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都是真的爱她!
她生产的那天,那个人不远千里而来,终于陪着她走完那段辛苦的历程。
而他却只能默默坐在外面饮苦酒。
一杯接一杯,把自己灌醉。
凌惟阳似乎问了他些什么,他又说了些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和凌惟阳两个人,喝进去的都是心酸。
凌惟阳好歹还是她的皇夫,而他,只是哥哥。
父皇决定退位了,退位前,父皇曾问他,可愿意成为她的凤君?因为大晋的女帝,是可以有数位凤君的,只要他愿意,父皇就为自己下旨指婚。
他真的很愿意,很想,可是,不能。
因为,他永远只是哥哥。
如果父皇下了旨,那么,他连她最后这一点情分,也保不住了。
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只有那个身在千里之外的男人。
所以,他拒绝了,父皇没有勉强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成为了女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忙碌,想借着忙碌,来忘记远在千里之外的爱人与儿子。
他陪着她,为她守护边疆,既然不能守护在她身边,那么,就守护好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也好。
月氏国的国主商月筳邀请她前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明明知道这一趟很危险,但是她仍然去了。
临去前,她做了很多布置,除了让关云山在潞州一代驻守外,还命他带领五万人在离潞州不远的地方随时等候支援。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即便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他还是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当他一路冲来,看着那把就要挥到她头上的钢刀,几乎心神俱裂。
一箭射过去,直中那人心脏。
她在昏过去之前,却抓着自己大喊,“快救墨香,快救凌惟阳!”
他心痛如绞,他此时此刻,只想救她一人。
所幸,除了牺牲了一个沈诚岚,别人都救了回来。
知道她是极心软的,因为沈诚岚的故去,她也伤心了很久。
沈诚岚跟了他这么多年,牺牲了,他也很难过,但是他们都是大晋的子民,能够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她的安全,诚岚地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
回国以后,她越发的忙碌,当得知她要造火炮以后,他是震惊的。
青汐,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们昼夜不眠,只为了造出威力最大的火炮。
即便再辛苦,再劳累,他心甘情愿。
当火炮真正锻造出来以后,看着她激动的笑脸,那一刻,他感觉,即便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也愿意。
和月氏国的一战,是很惨烈的。但是他们都知道,以战止战的道理。
商月筳野心太大,如果一次降不住他,那百姓们,只会有无终止的苦难。
那个时候,他知道,她和凌惟阳已经在一起了,虽然是因为淳于云心在后面推波助澜,但是,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凌惟阳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终于心愿得偿。
而他,依然是她的哥哥。
他内心很苦涩,甚至想,如果自己死在了这场战役中。是不是,她会惦记着自己一辈子?
就在守到最后的一刹那,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远处飘扬着的旗帜,是她来了。
她,终于来了。
那一刻,是高兴,还是失落?
看着她和商月筳达成协议,两国共同互不侵犯,至少,他的心里是欣慰的。
和月氏国达成了协议后,她竟然调转马头,直冲天裕皇朝。
所有的人都惊骇,他却明白,她已经坚持到了极点,这是她最后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天裕皇朝已是百年枯朽的大框架,一击即散。
她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这座百年王朝,拿下了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这就是大团圆吗?
遥遥看着那三个人抱在一起,他们终于圆满了自己的心愿,团圆在了一起,他该感动的,不是吗?
天下归一,万民归心。
这么多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耗费了多少精力与心血,终于成就了她的使命。
他是她的哥哥,永远的哥哥。
他的心事,想必她也明白,但是她既然没有做任何表态,那么他也觉得,就这样吧。
做兄妹,更好,更温馨。
他请求回到边境朔边,他要永远做她坚实的盾墙。
她守护她的国家,他守护她。
一年一年的过去,他只在每年年关回来一趟,看看她,看看她的儿女,看看她的两位凤君。
只要看到他们一家和和美美,幸福快乐,他就已别无他求。
很多人都问他,为何不娶一位王妃,他只笑笑,娶来做什么呢?他的心已经塞不下任何人,传宗接代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必再耽误其他的女子呢?
