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道:“何处?”
慕容博一脸得意:“我们是大燕国的皇族,大燕国兴盛近百年,后来惨遭灭国。为了匡复大燕,我励精图治,无所不为,使点阴谋诡计,何足道哉?”
瞧着慕容博厚颜无耻的样子,萧峰一双大手捏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他给一掌打死。
“你这恶人!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孩儿,你到底将他藏在了何处?你……你还我的孩子!”叶二娘突然披头散发地走到场中,指着萧远山怒喝道。
萧远山道:“哈哈,不错,是我干的。他们让我失去孩子,我就抢了你的孩子,一报还一报,是不是很公平?”
叶二娘眼中如欲冒火,如果不是顾忌萧远山功力太高,她早就扑了上去。
“我……我不见了自己的孩子,日夜痛哭,却没有人管我的死活。所以,我才在一怒之下,打起了别人孩子的主意,可是别人的孩子,那有……那有自己的好?”叶二娘失魂落魄地道,居然哀哀地痛哭起来。
萧远山哈哈地狂笑起来:“不错,不错,失去孩子的滋味,只有亲自尝到了,才知道这种如欲断肠般的痛苦,你想不想知道他在那里?”
叶二娘哀求道:“萧大爷,你大人大量,只要能够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就一辈子给你烧香,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萧远山道:“你在孩子的腰间烧了九个疤痕,这合寺的僧人,你只管找来,必然有一人,腰间有疤”。
第一百一十四章棒打方丈
所有的僧人都向虚竹望去,刚才虚竹在挨打的时候,背上就有着九个疤痕,在场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虚竹不由搔了搔头,一脸不自在地道:“是小僧吗?我想你搞错了,这不该是我。”
叶二娘向着虚竹扑了过来,颤声道:“孩子,除去你的上衣。”
虚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将僧衣除了下来,将他的背脊露了出来,朝向叶二娘。
叶二娘一见,不由地泣泪双流,饱含深情地道:“孩子,真的是你,你就是我从小……失散的孩子。”
虚竹回过身来,瞧着泪流满面的叶二娘,低声地道:“这位……女施主,你确信没有错吗?”
叶二娘泣道:“怎会有错?孩子,你的屁股上,是不是同样烫有九个香疤?”
虚竹彻底呆住了,这是他最**的事情,叶二娘连这都知道,那还会有假。
从小,虚竹就以为他无父无母,所以将少林寺当成了家,将师父慧轮,当成了父亲一般的相待。
如今,孤独了二十年的虚竹,见到亲生的母亲,忍不住泣流满面地道:“女施主……娘,想不到……想不到你就是小僧的母亲。”
叶二娘将虚竹一把搂在怀里,喃喃地叫:“痴儿,痴儿,能够再见你一面,就算是死,我也能瞑目了。”
阿朱和阮星竹都想到了她们的遭遇,心中唏嘘不已,暗自替虚竹感到高兴。
萧峰却是虎目含泪,可怜他丝毫记不得母亲的颜容,见到了虚竹能找回母亲,真是由衷地感觉到羡慕。
想到了虚竹是被萧远山所抢,这才孤独了这么多年,萧峰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愧意。
萧远山连声地冷笑:“嘿嘿,小和尚,恭喜你找到母亲,你可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他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名望。”
不少人的目光都向着段正淳望去,知道这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浪子,到处留情。
阮星竹的脸上更是似笑非笑,用一种极其异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段正淳。
段正淳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这真是我的儿子,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不,不要!你千万不要说出来,我求你了,你大仁大义,饶过他吧,一切罪孽,都是因我而起。”叶二娘脸上充满了恐惧。
“饶过他!哈哈,你是在说笑话吧。三十年前,雁门关前,怎么没有人,肯饶过我的夫人?”萧远山凄凉地大笑起来。
纵然有很多人,都痛恨萧远山出手之狠,可是想到他凄惨的过往,对他也是不自禁地生出同情之心。
叶二娘还在苦苦地哀求,她还未来得及品尝与儿子相聚的喜悦,就遇到了这样一件大苦恼。
“二娘,不要再求他,老衲当年做错了事,该是报应的时候了。”一个老和尚缓步走了出来,居然便是少林的方丈玄慈。
玄慈方丈向虚竹招了招手,满怀慈爱地说道:“你在少林寺,一呆二十年,我居然不知道,你便是我的亲生儿子。”
望着白发白眉的玄慈方丈,在场的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谁都料不到,名震天下德高望重的老方丈,居然与无恶不作叶二娘私通,还生了一个儿子。
叶二娘一脸的凄惨,她悲痛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你,千刀万刮,都该由我承担,你……你何必站出来,毁了一世的名声?”
