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战役,他所带精兵最后生还者不过百人。
其中原因有他在占据旬邑时,因长安城空虚,进军长安导致首尾不能呼应。更有原因,却是来自与冯异的配合。
前者,今次他已避免。
后者,郭圣通却已呈书于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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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以为该派人速通知冯异与邓禹将军这一大事。”来歙在这片熬人的沉默中,率先发言。
刘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是该通知,只是这邓禹却并不知我派了冯异去上党一带。”
来歙还未反应过来,耿纯已然明了:“如此,陛下不妨使人告诉邓将军,赤眉军或有异常,命关注之。再使人告诉冯异将军,赤眉军异常为何。命其多关注邓禹将军之处,随时使兵援之。”
贾复略一思索,心头不由大惊:‘陛下向来信任邓禹将军,此次却多番隐瞒,是为何焉?’
而耿弇朱佑已忍不住开口:“陛下此次对邓禹将军,是否过于严苛了?”
耿纯道:“两位将军多虑,陛下定是为邓禹将军好的。”
贾复一听,继而明悟:“陛下对邓禹将军当真是好极。耿纯将军此言甚善。”
来歙也明白了:“原来如此,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刘秀叹气道:“仲华与我相识于微末,互相扶持至今,我对仲华爱之重之。只可惜,仲华为人太过正直,兵不厌诈,可惜他缺乏这点。此次关中之役,我便存心砥砺他。使他成长。”
几人听了齐齐拜服,皆感叹刘秀高义。
刘秀掩住心头自得,朝五人做了个揖:“诸君待秀之义,秀永不敢忘。若真能复兴我汉室。必不薄于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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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郭圣通与刘秀这端如何各取所需,春风得意。
先说南地宛城那头。
阿郑听从郭况之言,带了千金去交予那说书的老蔡头。老蔡头是实诚人,自百般推脱。阿郑是个不善言辞的。干脆扔了钱袋便走,只余下一句:“大郎让你尽快去河北避难!”
阿郑从老蔡头家往回行,便路过了那悦来客栈。他心念一动,进去要了酒食,自酌起来。
阿郑是悦来客栈的常客,小二也极为习惯他,说来也有趣,阿郑偏好这杯中之物,当年若不是因此。郭况也没有机会同张英结识。
此时的悦来客栈人寥寥无几。阿郑在老蔡头家那烦躁的心,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老蔡头捡了钱袋,越想便越是不安。叫了儿子将那钱袋给郭况送回去。又叫老婆子同媳妇赶紧收拾细软,准备明日一早便辗转去往北地。
老蔡头的儿子连夜打着灯笼便深一脚,浅一脚往刘大郎家中奔去。
而此时的刘大郎家中。
郭况眼见着阴就叫了长随上前扒他的衣服,手心不由得骤汗。心头只盼着阿郑赶紧归来。
他做出镇定之色,冷笑道:“我却是不好南风的,且我乃良商。你无辜使人扒我衣衫,是要作甚?”
阴就冷笑:“你怕男人剥你衣服,难道是心虚不成?”
“笑话,”郭况道,“你若是个娇俏小娘子,我便让你看千万次也可。哦,不仅是看,你还可以摸。但前提是,你须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娇俏小娘子是没有,”阴就一把拽起郭江,“长的还能看的阴阳人却是有现成的。”
郭江闻言一时大窘。而这屋里头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就连郭况也不例外。
郭况没想到今日竟有那么多的意外:郭江识破了他的身份,郭江自己变成了内侍……
“我竟不知,前日的‘郭家大郎’竟什么时候入宫做了内侍。”他道。
郭江闻言心头大恨,他不敢恨阴就,便将这全部怒火发泄到了郭况身上:“小爷今日便要你当个内侍!”
他强站起身,以饿虎扑食之势冲向郭况,对着他的衣衫撕扯起来。
“内侍大人是饥渴了?”郭况被他按在身下,挣扎不得,便出言相讥,“我已说过,我不好南风。与你同来的这位郎君可是没有满足你?怪不得你与那郎君脸上都顶着拳印,竟是因为不够满足吗?内侍大人,打野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他正说着,忽听外头门响:“刘家大郎可在?刘家大郎可在?”
他心念一动,便听自己的仆从大喊道:“快来救人,里头有贼子……唔,唔……”
这却是被强硬的堵了了嘴。
于是便听外间那人开始撞门。
郭况心头一紧,用力推开郭江,提声便喊:“不要进来,贼子人多!快找悦来客栈张老板!”
“堵他的嘴!”阴就大喊。
于是两个长随过来,抓起郭况遗在榻边外衫,撕下一块,塞入了他的嘴中。
郭江被人一脚踹开。那两个长随上前先制住了郭况,解开绳子,几下便撕烂了他的衣衫。
郭江正想求饶时,忽然瞥见郭况腰间之痣。他心头狂喜万分,虽不知为何这刘大郎身上也如此巧合的长了黑痣。但总算是苍天待他不薄了:“阴三郎,你看,我便说他是郭况!”
