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共进晚宴,其一正是单映春。
“我与单兄弟是酒友,只是日前醉酒,生了点误会……”
“误会而已,单兄弟不会放在心上!”陈风扬大笑,“江湖人称独骑镖师,人好心好,落了个傻好人的名儿!单兄弟如为酒后误言而生疏了朋友,就不是他单映春了!”
误会?只是误会便好了!闻之暗叹在心,不露声色。看面前一张大桌间隔,也不用后退,只觉庆幸。
“陈镖头…说的是。”沉吟一下,抬手抱拳,望入来人眼中一片清明。“如苏兄弟所言,既是误会,便让它淡去,只望来日还是兄弟!”只是那日喝的人不是他,何谈醉?
“误会解开甚好!请请,一同入席!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是唐门毒子唐非唐姑娘!而这位……”
“这位是手握天朝八分之一命脉,行走皆生意,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苏姓商家少东,人称邪少东的苏少东!”说话女子面若桃花,身着粉衣,一笑八面玲珑:“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阴毒邪少!”
“姑娘谬赞!唐门毒步江湖,地灵人杰,唐姑娘更是聪明灵慧,今日一见,苏某三生有幸!”
“苏公子多礼!”
“陈总镖头喜得贵子,苏某不才,只搬了几坛竹酒前来道贺…单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还不原谅兄弟?”
本想趁人不注意离开,却在那人说‘几坛竹酒’时停顿。不自然地扯出笑容,脱口而出:“哪里,我这是给苏兄弟让个位…”
“单兄弟坐原位即可,邪少东坐我旁边如何?”不觉某人感激一瞥,陈风扬差人添了把椅子放在右手边,正离单映春最远。
横他一眼,苏少东笑道:“无妨。”
落座。命人开坛倒酒,顷刻酒香四溢,清香扑鼻,不禁双目一亮!
“汾花酒肆的竹酒!”
汾花酒肆所酿酒皆为贡品,年年入朝,专供高权贵人逢年过节饮用。其中珍品汾花酿,十年十坛;竹酒略次一筹,十年也只四十坛而已。
“汾花酒肆竹酒五坛!邪少东你这贺礼重啊!”他与此人生意上鲜有来往,随人叫一声‘邪少东’也只是泛泛之交,今日如此大礼让陈风扬不掩喜色,兹兹称奇。“皇帝老子的酒也让你给搬来,那酒肆来年拿什么上贡?”
“汾花酒肆年年酿酒总会多个几坛,这竹酒是余酿,有钱就能买。贡品自然出不得门啊!”
“即便是余酿也要不少钱吧!”
“陈总镖头大喜,苏某前来道贺,礼自然不能轻。又听说单兄弟也在,这次为道贺也为赔礼,又怎会在意区区黄金千两!”
区区黄金…他倒想知道他如何‘听说’。
“邪少东果然豪爽!”陈风扬点点头,随即把江湖传言某事抛于脑后,心道这个朋友交得。
“呵!”唐非露齿一笑,小巧的瓜子脸如花娇艳,道:“江湖传言果然实在,真一个大方!挥金如土!”
“千金只买我高兴!”啪地玉扇一打,笑说:“苏某朋友少,就是钱多到花不完!这次得罪了兄弟,也只能花个钱买酒赔罪不是?”手中酒碗斟满,冲单映春笑得和气。
“苏兄弟过虑了!”伸手推推,也不是接那碗,却是闻着酒香直咽唾沫。
“单兄弟一向嗜酒如命,若不是还在怪我,怎会弃此佳酿?”说着,眼睛看向身为主人的陈风扬。
诚然如斯,诚然如斯…当日自己不就是被他这笑容所骗?
“来,单兄弟是在客气了!”看人眼色,陈风扬动手倒满一碗递过去,示人给唐非倒酒,自己也满上一碗。“皇帝老子的酒难得,邪少东送的酒,给我贺的喜,是兄弟就喝个痛快!干!”
“这……”本想推却,难想那酒中再加了什么。酒香怡人,看碗中玉色碧波微微荡荡,实在心痒难耐啊!
唐非端碗轻啜一口,向他一笑。
酒是那人献的,但不是那人递的,想在唐门毒子眼皮子底下出毒招,也没那么容易!思及此,接过陈风扬手中碗一饮而进。
“好酒!”
苏少东扇下容颜微微一笑。
“好酒!入口辛辣却遗香喉间…果然极品!”单映春大声一喝,搬起酒坛豪饮起来。
“单兄弟喝了我的酒是原谅我的错了?”笑者在唇低出声,沉而低迷的声线有着惑人的魅力。“明日苏某再把珍藏的一坛汾花酿搬来,与兄弟不醉不归!”
