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猪没有做声,沈石突然心头一跳,过去一看,只见石猪双眼合上,虽然还有细微的呼吸声,但是整个人已经是昏了过去。
老白猴那边看到沈石的动作,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过来看了一下,在确定石猪并没有死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谁都知道,如今这局势,大家不过都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老白猴背靠着一块金胎石,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道:“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跟你死在一块的。”
沈石此刻正会转过头,凝视着他们身后这座金胎石法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道:“哦?”
老白猴幽幽地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两个应该会分开前后死的,要么是我看着你在战场上被人杀掉,要么就是我岁数大了在你前头先死。但是不管怎样,也不管我们谁先死了,总会有个人帮着收拾后事,至少找个埋到土里的坑吧。”
沈石一怔,哪怕实在这般险恶局势下,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白猴没好气地道:“这下好了,咱们死在一块,就彻底没人帮咱们收尸了。”
沈石苦笑着摇摇头,道:“死都死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老白猴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凄然,道:“不一样啊,我看过书上说,死后会有魂魄在,若是不能入土为安,只怕会变成孤魂野鬼,凄凉得很呐。”
沈石愕然,却是没想到这只老猴居然脑子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原来妖族里头也有信这鬼神一流的么?
老白猴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在那边轻声叹息着又坐了片刻,忽然一怔抬头,像是呆了一下,道:“咦,这金光怎么回事?”
沈石之前跟老白猴说话,一时分心,却是没注意到身后,这时只听老白猴面带诧异,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在自己身后的那座金胎石法阵,原本常年不变的那些温润的金色光芒,忽然开始有些紊乱起来,或者说是有些跳动不稳,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他心头忽地一跳,隐隐有了几分期望,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妖岛捕妖洞深处的那一幕,与眼前的这个景象,似乎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是这金胎石法阵从未变化,为何在此刻却有异变呢?
他茫然看着眼前那有些闪烁不定的金色光芒,眼角余光里忽然掠过一个小小黑影,转头看去,却发现是小黑猪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脚边不远处,跑了几圈后像是身子有些痒,然后靠在一块金胎石边,用身子在石头上磨蹭了几下算是挠痒吧。
它蹭了几下,像是舒服了,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在它右眼之中,不知为何忽然亮起一道奇异的似乎带有青黄紫三色的神秘光芒。
老白猴正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这金胎石,浑然不明所以,但沈石心中却因为以前旧事,心里多了几分期待,也就特别注意这法阵周围的事物,待他看到小黑猪挨着金胎石磨蹭的时候本来是没太在意的,但是在他就要转开目光的时候,忽然看到小黑右眼中那道奇异泛起的三色异芒,沈石下意识地便是身子一震。
这种光芒他分明是见过的,就在当日奇袭凤鸣城的那个夜晚,在那个僻静的庭院里,在杀掉那个巨大虎妖以及放走那个身份诡异的小男孩后,他无意中找到的那个奇异的珠子。
青黄紫三色异光,正是那颗珠子最大的标志。
只是当日他并没有搞清这颗珠子的用处,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特别是他之后很快在黑凤府邸找到了天冥咒卷轴,更是全身心沉浸在这种新的法咒修炼中,早已将这来历不明用处不清的珠子丢到脑后。
但是他分明还是清楚地记得,这颗珠子他明明是存在自己杂物袋里的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腰间摸了一下,但是片刻之后,他的手便是为之一僵。
那个原本悬挂于腰间的杂物袋的位置,他却是摸了个空……
“见鬼!”
沈石低声地骂了一句,此刻分外讨厌妖界这个鬼地方,若是在人族地盘,他有类似小如意戒这种储物法器,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不过下一刻,他的念头便完全转了个弯,心跳也是迅速加快。
他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突然催动妖岛捕妖洞中那个金胎石法阵的是一颗老旧的天梵古珠,而眼下这颗来历不明的珠子,会不会……也有可能……有相同的用处呢?
