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相依为病-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有,”凌励把简明的包抓过来翻给她看,拉链暗袋里有几粒太妃糖,凌励责备,~怕你哪天低血糖备用的,跟你讲过,你回头就忘。”不甘心被忽视,拍简明脑瓜,“你跟我咋就这么不上心呢?”
本来凌励是两只手抓着简明的包包,那只手分出去教训简明了,剩下的一只手不够用,帆布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都掉了出来,什么水杯、阳伞、小小化妆包,以及考试资料,诸如此类,重点是卫生巾。简明脸红,闷头把东西往包里捡,又羞又恼,不理凌励,就算你很体贴,可总得顾着男女之别吧?
可简明忘了凌励是啥专业的,医生终于明白简明大发娇嗔是为什么,帮简明一起捡东西,解释:“你忘了我是医生,什么没见过?不用跟我不好意思。”
简明哭笑不得,捶他,“烦人不烦人啊……”抓起毛巾,逃去洗澡。洗澡也是能快就快,匆匆忙忙,总得换凌励去吃晚饭。从浴室出来,见凌励正陪着冬冬折纸,这次,落伍的凌励终于知道皮卡丘长什么样子了,跟简明说:“瞧,冬冬进步多大。”
对于现状,简明的接受度提高很多,站在窗前用大毛巾擦头发,不算多积极地假设,“我有时琢磨如果冬冬一直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估计你哥公司的工作是非辞掉不可了。必须给冬冬找特殊学校,住处也得在学校旁边租,看我能在附近找点活干不。”她擦头发的手停了停,眼睛发亮,突发奇想,“啊,或者我在学校边上摆个摊什么的,做点小本生意,像卖个面条、水饺、小馄饨,也算自主创业呢。”她挺开心,“上帝真是给了我个好主意。”
“下次收到上帝给你的主意,能不能跟我打个商量?”凌励扯过简明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特幽怨,“看起来你设想的这个未来里,没我什么事儿啊。”简明不吭声,总这样,每到关键时刻就卡给他看。凌励细心地把简明的湿发一绺绺,揉在干毛巾里,说:“要不,我们换个设想?如果冬冬好了,你就跟我结婚。”
跟他结婚?这算什么,求婚吗?他们到必须结婚的地步了吗?简明不敢动,鼻端绕的都是凌励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和剃须水的味道,头上留着他指间的力道,听凌励说:“给你十秒考虑时间。”十秒?简明紧张,随着时间过去,紧张叠加到致使呼吸不稳,手指紧紧抓住窗帘,看着玻璃窗外雨滴淅沥,心思跟乱雨敲窗般,一片混沌。
不知道十秒怎么过的,又或者根本不止十秒,反正有好一阵子,屋里只剩下浅浅的雨声和冬冬折纸的窸窸窣窣声。凌励总算又开口:“多好,刚才那一点点时间里,你想的只有冬冬和我。”他拎着毛巾,靠在窗旁,挨简明站着,“而我,心里想的也只有你和冬冬。满满的,全都是希望,是不是?”
是,都是希望,简明迎着凌励的目光,他是暖的,脸上隐约的笑意,眼里饱含的深情,都是暖的,或者是热的,简明错觉,在他的注视里,自己都要化了……不不,起码现在不行,最终,答非所问:“你先回去吧。”
“好。”平时总磨蹭着不走的医生这次很听话,听话到简明心里咯噔一下,哇,他生气了吗?
被她伤害了吗?忙拽人,软软求饶:“阿励,对不起,你别生我气。”
“嗯?生气?”本欲走的凌励又靠回到窗台,“我干吗要生气?”他大手掌拍拍简明的后脑,“我……”他是想说,这段时间一直混在医院里,家里乱七八糟,他得回去打扫卫生,可手掌触到简明温润发丝的一瞬,轻轻拍一下的姿态,不知被潜意识里的哪种意念支配,被篡改成了拉。他稍加半分力道,把简明拉向自己,抚着她的发,冲口而出:“我在想你是不是穿错了衣服。”简明局促无措,低头瞅瞅自己身上再平常不过的米白色棉布裤子,半旧蓝T恤,在被凌励操控的空间和他的目光里瑟缩,嗫嗫:“怎么了?”
凌励不说话,其实,真没怎么了,就是T恤有点收腰,大V领开得略显低了,她在那宝蓝的衬托下,剔透得像滴水珠。尤其现在,不知从何而起的羞涩,把她的肌肤染得绯红一片,凌励很想知道她肌肤的质地是不是和他想象中一样敏感、娇嫩、细腻得入口即化,这必须用他的唇去印证,抚着简明的后脑,不让她逃避,对着她微微俯身下去。
简明没躲,似乎也躲不掉,就是紧张,紧张到狠狠地闭起眼睛,从心脏到大脑,自然而然地轰鸣起一阵嗡嗡声。阵阵混乱中感觉到凌励揽住她的后腰,感觉到他的唇在她唇边虚虚停留,简明微微晕眩,感觉到他的鼻息轻拂过她的脸颊。最后,他在她耳垂上留下轻轻一吻,“晚安。”
放开她,“不用送我。”等简明睁开眼睛,凌励走了,窗外还是哗啦啦的雨声,冬冬还在摆弄折纸,专心致志,只有她,像刚经历了一场过境的台风。真惨,明天,应该没办法见他了吧?
