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骨擦了擦额角的汗,忙点头,后又想到对方看不见,便回道:“嗯,刚到,伯母您有事?”
话筒那边似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等花玉骨能够清晰地听清楚时,何兰芝已经快说完了:“你马上来我家,用最快的速度。”
说完,没等她问上一句,那边就已经干脆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花玉骨愣了下,又“喂”了两声,确定对方挂了之后,才嘟哝着把手机抛到沙发上,想想还是过去一趟把,不定是真发生了什么事。
听伯母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急的。
主意一定,她就马上去洗手间冲了把脸,拿起包包与手机就下了楼,狠狠心打了个的士,飞快向盛德区梅公路3号驶去。
那一片都是本市的富人聚集地。
车子急速行驶了十五分钟,她付了钱,又胡乱爬拉了两下头发,才进了小区在装潢漂亮大观吴家大门前摁了门铃。
是的,与她谈了两年恋爱的吴晖君家境很不错,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在魔都也算是有点名气,吴晖君自己也属于那种典型的白马王子,同学们都说她能攀上吴晖君这棵大树,也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玉骨对这些倒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吴晖君对她的爱。
门很快就被打开,玉骨以前见过的吴家佣人张妈见是她,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玉骨有些疑惑,但还是甜甜地笑道:“张妈好,晖君在家吗?伯母让我来的。”
张妈的神情便更加奇怪了:“夫人让您过来的?”
玉骨不解,点点头,表情很是无辜。
张妈还要说什么,屋内就传来何兰芝的声音:“张妈,谁来了?”
张妈的声音就有些迟疑起来:“夫人,是……是……”
玉骨更加疑惑了,这时,她听到吴晖君爽朗的笑声,她笑笑,避开张妈就要进去。张妈却似是条件反射般地挡在她面前,玉骨一下子就愣住了。
何兰芝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看到玉骨时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层:“花小姐啊,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我家晖君没空。”
她虽然已经四十五六了,但嗓音很甜腻,犹如小女孩撒娇一般,一点也不像更年期的妇女。
听到她的话,玉骨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何兰芝就朝里招手:“晖君,雨馨,快过来,晖君的大学同学来了。”
玉骨皱了眉头。
何兰芝向张妈厉色道:“客人来了,怎么还不让人进来?”张妈无奈,只是同情地看了玉骨一眼,侧身避开来。
屋内正与方雨馨谈笑风生的吴晖君一听到玉骨的名字,就仿佛全身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就僵硬不能动弹,边上与他手牵手的雨馨奇怪,忙体贴地问:“阿君,你怎么了?”她的手还贴上后者的脸庞探了下温度。
走进来的玉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亲密情景。
她一下就怔愣原地。
直到这个时候玉骨才发现,原来吴家正在举办小型宴会,客厅内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大圈的人,但是不管男女,个个都穿着华丽精致,明显是吴家的亲戚或者生意上有来往的客人。
他们齐齐望向玉骨这个闯入者,待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穿戴时,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蔑视的目光。
所有的这些,玉骨都没有注意,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两个男女,他们手腕交缠,亲密地紧贴在一起,即使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但那姿势鬼都能猜到他们是什么关系。
吴晖君的爸爸吴浩广看见玉骨就这样直愣愣地闯了进来,眉心便皱得死紧,冷哼一声,显然不悦之极。
“这是谁?”吴晖君与方雨馨对面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双目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扫了玉骨一眼。
何兰芝假笑着自玉骨身后走过来,向众人解释道:“哎呀,各位千万别误会,这只是我家阿君的大学同学,她早和家里闹翻了,自己一个跑到咱们这里上大学,又交不起学费,连生活都成困难,我家阿君看她可怜,便主动帮她付学费,这四年来都特别照顾她,谁知道人家倒蹬鼻子上脸硬是以为我家阿君对她有意思,一趟又一趟地往我家跑,哎呦那个殷勤啊,好像是我的儿媳妇似的……”
何兰芝夸张地甩甩了手上的纸巾,擦擦鬓角的汗珠,继续口吐飞沫:“这不,今天又不告而来,真是没法子!我说啊,花小姐,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自己找个工作好好干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攀着我家阿君不放呢,我家阿君已经名草有主了,他早和方家千金定亲了,连结婚的日子也定了,你呀,就别费心机了,我家这种高门大户,是不会接受你这种野丫头的!”
