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一样沉默,他们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这并不是羽想要选择的聚集地点,毕竟,在这样的区域,变数会很多,而他的目标,偏偏又是一个很会藏身的家伙。
在高架的背面,有一座烂尾楼,十八个月前,老板没了钱,工人们发不出工资也都不来了,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未完成建筑。
大楼有十九层,电梯早已不能用了,幸运的是,楼梯在大楼被如此废弃之前已经完成。
羽到达了顶层,他站在大楼没有安置玻璃的窗户边上,眺望着车灯映照下的高架。
目标的汽车上已经装了GPS定位装置,还有五分钟,就会从那里经过。那个时候,羽会有五秒钟的时间打穿司机的脑袋。
他将狙击枪上了膛。
找到这个机会并不容易,羽花了不少力气。
杀一个人,五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汽车以六十迈左右的速度沿南北方向行驶,羽稳稳的拿着枪,然后扣动了扳机。
从瞄准镜处,一辆灰色的凯美瑞从那里开过。
在1。35秒的时间内,羽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枪管中一串而过,一道优美直线,打穿了对方的汽车玻璃。
羽看到失控的汽车横着撞了出去,甚至造成了后面一辆车的追尾。
金属撞击的轰响甚至可以从羽站着的地方听到。
羽已经转过身,将一枚定时装置放在了狙击枪的枪柄上。红色的小灯哔哔的亮着,二十秒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当爆炸让大楼开始摇晃的时候,羽感觉到了不对。
这座建筑顶部传来的瓦砾移动脆响声传来的时候,杀手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大楼正在坍塌。
柱子上的裂痕慢慢的扩大,羽拼命的向前冲去,当坍塌的楼层将他慢慢压下的时候,他冲向了五楼的窗口,纵身跳了出去。
爆炸的火焰,让碎屑也变成了子弹。
他跳下去也可能摔死,但是,总比被埋在这座废墟中的下场要好一些。
坍塌的大楼如同一只洪荒巨兽一般,将他压下。
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他感觉到头顶上什么东西轰然倒下,然后一切都化作了黑暗。
黑暗,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他的身体被大楼的瓦砾掩埋在地下,脸上粘稠的一大片。
啊,好像是头破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整个右手都被压在那巨石下面,丝毫的动弹不得。
某种恐怖的想法忽然在脑子里开始滋生,他发疯一般的试图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却连动弹都丝毫动弹不得。
体力在慢慢的消耗。
救援队也许并不会这么快来,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废旧的建筑中会有人,他们大概会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来收拾这堆瓦砾。
羽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右臂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发疯。
不仅仅是因为生理上的疼,更多的是因为——那是他握枪的手。
他看到了灯光,他看到靠近自己的人。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他想要喊,沙哑的喉咙却早已什么都喊不出来。
有些事情很可怕,可怕的让人甚至无法去想象。
这些噩梦控制着他的所有,他甚至开始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他几乎是惊醒的。
“你醒了?”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正坐在床边,蓝色的眼睛,英俊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你觉得好点了吗?还是……”
“我……”
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脑子里却空空荡荡的不清楚。
“别说话,医生说你伤得很重。”青年似乎总算吁了一口气,低低的道,“我还以为你一醒来就要骂我呢,Alex说你有个任务,我只是想能不能碰到你,竟然遇到这种事……”
他微微的喘了口气,然后侧过头,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青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嘴角拉起一道难看的笑容,“大叔,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
“我的头好疼……”羽微微低下头,他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他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伸直隐约已经透出了血渍。
“好了,别动,什么都别想,我在这里的,别担心了。”青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约的颤抖。
青年的话令羽安心了少许,他重新躺下。
“我是你的……朋友,我的名字是真田圣。”
“真田圣……”羽喃喃着,失神的黑色眼眸静静的看着前方,“那么我是谁?”
“你是……”
阿圣下意识的一愣,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羽的真名是什么。
羽微微侧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阿圣苦涩的一笑,他转身的同时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羽的手上。
“可是……”羽嗫嚅了一下,“我不想待在这里。”
白色的墙壁好刺眼,让他觉得很难受,他想要去别的地方。
“好,我去跟医生谈谈,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阿圣微微垂下头,当靠近他嘴唇的时候,羽避开了。
“我……”青年尴尬的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
羽静静的坐在床|上,他用很长的时间盯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他拔去了手上的吊针,走到了窗户边。
现在是晚上,外面的灯火将城市装点的无比的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门打开了,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她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拔了吊针?”
那个语言和之前阿圣对他说的很不一样,但是羽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听懂。
“你不能这么做,先生。这违反医院的规定。”
“我只是……”
“请你重新躺好。”
“我觉得不太舒服。”羽嘀嘀咕咕的说着,知道护士拿起吊针。
“嘿!!你在做什么!!”一脸愤慨的阿圣走了进来,他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他说了他不想打这种东西,如果你……”
那个护士不会说英语,但是看到阿圣一脸愤怒的表情,当下便嘀咕了一声,转头走了出去。
“可恶的医院,连个漂亮护士都没有,要我也不愿意待着。”阿圣笑了笑,“你还好吧?”