这天底下,按理来说几乎没有这般凑巧的事,但是如此绝境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沈石也不愿放弃。
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回到人族中去,他还想去见一次失踪多年的父亲,他还想去见一见当年的几个朋友。甚至于,他还想着最后这密室里的两个妖族,也最好都不要死去……
他冲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小黑猪,小黑猪吓了一跳,哼哼叫了起来,沈石此刻哪里还管它,拎着小猪就冲到那块附着玉漏的金胎石边,将这只小猪凑到玉漏玉管边上,使劲磨蹭了几下。
片刻之后,金胎石上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将这间石室里都映的有些光影交错,甚至就连玉漏中的那些青色的灵气都浮动不已,仿佛有些力量在催动这座法阵。
旁边,老白猴已是目瞪口呆,跑了过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无论沈石接下来如何动作,似乎就差了那么一口气般,金胎石法阵隐隐骚动,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无法真正的转动起来。
金光缭绕闪烁中,依然什么事都没有改变,而那扇石门之外,碎石索索而下,隆隆之声如追魂之音,缝隙一点一点地被撬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猪珠
老白猴皱着眉头,一脸错愕地看着沈石拎着小黑猪不停地在金胎石上那根玉漏附近磨蹭着,周围的金光缭乱闪烁,与小黑猪摩擦石头隐隐暗合,这两者间显然有所关系,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却是老白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另一边,躺在金胎石基座上奄奄一息的石猪,身子隐隐颤动了一下,仍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密室通道那头,撞击声越来越大,咚咚咚咚的声音已是响彻这间密室,看来巨石门外的黑凤妖族即将破门而入,而那时便也就是他们数人的丧命之时了。
几滴汗珠,从沈石额头鬓边滚下,眼前那些纷乱的金光和玉漏中颤动的青气,仿佛都在告诉他那一扇也许可以逃脱的大门就在眼前即将打开,但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力量,只要一点点的力气,就可以推开这扇门!
只要一点点,最后一点点的力气而已。
但是他找不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这扇门……
小黑猪哼哼地叫了几声,很是困惑地抬头看向沈石,不知道平时看着十分冷静的主人此刻为何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
沈石瞪大了眼睛,直看着眼前那根玉漏,金光闪动在他身旁舞动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他而去,半点声息都未曾听闻,只有那一个念头,怎样催动这座法阵,到底该怎样催动?
这座法阵明显地对小黑猪有所反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小黑猪前头眼底突然出现的那三色异光,联想回去自然就是当初得到的那颗奇异的三色怪珠,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只懒猪居然从自己这里将那颗珠子偷吃了。
见鬼,什么时候猪会想吃珠了?难道是妖界的猪与众不同吗!
哪怕是沈石此刻心烦意乱,但想到此处也是一阵无语,忍不住瞪了小黑猪一眼,小黑猪吓了一跳,嘴里咕哝了两声,两只小耳朵耷拉了下来,一副畏头畏脑的样子。
沈石这时也顾不上怪它,不管什么原因,是被小猪吃了还是消化了,总之那珠子的效力似乎不够,无法催动这座法阵了。但是之前自己用过天梵古珠试探这座金胎石法阵,也是并无效力。
如今看来,却好像是一切都已经到了绝境,走到了一条绝路上了。
哪怕,那金光缭乱间,似乎那扇生门就在眼前。
老白猴此刻看了一会,似乎也渐渐冷静下来,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向沈石询问什么。只是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只听通道那头一声巨响,随即轰隆隆一片喧闹之声,夹杂着一片怒喝狂喜的声音。
一阵弥漫烟尘,伴随着那声巨响轰然冲进密室,那扇沉重的石门,终于是被打破了。
老白猴身子一抖,原先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而沈石也是面色瞬间苍白,抱着小猪的手紧了紧,带了一丝绝望之色,长叹一声,却是将小黑猪缓缓地抱紧在怀里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转过去望着那个通道,只见在那一片烟尘之后之后,一个高瘦狰狞的凶恶身影当先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堆杀气腾腾的黑凤妖兵,转眼间便站满了小半密室。
“逃啊,为什么不逃啊?”
站在妖族最前头的,自然便是血狼,当他看到已经陷入绝境的三个敌手,一个无力地昏倒在地,另外两个则是惶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金胎石边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暴虐的快感,狞笑着问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快意与恶毒。
至于这密室中原本藏有的那个金胎石法阵,血狼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显然对这个秘密早就心里有数了。
“我该怎么送你们上路呢?”血狼的脸在此刻看来是如此的恐怖,他摇晃着双手锋锐的利爪,故意慢慢地走着,想要让眼前这两个妖族尝尽恐惧的痛苦,而他正是那主宰他们命运的杀手,
“是把你们的肉一块块抓下来喂狗,还是打断你们全身的骨头再用铁杆穿了,钉在我们凤鸣城的城头?我向你们保证,七天以内绝对死不了的……哈哈哈哈……”
说到高兴快意处,血狼忍不住大声狞笑起来。
老白猴的脸色苍白之极,而在地面上,一直昏迷的石猪忽然低声"shen yin"了一声,却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然而当他睁开双眼扫过周围时,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很快便明白了自己数人的处境。猪妖狰狞丑陋的脸上有绝望之色,无力地扭开了头,转向另一侧,不愿再去看血狼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们知道自己身上一共有几根骨头吗?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你们的眼前,一根根地拆下来,挖出来,摆在你们面前……还有你们的心肝胃肠,一样一样,都给你们看!”
