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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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群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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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你高兴么?”杜梦楼低声道。
  
  雪舟不明白自己才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只知道他们离之前的地方很远了。他想,那是不是以后就不会被人打不会饿肚子了?是不是以后就永远跟哥哥两个人在一起了?他越想越开心,重重地点着头,大声道:“高兴!”
  
  杜梦楼仰起脸,毫无预兆地亲了亲雪舟的脸蛋,好象满心的激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站起身将雪舟及膝抱起,竟是在原地转了一圈。
  
  雪舟猝不及防,吓得紧紧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杜梦楼到底有些体力不济,心情渐渐平复后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舟从上向下地俯视着杜梦楼,喜悦几乎从胸口溢出,他垂首在哥哥眉心轻轻一吻,满腔的柔情轻唤道:“哥哥……”
  
  太阳自东升起,点点金芒下,杜梦楼静静地望着雪舟,雪舟也静静地看向杜梦楼。无声的欣喜在两人间一丝丝传递着。
  




13

13、第 13 章 。。。 
 
 
  第十三章
  
  逃出生天的窃喜并未持续很久,杜梦楼很快便在腹中的饥饿下认清了现实。
  
  只要与性命无碍,他甚少去琢磨别人的想法,现在却忍不住要想,程九安是故意刁难。能在王府重地潜伏一月,成功救人,又事先安排好退路,甚至预备了逃行路上的衣裳,如此心细如发却偏偏忘记留下盘缠。或许程九安一心顾念兄弟,匆忙中而有所疏忽,可杜梦楼并不愿意给一个外人寻找开脱,他怪程九安,更怪自己得意忘形,让兴奋冲昏了头。
  
  在一天一夜的野外路途中,两人幸运地找到了一条小溪,喝了半肚凉水倒也有了些饱腹的满足感。
  
  杜梦楼蹲在溪边洗了把脸,抬头四下张望。
  
  稍远的地方是半面枯草丛生的斜坡,斜坡上零星地长着几棵歪脖子老树,其中一棵枝叶稀疏,枝头沉甸甸地挂着些许小红果。
  
  杜梦楼心中暗喜,一脚迈过小溪跑向了前方。
  
  雪舟愣愣地看着哥哥一声不响地跑远了,只怔了眨眼工夫,连忙匆匆追了过去。
  
  杜梦楼站定在树下,眼瞧这树也不高,撸起袖子便鼓着劲爬了上去。
  
  “哥哥,你在干吗?”雪舟急得又喊又跳,他学着杜梦楼的样子也想往树上攀,却不得要领,每每离地尺高便刺溜滑了下来。
  
  杜梦楼爬到树干的分叉处,固定住了身体。他长长探出手臂,在向外伸展的细枝上摘下颗火红晶莹的果子,朝下喊道:“接着。”
  
  雪舟仰起头,将手高高举过头顶。杜梦楼将果子对准他凑成碗状的手心轻轻一抛,转头又去摘那些更远处的。
  
  雪舟起初连着接下两个果子,却不晓得要先放在脚边,结果眼睁睁地看着第三个果子从他手心里跳了出去,摔得一地黏嗒嗒的果肉。
  
  他惊恐万分地盯着地上的“残骸”,又想去捡又怕被哥哥发现。
  
  杜梦楼向下望时就看到了他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只平淡地叮嘱了几句,又继续忙碌起来。
  
  他们一人摘,一人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接。
  
  杜梦楼将够得到的果子摘完后又看了眼枝头顶端的那些,最终放弃地爬了下来。
  
  将十几颗果子兜进下摆,杜梦楼带着雪舟返回了溪边。
  
  这东西他在云梦山庄吃过,一时忘了名称,总之是能填肚子的玩意。
  
  那果子的皮极薄,他剥完一颗后,指尖上沾得尽是黏黏的果肉。把剥好的递给雪舟,杜梦楼舔过流上手背的汁液,便又拿了颗不紧不慢地剥着。
  
  雪舟两三口就吞下一个,核也忘了吐,吃得像个花脸猫。然后就像等着小鱼干似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杜梦楼指间。
  
  连吃了十个,雪舟才心满意足地舔起了嘴角。剩下的自然尽数落进了杜梦楼肚中,只是他懒得剥皮。当初第一次吃这果子时,崔锦说连皮会肚子痛,可他雪蟾金蝎都吞过,实在没耐性跟这层果子皮较劲。
  
  解决了温饱问题,两人在溪边洗起手脸。
  
  杜梦楼将左手的袖子挽至肘际,自里衣的下摆撕下一缕布条,放在了脚旁。一夜过去,手腕上的伤口不再渗血,只是原先用以包扎的白布已经浸染成了黑色,结成的血痂紧紧将伤口与布黏连在了一起。
  
  杜梦楼一圈圈解下布条,扯到最后一层时,鲜红的血水又涌了出来。他不得以将手腕浸入了水中,丝丝缕缕的红线顺水蜿蜒而下。
  
  布条好不容易自腕间脱落,眼瞧着翻开的伤口又再度流血,杜梦楼取过脚边干净的布条重新扎了起来。
  
  雪舟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觉着哥哥的手上长了一只咧嘴的怪物,狰狞可怖。他在云梦山庄时被保护得极好,在宁王府也未受过皮开肉绽的罪,他只是瞧着那处就心里发慌发酸。
  
  等杜梦楼包好了伤口,雪舟就试探着摸了上去。
  
  “哥哥,你这里怎么了?”
  