玄慈方丈叹了口气:“二娘,我因为身份所限,没法与你一起寻找孩子,这些年……这些年可真是苦了……苦了你了。”
叶二娘眼含悲戚:“不,我不苦,你有苦……有苦说不出,才是真的苦。”
玄慈方丈道:“玄寂,我身为方丈,破坏寺中清誉,犯下色戒,当受一百棍,当众执行。”
玄寂不由一脸地为难,按照少林戒律,玄慈自然要受棍棒责打,可是少林方丈当众被打,这还真是破天荒儿第一遭。
洪金走了出来,冲着玄慈方丈道:“我有一句话,要私下对你说。”
玄慈方丈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你不妨公开说。”
洪金将声音凝成一条线,传入了玄慈方丈的耳鼓:“方丈,你若一心求死,叶二娘必然相随而去,虚竹立刻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人生在世,求死易,求生难,抛开浮云声名,尽心行善补过,才是唯一的一条正途。”
玄慈方丈愣了许久,终于长叹了一声:“阿弥陀佛,洪金,你虽然不是佛门中人,可是对于人生的正理,比我这个少林方丈,还要更加透彻。玄寂,行刑吧。”
玄寂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少林僧人走了上来,他们脸上都带着为难的神情。
玄慈方丈道:“打吧,打吧,出手狠些,不能容情,天下英雄都是见证。”
啪啪!
两个少林僧人不敢留手,高高地举起戒律棍,重重地打了起来。
玄慈并没有运起神功护体,数十棍打出,已然是皮开肉绽,血染僧袍。
玄寂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方丈,余下的数十棍,是不是以后再打,我怕你的身体撑不住。”
玄慈方丈摇了摇头:“少林戒律个个都应遵守,岂能因我例外,重重地打,不要留情。”
那两个执行戒律的僧人,含着眼泪,将余下的棍棒打完,打完之后,不由地都是掩面悲泣,实在是心中难受。
玄慈方丈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两个少林僧人,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各位,如果不是洪金提醒,恐怕我此刻与各位都已作别了。我德行有亏,不能再为少林方丈,自即日起,方丈之位由玄寂接任,我自行放逐少林寺。从今以后,不再是少林僧人,与少林寺并无瓜葛。”玄慈神情黯然地道。
玄寂不由地大吃一惊,连忙道:“玄慈师兄,少林寺还需要你来主持,方丈之位,我实在愧不敢当。”
玄慈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本来我已决意自尽,却被洪金唤醒。我尘缘未尽,不能再呆在少林寺,你不要令我为难。”
玄寂推脱不得,只得接受方丈之位,待这里的事情结束以后,再行补办大典。
萧远山哈哈大笑,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令玄慈身败名裂,已然报了仇,如今还剩下最大的一个敌人,慕容博。
“慕容博,你这个罪魁祸首,今日叫你难逃公道。”萧远山将慑人的目光望向慕容博,透露着森森杀意。
慕容博哈哈大笑:“生死寻常事。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又有何难?”
萧远山没料到,慕容博居然如此的豪爽,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随口问道:“怎样?”
慕容博道:“只要南院大王萧峰肯答应出兵攻宋,帮助我大燕复国,我的人头,你们就尽管拿去。”
萧远山不由地意动,他自料凭他和萧峰的功夫,未必能够如愿杀死慕容博,眼看生死大仇唾手可报,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萧峰。
萧峰朗声冲着慕容博道:“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场上的人全都为萧峰话语声所感,一时间全然忘了,萧峰是个契丹胡虏,只觉这番话大义凛然,充满了正气。
“兵凶战危,世间岂有必胜之事?大宋兵多财足,只须有一二名将,率兵奋战,大辽、吐蕃联手,未必便能取胜。我们杀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却让你慕容氏来趁机兴复燕国。我对大辽尽忠报国,旨在保土安民,而非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或报仇雪恨,从而杀人取地、建立功业。”
萧峰说到这里,想起雁门关外宋兵和辽兵互打草谷的惨状,不由越说越响,越说越是慷慨激越。
“好,好英雄,好气魄,好见识。”突然间一个声音喝道。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已然不小,颏下稀稀落落的胡须,都已变白。
在场的尽是武林高手,可是没有一人,能够看出扫地僧怎么来的,只知道他凭空就出现,仿佛从亘古开始,就在这里扫地一般。
少林寺的一众高僧更觉得奇怪,他们从来没注意过,在少林寺有这样一个扫地僧人,没想到稀奇古怪地来到了这里。
扫地僧道:“萧施主所言,颇具仁心仁义,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好汉子。世间众生都为蝼蚁,契丹中原,一定要分这么清楚吗?”