她斜着眼,看向玉骨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鄙视,也带着一抹轻松快意,好像是一直以来受到的委屈终于能够好好出气了一般。
众人看向玉骨的眼神就更鄙视了,有几个更是着重瞅了下她的衣着,玉骨刚收拾完行李出来,连衣服也没有换,格子衬衣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与高贵美丽的方雨馨根本就没法比。
其中一个下巴有些尖的中年男子当即说道:“姐,这种人直接撵出去或者去他们学校与校董事会说一声就是,都是你和姐夫为人和软,舍不得撕破脸面,才被人这般欺辱!”
何兰芝的笑声就更尖了:“这不是看她可怜嘛,谁知道她脸皮越来越厚,越来越不要脸……”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很低,但是却让一厅子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花玉骨浑身都在颤抖着,她自听到何兰芝说的那句“订婚”后大脑就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重雷似的,震得她两耳轰鸣,头重脚轻。
她已经明白今天何兰芝把她叫过来就是故意羞辱她,这是一场鸿门宴,可笑的是,她是当年的刘邦。
学费,那只是她大三那年身上所有的钱都被骗去,吴晖君帮她垫付了而已,后来她马上就还给了他,至于生活费,她压根就没用他们吴家一分一毫!
何兰芝这样说,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而那个原该站出来辩解或者为她说话的人却稳如泰山一样地坐在那里,不安地看着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男儿当自强
嗬,至少他还会忐忑不安!至少他心虚了……
“你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还不快滚出去,张妈,快撵她出去!”那个中年男子继续叫着,望向玉骨的眼神愈加不满。
张妈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旁,真是不忍心。
玉骨的双唇剧烈哆嗦着,脸色惨白,可是她那一双如玉般清亮的眼睛,却愈发犀利了。
这还是她生平第二次如此生气,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次,是与家里闹翻、断绝关系的时候。
她冷笑一声,平复一下情绪,才淡声道:“我马上就走。”
一直静观事态变化的方雨馨此时却突然出声,嗓音出乎意料地柔和:“花,花小姐,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坐下来喝杯热茶再走……”她柔亮的眸子看向吴晖君,征求他的意见:“好不好,阿君,她似乎马上就要跌倒的样子……”
吴晖君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看向玉骨的眼神有丝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恼火,这女人怎么回事,今天不是搬家的吗?怎么这会子过来,幸好他妈反应快,要不然他岂不是要丢大脸。
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花小姐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吧,你若是有什么困难私下里再讲……”他看看四周,示意这场合不是她要饭的地方。
花玉骨的心口突然就被人放了一块冰,她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但是很难得,她竟然还能露出一丝微笑:“我马上就走。”
见她不哭不闹,吴晖君便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叫张妈送客,赶快送走这个瘟神,坐在角落里的一人就笑嘻嘻地问:“小玉啊,可是房子出了问题?我给你安排的是最好的房子啊!”
玉骨一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谁。原来他有事是来参加吴晖君与他新欢的宴会了啊。
她冷着一张脸没有吭声。
倒还是那个中年男子拔高声音问:“孙二哥,房子怎么回事?”
何兰芝抢先说道:“还不是花小姐毕业了没地方去,我便拜托小付让花小姐住在他的公寓里,反正也是出租给别人的……”
玉骨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何兰芝是拜托了孙二付租她一间房子,但她是按原价给的,孙二付还直说给她便宜了,事实上她问了隔壁的租户,她给的价钱反而高出不少……
这算什么,算是宰熟人吗?是看准她不会讲价吗?
也是,她花玉骨算什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而已,他们吴家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容不得她说一声不字。
花玉骨嘴角的笑便更冷了,她大步走到吴晖君面前,在众人直愣愣地注视下,方雨馨怯生生地叫她:“花小姐……”
玉骨扫也没扫她一下,只冷冷地注视着吴晖君,后者额角已经冒冷汗了,不由求助似的看向何兰芝。
何兰芝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忙道:“花小姐,不是说了嘛,有话以后再说,不管缺什么我们都会帮助你的……啊!”
