐转暗,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慢慢变成了再难分辨出彼此的一团。


耳边突然回荡起幼时常听白枫女士在林间吟诵的一首《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那时听了这词只觉酸得倒掉大牙,此时再回想其中所含深意,却觉我心戚戚、深有同感。


躺在阴影里,他睡得眉头渐开,嘴角微翘,只是偶尔将头在我的手心里蹭蹭,找到个更舒服的角度后也就静了下来。


几个小时没换过姿势,我浑身都僵硬得没了知觉,可是见他睡得宛如婴儿,无忧无虑,我欢喜得恨不能将眼前的这个人立刻揉碎了塞进胸口,再不让他离开我半步。


就在我看他的眉眼看得有些发痴的时候,门口那里响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一个俏丽的身影就端着银色的托盘走了进来:“少爷,该吃晚饭……”


我连忙抬起左手将食指立在唇前嘘了一声。


眨眨眼睛,笑Gay手里的托盘叮当作响,她颤着声低叫:“少夫人,你醒了?”


我向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用左手比了比丁书琪,暗示她先出去。


她两眼含泪、乍惊乍喜,连托盘都忘了放就大步跑了出去。


瞧她那架势,叹口气,看看睡得依旧很沉的男人,我想这个倒霉的娃就要被人打断美梦了。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分钟,一个甜美的小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进来:“哎呦,我的乖孙媳,醒了怎么都不找玛丽呢?这几天玛丽可担心死你了!”


看见那条挥舞在半空的手绢,我突然有了回到家里的真实感。


家!


这个字眼多么陌生。


打从白枫女士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一条发情的公狗离我而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家的概念。


可是现如今,我不但有了家,还有了个三世同堂的大家庭。


在这个家里,有活泼贪吃的奶奶,有叱咤风云的爸爸,有美貌冷漠的妈妈,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姑子。甚至,就连对玛丽忠心耿耿的带肉兄,与我有师生之谊的小Gay,将我从街头找回的司机先生,他们也都仿佛我的家人一般让我有些难以割舍。


我之所以能够拥有这一切自己早就不敢奢望、不敢幻想的东西,都是因为这个被我托在手心里的男人,愿与我同生却不愿与我共死的丈夫……


碎步跑到我身侧,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的玛丽一把将我的头给搂进怀里又哭又笑。


小Gay更是站在旁边揉着眼睛,抽得气都喘不匀。


我被她们传染得也有些情难自禁,一串又一串的眼泪就像瓢泼大雨似的浇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衣领子给侵透了。


可怜的丁书琪终于被三个女人呜哩哇啦的大合唱给惊醒。


听见哀鸿遍野的哭嚎,他浑身一震,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睛还没睁完全,嘴里早焦灼地喊出我的名字:“芷儿!”


趴在玛丽的怀里,我连忙抽泣着应道:“我在这儿!”


顿了顿,他终于呼吸短促地调好了视线的焦点,原本失了神采的眼睛逐渐活泛起来,他喜出望外地一把将我从玛丽的怀里给抢了过去——


把耳朵贴上他如火山熔浆般灼烫的胸口,我浑身的血液都有些茫然找不到方向,只知道在体内嗖嗖乱窜,却不知道何处才是歇息的港湾。


他的胳膊像铁钳似的越搂越紧,我实在有些挺不住,不禁求饶道:“我的肋骨快断了……”


他却固执地死也不松手,只是一个劲儿地叫:“芷儿,这回不是我做梦了吧?你是真的醒过来了?”


胸膛里有个地方轰然爆炸,我伏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点点头,他的黑色衣衫早被我的泪水给打湿了一大块,此时磨得下巴有些痛,可是此时此刻我觉得就连那痛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幸福的味道。


玛丽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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