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会让他上电椅。
扎克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他将兜帽拉起,靠着墙蹲下。
龌龊的小巷子里散发着垃圾腐烂的臭味,让人想吐。
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慢慢靠近,扎克抬起头瞄了一眼,然后缓缓的站起身。
谁知道对方竟然跟了过来,甚至拍了拍肩膀。
“有火吗?”
扎克低着头,没有回答。
谁知道对方竟然拽上了他的胳膊,“嘿,借个火!”
扎克终于不耐烦的回过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带着浓重药物气味的手绢就向他按了过来。
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头上带着帽子。
扎克拼命的挣扎着,但是那甜香的气味还是顺着他的鼻息爬入他的大脑。
对方的身材要比他瘦弱一些,他总算挣脱了,可是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他的眼前一阵昏昏沉沉,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他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呼吸急促,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了巷口出现的车灯。
人类真的是很有趣的一种生物,当他们快要死的时候,他们的脑中往往是一片空白。
扎克并没有想很多,他只是觉得很好笑。
这么多年的死里逃生,到头来会死在这么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也许在死去的瞬间真的是很漫长,时间会停留,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真实起来。
无论是天堂也好,还是地狱也好,扎克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东西贴近了他的脸,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摸到的却是一块软软的布帛。
也许是布帛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却怎么都扯不下来。
“别费力气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那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我把你锁起来吗?”
“你是谁?”在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扎克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体。
“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扎克感觉到自己呼吸的不稳,接着,他笑了。
“你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抓到你的,对吧?”
“这并不是应该对救命恩人说的话。”
在并不大的房间里,羽将扎克的手分别铐在了两个床柱上,带着眼罩的模样多少有点让人想入非非的感觉,羽一面将一杯水送到了他的嘴边,一面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已经惹上了仇家。”
“哼,要杀我的人不是你吗?”
“我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我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羽将水杯放在了一边,而坐在床上的人却轻轻的笑出了声,“你知道吗?我认识你的父亲。”
“是吗?我也认识。”羽的声音时漫不经心的。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短暂的沉默之后,扎克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铐,笑道,“我们之间开始做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你知道是谁想要杀你?”
“不难猜到。”
“……”羽沉默了,他开始觉得把这个男人带回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可以帮你。”扎克微微侧过头,“无论你要做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你杀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杀手,对吧?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
这是黑崎羽一的房间,他把扎克带回来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而男人放在边上的水杯和药瓶却让他看的一阵不爽。
他才不是什么要死的人,干嘛老是要逼他吃药!
羽拧开药瓶,将药片全部倒入了水池中。
水龙头拧开了的声音吸引了扎克的注意,他微微侧过头,努力的听着。
“你是谁?”警探微微拧起眉,转身的同时,两边的手铐发出叮叮咚咚的金属撞击声。
“你为什么要找我?”
“……”沉默之后,扎克微微挑起眉,笑了,“我只是很少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罢了。”
“你天生就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你只是什么都不在乎?”
“也许二者都有,你呢?”
面对扎克脸上隐约的邪笑,羽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黑崎羽一正在办公桌前看着一叠文件什么的东西,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淡淡的道,“我喜欢这家宾馆,可还没打算搬出去,你最好别在这里把什么人杀了。”
羽在沙发上坐下,淡淡的道,“他说他认识你。”
“很多人认识我。”黑崎羽一连眼皮都没抬起半点。
“他好像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羽走过去,一把夺过了男人手里的钢笔,冷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黑崎羽一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双手叠在胸前,漫不经心的表情像极了羽,“是吗?”
“少跟我来这套!”羽一脸的咬牙切齿,“我不是你的婊|子,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别忘了!如果你给我下套,我发誓我会……”
黑崎羽一沉默了,他缓缓的站起身,淡淡的道,“你之前的确已经脱身离开,但是,后来你求我让你回来,为了一个一钱不值的毛头小子,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这只是一场交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我的问题,你没有要……”
男人的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羽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父亲身上熟悉而冰冷的气息,他有些莫名的害怕。
那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紧张什么?”男人笑得悠然,“心跳得好快。”
“……”羽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蛇缠住了,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并不害怕黑崎羽一,但是,有些东西却好像是跗骨之蛆一样无法摆脱。
“真田圣还活着,对吧?”男人将下巴轻轻的磕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笑道,“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活不了了。”
“你要杀了他?”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的死活吗?黑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黑崎羽一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扎克?克莱斯顿,他会是你的一个助力。”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你在替他求情?”
“不,如果你要杀了他,早就该动手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我不想惹上麻烦,他闻起来像个大麻烦。”羽皱了皱眉。
“你应该学会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或者我可以杀了他,然后让所有的麻烦都就此终结。”羽冷冷的拽开了男人的手臂。
“我不会建议你这么做。”
羽嗤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床被弄脏罢了。”黑崎羽一很快的笑了笑,“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毕竟,你做的蠢事也不少了。”
对于羽的沉默,男人冷笑着转过身,“真田圣没有死,但是,无论是谁要杀他,那个人不会就此放弃。”
“……”
“你不是回来替他报仇的,你是回来为他打通接下去的道路的,”黑崎羽一墨色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少见的怒色,“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接下去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你已经知道了。”
很快,羽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瞿子初是黑崎羽一的人,如果瞿子初发现了什么,黑崎羽一当然已经知道了。
“真田圣知道吗?”黑崎羽一轻哼一声,转瞬间又笑了,“他当然不知道,不然那个臭小子看着你杀人,现在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安静?