翌日,穿白袍的医生还是敲开门,洒洒脱脱地拎来午饭,依旧清俊无比,笑意明朗,“简明,冬冬今天食堂伙食特好,有竹笋鸭和小黄鱼……”于是,一切都仿佛正常继续下去。
让人遗憾的是冬冬好像停留在三四岁的阶段,再没长大。住院半个多月后,医生给冬冬做过一系列测试,还是说,康复机会很大,但不确定康复期要多久,让简明带着冬冬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再来复诊。
好像只能这样了,这天简明收拾收拾准备出院,凌励照顾冬冬去洗手间嘘嘘,接到电话,工作上的事情,有些烦琐,他想到走廊上去说,喊简明,“我接个电话,你看一下冬冬。”他从盥洗室出来,不小心碰到盥洗室的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简明手里有事情忙,慢了一步赶到洗手间。
当冬冬一个人留在没有开灯,光线较为昏暗、封闭的盥洗室里,爆发了,惨嚎:“妈妈,救命啊。”
还没等出病房的凌励又冲回洗手间,抱起冬冬,“没事没事,叔叔在这儿,我们不怕。”
简明跟进来,“怎么了?怎么了?”都还没意识到冬冬会叫妈妈,只是被这孩子狠叨叨的哭声吓得六神无主。凌励把孩子交给简明抱着,按铃叫护士,大白天,他把房间里大灯小灯全打开,不管用,冬冬只是抱着简明狂叫:“妈妈救命啊,妈妈救命啊……”简明泪眼模糊,“阿励,冬冬会叫妈妈了。”应该是好事,但让人高兴不起来,凌励把这母子二人抱住,喃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医生护士跑进病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孩子惨嚎着妈妈救命,一对男女抱住孩子,泣不成声。
暂时不能出院,必须给冬冬做进一步测试,结论是冬冬有轻度抑郁和营养不良,胆子小、孤僻、敏感,好在心智正常。因为想知道冬冬的康复程度,曾把罗世哲和苏曼叫到医院来。冬冬一见苏曼.如老鼠见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简明身边,抱着妈妈,吓得连看都不敢看苏曼一眼。至于罗世哲,冬冬躲在简明身后,非常勉强,且虚弱地喊一声:“爸爸。”罗世哲再怎么哄他,也不与他多说话,更不让罗世哲碰他。对姑姑还是很好的,见到世华,知道叫姑姑,允许世华抱他亲他。
简明对罗世哲的要求很简单,“找律师重新签过冬冬的监护权吧。”罗世哲答应:“好!”苏曼在旁,静默无语,简明当她透明,护住孩子,说:“世哲,你们先回去吧,在这儿待着对冬冬没好处,他怕得厉害。”罗世哲无奈,携苏曼怏快而去。
事实上,冬冬最亲近和信任的人只有简明。对凌励,他是喜欢的,跟他一起玩折纸、拼模型、聊天、抢吃东西,笑得最开怀的时刻,一定是和凌励在一起,但这都必须是在有简明陪伴的前提下,简明离开一阵子,他就会显得恐惧不安。专家认为这没什么,不可能很快恢复到跟从前一样。凌励也说:“别急啊,冬冬这么快就走出来已经很争气了,才这么点大的小人儿,指望我们一口气吃成大胖子啊。”
可简明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她没忘记凌励的话:“如果冬冬好了,你就跟我结婚。”现在,冬冬算好了吗?阿励忘记另外一个如果,万一冬冬好了,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呢?
越怕什么,越遇什么,简明担心的那个结果,竟如期而至。那天,早上阳光美丽,风很透明,简明陪冬冬在小花园长椅上坐着,凌励抽空从楼上下来,还穿着医生袍,一贯地宽厚稳健,“冬冬,干吗呢?”
冬冬说:“医生叔叔,我在拼模型。”
凌励亲冬冬脑门一下,“嗯,冬冬真灵。”瞅瞅在旁守着儿子巧笑嫣然的简明,很想也亲亲,人多眼杂,不太好意思,食指关节挑一下姑娘俏生生的下巴,逗她:“想我没?”
简明半真半假,“想了,想了九百亿年,大医生,满意没有?”
凌励很认真,“满意,非常的。”
简明脸上又烘烘发热,躲开去给冬冬削水果。凌励陪着冬冬,就是曾经在长椅边,蹲在简明面前的那个位置,“冬冬,刚才那一块拼错了吧?”耐心给他纠正。
冬冬用一种很小心、很探究的目光看着凌励,也不接纠正好了的模型,眼巴巴瞪了他好一会儿。凌励直觉这孩子有话想说,不催他,等他开口。末了,冬冬用一种掺杂了很多复杂情绪的声音问:“医生叔叔,你会和我妈妈结婚吗?”