“好!”
随口应。
喝在口,酒在手,单映春可谓心之所系,心无旁骛,就算听见,怕也只有‘汾花酿’三字入耳。
“单兄弟嗜酒如命,邪少东你这宝押对了!”小声道,随即哈哈大笑,帮这娇子化解一场误会就如送了个人情,日后不管是生意还是道上自然通顺。
“仰仗陈总镖头!”
一扬笑,如春风入沐温柔,苏少东手中扇子摆得慢,一双笑眸分刻不离那豪饮之人。
“交了苏公子这朋友好真好呵!真羡慕单公子能结交你这样的知己!”女子喜笑,唐非一女子不喜饮酒,啜了几口,面颊带粉便放下酒碗。
“唐姑娘折煞苏某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苏某冒昧与姑娘结交,是唐突了美人啊!”
“呵呵!苏公子既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何来唐突?只怕…”眼波流转,笑说:“你我同类,相煎太急啊!”
“哦?”深邃的眸子略带笑意看着面前女子,像察觉到什么,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莞尔一笑,她可看出他眼中的隐藏的算计?
“邪少东啊!唐姑娘这样的美人有心结交于你,这是天大的福气!你们多聊聊,不用在意我和单兄弟,哈哈!”陈风扬示意单映春,后者立刻会意当做耳不能闻,旁无他人。
“这是自然。苏某近期对毒颇有兴趣,唐姑娘乃唐门门下,唐门之毒天下无出其二,苏某自是要向唐姑娘多多讨教讨教!将来学以致用……单兄弟,你喝得太快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咳,单映春对帮自己拍背顺气的陈风扬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一面心痛被自己喷出的美酒,一面被那人惊心的话语呛得话不成声。
学以致用…他是打算用在谁身上?
“单公子这是急了,怕苏公子一日学毒有成,江湖上再多个大魔头?呵呵!公子放心,唐门有门规不传外人,我不是那被逐出门的师叔见钱眼看,是不会教的!”
“如、如是甚好,甚好!”
他倒不担心江湖上多个魔头,只怕自己日后有酒喝不得。
“单兄弟多虑了,邪少东那牲畜无害的模样,只能跟银子计较,江湖传言实则虚,不用管它!”瞧他一副贵公子派头却为人谦和,只觉单映春多想,大笑:“让他们学的学教的教,邪少东那‘阴毒邪少’的名儿才不会虚了!加以时日,江湖上出个‘双毒’,也和那西边儿的‘双剑’比上一比!你和唐姑娘郎才女貌,也是一段佳话,哈哈!”
知他是听闻自己近日休妻有意撮合,心下明朗,面上露出苦笑。
“陈总镖头取笑,苏某凡夫俗子怎可高攀!”唐门女子个个毒美人,看上一眼怕是眼要烂,自己无意又怎会找个没趣。“倒是那‘风华双剑’,听闻两人爱上同一女子而大打出手,断了兄弟情谊?”
“唉!孽缘!孽缘啊!两人生死至交,今日却…”摇头惋惜。“江湖传言而已,不说了!喝酒!喝酒!”又开一坛。
风华双剑么…江湖传言过于夸大,只是听个风声便传得如此,真相怕是无人得知。
酒过几巡,夜色已落,一妇人进到席间。
“我道夫君今日好兴致,原来是单兄弟来了!”
陈夫人柳氏抱着孩子走到丈夫身边,向客人点了点头,笑着说:“几个大男人喝着喝着把时辰都忘了,可闷坏了我那唐非妹妹!”
“是我的疏忽,夫人莫怪!”看着自己儿子的娘,当爹的一阵搔耳。
“我怪什么,要问也要问我那妹妹!”陈夫人拉过唐非的手,眼在她和单映春身上一转,对丈夫道:“天色晚了,夜路不好走,今日留妹妹多住一日。”
“唐姑娘是夫人闺中密友,想住到久就住多久!”抱过小儿,怀中娃娃正睡得香甜。“邪少东,来看看我这好儿子!”
花色软缎包裹着小小的孩子,粉嫩的皮肤,胖乎乎的小手,翘翘的小嘴微张,有些许涎沫流下嘴角,想来做了好梦。
“好嫩的娃儿!”苏少东玩心大起,伸手戳了戳孩子脸皮,看那小脸因不适而皱眉。
怕是好梦变噩梦啊,单映春暗附。
“这是……”看那娃儿脖子上挂着一圆玉,个头虽小却玉质上成,取自长命之意,不难得知是谁送的。“这是单兄弟送的?”
“嘿!邪少东你可猜得准啊!这正是单兄弟送给小儿的满月礼!”
