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子死的早,那遗孀腹中的孩儿就成了催命符。
“听说那孕妇胎动时,正巧是太子的死讯传到卫城之时?”
“不错。”文王道,“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是否还会留着太子唯一的血脉,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斩草除根,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女人找出来。”
武王附和的点头,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要入宫了。”
文王站起身来,由人伺候着换了衣衫:“老七这个没用的,那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见老二给绊倒,倒是让我们拣了便宜,比往日里见父皇的次数还要多了。”
武王哈哈大笑:“老七还太嫩了。”
文王露出丝不屑的笑意:“不过,再嫩那也是一颗钉子,今日我们就把他给拔了。”
“好!”
*
州王刚刚从皇帝的寝宫出来,就被武王堵在了一条僻静路上。
州王眉头一跳:“四哥,好狗不挡道!”
武王与文王虽然是双胞,可他们正如自己的名号,一个善文一个善武。武王的身形也比几个兄弟都要高大健壮些,站在还是少年的州王面前,如同一堵遮挡了阳光的高墙。
武王瓮声瓮气的道:“你说谁是狗?”
州王冷笑:“谁挡在本王的面前,谁就是狗了。”
武王不如文王善辩,听了这话脑门上就蹦出一根青筋:“我来找你问话。”
州王笑嘻嘻的道:“你当你是父皇呢,你说问话我就必须答吗?四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连续被弟弟挑衅,本就没多少忍耐力的武王直接提起了州王的衣领:“我问你,你是不是又给父皇喝了安眠的药?为何每次我与老三进宫,父皇不是在午歇就是不见?”
州王抓住武王的爪子,他人没有武王高,被提着衣襟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因为仰着头,面色有点赤红,像是被人嘲讽过一般:“真正好笑,原本伺疾的就我一个人,别说是老三了,四哥你什么时候担心过父皇的疾病?这会子看父皇沉疴已久,就开始打起了皇位的主意!告诉你们,父皇是我一个人的!”
武王抓着州王往地上一掷:“放屁!父皇是我们所有人的皇上,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别以为你天天守在父皇身边,父皇就会将皇位传给你。”
州王中过毒,虽然毒是解了,身子到底还是有亏损,这么一倒人的胸肺有点受不住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笑了起来:“父皇怎么不会将皇位传给我?你以为,父皇容许你们伺疾,就给了你们机会吗?”
武王气结,话都说不顺畅了:“我不在乎这个机会,我只要父皇重新恢复康健就好!你再在父皇的药里面做手脚,别怪我告知父皇,那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州王赫赫冷笑,因为还在宫内,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武王是个大嗓门,哪怕是压低了音调,愤怒下质问的声音就不觉节节高声,州王笑道:“你凭什么说我给父皇下药?你就算入宫了,依然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
“就凭……”
武王的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威严的男声突然打断了他:“就凭朕的亲耳所闻!”
“父……父皇?”
皇帝气得全身颤抖,指着七皇子冷道:“不孝子!”
一直搀扶着皇帝的文王道:“幸亏父皇早已看透了七弟的险恶用心。只要是七弟你送到父皇手中的药,父皇全都吐得一干二净。想来,只要太医院的人拿那药碗中的残渣一探,就能够定你的罪了!”
州王噗通的跪下:“父皇!”
皇帝冷声道:“南厉历来水患无穷,朕深感平民之苦,现拨粮食五万担,命州王亲往救济灾民,协同工部解水患之灾,即刻启程!”
州王脸色大变:“父皇,儿臣身子未好,实在无法远行……”
皇帝哪里还会听得州王的胡话:“朕沉疴几月虽然无力上朝,也依然批阅奏折到三更,你年轻力壮,小小的疾病怎么不能为朕解忧办差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皇宫里混吃等死不成!”
一个‘死’字瞬间就逼回了州王所有的话。他恨恨的瞪向文王与武王,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被这两兄弟算计,无力回天了。
*
宫外,一处偏院的别庄内,秦子洲问磨指甲的段瑞芷:“你的人在御膳房,难道州王下药你的人全然不知?”
“知道啊!不过,州王下的不是毒,只是改了药引,让你们南厉的皇帝难以痊愈而已。太医院的人大半的人被皇后把持,给皇帝看病的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自然将所有人瞒在了骨子里。”
“如今老七也出宫了,余下的就是老二和老三老四斗了。”
“六皇子呢?”
秦子洲笑道:“我这些兄弟中,也就老六心无大志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睡在金山银山上每日里数钱就好。这样的兄弟,让我放心的很。再说了,我总不能将所有兄弟都算计了进去,留下一两个给其他的皇叔们做个榜样也好。”
段瑞芷哈的一声:“伪君子!”
