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涯靠在墙上,眼神突然迷茫起来,明显在回忆这什么,口中说道:“问天,你知不知道,如果刚刚我真的杀了你的话,那么,这两封信我就会马上销毁,不会给任何人看到!也就是说,只有你能在我的攻击之下活着,这两封信才能起作用!”
方问天已经爬到了夜无涯的身边,与夜无涯的身子靠在了一起,随口说道:“哦?为什么?”
经过这一阵打斗,两人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的敌意,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加上两人本来就是亲戚,这时候靠在一起,心里都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夜无涯背靠着方问天,也不回头,语气黯然的说道:“刚刚你问我第三件事情是什么,我说要打完了再说,因为父王给我准备了两个第三件事情,在没有和你打完之前,我也不知道该是哪一件。如果刚刚你被我杀了,我就将实行这一个方案!”
说着,他将一个信封递给方问天。
方问天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夜无涯一眼,结果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纯白的信纸,他刚刚看了一眼,脸色猛地一变,全身都僵硬起来,缓缓地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夜无涯,沉着声音说道:“这是姑父的字?”
夜无涯回头看了方问天一眼,神色黯然,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说道:“问天,你要知道,父王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我们夜天的未来的生存,有些决定看起来好像十分不近人情,但是想起来,却也不得不那么做!”
方问天猛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来,脸色凝重的看着夜无涯,说道:“那姑姑呢?她也同意你们的这个计划?”
从小方问天就听说这个姑姑为人十分的强悍,连姑父夜天王都要惧她几分。其他的人方问天倒也没有什么,如果连自己的亲姑姑都同意这件事情的话,方问天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以夜无涯的强悍,这时候居然不敢与方问天对视,他将头转向了一边,口中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问天,母亲在夜天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了,对夜天的感情并不比暮云少!”
方问天冷冷的打断道:“废话少说,我只想知道,姑姑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夜无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看着方问天说道:“母亲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制定,但是这件事情他却是知道的!”
方问天顿脸色发白,哈哈大笑起来,说到:“很好!很好!”说着,他将手中的信纸一扔,信纸化作一道白光,嗤的一声响,从方问天的手中急射而出,待白光停下来,那信纸的一角已经嵌入了石墙之上,露在墙外的部分软软的下垂,这时候才看清楚,信纸上写着六个醒目的大字:“杀问天,夺暮云!”
方问天年纪不大,这时候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大笑,样子看起来好像十分的凄厉,夜无涯本来心中有愧,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里有一种发寒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方问天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看着夜无涯,突然想到刚刚夜无涯虽然出手尽力要杀自己,但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杀意,想来他是不想杀自己的,不由得心里一阵温暖,说道:“无涯表哥,看来你是不想杀我的!”
夜无涯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就好像我是夜天太子,而你是暮云太子一般,已经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了,我们的命运已经无可避免的与自己的国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刚刚听你说到林溢他们来访的情况,他们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的关系,对于感情来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夜天和暮云虽然关系很好,但是如果在维持这种关系将会极大的危害到夜天的利益的话,夜天想要结束这种关系也是有道理的。”
夜无涯说到这里,脸上痛苦的神情更加的浓烈,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落寞,说道:“我身为夜天的太子,虽然明知道好多的事情做了之后十分的无耻,但是为了我夜天的百姓,夜天的将来,我也知道这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宁愿纵横沙场,与人决斗,也不愿意回到王宫之内!因为只有在命悬一线之间的时刻,才会让人忘记一切,只记得眼前!”
说到这里,夜无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方问天淡淡的说道:“问天,我看你的雄心不小,如果处理得好的话,暮云大概能重新壮大起来。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这样,你最好将个人的感情隔绝在暮云的命运之外,不然的话,你不会成功的!”
夜无涯说话的语气缓慢淡然,隐隐的显露出一种他这种年纪不应有的沧桑的感觉,这是一种内心疲累的沧桑!但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好像一盆冰凉的水从方问天的头顶淋了下来,使得方问天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呆呆的出神。
不错。夜无涯说的的确不错,方问天在梦中的时候,那些历朝历代有所作为的帝王将相,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看重感情的人,自己要想重新壮大暮云,不可避免的就要遇到许许多多冲撞自己道德标准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办呢?