她话还未说完,玉骨就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朝吴晖君泼去,顿时他变成了落汤鸡,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水滴,再配着他那猪肝色似的神情,好不狼狈。
方雨馨也被波及到了一点,愤怒地瞪了玉骨一眼:“你干什么?”她果然是个温柔的女子,就连生气也仿佛不敢大声一样,柔柔的,仿佛是怒极了的小白兔。她顾不得去擦自己脸上的酒渍,先去温柔地擦吴晖君的脸。
与之相比,嘴角泛着冷笑的玉骨就显得是童话里的巫婆了,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不满,有两个已经呵斥着让她不许动手。
方雨馨的爸爸更加愤怒,指着她叫道:“反了反了,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声音很洪亮,如雷贯耳,将满屋子的人吓了一大跳。
玉骨却很镇静地瞅了他一眼,嘴角浮起轻蔑的笑:“不劳你们,我自己会走。”说完便大跨步向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一阵咒骂声,何兰芝的声音最尖最细。
玉骨冷笑一下,飞快地进了电梯间,在一楼出大厅的时候却差点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她随口说了声“对不起”,抬头看了一眼,与吴晖君长得一个德行,她厌恶地皱皱眉头,迅速地跑开了。
留下身后的人摸摸鼻子,一脸地疑惑不解。似乎是她撞人了吧,怎么弄得好像他是罪魁祸首一样。
玉骨直到走出了整个梅园小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里,眼前也渐渐模糊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两年的恋情就这样结束了,这样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想到刚才受到的侮辱,她狠狠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在心里对自己说,花玉骨,早点认清那种人是你赚了,没有什么好哭的,你踩着狗屎运了知道吗?
还真是狗屎运!
玉骨想着自己今日忙碌的一天,苦笑,也就只有狗屎运能让你活得这么狼狈了!
不知道怎样晃悠到了租的公寓,她看看屋子凌乱的一片,突然就没了力气,径直趴在床上,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脸上有着迷茫,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内的视线由亮变得灰暗,直至完全黑下去。突然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了手机铃声,过了许久,玉骨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她麻木地去一旁的包包里掏,好容易拿出来的时候荧幕却又突然暗了下去。
她就那样看着黑色的手机发呆,然后铃声又响了起来,也显示了打电话的主人锲而不舍的耐心。
她看了眼荧屏上闪烁着的名字,扯了下嘴角,正想挂掉,忽又想不妨听听他说什么。
她按了接听键,机械地将手机放在耳边。
吴晖君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接电话,当即便有些欣喜,他就知道,玉骨脾气虽然倔强,但对他却温顺得很,绝不会真得狠下心来不理他。
他轻轻叫了一声:“小玉?”
花玉骨没有一点反应。
吴晖君轻咳一声,继续柔声道:“今晚见一面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玉骨依旧呆呆地坐着,一声不吭。
“我,”他迟疑一下:“我就在公寓楼下……”他还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嘟嘟的声音,一看对方已经挂断了。
他忙又打了过去,这次却是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他不死心,继续打。
然而,对方却始终没有接听。
他烦躁地低叹一声,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间亮着灯的屋子,转身想要回去。
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他吃了一惊,继而看清了面前的人,不由低叫:“小玉,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吓我一跳。”
花玉骨冷冷地注视着他,黑幽幽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冷的光。
不知怎的,吴晖君便觉一股凉意爬上了脊背,他挤出一丝笑:“小玉!”
玉骨将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子递给他,吴晖君不解,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却震惊地说:“小玉,这……”
“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玉骨的嗓子有些哑,但声音却很坚定。
塑料袋子里放着的是这两年他送的礼物,她一直很宝贝它们,不管搬到哪里都会首先给它们装箱。
吴晖君愣愣地看着玉骨,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半晌,他才笑笑,宽容地哄道:“小玉,别这样好不好,这次是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对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他可不会相信玉骨会真的离开他,她一向是拿他当自己的生命来爱,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与他分开呢?她舍不得!
当然了,他也舍不得,毕竟,玉骨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气质也很特别,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所能比得上的。
他再次笑笑:“小玉,你在意方雨馨是不是?你放心,我家现在公司遇到了一点困难,我与她交往也只是借助她家的财力而已,我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你相信我……”他探出手想握住玉骨。
后者却后退一步,冷冷道:“滚!”
吴晖君惊讶地看着她。
玉骨又清晰地吐出一字:“滚!”
这下吴晖君再也遮不住了,尴尬地看向玉骨,他想这次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皱了眉,他搓着自己的手,小心道:“小玉,你不要这么任性,也替我想想好不好,我父母天天逼着我和你分开,我的压力也很大……”到最后,语气已是不耐烦。
花玉骨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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