窗外,有一只白鸽扑腾扑腾的飞了进来,有侍卫早已上前去解开鸽子脚下的竹筒,从里面抽出短笺交到秦子洲的手上。
屋内一时有点静谧得过分,只留下段瑞芷拿着锉刀慢悠悠摩擦指甲盖的飒飒声。
突地,嚓的碎响,原本在桌上好好的茶盏成了粉末。
段瑞芷很少看到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不由得问:“怎么了?”
秦子洲把短笺丢在桌沿上:“安屛的消息走露了。”
段瑞芷皱眉:“人可还安全?”
“这是自然。”秦子洲捏紧了拳头,“如此,我也不必对老三老四手下留情了。”
段瑞芷沉默了一会:“如今宫里就剩下三位皇子,想来,逼宫的日子也快到了。”
她顿了顿:“你的私兵呢,还没到皇城?”
秦子洲倏地冷笑:“你说呢!只有私兵是不够的,皇城的禁卫军可不吃素。”
窗外,天也逐渐阴沉了下来,春后第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断网了QAQ,所以今天两更,补昨天的
、第78章 养条龙(40)
三月春花满城,到处都是百花的甜蜜清香;连路人的笑意也亲密了两分。
皇城里却隐隐透出一股风雨欲来之势;随着州王离开皇权中心;寿王与文武两王的气氛逐渐褪去了兄友弟恭的伪装。这时候,任何朝臣们的心里都知道,未来的帝王即将在这三位王爷中诞生,或者说是两位;
武王一脚将面前的亲信给踹开;“这等大逆不道之花本王再也不想听见,”
那亲信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文人;被武力超凡的武王盛怒下一脚踹飞;整个人趴在地上连连呕吐,半响才抬起身来道,“王爷,您对文王一片赤诚世人皆知。可是,哪怕是兄弟,在这等时候谁不会有私心?只要您前脚离开皇城,后脚,文王就会逼宫皇袍加身,等您平稳边关回来,什么都晚了!”
武王怒道:“三哥说了,他会等我回来登基为皇!”
老人气急攻心的呕出很大一口血:“您是皇子,文王也是皇子,他凭什么说把皇位让给您?那个位置,您想要得到,难道文王就不想?他凭什么拱手相让,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武王那蠢笨的脑袋明明知晓这位亲信说的对,可心里依然坚信文王的诺言。他正犹豫不决时,文王居然来了。
对方看也不看地上半死不活的老人,伸手捞着武王的肩膀:“又有人惹弟弟不快了?这等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不待见赐死就是,何必听他们的胡言乱语。”
武王眼神还残留着怒意,想要质问孪生兄长:“你是不是也想要那个皇位?你说扶持我登基是骗我的?”
可武王还未开口,文王就拖着他入了书房,在桌案上摊开一张地图。一张地图三分,一分北雍,一分西衡,余下是南厉。
文王指着南厉与北雍的交界处:“往年开春后北雍就开始进犯边关,杀伤掳掠无恶不作,这是每年我朝最重要的兵事。”
武王爱打仗,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文王指着三国的交汇处:“这里,以往是我南厉与西衡联合对抗,二对一的情况下自然是胜多输少,今年,这个局势会有所改变。”
武王稍深想,马上就明白了:“是因为太子妃的死?”
文王纠正他:“是前太子妃!”
武王嘴巴蠕动了一下,笑道:“的确!”
文王道:“如今父皇残病未消,朝中大臣已经三番五次上奏,请求父皇立皇储。弟弟,这是一次机会。”
武王知道这位孪生兄长要说什么:“你还是想要我去边关?”
“不错!”文王道,“有了军功,你就是我们余下兄弟们的最有实力的皇子,老二根本没法与你相比。这样,朝臣们再一次请立太子之事,父皇就无法以皇子们与朝廷毫无建树为由阻拦弟弟你的大宝之路了。”
武王适时的想起最近身边亲信的疑问,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武王就果断问道:“那哥哥你怎么不去?这么大的军功,哥哥计谋非凡,一定旗开得胜,那时候……”
“哎,”文王阻拦了他余下的话,很是平静的道。“我说过,我不要那皇位。如果我领兵,登盛归来父皇要立我为太子的话,你我兄弟就真的中了奸人的挑拨离间,势如水火了。”
武王一想,也是。文王一旦打了胜仗,父皇是绝对不会因为他们两人是孪生兄弟,就见文王身上的功劳按在武王身上,反而立武王为太子。如此,也就只能武王自己出征,才能在其他兄弟中脱颖而出。
文王见已经将自家兄弟说动,又给了他几个锦囊:“战场无眼,到时候皇城里的消息滞后,加上某些有心人的阻拦定然无法让弟弟你放心的杀敌,所以,我这里预备了几个妙计。一旦你遇到难题,或是难以抉择之事,就打开一个,一解你燃眉之急。”
武王那本就有点沸腾的心似乎被突然被丢入了煤炭中一样,吱吱作响,他感动道:“谢谢哥,我一定将北雍人杀得片甲不留!”