阴就定眼看去,便见郭况腰间三颗黑痣耀眼。民间久传:一痣在背,银钱垫睡!一痣在腰,骑马带刀!
郭况身上的痣位置生的极好,且有一颗是呈菱形之痣,福气绵延。
不过,阴就此时却懒得关系他的痣生在何位,只冷笑道:“郭家大郎,果然是你。”
郭况冷笑:“我身上这痣生的极好,伺候我洗浴的仆从哪个不知?河北郭家大郎身上有无痣另作一谈,只因此断定我是郭家大郎。呵。当真可笑之极!可叹我刘影算是命中犯了你这小人!”
“你竟是何人,来我家中如此之久,竟不通名,也算是有趣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用手指地上扣出一个‘阴’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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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蔡头的儿子听了郭况的话,忙屁滚尿流冲了回家。
他同老蔡头说了此事,便被老蔡头一个爆栗打了过去:“蠢货,刘家大郎既让你找张老板,你为何不去?”
那汉子忙捂了头:“我吓坏了,想着回来同你说,便忘了去悦来客栈。”
“还不去!”老蔡头骂道,“算了,我同你一道去。”
他又喊着老婆子和媳妇:“把聪儿姐弟叫起来穿衣服,这里呆不得了,马上带着孩子套了牛车,去西头。我同大郎待会儿去找你们。别下车,今晚在车上熬一夜,明日大早开城门时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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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就那头哪管郭况是刘大郎还是郭大郎。
“爷说你是郭况,你便只能是郭况!”他道,然后便命了人将郭况绑了,拴在他的马后,便强行命守城军开了门,连夜奔南阳而去。
阿郑看看天色不早,叫人送了坛新酒来,便要抱着酒坛回家去。
老蔡头此时方带了儿子往悦来客栈而来。
阿郑有些微醺,脚步不稳地出了门。
“阿父,”老蔡头的儿子道,“那人仿佛是给我们钱袋子的?”
老蔡头老眼昏花,只看了一眼,又给了儿子一个爆栗:“给我们钱袋子的那人看上去就气势不凡,这不过是个路都走不稳的老病鬼。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老蔡头的儿子摸了摸脑袋:“是我看错了。”
两人这才继续往客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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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郑醉醺醺的到了家。看着墙便跃起要进去。岂知跳了四五次,都在原地踏步,酒坛子还差点打翻了。他累的够呛,干脆一屁股坐地上,高手风范全无。打开酒坛子,又往嘴里倒起来。
老蔡头此时却带着儿子进了悦来客栈,拦住要打烊的小二:“快去找你们张老板,刘影刘大郎出事了!”
那小二原本疲惫的表情瞬时凝滞:“什么?谁出事了?”
他便是那日同郭江闲聊的小二哥,对于郭况其人,他也是熟悉的。别的不说,只道刘大郎过来时便会给他不菲的赏钱……
“阿郑!”他跳了起来,往外看,“不见了?”
抓住另一个小二,他问道:“刚刚在这里吃酒的阿郑人呢?”
那小二抓了抓头:“要了坛新酒走了!”
“糟糕,你先帮忙收着,我带这两位去找掌柜的!”那小二道,“刘大郎出事了!”
那小二应了一声,抬起眼里,继而叫道:“这老头子,莫不是前些时日跑我们门口说书那位?张老板叫人寻你呢!”
“小二哥,刘大郎那事焦急。咱们快走!”老蔡头一听便对上了阿郑来叫他走的事情。忙岔开话题。
心头,自然对郭况又多了几分同情。他忍不住道:“这事儿八成是和阴家有关系咧。刘大郎被阴丽华伤透了心。不然怎么着只纳了妾,至今不娶妻?”
这小二已忙带着他们出去,而他留下的这句话,却被其他人听了,牢记在心。于是,又演出了一段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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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正在同新娶的妾玩造人游戏时,便听外头敲门急如鼓。
他骂咧咧的起了身,随意穿了袍子便气汹汹地往外去,岂料这事儿让他无法发火。听了音儿,他便命人立刻套牛车,载了小二同老蔡头两个。往张英家而去。
今夜乃一个不眠之夜。
张英听了消息,立刻带了人往郭况家中去。
门口便撞上个醉汉。那阿郑喝醉了,警惕心却仍在,听着这么多人往家中来。他拔出佩剑便立在门口:“何人敢夜来我刘府?”
张英探出头来:“阿郑,刘大郎无事否?”
“主子?”阿郑一愣,摇了摇头,“主子在睡觉不是么?”
“阿郑,”老蔡头见这醉鬼真是阿郑,心头便是一突,“我家大郎说刘大郎在屋中呼救,你不知?”
“呼救?”阿郑又摇了摇头,“我一直坐在这里,没人来啊。”
“快些开门吧,”那悦来客栈的掌柜道,“快去叫门。”
阿郑脚底一个踉跄,却仍横着剑:“不许!”
老蔡头不管他,跳下牛车便拍门:“刘大郎,刘大郎,你在否?”
无人应答。
阿郑一把掀开了他:“我家主子在安睡!”