血狼那恐怖的声音狰狞的神情,伴随着那令人绝望的神情,一步一步在慢慢接近着沈石他们。
密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血狼背后的那些黑凤妖族都不知为何沉默不语,每一个人都看着那个暴虐狰狞的血狼,仿佛都被他的话语所震慑。
金光闪烁,如温和细密的手臂在沈石身边挥舞着,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深夜,在妖岛捕妖洞最深处,那个生死关头令人绝望的抉择。
是生,还是死?
他不知道,他不想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茫然转头,下意识地将小黑猪最后一次带着几分绝望,凑到那玉漏边上,玉管中的青气再次颤动了一下,金胎石发出的金色光芒也再度颤抖闪烁,然而仍然还是那一切就差了一点点的模样,什么……都没发生。
血狼的脚步和他暴虐的笑声,还有那可怕的命运仿佛即将来临了。
老白猴神色灰败,连身子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面上露出恐惧之色,石猪则是用尽身子最后的力气,慢慢向他们二人爬着靠近了些,就算是死,也要和同伴一起,至少也会有些安心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如洪水一般将他们没顶
无法呼吸,就像下一刻即将淹死,哪怕心底在疯狂呼喊求救,但口中竟无法喊出一声。
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这死亡的威胁下逃之夭夭。
沈石不想死,他想要活着回去,他还想要去见一见父亲。他红了眼睛,气急败坏,嘴唇激烈地颤抖着,看着那分明就到了门槛上却硬是不动的玉漏青气。
突然,他身子猛然一震,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一丝光亮:一颗珠子不行,无论是天梵古珠或是那颗不知名而且被猪吃了的三色怪珠也不行,但是,两颗珠子呢?
两颗珠子行不行?
他哑着声音,猛然伸手到腰间装着他最重要事物东西的那个布袋里,一把抓出了那颗破旧老残的灰色珠子,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沧桑的天梵古珠,然后一下子和小黑猪一样,贴靠在了那玉漏之上。
那一刻,沈石只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自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感觉不到周围任何的动静,哪怕是血狼那可怕的笑声与暴虐的言语,都远离自己而去。在他眼中,只剩下了那一根奇异的仿佛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老玉漏。
灰色的古老珠子,和一只有些莫名其妙的小黑猪。
安静,沉静,寂静……
一切的声息,都悄然而逝。
然后有一缕光,微弱却执着,从老旧残破的天梵古珠上亮起,那是一道灰暗而衰弱的光芒,脆弱而带着颤抖。下一刻,小黑猪的右眼里,几乎是在同时,青黄紫三色光辉同时再度亮起,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却仿佛相互呼应着,如古老久远的岁月之前就已相交的朋友,在这沉默寂静的时候,轻轻打了个招呼。
玉漏青气,瞬间如沸,直冲而上,填满了最后一道缝隙。
金胎石上,金光大盛,如旭日东升,光照大地,照亮了密室中所有的角落,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映出了那些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股古老而苍莽的气息,突然凭空出现在这座山腹密室之中。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气息,带着洪荒上古时代的痕迹,哪怕经历了无数岁月也无法消磨,在神奇的金胎石间环绕沸腾。
恍惚间,似天地初开,阴阳乍分,电闪雷鸣,巨兽啸天。
金胎法阵光辉大盛,将三人一猪围绕在中,光辉之外,猛然传来了血狼狂怒之极的咆哮声,那个暴虐的身影直冲了过来,而像是被血狼叫声提醒了一样,被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异象所惊呆的那些黑凤妖族,顿时也醒悟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嗷嗷大叫地扑来。
沈石抱紧了小猪,霍然转头看向金胎石法阵之外,如果那道光辉也挡不住敌人,那么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冰冷的刀光仿佛在半空中倒映出他的脸庞,苍白却仍有几分坚忍顽强,紧咬着牙,直视血狼。
血狼怒吼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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