文王拍打着兄弟的肩膀:“我在皇城里等着你。”
等武王情绪安稳些,文王这才瞥了瞥门外:“老二这个人,历来为了权利无所不为,他又比我们年长,说不定早些年就安了不少的钉子放在身边,平日里不用,一到关键时刻少不得就会影响你我的胜局。弟弟你心思单纯,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有心人操纵了。”
门已经打开,这话明显是说给外面已经快要落气的老人,武王会意,直接一挥手就有人将那咒骂不停的亲信给拖了下去,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三月初,武王自请边关杀敌,朝野震动。中旬,五万兵士随着新册封的威武大将军前往边关。
*
安屛无语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轻柔的粉色薄纱,魅香满鼻的雕花大床,耳中时不时的有各种软语轻笑飘来,无不告诉她这个地方如何的特殊。
她几乎是眼皮子狂抽的盯向张家娘子:“这是我们的新住处?”
张家娘子早着这一会儿就见屋里前前后后全部检查了一遍,顺道还从床底下揪出了个箱子,她随意的打开看了眼,拿出里面一个木头制的筒状物瞧了瞧,问安屛:“你要么?”
安屛直接一脚将那箱子盖给盖住了:“安安还在呢?你敢不敢给我们找个好点的安居之所!”
张家娘子耸耸肩,打开房门朝外望了眼:“妓院嘛,我早就想来住了,这次还是借了你的光。”
安屛眼尖的看到院子外面张望的小丫头:“这里人多嘴杂,不过一日,就有人知晓我的存在。”
张家娘子哈哈笑道:“这里是六皇子的产业,这个院子每年都要来几个孕妇,你不是独一份,放心好了。”
安屛眉头只皱:“孕妇住在妓院?”
“你别小看这里,虽然各色人都有,不过六皇子嘛,最讲究奢华高调,就算是妓院也不是寻常人能来。至少,西苑武官就来不了,是专门用来招待文臣,舞刀弄枪的都在东苑。你这个院子在最边角,是专门留给一些特殊的姑娘们住的,热闹的时候这里住过三个孕妇,冷清的时候一年半月都没有人气。”
安屛问:“安安的功课怎么办?”
“不是有齐太医吗,这一路他老人家教导安安很得趣。他住在隔壁,你都快要生产了,不能到处东奔西跑了。这里距离皇城还有几百里路,就算有战事也烧不到这里,放心好了。”
安屛抚摸着肚子,的确,已经快足月了,她身子越来越重,别说坐马车,就算坐轿子她也感觉颠簸。
安屛一肚子火气,若是平日里她也一定好奇传说中古代的妓院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可现在她一心全都是两个孩子的安危,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早就被她自己掐死了。
不论安屛如何不满意到底还是住了下来。不过,张家娘子说得不错,虽然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会好奇的张望一下,却没有外人来打扰。安安被她束缚在院子里不准外出,小女孩经过这一年多的不停奔波懂事了不少,不明白的事情一概不问,倒是很安分的随着齐太医学读书习字,下午再跟着张家娘子和张牙一起习武。张牙是个男孩,倒是进出方便,大部分外面的事情都是他打听来的。
秦子洲的死讯似乎已经证实了,他和太子妃的‘遗体’也在运送回皇城的路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四个月两副棺材还没走完大半个南厉。再有是武王领兵对抗北雍,州王陷在水患重地因为瘟疫横行也无法出来了,还有朝中寿王与文王两派斗得你死我活。
秦子洲在她安定后,又来了一封信,嘱咐她有需要直接找张家娘子,只字不提自己的所在和正在做的事情。安屛不想让他分心,一切都说好。如今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他活着,她和孩子们就活着;他死了,她和孩子们也活不长了。
不论心里有多少担忧,在生死面前,她依然希望他能够顺利爬上那个皇位。
如此安稳的半个多月,秦子洲的三日一封信也断了,安屛忐忑的又等了两日,依然没有只字片语。
“他会不会已经入宫了?”安屛一边缝着小衣裳,一边看安安练字,抽空还问蹲在窗边喝酒的张家娘子。
“这事我可不知道。”
安屛纠正了一下女儿握笔的姿势,想了想,道:“他既然活着,那太子妃……”
张家娘子哈哈干笑两声:“你吃醋啊?”
安屛瞪她一眼:“我只是关心太子妃的安危,说到底,她与我并没有仇怨,我犯得着咒她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张家娘子喝了一口酒,“不过,太子妃那个人我与她交过手,虽然武力值不高,可是很会剑走偏锋,鬼心思多,稍有不慎就被她算计了。”
安屛笑道:“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