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道:“二皇兄难道以为你真的没有把柄露出来?你府中幕僚李修齐道,你在府中常抱怨父皇不立你为太子,屡有怨怼之言,你还曾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你都要登上太子之位。”
李修齐慢慢走出来的时候,齐云若狠狠皱了皱眉,他的确没有想到屡屡外传消息的人会是李修齐,齐云若怀疑过很多人,一一排查后却没有发现疑点,后来他怀疑曹满金,他总觉得曹满金贪财,若有人用财帛动之,他必然会出卖王爷,而李修齐连上司都敢弹劾,辛辛苦苦科考晋身,却被贬为白身,若王爷不登基,他永也没有再次当官的可能。
李修齐低着头道:“齐大人,现在证据确凿,您还有什么必要拦着门不放人进来呢?”
齐云若笑道:“有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
李修齐抬起头来,似乎是要掩饰心中的不安,大声道:“就在王爷书房,有他和新元国国主成思劼来往的密信,上次淳王府侍卫长瞿擎去西北时,也与他多番接触!”
李琛看着庆王,微微笑道:“三弟和为兄府中幕僚看起来颇有交情。”
庆王大声道:“李修齐不慕权贵,一心忠于父皇,故而在发现你意欲谋反时,就与我联系,我们本无交情,是因你才有了交集。”
李琛点点头,道:“敢问三弟,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和李修齐联系的?”
这件事并不是由庆王发起,而是庸王,只是庆王也敏感地觉得这是扳倒淳王的好机会,就把自己秘密联系李修齐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他和李修齐的联系开始于淳王李琛得胜回朝,李琛在西北的时候李修齐一直为他在京中打探消息,自认为居功至伟,结果李琛却将男/宠齐云若任命为淳王府长史,那时正不断渗透淳王府的沅家人发现了机会,果然和李修齐成为了盟友。李修齐十年寒窗苦读,他是寒门学子,却有一腔傲气,但是在丢了官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傲气在权贵面前全无用处,他一心为淳王做事,可是淳王却宁愿拿官职哄自己的男/宠也不用他,他李修齐也不想在一个男/宠手下做事,于是倒向了沅家,后来王府中淳王与王妃的龌龊,很多也是他传向市井的。
齐云若看着李修齐,良久之后,齐云若道:“李先生,王爷待您不薄。”
“王爷待我不薄?”李修齐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若王爷待我不薄,为何不给我机会?我读了二十多年圣贤书,王爷却叫我听从你做事!凭什么!生为男子,你却做尽那羞耻之事,你有。。。。。。”
“够了!”苏远打断他们,冷笑一声道,“齐长史,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齐云若道:“要想进府可以,王府后宅尽是身份尊贵的女眷,不是你们这些杂兵乱勇可以任意冲撞了的!现在我必须把后宅女眷请入正院,正院你们不得进入。”
“做梦!”苏远道,“圣旨上可没有写不能搜查王府正院!”
“那圣旨上是写你可以随意侮辱王府女眷了?苏副将,王府的一正妃二侧妃,品级都在你之上,府内还有两位圣上亲封的公主,若是惊扰了哪一个,你有几条命来赔?”
苏远一时哑然,齐云若道:“有一位老大夫,被你的兵勇拦在了王府外面,这位大夫是我请来给我们王妃看病的,你现在立刻叫人让开!把大夫找进来!”
苏远冷冷道:“放肆,本将军是来搜查王府的!不是来给你当下人的!现在这个时候,寻常人不可以进入王府!”
景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起初出使新元国的使臣,提出要把在京中的探子撤回去,后来的确是有几个人回去了新元国。。。。。。出使的官员中,那副使好像和二弟关系匪浅,所以,是那个时候新元国的国主就和使者季桓商议好哪些人可以为二弟所用,就可以留在京城了么?”
李琛看他一眼,现在的武英殿中尽是重臣和王爷,没有无关之人。季桓曾在淳王府的事情虽是秘密,可也不是无迹可寻,季寒松跪在地上,急忙道:“犬子在出仕前的确和淳王结交过,不过犬子考中时淳王已经离京了!”
李琛笑道:“大皇兄着实太关心弟弟了,我有所交往的人您也都知道,其实我对大皇兄结交的友人也略知一二,像是曾经任河罗县令的何大人,还有。。。。。。”
景王的瞳孔一缩,李琛却不再说了,他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坐在武英殿的榻上,像是在观看一场闹剧,他却想要使这场闹剧愈演愈烈而不是给这场闹剧收场,他没有管李琛对景王的诘问,而是道:“程家那个妾室,还说了什么?”