  杜梦楼拂开他的手,撸下了袖子。他看着雪舟,想了想,开口道:“还好。”
  
  雪舟听到个“好”字,就以为哥哥没事,却不知杜梦楼的话原本就与这伤无关。
  
  还好,是还好之前没有心灰意冷放任雪舟毒发。如果不曾救下雪舟,雪舟算不算因他而死……若真是那样也只能说命里注定,更何况这世间哪来那么些如果。
  
  杜梦楼用土草草掩埋过一地狼藉,和雪舟一前一后地踏上了野间小路。
  
  第二日时近晌午,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镇。
  
  这小镇虽不大,人却不少,最繁华的大街两旁各种生意行当一应具全。
  
  满街的吆喝声、叫卖声,还有蹿入鼻腔的食物香气,引得雪舟肚中的谗虫叫个不停。
  
  一个布裙荆钗的妇人怀里抱个总角头的小娃儿,那小娃儿手里捧着大包子,边吸溜着两条鼻涕边吭哧吭哧地啃着。
  
  雪舟眼巴巴地瞧着妇人与小娃儿从身边走过,脚下像生了钉子般一动不动。
  
  杜梦楼走出许远才发觉弄丢了人,他回头找到雪舟,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向前走去。
  
  雪舟跟着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这一次他隔着一圈人,盯住了小摊上一碗碗的清汤面。
  
  杜梦楼微蹙眉头,将雪舟扯到了身前。雪舟一见哥哥的神情,立刻便垂下了脑袋,再也不敢左顾右盼地拿眼乱瞟。
  
  杜梦楼边走边将两旁的店铺一家家望去,最后停在了一处门庭稀落的店前。
  
  “你在这等着。”杜梦楼让雪舟坐在门外的长阶上,雪舟原本不肯,被杜梦楼一句“威胁”吓得只得乖乖听话。
  
  杜梦楼仰头看了眼挂在店铺前的“当”字牌匾,抬步向内走去。
  
  店里光线颇暗,一扇屏风后,高高的柜台上是个正打着盹的年轻人。
  
  杜梦楼走到柜前,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柜面。
  
  年轻人被搅了好梦,打着哈欠,探出脑袋向下打量了杜梦楼一番。瞧这人衣着朴素,也没有落魄的富家子弟的贵气,反是一脸狐媚子长相,就颇有些看他不起。那眼也抬到了头顶,说起话来甚是傲慢无礼,“当什么?”
  
  杜梦楼摸出玉佩,递到了柜台上。
  
  年轻人掂进手心看了一眼,拖长声音道:“破勾云形玉佩一件,五两银子。”
  
  随着年轻人话音落下,柜台后又钻出了一颗脑袋,却是个三角眼的半老汉。年轻人一见此人,忙点头哈腰地缩了下去,喊了声,“掌柜。”
  
  掌柜瞪了年轻人一眼,又向柜外看了看杜梦楼,换上副和善笑容,然后埋头仔细地鉴赏起了那枚玉佩。
  
  看了许久,掌柜才抬了抬打着褶的松弛眼皮,轻咳一声,道:“客人,我们这小铺子平日里是不收这些玩意的,一是怕来路不明,二也是怕拿不准好坏。不过我既然开当铺,就是为了帮人,你若实在手头紧,我出这个价,你看如何?”
  
  掌柜朝杜梦楼举起了手心。
  
  杜梦楼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掌柜又正反地翻了下巴掌,瞧杜梦楼依旧没有表态,竟也隐隐有些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道:“三百两,不能再多啦。你从哪得来的这物件,我心里没底,你心里也没底吗?”
  
  杜梦楼这回倒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诚心,你不诚心。”
  
  掌柜面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走近杜梦楼身边对他耳语道:“不如客人随我到后面喝杯茶,咱们再仔细地诚心地好好商量商量。”
  
  杜梦楼斜睨他一眼,从他手中拿回玉佩,转身便朝外走去。
  
  掌柜急追两步,挡在杜梦楼面前,气急败坏道:“五百两!再多你不如去抢!”
  