李世民绝代明主,杀了自己的哥哥与弟弟,逼得自己的父亲退位;武则天巾帼不让须眉,却连连对付自己的儿子;秦王嬴政武功盖世,统一天下,却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以及同母异父的弟弟;刘邦建立汉朝,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于危难之中不救,还谈笑自若;朱元璋开创明朝,可以淹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小明王。
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这里,方问天不由得心里发寒。如果真的这样,那么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还值不值得。
同时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现在很想对付李季奇,但是心里却从来没有恨过他,就其原因,恐怕就是自己心里隐隐的知道,这种权力之争其实是没有对与错的,就算有对错,这对错之间又是由谁来评判呢。
人站立的角度不同,观点也就不同,这么说来,暮云人觉得画月十分的可恶,唐世仇更是该千刀万剐的人物,可是对于画月人来说,唐世仇可能是一个英雄。
想到这里,方问天心里一阵茫然,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那么自己以后还怎么将暮云发展下去呢?
夜无涯看着方问天头上冷汗淋淋,脸上的神色忽晴忽暗,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方问天想不通,那是谁也帮不上忙的。对于这种思维的斗争,夜无涯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夜无涯依然发不下这个心理障碍,无法回去帮助自己的父亲。
通过刚刚与方问天的一阵打斗,夜无涯对于自己的这个表弟十分的喜欢,很对自己的脾气,因此现在夜无涯觉得很矛盾。他希望方问天能维持现在的为人处世的法则,但是他又知道,如果这样的话,方问天就会和自己一样,心里永远有一个无法放下的包袱、无法愈合的痛。可是如果方问天想通了,性格大变,却是夜无涯所不喜欢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夜无涯见方问天还是没有想通,便叹了一口气说道:“问天,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想不通的,如果事事都要想通,人生是没有这么多时间的。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不要去想,等以后遇到了再说!反正如果过了这个难关,暮云就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想如何发展暮云,那都是由你说了算!”
听到夜无涯说“暮云就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想如何发展暮云,那都是由你说了算”的时候,方问天心里一动,不错,到时候自己就要做一个完全不同的暮云王,倒要看看,帝王将相是不是都要断绝六亲。
想到这里,方问天晃了晃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郁闷赶出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表哥说的不错,我现在的难关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呢!不用考虑这么多!” 说到这里,方问天停下来想了想,眼中露出了智慧的光芒,这才接着说道:“这么看来,夜天王看见我父亲已死,我自己这个太子好像也不成才,如果再继续与暮云合盟,定然会被暮云拖累,如果暮云被李季奇夺去,更加可能再竖一个敌人,最符合夜天利益的,便是夺取暮云,与夜天合并了!”
夜无涯见方问天直接称呼夜天王而不叫姑父,而且语气淡然,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心里便不由得一阵发闷,都不知道方问天到底想通那个问题没有。不过到了这个份上,方问天能猜到夜天的打算,夜无涯倒是不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说道:“对,如果刚刚我能杀了你,暮云必定大乱,再加上父王的另外的一些准备,要夺取暮云,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问天走上几步,在夜无涯的身边坐下,像夜无涯一般靠在墙上,眼睛看着门口,淡淡的说道:“看来表哥你不是干大事的人,刚刚对我居然起不了杀心,现在你没有杀了我,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夜无涯疲累的脸上重新显出了傲然的神色,说道:“我虽然喜欢与人决斗的感觉,但是我不喜欢杀人,除了在战场上,其他情况我一般都不会杀人的。人命大如天,没有人能随意的决定他人的存灭!”说到这里,他看了方问天一眼,“更何况,你是我的表弟,是我少有的亲人之一,我无论如何也起不了杀心的!”
