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圣顿时一阵沉默,他记得,那个公司是黑崎财团下属的一个小企业。
随手翻开羽的笔记本,一个被圈出来的名字,同样是黑崎羽一。
“……”
阿圣看了一会,忽然伸手将那张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羽几乎在同时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湿淋淋的滴着水,苍白的皮肤在热水的冲洗下微微的有些发红。
“你回来了?”羽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着毛茸茸的短发。
“你今天好像做了不少功课,想起什么了吗?”阿圣慢悠悠的将笔记本扔在了茶几上。
羽摇了摇头,恍惚的坐在了地上,一脸黯然。他的记忆大多数模糊而破碎的,人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的眼熟,脸却模糊不清。然而,羽不知道的是,他这样的表情,更是彻底的激怒了阿圣。
当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阿圣死死的按在了沙发上。浴巾顺着他的腰滑落下来,落在了柔软的地摊上。
他们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在一瞬间,羽已经喘息着翻过身,他的手里拿着藏在沙发垫子下面的手枪,而他的枪口正对着阿圣的额头。
阿圣蓝色的眼睛里迅速的闪过一丝惊讶,他看到羽脸上的惊恐和愧疚,可是,这显然还不够。
手枪从他的手里缓缓滑落下来,羽手足无措的退开,支支吾吾的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圣眼底的色彩慢慢变深,在羽来得及逃掉之前,手腕已经被抓住。
缠绕在腰间的浴巾慢慢的滑落下来,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害怕的情绪,转过身的时候,被阿圣一把抱住了腰。
身高的差距让阿圣轻易的将他扛上了肩膀,羽的惊叫还没出口,已经被扔在了床|上。
床垫剧烈的弹跳了一下,羽刚翻过身,就听到了门重重的摔上的声音。
“时间到了。”阿圣一把扯开领带,没好气的道。
羽的身体向里面缩去,却被阿圣抓住了脚踝,一下子拽到了怀里。
“别跑!”这么一脸凶相的还真不习惯,阿圣下意识的愣了愣,然后低头捏住了羽的下巴。
羽的身体骤然绷紧了。
感觉到他的害怕,阿圣还是松开了手。
“我不喜欢你去想那个黑崎羽一。”他一面嘟哝一面低下头去,好像那个撒娇的大狗试着将下巴搁在羽毛茸茸的脑袋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羽只感到一阵莫名奇妙。
即便是这样无礼的要求,内心深处还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告诉他,阿圣是可以信任的,只是,对他来说,现在必须要面对的,不仅是种种的陌生,更多的,还有更多潜伏着的危机。
伤口很疼。
他微喘着抓紧了阿圣的手臂,脑子里的混乱化作了一阵尖锐的刺痛,让羽痛苦的惨叫起来。
好疼!
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血、杀戮、阴暗的地下室。
他看到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拖出来,扔进焚化炉中销毁。
不知什么时候,冷汗已经将他浑身上下湿透。
然后,他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喂!”大惊失色的阿圣连忙把他抱了起来,“醒醒!喂,叔叔……”
在记忆中,他不曾记得羽这样的脆弱过。
在医院的走廊上,阿圣觉得自己快疯了。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之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他怎么样了!?”
护士没有理睬他,只是径自的把床推进了病房。
“嘿,我在跟你说话呢!”
他怒吼出声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可以问一下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吗?”医生的声音很和善,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是我的叔叔。”
“可以看一下你的护照吗?先生。”
阿圣恼火的甩开对方的手,“你是警察吗?”