一个人,其实也挺好。
虽然寂寞,但是他享受这份寂寞。
他可以在寂寞中,慢慢的想她。
一年一年的过去,十五年后,她的儿女们都长大了,她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孩子,却带着她的两个心上人离开了大晋。
临走前,她见了他一面,只说:大哥,你为大晋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放松一下,去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他只笑笑,他不是为了大晋,他这一生,只为她一人。
但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只是笑笑,他说,他心甘情愿。
看着他们远走,刚开始还知道他们的去向,知道他们走了很多地方,去了很多国家,后来就渐渐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暗卫传传来话说,他们似乎出了海,去了一个叫做琼国的国家,大海茫茫,无法追踪。
他苦笑,终于,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吗?
又过了五年,他向年轻的帝王请辞,离开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国土,扬帆出海。
他一生守护在这片土地上,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想追踪她的脚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平安,也好。
终于来到了那个名叫琼国的国家。果然,这里到处都留有他们的痕迹。
她的店面,她的酒厂,她的酒楼,她的义举,她的善心。。
可是他们又走了,无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他苦笑,或许,这一生,他再也追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因为,他只是哥哥。
宿昭修在琼国住了下来,听说他们曾经住的那套宅子要被出售,他便将这套宅子买了下来,住了进去。
他独身一人住在这里,直到离世,再也没有离开过。
(本章完)
第204章 慕青丝番外
她承认她是自作自受,但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也认了。
山中的岁月是很清苦,过惯了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陡然,又一切被打回了原形。
冷冷清清的一间禅房,除了一张冰冷的床榻外,在没有多余的任何物事。
脱掉了柔软的绫罗绸缎,换上了粗布的缁衣。
没有了香甜滑口的茶水点心,只有粗面馒头,清粥小菜。
不是没有怨恨的,不是没有伤心的。
但是她当做自己在赎罪。
多吃一口青菜,多穿一次布衣,都是赎罪。
她的罪孽多的数不清,午夜梦回,每每做了梦都能被惊醒。
第一次做的错事是什么?
故意将姐姐推进冰冷的湖水里吧?
为了一个当时爱的发狂的男人,将亲姐姐推进了湖里。
第二次呢?
是为了争宠,将柳姨娘毒死吧?
自此以后,她再也无法停手。在那个大宅子中,做了多少错事恶事?
她的双手,早然洗不干净了。
她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幸运。
每当深夜她睡不着觉的时候,她都会将这一生慢慢回忆。
她不过才二十岁出头,这一生,就已经几乎是到了终点。
虽然还活着,可是往后的日子,始终就是如此了。
虽生犹死。
她的一生,真正动过心的,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淳于丰瞻,那时候年纪小,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轻轻喊着他的字:明夷。
她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听的两个字。
明夷,明夷,明夷。。
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就一遍遍的呼唤着两个字,仿佛就像他陪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可惜,他仍是娶了姐姐。
当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来到他的身边,赶走了姐姐,成为了他的妻子后,她却发现,原来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这个男人,对她有几分真心,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还是,自己也只不过就像他的那些侍妾一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哀莫大于心死,即便和他有一个女儿,又能怎样?不过,只是一个女儿罢了。
再次动心,却是时隔多年,竟然对一个和尚动了心。
平心而论,她真的也只是喜欢上了他的眉眼吗?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的美男子不计其数,除了明夷以外,淳于云心、凌惟阳、宿昭修。。哪一个不是英俊貌美?
他吸引她的,或许只是他眉眼的那一片祥和吧!
她喜欢他的祥和的神态,看着他,她就会觉得自己躁动的心,无端端的就能平静下来。
她是需要别人来拯救的,而他,就是来拯救她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然!