简明也没想到,冬冬竟可以如此直白地问凌励这个问题,回头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男性,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凌励,他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他真希望自己的感知性不要这么好,不要这么有洞察力,不要这么喜欢简明和冬冬。可惜,以上每一件他都做不到。他是那么清楚地感应到冬冬的担心、害怕和恐惧。八岁,经历过一个破碎的家庭,被父亲疏于照顾,继母有心为难,刚从一次心理崩溃的过程中初初恢复,他最需要的是平稳安定的生活环境,而不是马上学习着怎么与继父相处。凌励明白,冬冬不讨厌他,甚至,多少有些喜欢他,但那只限于他的身份是医生叔叔。当他以简明的男友或者以未来继父的身份出现在这孩子的生活中,一切另当别论。不要说他那么在乎简明,就算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他都希望冬冬能健康成长,尤其在这个时间段,所以,所以……凌励微笑,很哥们儿义气的,撸了冬冬脑壳一记,“冬冬啊,我是你的医生叔叔,不要误会,医生叔叔不会和你妈妈结婚的。冬冬的妈妈,最爱冬冬……”就在这一刻这一秒,凌励恍然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轻轻地,碎了。
简明继续削苹果,耳边是凌励在和冬冬云淡风轻地讨论:“冬冬除了拼模型之外,会不会玩球?”这一切终将过去,简明对自己说,即使有过那样强烈的,想守护着他的愿望;即使,有着那样的热情,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即使,拥有过那样充满希望的时间,十秒,二十秒,或者三十秒……都会过去,她似乎听见,风里,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狠狠地,碎掉。
“老唐,这次援藏医疗队我去吧。”凌励捧着他的大青花瓷杯喝茶,“那地方多适合向往自由的我。”
唐雅妍赶着写材料,头不抬眼不看,“你当我乐意去那鸟不生蛋的地儿跟你抢自由啊?不是简明和冬冬离不开你吗?这得走一个来月呢。”
凌励靠椅子上,“简明一个人可以的,我去,你儿子和你老公也需要你啊,就这么定吧。”放下杯子,“哦,我下班了。”
简明和冬冬出院,世华开车来接,凌励也拎着简单的行李,他等下要随医疗队赶飞机,拿一张自己的名片给冬冬,满怀不舍和心疼,“冬冬会记得医生叔叔吧?”
冬冬乖乖答应:“我会记得的。”
“嗯,”凌励还是撸他脑壳一记,“想找人聊天,或者想找人陪你玩,记得给叔叔打电话,这张卡片上有叔叔的电话号码,看得懂吗?”
“看得懂。”冬冬把卡片挺仔细地,收在小书包里,对凌励说,“叔叔,有空到我家来玩儿。”
不用太多,细声细气的一句童语,轻易把凌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给戳塌,再也没办法维持住轻松。
简明显然要逃,“你多保重,我们走了。”
凌励很困难地,“噢……”
简明经过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再见。”
凌励说:“再见。”
“打算继续在凌文干?”罗世哲靠墙,看蹲在地上收拾冬冬行李的简明,深蓝色牛仔七分裤,雪纺蝙蝠衫,松绿色,衬得后脖颈一截肌肤愈加白森森,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最近,他被她气得总想咬人。而此刻,简明给他个令他除了想咬她还想掐她的句子,“不然呢?比尔·盖茨应该不缺秘书,缺也不请我啊。”罗世哲不吭声,当简明表现得略有玩世不恭之时,说明她在对周遭一切不满意,按从前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除非,罗世哲有把握把她逗笑,否则最好别惹她。
杂物都收拾好,简明费力地把箱子拉链给拉上。显然,她力气有限不顺利。罗世哲上前,“我帮你。”是想帮忙的,蹲下一瞬,眼睛先瞄到的,是她领下两弯起伏的线条,娇嫩如昔,不知怎么,就人定了似的,想起她和他的第一次。罗世哲给一位朋友看房子,在人家的地板上,他们初试云雨。后来两人念叨起那次,都不记得为什么宁可舍床取地板。只记得乱七八糟欢爱后,简明一头黑压压短发被汗水打湿,嘟着嘴,大发娇憨,“什么嘛,第一次在地上,一点都不浪漫。”罗世哲把女朋友打横一抱,“上床,补偿一下吧。”还记得这间屋子简明累死累活刚装修好,正式搬进来的那天晚上,罗世哲要求,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庆祝,继续补偿他们的第一次,想想当初竟然在别人家的地板上,真的不浪漫啊……当然,除了第一次,他也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简明还是没能顺利地把拉链拉起来,而罗世哲不知为何,一径对着地板发呆。指望不上,就不应该有指望,简明大声:“芳姐,进来帮我一下。”罗世哲如梦方醒,“我来。”简明冷冰冰,“不用。”见芳姐进来,罗世哲挪开,“我送你下去。”简明仍然拒绝:“不用,我叫了公司的车帮我。”
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样,难以控制住,罗世哲最讨厌这种什么都掌控不到的感觉。
简明在学着掌握一切。
最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