医生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在他的身上发现了枪伤、刀伤、甚至还有性虐的痕迹……有些伤痕甚至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我已经给警察打了电话,他们会想要跟你谈谈,先生。”
“……”阿圣刚要发作,病房内传来了护士的尖叫声,接着是玻璃窗被打碎的声响。
他转身冲进了病房,却发现护士颤抖着坐倒在地上,手术刀什么的散落在地上,而床上早已空无一人。病房内的玻璃窗已经被什么人砸碎了。从窗口探出身去,下面一个人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医生拽起了护士。
“我只是想要给他注射,但是他忽然醒了……”
剩下的话,阿圣也没有心思去听了。
现在,他的脑子乱成一团。
羽逃跑了。
无论有没有记忆,他都会一遍一遍的从自己身边逃走。
而现在,他身上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没有武器。
有生以来第一次,阿圣想要拿把枪把自己给崩了。
几个小时后。
阿圣站在窗户边上,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浓重的烟味将他的脸弄得有几分含糊不清。
烟灰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门是开着的,Alec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你疯了吗?把地址发给我,你知道,也许有人在监控我的手机短消息?!”他诧异的看着阿圣,“到底出什么事了?”
“无论是谁要杀我,只要我再次出现,他还会找机会下手的,对吧?”阿圣熄灭了香烟,淡淡的道,“如果真的是为了林祁御,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我活着。”
“你疯了吗?老师付出了那么多都只是为了让你不会被杀,你现在要把自己扔到聚光灯底下去?为什么?”
“你知道我和黑崎羽一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Alec。”短暂的沉默之后,阿圣淡淡的道。
“我不知道……你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和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Alec耸耸肩膀,笑了。
阿圣显然没有什么说笑的意思,“他总是在保护我,而黑崎羽一却可以保护他。”他微微仰起头,声音漠然,“而现在,到了我保护他的时候了。”
“……”Alec反而笑了,他转过头去抓了抓脑袋,“你疯了。”
“帮我安排一次和青帮见面的时间。”阿圣在沙发上舒展了身体,“然后我会来把事情摆平。”
“你只会让自己被杀。”Alec拽住了他的胳膊,咬牙道,“黑崎羽一要你死,明白吗?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在老师的身边乱晃。”
“随时欢迎他来尝试。”
Alec叹了口气,“你给你自己做了一个很危险的决定,老板,你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只想知道,你肯不肯帮我?”
“上帝,”Alec笑了,“你知道你的这个疯狂计划会要了我们两个的命,对吧?”
阿圣轻轻的笑了,他年轻的眼睛里带着野心和期待,他走到了架子边上,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但是,你最好心里清楚,你得罪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得罪的人……”Alec的酒杯轻轻的碰了碰阿圣的,“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吧?”
阿圣放下了酒杯,“那批货的下落怎样了?”
“刘琦所有的公司仓库我们全查过了,都是干净的,你觉得这是青帮在背后捣得鬼?老师那边一点下落都没有?”
阿圣的视线飘忽了一下,“关于这个嘛……”
……
外面在下雨。
冰冷而潮湿的寒风钻入他的颈项,羽赤着脚,依靠着墙壁慢慢的走着。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从医院里偷来的手术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子里一个声音不断的再喊: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雨水冷得像冰。
握着刀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皮肤被被雨水冲刷的发白,他早已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垃圾的腐臭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着,带着死亡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息让羽觉得很熟悉。
他的右手在滴血。
一定是之前打碎玻璃的时候弄破的,因为没有伤到血管或者韧带,羽只是随便扯了半截布条扎紧了伤口。
被扭得不成样子的皮肉几乎让人不忍心去看。
好冷。
他在墙角凹进去的地方坐下,抱紧了双脚,因为雨水的缘故,他眼前一阵模糊。
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这里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知道那么多关于枪械的知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使用武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三层楼的窗口跳进下面的垃圾堆,而且还没有折断骨头。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雨里,撑了一把黑色的伞。
他的视线仿佛穿过雨帘,看到了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
遥远的记忆变得触手可及,他微微张开嘴,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却仿佛总是无法从喉咙里滑出。
也许是镇定剂还在体内起着作用,羽的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他感觉到危险的靠近。
人的脚步声正在接近这里,他慢慢的抬起头,锋利的手术刀在一瞬间挥出。
对方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擒拿的速度反而加快了,几乎是在瞬间欺上了羽的咽喉。
好快的速度。
羽的身体如同鱼一般滑溜的钻了过去,冰冷的手术刀轻轻擦过对方的咽喉,那一霎那,羽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杀了这个人。
然而,杀人的机会也随之逝去。
一根注射器扎进了他的腰部,羽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他的胡乱扭动的身体被对方紧紧抱住,然后便再度失去了意识。
……
黑崎羽一很讨厌下雨天。
这漫无边际的雨帘影响了他的视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站在他的车边,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神经过敏吗?