慕容博怒了,不由地喝道:“你这老和尚,在这里装神弄鬼,来到少林多长时间了,怎么不见你?”
扫地僧不由地一脸茫然:“我来到少林很久了,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来。大概三十年前,萧施主来了,再过了近十年,你又来了,一直都躲在藏经阁,偷偷地瞧少林寺的武经,岂不知大错特错了。”
玄慈等高僧都是一脸的惊容,心想萧远山和慕容博躲在少林寺中,居然有这么久,都不为人知晓,隐藏的本领真是高强,可是这扫地僧怎么会发现?真是咄咄怪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义助扫地僧
扫地僧道:“慕容博施主视死如归,不必饶舌,可老僧如能免了你阳白、廉泉、风府三穴上的万针攒刺之苦,又当如何?”
慕容博脸色顿时大变,近数年来,他这三个穴道上每当子夜、清晨、正午,就会痛楚难当,无论任何药石都无效果,一日之间,连死三次,还有何生趣可言。
这次慕容博主动求死,固然是一直匡复大燕的夙愿,与他的身体状况,也有很大的关系。
扫地僧道:“少林绝技七十有二,其中大都是上乘武学,寺中并不禁僧人观看,可为何练成神功的僧人,却是少之又少,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不等慕容博答话,扫地僧复道:“少林绝技,一昧刚猛凌厉,如果只是拳脚,纵然练不成,却也没有大害。可一旦牵涉到了内劲的运用,如果不得当,往往便会反噬自身,就这需要佛法化解。”
场**有万余豪雄,可是大家都在听扫地僧讲话,知道这是武学中的大道理,居然并无杂音出现。
慕容博惊叫道:“你说我体内阳泉三穴的不适,都是因贪练少林绝技所致。”
扫地僧道:“是啊,当年你初来时,我在你手边放了一本佛经,结果你却看都不看,挑了一本《多罗叶指》,就欢喜雀跃而去,真是令人惋惜。”
慕容博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当时所看的第一本武经,恰是《多罗叶指》,此事除他之外,无人知晓,今日被扫地僧一语道破,怎不令他惊诧无比。
扫地僧道:“萧施主当年看得第一本书,就是《韦陀掌》吧。老僧后来将一本佛经,压在韦陀掌书页上面,谁知却被你扔到一边,真是空劳老僧如此费心。”
萧远山眼珠登时瞪大了,他自负英雄盖世,没料想被扫地僧埋伏在侧,竟然茫然不知。
扫地僧道:“本寺玄澄大师,一直苦练少林绝技,昼夜不息,我劝之再三,始终不听,最后还是一夜之间,功力尽废,令人惋惜。”
鸠摩智站在远处,不住地瞪扫地僧,认为他是故弄玄虚,大言不惭。
瞧着无人注意,鸠摩智将手藏在衣袖中,无相劫指不动声色地射了出去。
只听嗤嗤声响,无相劫指射到了扫地僧周围三尺之内,却被一道无形的气墙阻住,流散于无形。
鸠摩智不由地大吃一惊,暗想这个老僧果然是有点门道,并非完全胡吹大气。
众人见到鸠摩智窘迫的神情,都知道他的偷袭无功,不由地更感诧异。
刚才鸠摩智险些凭一已之力,将整个少林寺挑了,群豪都服他是一流高手,见到他连偷袭,都靠不近扫地僧的身子,不由地齐声喝彩。
包不同喃喃地道:“天啊,这是何等的功夫?有了这样的功夫,天下何事不能为?”
扫地僧道:“这位施主,你错了,天下最厉害的不是功夫,是人心。任你再好的武功,如果中了算计,都只能徒呼奈何。”
萧远山道:“前辈,你本领果然惊人,可是我们萧家,与姑苏慕容氏此仇不共戴天,还请你袖手旁观,不要插手。”
饶是萧远山一生强横,面对扫地僧,都不敢有丝毫地无礼,可是他复仇的决心,却也无人可挡。
扫地僧道:“如果你杀了慕容博,他的儿子慕容复找你报仇,又当如何?”
萧远山道:“那就让他来好了,没有恩怨,不成江湖。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复,不枉人世一遭。”
扫地僧点了点头:“你想杀死慕容博,恐怕有点困难,不如由老僧代劳。”
慕容博一直在聆听扫地僧讲话,陡然间听到此语,不由地暴怒,大喝一声:“好个贼秃。”
嗤!
慕容博一出手,就是他最得意的参合指,指力如强弓劲弩,直指扫地僧的要害。
扫地僧将僧袖一拂,如同拂去僧袍上的灰尘,神态显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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