“我……”羽支吾着摊开手,那里面竟然是那个女护士的ID证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拿这个。”
“……”阿圣无奈的伸手把证件拿了过来,扔在了地上,“好了,我们走。”
“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
……
阿圣暂时住在市区的一个外籍小区中。
在2004年以前,上海有很多这样的地方,这些小区的楼盘全部用美元交易,供外籍人员购买,所以,像阿圣这样的人也并不会引起多少人地注意力。
房间里堆满了外卖包装袋,垃圾,还有水池里的袜子和盘子堆在一起,糟糕到了极点。
穿着灰色套头衫的羽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有些不安的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支支吾吾的道,“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进来吧。”
原本一脸冷淡的表情此刻看来却是分外的小心翼翼,阿圣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将一大堆脏衣服全部推到地上去,总算空出了一个沙发上的位置。
“坐吧,不好意思,不怎么出门,所以这里被我搞得有点乱。”
“嗯。”羽点了点头。
阿圣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慢吞吞的走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羽摇了摇头。
“你的名字是羽。”
“羽……”他轻轻的呢喃着那个名字,脸上的疑惑却更深了,“你说你是我的朋友?”
“嗯。”阿圣勉强的笑了笑,面对这样的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这种无所适从。
“能再告诉我一点别的吗?”带着一丝哀求的声音让阿圣心里一阵怪异的不舒服,他在羽的身边坐下,轻轻的扯下他头上的绷带。
沾着血红色的白色布帛缓慢的落在地上,阿圣轻轻的触了触那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低低的道,“还疼吗?”
羽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还好。”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阿圣自嘲的笑了笑,“把我吓死了。”
“……”他不吭声的低着头,阿圣微微凑近脑袋,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不亲还好,一亲就越来越上火。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住了羽的下巴,尽情蹂躏着拿色泽清淡的嘴唇。
还没亲几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他撂倒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
羽一脸愧疚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阿圣,他沉默的站起身,然后拽着羽的胳膊进了卧室。
TBC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
下期榜单更文,存稿去……
☆、Chapter10
“抱歉,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但是足够大,我想你得给我一起睡了。”
阿圣一脸沉默的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扔进了羽的怀里。
“那个……”羽微微侧过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们要一起睡吗?”
“……”
阿圣顿觉一阵无语。
他们住在纽约的时候,几乎是天天同床共枕,也没见到这位大叔什么时候脸红心跳过。
他沉默的拿起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走到了外面,将东西扔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自己要睡沙发啊?
走出房间,阿圣才一阵发愣。
而身后的门已经不紧不慢的关上了。
上|床的速度真快啊。
阿圣的嘴角微微抽搐,却还是无奈的看了一眼那冷硬的沙发。
明明人就在床|上,自己却要来睡沙发。
到底是自己心软还是喜欢自虐啊?
他一咬牙,转过头刚要推门,抬起的手臂却又慢慢的放下了。
自己跟自己生气最不值得。
他坐在了沙发上,将脑袋埋进被子,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阿圣是那种睡觉认床的人,一般换一个地方睡觉,就有老半天会睡不着。
何况是现在。
他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事到如今,他只能默默的躺在床|上,想着各种各样发生的事情。
阿圣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房间的灯关上了,阿圣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听到了门慢慢打开的声音。
阿圣没有睁开眼睛,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是睁开的还是闭上的,只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轻轻的触碰带着一点试探的感觉。
“你在干嘛?”阿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刚要跑,就被抓住了手腕。
阿圣无奈的开了灯,一脸无语,“你跑什么?我会咬你吗?”
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羽微微低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
阿圣觉得,这种柳下惠的事情,实在不适合自己。
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白痴似的。
虽然羽只是想要他睡在身边,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表情,显然就是在说“过来吃了我吧”。
这对阿圣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客气的把羽按在了沙发上。
那肩膀慢慢的沉下,阿圣蓝色的眼眸猫儿似的眯起,被那视线注视着,羽的脸噗嗤一下子红了。他不安的扭了扭身体,毛茸茸的脑袋也转向了一边。
阿圣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舌尖缓慢向下,轻轻的舔了舔那纤细的锁骨。
苍白的颜色甚至带着一点透明的味道。
“味道不错。”阿圣含糊的低笑着,他感觉到羽微微发抖的身体,这令他有了一种更加新奇的感觉。
领口下的皮肤有些细微的疤痕,并不像女人的那样细腻,反而有些粗糙。
阿圣轻轻的咬开了他的衬衫纽扣,却发现羽的手死死的攥着沙发的垫子,一动都不敢动。
“……”
阿圣忽然有种自己在强|奸的错觉。
他松开了手,淡淡的道,“还是上|床去睡吧。”
羽的脸色一阵发白,他低低的道,“对不起,我只是,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所以……”
“那你怎么不去睡觉?”阿圣忍不住嚷嚷了一句,这样的羽令他莫名的有些不爽。
“……”
他沉默的伸出手,将羽一把横抱了起来。
好轻。
以后还是要养胖点才行。
他将羽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淡淡的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这一次,他躺在了羽的边上。
虽然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可阿圣却没有睡好。
早上不到五点他就醒了,边上睡得安静的人蜷缩成一团,眼睛紧紧的闭着,手死死的攥着床单,冷汗不住的从额头上淌落。
是在做恶梦?
他禁不住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那色泽清淡的嘴唇,眼底的蓝色慢慢变暗。
忽然间,他知道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
羽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
被子从他的的身上滑落,忽然间,他有点莫名的心焦。
暖气还开着,羽赤着脚下了床,厨房里怪异的糊味让他疑惑的走了出去。
阿圣沉默的站在炉子边上,看着盘子里的焦黑物体,一言不发。
“你在做早饭?”
“嗯……”阿圣含糊的应了一声,恼火的将焦黑的不明物体扔进垃圾箱,将一叠子的外卖单子扔给了羽,“想吃什么自己叫吧。”
“……”羽拿过单子看了看,疑惑的拿起一个鸡蛋,在锅边轻轻的敲了敲。
滚热的油里,鸡蛋的香味很快散发出来,阿圣微微拧了一下眉头,看到羽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他手脚娴熟的开始做起了早饭。
十五分钟后,阿圣看着盘子里热腾腾的早饭,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