黑崎羽一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然后转过了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邮箱上的门牌号上。
站在雨里等人并不是他的爱好,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几个人让人无比讨厌,有的时候,你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付言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男人不耐烦的走上前去,再一次敲了敲门,这一次,对方总算是开了门。
“你到底要干吗啊!”
付言好像没睡醒,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也不管黑崎羽一那一万两千美元一套的西装是不是淋湿了,只是慢悠悠的依靠着门,“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
“来见见老搭档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可以让我进去吗?”黑崎羽一的声音波澜不惊,半点情绪都没有。
付言伸手堵住了门,没好气的道,“先说什么事。”
“……”黑崎羽一依旧沉默着。
“你如果一直不说,可以一直站在这里。”
“羽不见了。”
“他又不是小孩,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你来找他?”
“目标干掉了,他人也不见了。”
“哼,也许是死了,或者是跑了,这种事情不是在组织里经常发生吗?”
“他不会逃走的。”黑崎羽一说的很坚定。
付言拧起眉,“你不会是想要我帮你找他吧?”
“我在你的账号里已经打入了十万美金,可以先让我进来吗?”黑崎羽一收起了雨伞,任由雨水将他的头发淋湿,那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狼狈。
“……”付言让男人进了门,自己也跟着转身走进了屋里,闷闷的道,“这么多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变成重感情的类型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那啥……
补充一下,是被陆思量捡走了,羽在失忆的时候,他所有想的就是一直要跑,至于为什么到后面会解释的
☆、Chapter12
作者有话要说:虐吗?不虐吧
大家留言吧
T_T
我真是要受不了了快……
过往好像早已沉入水底。
羽记不起来发生在过去的太多事情。
黑暗却如同巨兽一般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羽大喊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的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在破旧而狭窄的小钢丝床|上,他的双手被用手铐拷在床头,全然动弹不得。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和浅色外套的年轻男人正坐在边上,安静的削着木头。
“醒了?”他用中文淡淡的道。
“你是谁?”药物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羽的头一阵阵的隐隐作痛,他微微抬起上身的时候,马上又被手铐拽了回去。
“你最好别动。”对方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样省我点时间,你也少受点罪。”
羽的心中隐约的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微微转过头,看到年轻人将一个方形的小木块雕琢成各种各样精致的小东西。
小马、小牛。
年轻人手上现在雕刻的,是一只兔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
羽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年轻人长的很英俊,带着一股子南方人的斯文气质,薄薄的嘴唇,有些狭长的眼睛,削尖的下巴。微微勾起眼角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妖冶的感觉。
羽呆呆的看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头来。
年轻人微微眯起眼睛,忽然一把掐住了羽的下巴。
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令羽害怕的挣扎起来,他刚要张口呼救,年轻人却拿起了什么东西,将之倒入了他的口中。
冰冰凉凉的感觉滑过他的舌苔,羽惊慌失措的睁大黑色的眼睛,手铐被他弄得喀拉喀拉直响,手腕边缘的皮肤也被磨破。
液体的苦涩味道让羽不经意的拧起眉,液体呛得他连连咳嗽,甚至连生理性的泪水也跟着一同溢出了眼角。
这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叫什么?”年轻人看上去很有耐心。
“我……我不知道……”羽喃喃着微微睁大眼睛,那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