“你家主子安睡,你家仆从都死了?”老蔡头跺脚骂道,“醉酒误事,阿郑,你家主子出事时,你是否又贪杯了?”
“刘大郎,刘大郎,你快出来。你家阿郑打我阿父了!”老蔡头的儿子跳下去继续拍门,“刘大郎你快出来!”
一通叫门后,仍是无人答应。
“撞门!”张英命人道。
“尔敢!”阿郑踉踉跄跄地站在门前,又将老蔡头的儿子推开。他自己用力过猛,竟一头朝后栽了过去,那门……竟被他撞开了……
里头空空荡荡,毫无声响。
张英跳下车来:“果然出事了!”
那小二便带着长随同老蔡头父子冲进了郭况家中。
那里头,哪还有半点儿人烟?
“你们干什么……”阿郑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一身酒气,他抓着他的剑,“这是主子……嗝,不许乱闯……嗝……”
“去拿水泼醒他!”张英看了他这这样子只觉糟心不已。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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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就抓了‘郭况’回南阳,心头开心不已。只想着定要阴识对他下跪拜服,最好让出阴家家主之位予他。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和郭江一般爱做梦的人。
他只看着家主之位何等尊贵,何等威风,却不知那担子如何沉重。且不说,按长按贤他都够不上那位置,只道,他纵是要做家主,也要看看其余人等服不服。
及至南阳,天已微微发白。
郭况衣衫被撕得破碎,早已无法辟寒,又被他拴在马后狂奔,身上原本就没有可以保护的衣衫,那路又凹凸不平,各种石块和沙砾。他毕竟年龄小,虽然身材已不同十二岁稚子,却抵不得成年人那般结实。初时他尚能跟着马跑,到后来,马速已然快过他的速度。他再也跟不上,只能被马拽着狂奔。连护住头都有些艰难,那石块割的他浑身流血,又滚了一身沙砾和灰尘嵌入那皮开肉绽之处。其狼狈不堪更甚之前的郭江。
一夜下来,郭况已发了高热,摊在马后形同死人了。
阴就兴高采烈回到阴府,却见阴府火把通明。大门敞开。
他还来不及细思,便听仆从喊道:“三郎回来了,快告诉家主,三郎回来了!”
他最终嗤笑一声,跳下马来,叫人将在地上滚的皮开肉绽,满身灰血的郭况拖起来,解开绳子,便要拎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忽有人道。
阴就抬起头,火把映照下那人却是阴识。阴识身旁还站着阴兴。
“阴识,我可是如约将那郭况抓来了!”阴就冷笑道,“不知你说的让位之事,可还算数?”
“我竟不知,你一夜之间往返了南北两地,还在河北郭家的重重保护中,将郭况抓来了。”阴识笑道,“可见我还是低估了三弟的本事。”
阴兴在旁听了,忍不住道:“阿弟,你就算要同大兄赌气,也犯不着抓个无辜之人来啊。”
“郭江,”阴就喊道,“把你堂弟郭况给我拖上来!”
郭江听了心头高兴:“好!”
他一把抓过比自己还狼狈不堪的郭况,撕开他身上破布条般的衣衫:“你们看清楚了,他就是河北郭家郭况,我的堂弟。他腰间有三颗黑痣呢,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不会认错!”
只见郭况身上满是鲜血和灰尘,哪里看得出有什么黑痣?而郭江的话,却让众人看他的眼神鄙夷无比。
偏他还不自知。放开手,郭况便‘啪’地一声软倒在地。郭江顶着他的两个乌黑眼圈,又踹了郭况一脚,阴阳怪气道:“哼,我叫你阿母不给我家钱财。我叫你阿姐抢我的家财!我叫你生的比我好!现在还不是只有被我踹的份儿,有种你还手啊!”
他上串下跳,宛如一只猴子。
一时间,他竟把这地上的刘大郎真当了郭况,将全部怒气发泄在他身上:“若不是你家仗势欺人,我何至于来这鸟不拉屎的南地?我何至于,何至于变成了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我何至于如此凄惨?都怪你,都怪你!”
他猛力踹着。将那郭况踹到吐血。
阴兴终于看不下去:“住手!漫不说此人是否真是郭家郭况,只你这行为,便足以令人发指了!”
他下了台阶,蹲下身轻探郭况额头:“大兄,不好,此人发高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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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识不想为了个外人和阴就再对上。只挥手让仆从带了郭况去洗漱,顺便请个大夫。再将郭况仆从关在了柴房。
“你也该学乖了,人家仆从都说了,他是蜀地来的刘大郎。家中虽无妻子,却有个妾,还有个五岁大的郎君,”阴识叹道,“郭况今年不过十二岁。若他真是郭况,那简直是天赋异禀了!”
阴就没想到还有这遭:“居然有个五岁大的郎君?我怎么没见着,你莫不是哄我?”
“大兄为何哄你?”阴兴道,“阿弟,你看看你将这个无辜之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此事传出去,我阴家颜面何存?那妾室说是带着小郎君回了娘家。若是那妾室带着郎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