“大人。。。。。。”一个内侍跑过来到齐云若身边,着急道:“王妃娘娘现在什么药也喝不下去,眼看,眼看就。。。。。。”
齐云若冷冷地看着苏远,“苏副将,你听到了么?你如果不去把老太医找到,王妃出了什么事,可要算在你的头上!”
苏远有些犹豫,请一个老大夫过来,应该对他的差事没有影响,可是自己现在答应,却好像是认了输一样。
齐云若道:“我想问问你,皇上给你的圣旨上是写了什么?是已经给淳王定罪了么?如果不是,王妃就还是正一品的敕封王妃,是皇上、皇后的儿媳,你要想清楚后果!”
苏远狠狠道:“去找那个老大夫来!他叫什么?”
齐云若松了一口气道:“这个大夫年纪已经有七十岁了,坐的是王府的马车,也是由王府的侍卫赶车的,大夫姓吴。”
苏远摆摆手叫人去放行,之后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借口拦着我们,现在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本将军还要进宫面圣,你再不让开,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了!”
“回禀圣上,那妾室嘴皮子硬得很,并不肯招认其他探子,只说自己是为淳王做事的,淳王和程家父子亏空的银两她也没有吐露出以何等方式流出,程文杰和淳王一向交往过密,景王殿下监管户部后,程文杰拒不配合。”
说话的是宗正寺卿,北昌侯,也是庆王的岳父。
现在这些人拧成了一股绳,要把淳王拉下来,彻底失去被封为太子的可能,以后再各斗各的。
李琛笑了笑,“所以,单单凭这一个女人的话,一个淳王府叛徒的话,几位兄弟和大人就要着急定我的罪了?”
庸王道:“二皇兄是否有罪,等苏副将搜查完淳王府,咱们一看就知。”
☆、第68章 一触即发(下)
齐云若终于让开了王府正门,只是当兵勇们要往里冲时,齐云若看着苏远脸上志得意满的微笑,心里猛地一跳——不对!淳王府里,难道真的有什么?
这半年齐云若和王爷形影不离,他自然知道王爷没有通敌,这一切都是欲加之罪,可是府中既然已经有了叛徒,为什么不可能出现什么不应该出现在王府的东西呢?
齐云若在苏远下马要进府的时候,退后一步,对侍卫们吩咐:“不许人接近冬梅院,请几位妃妾主子全都到冬梅院去,还有少爷和小姐们也是。”
“是。”
齐云若退开,任由那些兵勇进府,他冷冷地看了李修齐一眼,暗想,就算是他,也没有资格进入王爷的内书房,王爷的书房不会有什么东西。。。。。。
齐云若冷静地跟着苏远,苏远兴奋地指挥着人把王府的前院都派上了人,齐云若道:“苏副将,你行使职责没有关系,可是别忘了这里是亲王府,不是你的人能撒野的地方。”
苏远冷哼一声,“你以为今日过后,淳王府还像以往那样,可以在京中任意横行么?”
齐云若没有反驳他,说淳王府哪里横行了!可是他现在心里被深深的不安占据了,到底哪里不对?为什么苏远的表情这么确信,他会在王府里发现什么。。。。。。内书房!还是内书房!
齐云若忽然厉声喝道:“方戈,把所有的侍卫都召集在王爷内书房前!”
武英殿里无人再说什么,都在等着苏远带着什么证据回来,庸王默然低下头,他准备的信件都是成思劼亲自写的,成思劼心思细密,在信件上盖着玉玺,而且语气看起来的确是和淳王有着密切的联系,只要苏远带着那些东西回来,就算还是没有办法给淳王定罪,却足以叫他永生带着这个污点,永远也登不上太子或是皇帝的宝座。
李琛也暗暗皱了皱眉,若是他们几个真的存心暗害,自己想洗净这盆脏水,也要费些功夫。现在王府中,欧阳先生还在江南,曹满金不算太有本事的人,只有小齐自己,小齐能应付那些人么?
苏远道:“齐大人,你若真的要抗旨,可别怪本将军手中刀剑无情。”
齐云若带人挡在内书房前,道:“内书房是王爷安置重要文书的地方,没有王爷的意思谁都不可以进!”
内书房一向有侍卫把守,齐云若进去过,知道里面有很多王爷与亲信官员来往的书信,还有衙门内不可公布的公务,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恶人没理也可以说出三分,而且齐云若发现苏远一行人像是已经笃定了王爷的内书房中有不可示人的秘密。。。。。。
苏远拔出刀来,一步一步走向齐云若,“本将军奉皇上命令而来,你胆敢阻拦,就算本将军杀了你,淳王也没有话说。”
“大人!齐大人。。。。。。”宿葛赶过来,焦急道,“王妃娘娘情势危急,方才已经晕过去两次了。”
“吴大夫还没有被找到么?”