夜无涯说着话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露出淡淡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这种正直的气质,使得方问天都有了一种仰视伟人的感觉。要知道,夜无涯是夜天太子,以他的身份,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应该是无所谓的事情,现在他能说出这样的观点来,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方问天不由得一阵惭愧,说实话,他虽然说过要将心头的包袱放下,以后再想的话,但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说得到就做得到的,而看夜无涯的样子,好像也是没有办法放下的,他采取的也只是逃避的办法,不过,尽管如此,他也能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比起方问天自己现在摇摆犹豫,可要好得多了。
夜无涯继续说道:“我刚刚说了,如果我杀了你,所采用的方案就是刚刚你看到的,如果我没有杀掉你,那么,所采用的方案就是这一个!”说着,他将手中的另一封信给了方问天,“其实,最初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会用到这个方案,因为就算我没有杀心,却也没有想到我会杀不了你!”
方问天结果信封,缓缓地将其中的信纸抽了出来,只见雪白的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全力助问天!”方问天淡然一笑,不声不响地将信纸塞回信封,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然,夜无涯看着方问天,居然看不出方问天心里的想法。
其实这时候方问天是怎么想的,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如果他没有看到第一封信,那么现在他一定兴奋异常,能得到夜天的全力相助,这可是一个非同小可的助力,不过现在,他对于夜天的感觉已经十分的冷漠了,以至于现在看到这封信,心里居然不能起丝毫的波澜。
方问天将信纸塞回信封,再将信封塞回了夜无涯的手中,以极为淡然的语气说道:“你们夜天要全力助我,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如果是画月和黎刃,就算明知对方有交易条件,方问天也有兴趣周旋一番,但是面对夜天,方问天知觉自己连敷衍周旋的兴趣都没有了。
夜无涯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条件,这信里又没有写!”
方问天淡淡地说道:“你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国与国之间最根本的关系是以利益为主导的,现在你们夜天要帮助我,不可能半点好处也没有!”
两人现在并排而坐,这时间的推移,屋外的阳光渐渐地倾斜起来,从左边的大门传来明亮的光芒,将客厅内的零乱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也照清楚了两人的狼狈样子。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并没有因为明媚的阳光有所改变。
这时候夜无涯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方问天,严肃地说道:“问天,你知不知道,你处理事情好像不太冷静啊!”
方问天微微一愣,奇道:“我不太冷静?这话怎么说?”
本来两人还刚刚说到夜天又没有条件的时候,夜无涯居然转换话题,说自己处理事情不冷静了。这个话题的转换来得十分的突然,实现没有一点预兆,使得方问天觉有点莫名其妙。
夜无涯右手轻轻一振,拿在他右手上的第一封信的信封立即化作片片纸屑,落了一地,然后又向着右边轻轻的挥了一掌,那镶嵌在石墙上的信纸也顿时粉碎,而拿在他左手上的第二封信,他却好好的放进了怀中。
只见他神情严肃的对着方问天说道:“问天,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要想使暮云壮大,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是少不了的。我虽然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但是我出生在夜天王宫,自然知道无论是自己设定计谋,还是破解他人的阴谋暗算,前提条件必须要冷静,我观察了你这么一会儿,发现你的武功是足够了,但是你还不够冷静,这样的话,你将很容易落入别人的算计!”
方问天听着夜无涯的话,心里猛地一惊,问道:“无涯表哥,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够冷静呢?我们接触才没有多久啊!”
夜无涯叹了一口气,说道:“要知道一个人的特性,并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会不会观察与分析。其实你刚刚给我说与林溢和陈英惠接触的经过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你不冷静了,要知道,就算你不想和林溢他们合作,为了暮云的利益,却也不应该当场给他们的脸色!我就不信,以你的目光会看不出林溢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会将仇恨百倍的夸大,今后整个画月对你的防备将会大大地加强,甚至会直接对付你!以暮云现在的实力,实在不应该再招怒画月!”
说到这里,夜无涯见方问天神色凝重,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讲话,不由得暗暗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然后你再看到我给你的第一封信的时候,大失常态,别的不说,我所知道的所有的干大事情的人,都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与他们相比起来,你还差得太远。”说着,他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方问天的肩膀,和气地说道:“如果你刚刚冷静的话,至少也应该看了我的第二封信之后再说,你却立即发怒,今天如果面对的不是我,这世间便会又多了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