他竟然宁可毁容,也不愿意自己的温柔靠近。
他毁去了他那犹如佛陀般慈祥圣洁的脸,她心中的佛陀轰然坍塌。
每次一想到他,她就很想哭。
可是掩面很久,终是无法再掉下一滴眼泪。
她已经再也哭不出来了。
梵心庵中大小尼姑一共只有八个人,住持老迈,两眼昏花,不问世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另一个中年尼姑名唤静真的处理。
静真为人古板,不爱说话,庵中其他几个尼姑也是来了多年,沉静的岁月已将她们的性子压榨的死气沉沉,除了做每日洒扫和功课外,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她曾是一个公主,大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曾经骄奢入骨的金瑞公主。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平凡到了极点的小尼姑,静心。
她想,她的确应该静静心才是。
庵中很清苦,本来庵堂就不如寺庙红火,这里静静的,的确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平日无聊,慕青丝也会拿几本经书来看看,看得多了,也似有所悟,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心中戾气怨气也化解了不少。
她想着,如此便过一生,也是极好的。
寺中用水不便,每人每天都要去五里外的一口水井打水,来回就是十里路,再提两桶水回来,腰腿手臂都忍不住打颤。
刚开始她极不适应,等挪回来以后,浑身上下都已经没了气力,脚上也全是水泡。手指也会磨破了皮。
但是不打水,就没有水吃用。
庵里的师姐们虽然不至于为难她,但是如果总娇滴滴的,却也不会给她太好的脸色。
她时刻提醒自己,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公主了。她只是一个名叫静心的小尼姑。
再不习惯也要习惯,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半年以后,再打水,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除了速度不是很快,至少来回一趟,也不会淋湿了自己的衣摆,弄湿鞋子了。
虽然清苦,但是心情却是从没有过的宁静与平和。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大雪弥漫。
这样的三九寒冬,她依然还是要去五里外打水的。
水井沿上的冰冻得结结实实,水井周围全是冰雪。她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躯,走到水井边,放下绳索,将水桶吊了下去。
幸亏水井里的水没有结冰,她小心的拽动着绳子,一点一点将水桶拉出井口。
刚想伸手去提水桶,忽然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冰面上。
她一声惨叫,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膝盖也疼到了极点。
刚打出来的水几乎有大半全部洒在了身上,寒风吹来,冷到刺骨。
鼻子一酸,忽然忍不住想哭。
她蹲在地上,四周茫茫雪白,没有一个人。
她忽然想,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即便想要出家,想要修行,如果好好求求皇姐,在宫里也可以出家的,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忽然很想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女儿好不好?会不会哭闹着找她?
她也很想姐姐青汐,真的真的,很想了。。
身上越发的冷了,双腿也变得发麻,她咬了咬牙勉强站了起来,再不走就会冻死在这里了。
小心的稳住自己的身子,再一次将水桶放下去,小心的提了一桶水上来,这一次,没有洒出来一滴水。
又提了一桶水,担上了扁担,迅速往回走。
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乎不辨天地。
身上冷的厉害,脚趾已经发麻,濡湿的身上已经全是冰渣子。
五里地,她要怎么走,才能走回去?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途,她就已经气喘吁吁起来。
大雪深到膝盖,走一步都很艰难。
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眼睛几乎睁不开。
她喘着粗气,忽然自暴自弃起来。
如果真的冻死在这里,是不是,也就一了百了了?
狠狠咬了咬发麻发木的嘴唇,继续走。
最终仍是累到两眼昏花,实在无法再走了。
大雪渐渐小了些,路边有树木可以挡雪,她想,她只休息一会,只休息一会。
靠着树坐下,已经感受不到寒冷,眼皮子困倦的几乎睁不开。
她好想睡一阵,只睡一阵就好。
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在那里,从来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再一次醒来,不知时辰,只感觉到周围有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很好闻。
她睁了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很熟悉,她愣了半天,才发现,这也是一间禅房。
难道是被后面来打水的师姐们救了回来?
可是,既然将自己带回来,怎么不送回自己的禅房呢?
她缓缓坐了起来,额头一阵阵的抽疼。正茫然间,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恍惚间,那午夜梦回萦绕在心头的熟悉脸孔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依然是那慈眉善目的脸庞,慈祥的俯瞰世人,犹如佛陀。
她呐呐的说道:“澄衍?”
如果忽略了他脸上那些狰狞的疤痕,那真的是她心目中的佛陀,澄衍。
澄衍见她醒来,无惊无波,淡然说道:“贫僧恰逢路过,见到师太昏迷在树旁,所以便将师太带了回来。”
他仿佛已经不认得了她,仿佛从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她颤抖着双唇,很想问问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他可还恨着自己?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何这番打扮,昏迷在树下?
最终仍只是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默默吞入腹中。
她和他,终究已经是路人。
她垂了双眸,低声说道:“谢谢。”
外面风雪已停,她执意要走,他并未阻拦。
出了门,她回头仰望,看见额匾上写着三个字:法华寺。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不知方向。
澄衍似乎知她所想,遥指着左边说道:“向左二里外,便是梵心庵。”
她茫然的点点头,朝那边望去,果然在这里可见到山下两里外梵心庵的尖尖屋顶。
她忽然问道:“大师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