  “我不当了。”杜梦楼推开掌柜,一步跨出门槛,拖起雪舟急匆匆离去。
  
  两人走出大街转进条小巷,杜梦楼才歇下了脚步。
  
  他背靠着青石墙,在冷风飕飕的巷里低头审视起手中的玉佩。
  
  杜梦楼非是嫌那掌柜出价低,他对玉根本一窍不通。若这饰物真的只值五两银子,他会二话不说地当掉,可偏偏是五百两,显然还远不止这个价。
  
  这样惹眼的东西若从他手中流落,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这里离都城不过百里之遥,一些的蛛丝马迹就能让他们重落宁王耳目。
  
  不值得……杜梦楼将玉佩收回袖中,抬起头正对上雪舟的目光。
  
  “哥哥,我不饿。”雪舟刚被杜梦楼丢在门外许久,就以为是自己之前嚷着饿才会惹了哥哥不高兴,如今总算等到杜梦楼正眼看他了,便信誓旦旦地拍着肚子承诺。
  
  可惜肚子不争气,他话音刚落便“咕噜噜”一阵乱叫。
  
  杜梦楼垂下眼,抿了抿唇,半晌后道:“你不饿,我饿。”
  
  说完后他重新拉起雪舟往巷外走去,边走边轻声道:“我们去吃饭。”
  




14

14、第 14 章 。。。 
 
 
  第十四章
  
  杜梦楼在街巷间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来来回回走了两三圈,然后停在了一家小饭馆的斜对面。
  
  那家小饭馆正处在闹市当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生意相当的兴隆。
  
  从杜梦楼所站的位置望过去,还能看到掌柜模样的中年汉子正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客人。那汉子笑容既热情又可亲,十足一个活招牌。
  
  但真正吸引杜梦楼注意的却是店里的跑堂。
  
  杜梦楼又默然地看了会,带着雪舟转进了一旁的深巷。
  
  “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我带吃的给你。”杜梦楼按住雪舟肩膀,让他坐在了墙边堆积起的废弃竹筐上。
  
  雪舟不安地望向杜梦楼,小声道:“哥哥你要去哪儿?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行。”杜梦楼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听话。”
  
  雪舟乖巧地点了点头,摸上杜梦楼的袖角,讨好道:“哥哥你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
  
  杜梦楼难得安慰地摸了摸雪舟的头,然后在雪舟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转身走出了巷子。
  
  “客官快请入内,想吃点什么?看客官不像本地人,是第一次来丰水镇么?不如尝尝小店的招牌菜如何?这也是我们当地一道名菜呢!”
  
  杜梦楼前脚刚踏进门槛,就接受到了中年汉子热情的招待。
  
  汉子满面红光,引着杜梦楼寻了个空位坐下,那跑堂的也手脚麻利,一碗茶水同时就摆上了桌面。
  
  杜梦楼抬眼朝柜前挂着的一溜菜牌看了看,点了排在最前的三道,顿了顿又要了一笼包子一坛酒。
  
  跑堂的一甩肩头的大白汗巾,大声吆喝着菜名往店后的膳堂走去。
  
  汉子招呼妥了杜梦楼,便又转身忙着去迎客送客。
  
  杜梦楼的菜很快便上了个齐全,他也不忙举筷,先是慢悠悠喝了三杯开胃酒,然后才一个碟子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喝,酒倒是比菜下得快,才一会的工夫,那坛酒便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杜梦楼酒量好,喝酒与喝水无异,他面色如常,甚至连丁点的醉红都不显。
  
  微微仰起的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空酒坛,杜梦楼半眯双眼,朝跑堂道:“再来一坛。”
  
  “客官好酒量!”跑堂的不轻不重地恭维了杜梦楼一句,收走酒壶,吆喝道:“给这位客官再来坛酒!”
  
  酒很快上了桌,杜梦楼喝酒并非豪饮,只是他一杯接一杯,看似不紧不慢,却是眨眼又喝得精光。
  
  跑堂送上第三坛酒时,杜梦楼不等他放下,抬手便要去接,结果身形猛然一晃竟是差些自凳上溜下。
  
  “客官小心!”跑堂的急忙扶了他一把。
  
  杜梦楼垂首摇了摇头,含混道:“无碍。”
  
  他边说边不经意地往脚下看了一眼,重又摇摇晃晃地坐正了身体,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菜。
  
  那跑堂果然没让他失望,是个十足眼尖的机灵鬼!
  
  等那跑堂在店里来回转了几圈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弯了个腰,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去。
  
  杜梦楼一手抓起酒坛,两三步走到跑堂身后,另一只手捏着他手腕举了起来,沉声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一声不大不小,只是两人动作僵持地堵在过道上,瞬间便吸引了店内多数人的目光。
  
  中年汉子先知先觉,急忙走了过来,未语先笑,客气道:“客官,我是这家小店的掌柜,你有什么事不妨对我说,可是我们店里招待得不周,还是这菜不合你的口味?”
  
  杜梦楼冷然地看着跑堂,话却是对着掌柜的说:“手脚不干不净也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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