羽淡笑着耸了耸肩膀,“我杀了这么多人,到头来也并不算太亏。”
男人伸出手去,叹息的抚上他的嘴唇,低笑道,“……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对吧?小羽。”
“哦?你打算怎么做呢?我还没有‘退休’的打算。”羽也笑了。
“最简单的做法……”黑崎羽一悠然的道,“杀了真田圣。”
“……”
TBC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
看我多勤快~
看在我这么勤快的份上,亲们多多留言吧~
☆、Chapter9(捉虫)
很多杀手都是不得善终的。
被杀、自杀。
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们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那早已被扭曲了的灵魂。
精神上的崩溃是杀手遭遇到最多的问题,因为他们经历的,看到过的事情,他们会产生心理上的各种疾病。
精神抑郁、畏光、身体颤抖,最终会变成一个严重的生理疾病。
当一个杀手的手开始颤抖,就代表着他的杀手生涯也就到此终结了。
羽的手却一向很稳。
无论是握枪,还是握刀都是如此。
所不同的,只是那种尖锐的头疼,已经持续了快一年的时间。高压力和高精密度地工作,还有年幼时留下的各种大脑创伤,终于造成了最大的麻烦。
头疼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然后会出现幻觉和各种的精神问题。
瞿子初说,只要羽放弃自己的工作,变成一个普通人,让生活慢慢的放松下来,也许一切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他却不想。
他是一个杀手。
他会作为一个杀手而生,作为一个杀手而死。
而此刻,黑崎羽一的脸上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他松开了搂着羽的手臂,淡淡的道,“这些年你当保姆当的还不够吗?这样的日子你想要过到什么时候?”
“……”羽失神的看着父亲脸上的冷淡,眼底不经意的流过一丝脆弱。
他才二十八岁,他还没有准备好要死。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你在那里会很安全,绝对的安全,真田组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黑崎羽一轻轻的哼了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做什么?非要在杀人的时候被人抓住,坐上电椅才满足吗?”
内心深处,羽知道黑崎羽一说的是对的,他不应该继续去管阿圣的事。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钱,他可以就此收手。
黑崎羽一的脸十分的英俊,带着阿圣无法比拟的成熟男人气质,透着逼人的气息。
如果是两年前,自己大概会高兴的跳起来吧。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改变了。
“别忘了,是你先选择的离开。”
“我离开是为了给你一个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妥协吗!?”黑崎羽一平淡的脸上俨然有了一丝怒色,“可是你却选择了再次把自己困在那个泥潭里面,而且是为了一个毛头小子?”
“……”
内心深处,羽很清楚自己在做的这一切。
阿圣需要他的帮忙,这并不是出于龙介的请求,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阿圣。
他任性的假装自己不在乎死亡,不在乎任何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为了情人牺牲什么的人。
“我不想结局像付言那样。”沉默之后,他缓缓的开口了,“我是个杀手,我永远都会是一个杀手,你知道的。”
照片荣耀的挂在什么礼堂的墙上是注定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杀手身上,他们的生前和死后都注定是无名的。
“也许到了你该收手退休的时候。”黑崎羽一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每个杀手都会有这么一天,活着退休总比死在某个臭水沟里来得好。”
“……”
羽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过身,从床边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黑崎羽一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让别的人去。”
“你不会想要在最后一秒换人吧?”箱子里装着一杆TAC…50,这种狙击枪曾经达到了狙击最远的距离,羽将箱子放在床|上,手脚娴熟的装好了武器,淡淡的道,“反正你也有别的事情要做,对吧?”
“只是去签一些文件。”黑崎羽一倒了一杯水,“你准备怎么处理扎克莱尔。”
羽拿着狙击枪的手慢慢的放下了,黑色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冷厉的光,“你叫他扎克莱尔。”
“我一直这么叫他。”黑崎羽一回答的很平静,似乎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羽沉默了,他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边上。
“所以说,这都是真的了。”
“嗯?”
他冷笑一声,“你和扎克?克莱斯顿认识很久了?”
“从他还是个小鬼的时候开始。”黑崎羽一回答的很平静,“他的父亲和他是一个类型的人,所以,不用多说,当然不会管自己妻儿的死活,那之后的事情……”
“然后你就乘机插一脚进来?”羽冷笑,“你还真是利用身边一切都可以利用的东西啊。”
黑崎羽一微微勾起嘴角,闪烁着奇怪光芒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深意。
这一切简直脏的让人想要发疯。
无所谓感情、无所谓杀戮,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
杀手的肮脏,向来彻底而干脆。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仿佛将空气也凝固了起来。
他将武器装进了黑色的背包。
“我不会回来吃晚饭。”
男人和羽之间的关系向来是微妙的,有的时候,甚至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维系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羽知道,那该死的血缘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和许多大城市一样,上海也有着自己的贫民窟。
高架吵杂的声音如同一只拍不死的苍蝇,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中缭绕,加剧了那隐约的头疼。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沉默的走在高架桥的下面。
左右两边都是用各种垃圾搭成的棚户区,这些沉默的人们隐匿在城市的繁华之下,默默的忍受着她的刺眼光晕。
这可能是最糟糕的街区之一了。
流浪汉、租不起房子的人,在这里用纸板和塑料布搭成的房子就成了他们安身的地方。
羽沉默的走着。
这里的人一样沉默,他们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这并不是羽想要选择的聚集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