宿葛还没有说话,苏远一个兵勇神色古怪地走过来,附在苏远耳边说了句话,苏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轻声道:“他能过来么?”
齐云若瞪大眼睛,问道:“怎么了?吴大夫怎么了?”
苏远脸上尴尬神色明显,他不悦地看着齐云若道:“马受了惊,带着那个大夫冲了出去,那老头儿跌断了腿,摔出了一脑袋血。”
齐云若沉声道:“他还有意识么?”
宿葛为难地看着他,齐云若道:“把吴大夫抬进府里来,怎样也要看看王妃还有没有救。”
苏远也不敢真的冒上害死淳王妃的风险,怒道:“还不去把那个大夫抬进来!”说完,他继续对齐云若道:“你叫人让开!”
齐云若看着他,现在情况已经没有办法更坏了,只是齐云若无论如何不能叫人进内书房,他看着苏远等人,他带着有五百人来的,现在分散在王府各处,有十几个亲信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齐云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是他却想不清楚。
苏远一步步走进齐云若,齐云若身边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出刀来,淳王府的侍卫也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对苏远等浑然不惧。
齐云若猛地想到,自己提出要封闭正院不准人进的时候,苏远是拒绝了,可是自己要封闭冬梅院叫妇人进去,苏远却答应了。。。。。。还有李修齐所说的话,这些加起来。。。。。。齐云若厉声道:“要想进王爷的书房搜查!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们也看到了,书房就这么大小,用不着太多人,我怕你们贼喊捉贼,每个人都把衣裳脱了,就可以进去搜了!”
苏远脸上惊慌一闪而过,而后他道:“现在是正月里!最冷的时候,你竟然提出要我的兵勇脱下衣裳,你疯了吧!你现在还想拖延什么时间?”
齐云若指着他身边亲信,淡淡道:“就请这几位解衣进去。”
苏远咬牙道:“本将军还从来没有听说搜查要脱衣服的。”
齐云若心慢慢稳了下来,他伸手示意侍卫们把苏远的亲兵包围起来,冷笑道:“就算是进宫面圣,你告我的罪,我也不怕什么!”
苏远吼道:“你敢!”
齐云若深吸一口气道:“把这几个人,全部搜一遍!”
武英殿,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庸王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不安,苏远怎么还不过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武英殿大门那边传来一阵阵喧哗,皇上怒道:“怎么回事?”
内侍躬身过来道:“是太后娘娘。”
不仅是皇上,武英殿内除了李琛,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太后缓缓进来,皇上从榻上下来,带着众臣子行礼,他起身后亲自扶着蓝太后坐下,道:“是什么事竟然劳动了母后?”
蓝太后的目光依次扫过室内众人,每一个被她目光注视到的人都默然低下了头,蓝太后慢慢道:“皇上,朝中大事,哀家早就不过问了,哀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琛儿的兄弟们这么容不得他,都是至亲骨肉,却硬要置人于死地。”
皇上道:“这件事,还尚未有定论。。。。。。”
蓝太后笑了笑,“皇上,如果淳王真的是通敌了,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这里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淳王是无辜的,可是他心里却有些恨自己这个不管是军/事还是政/事都能处理得当的儿子,他纵容其他的儿子对他群起攻之,即使他知道自己其余儿子没有一个能胜任太子之职,皇上愣住了,他好像还没有想过如果苏远真的搜出了证据,自己要怎么处置淳王。
蓝太后又道:“如果证明淳王是无辜的,皇上又准备怎么做?”
苏远亲信中,有一个想趁乱离开,齐云若指着他道:“把那个人拿下!”
苏远护在他身前道:“你凭什么对本将军身边的人动手?”
“就凭我是淳王府长史,淳王不在府中,我就可待淳王行事!拿下——死伤不论!”
方戈寻到时机,把人按倒在地上,把刀横在那人身上,手伸进那个人衣服里四下寻找,一会儿后,他冷笑一声,拿出一沓信纸,“苏副将,你看这是什么?”
苏远发觉大势已去,举刀就要刺到那个人身上,冷冷道:“你跟在本将军身边多年,竟然包藏祸心,想要陷害淳王。。。。。。”他的刀被侍卫长瞿擎拦住,瞿擎的刀也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齐云若把那几封信拿起来,淡淡道:“本官这就进宫,请皇上看看,淳王是否有罪。”
苏远尖声道:“你不能。。。。。。”瞿擎一个手刀把人砍翻,“把他也捆起来!”
那五百人见苏远被擒,知道事情有了定论,齐云若边走边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奉命行事,这件事的主导也不是你们,皇上也不会怪罪,你们若是想戴罪立功,尽可跟我一同进宫去,告诉皇上今日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