眼看单映春,像是在问他什么时候有这般银两买得起这么好的玉。
“前阵子走了趟泉玉庄的镖,我不要那多余银两,庄主好意送我这玉石,此次借花献佛,还请陈镖头不要见怪才好!”
“单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泉玉庄的玉可比汾花酒肆的酒,横竖都是我赚啊!”又一阵笑,陈风扬好不得意。看夫人拉唐姑娘回避,想是天色已晚,酒没尽兴实在可惜。命人把酒封好,道:“邪少东如不嫌弃,今日在我这住下,明日你我和单兄弟再把酒对饮!”
“陈总镖头盛情,苏某恭敬不如从命。”唇边笑意更深,又道:“我与单兄弟误会刚解,不如同住一间,也好秉烛夜谈一番!”
闻言,某人呼吸一顿。
“哈哈!你们误会已消,日后有的是机会!邪少东你是客,我这客房也不少那一间,何况单兄弟那东房只有一张床,你们两个大男人何苦挤在一起!”
陈风扬只怕怠慢娇客,不曾发觉两人暗涛汹涌。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苏少东也没强求。
呼吸稍缓,单映春说声安歇,转身回房。
“陈总镖头,苏某还有一问,单兄弟是一人住在东间客房么?”
“是啊!单兄弟常在镖局来往,我这东房是专门留给他来此歇息…厄,邪少东,你笑得有点阴险了!”
迈出门槛的人顿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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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谁说单映春是受了?呵呵~意义不明的奸笑ing
风扬镖局朝南座北,前后是院,左右是宅。
苏少东和唐非在镖局内招呼贵客的西房,因男女有防,前者在北侧,后者在南侧。有墙隔着,也是个院子,两边各瞧不着对方。陈风扬夫妇卧室和苏少东所居东侧,正对着镖局大厅,再直直出去是大门。而单映春所在东房,和苏少东的西房相距最远,更何况中间还夹着陈风扬夫妇,虽不是万水千山,两人想要碰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最起码,有人就不愿碰面!
“哈哈!不知是我托了单兄弟的福,还是单兄弟沾了我的光啊!”
东房。单映春房内传来一阵钟洪朗笑,在夜里格外显耳。
“兄弟是沾了贵子的福气啊!”
一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给身边人,自己也倒了一杯。吹了吹浮于茶水上的茶沫,唇未到舌先到,尝到那灼热的水把舌收了回来,抿了抿唇。这是喝酒的习惯,成了习惯也就不想喝的是什么了。
单映春坐在床沿。
一间不大的屋子,一扇大窗在床边,正下方是桌案,主人不爱文墨,桌上也就没放文房四宝或字画书本,只留一盏灯亮着,纤细的灯芯是一派火气,照得房内通明。
这是单映春在风扬镖局内的‘家’。应该说是他的‘家’之一。
单映春走镖,独来独往,在江湖飘忽不定。外不挂镖名,内不居常室。天下镖局和他有交情的,常来往的,皆会留个地方给他留宿,算个固定客房,在单映春看来和‘家’无异。
走镖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只要镖要走,人定要走。单映春一人,无妻无子,也就没留个固定地方要回。镖走到哪儿,人走到哪儿,常是住客栈,再者,哪个熟人朋友哪个镖局兄弟,碰到了,喝在一起,聊在一起,一夜就这么过去。直到有镖要保,便会踏上远去路途。总之,单映春不会在同一地方住上一年半载。因此也有人戏谑他是风,套不牢的!
此刻他正在风扬镖局的‘家’停留歇息,却不想…
唉,误会最好,误会最好!心思想着,半夜把人家丈夫拉来当‘挡箭牌’委实对不住夫人。
“…单兄弟,你可听到我说的?”
一怔,单映春拉回神,点头。“若真如传闻策月教是邪教,定是武林大患,不可不除!我已收到少林会的帖子,如今年少林会真为这事,我定会竭尽全力和各正派人士…”
“单兄弟…我是劝你最好不要去!”轻叹一声,他这兄弟总是想也不想以身犯险,自己耗了半夜的唾沫全被他当做耳边风。“那邪教声势浩大,教众众多,非几人之力可铲除!更何况官府都不管,难免有所勾结!不是兄弟怕死,只是其中机巧颇多,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和朝廷做对……再说传言那邪教实是暗杀组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单兄弟也别去趟这混水的好!”
“陈镖头说的是。”呵呵笑着,双目灵活闪烁,似有孩童的顽皮,对那话中所言之事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少林小师傅亲自送来的帖子,方丈亲自请人,总是要去的!”又倒杯茶递给陈风扬,道:“离少林会还有半年多时日,不急在一时。如果策月教不是邪教,兄弟倒是很想替它争辩一翻,讨个人情去做做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