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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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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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用之于民了。我实在是推脱不了,就随便拿了些元宝。”
看着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的少年,博果儿心想,才多大,一个人走了几千里的路,路途上艰辛涉险,换了自己,可能随时都会调头回家,他却心意坚定,单骑入京。他还不满十二岁,那么,十年后的他又将是什么样子呢?恐怕是,可以大略预知的不凡人生,无法详尽叙述的起承转合……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做了决定,最近在调转工作,这么长时间没更新,是我心里闹得慌,不能定下心写,又不愿意随便写来凑数,最近几天争取多写,给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第九章 豪放少年吟
“其实,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八成我就真的去做山贼了,快意恩仇,豪饮达旦的生活,我还真有几分心动,”费扬古自顾自的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说,“我姐要是知道这元宝是山贼给的,那就麻烦了!她肯定是觉得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弟得了来路不正的银子。你怎么和她解释都没用,我娘总说她,但凡她觉得不好的,说出大天来都不行;但凡她觉得好的,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博果儿听了这些话,笑了,“放心,我不会对她说,你也用不着对她说。”
这天夜里,乌云珠先是去弟弟睡觉的屋子,看见费扬古呼呼大睡,就帮他掖了掖被子,转而回到自己的房间。博果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说,“咱们弟弟真本事,在路上帮着一个乡绅惩治了当地的恶霸,人家乡绅就百金酬英雄。”乌云珠听完,放心的点头,博果儿接着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他要用这笔银子做善事,这银子也原该这么用,只是要好好筹划筹划,我得想想,再烦劳安郡王帮帮忙。”
时值寒冬腊月,临着襄王府的大街上架起了三座大锅,每日晨起,抵着早晨的凛冽寒风,锅里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温暖、喷香,到了正午,还会发放一百件冬衣,这些对于那些衣食无着的人不亚于雪中送炭。街上人虽多,因为有安王府里派出的几个管事的老练听差从中维持,倒也是秩序井然,费扬古时而加火添柴,时而盛粥施衣,从早到晚,不见停歇。
姐姐姐夫都以为他是小孩心性,忙几天就厌了,没想到,费扬古竟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连懿太妃都连声称赞,说这孩子真是天生的热心肠,说鄂硕真是教出了一对好儿女。这话说出来,儿子自然高兴,儿媳面上也有光彩,一家子和乐融融,这年冬天的襄王府,洋溢着暖意亲情。
年前的一天,外面的丫鬟仆妇来往忙碌,准备着过节的物事。乌云珠陪着婆婆围炉闲话,低眉顺眼,笑语相偎,博果儿在一旁插科打诨。这时,一个管事的下人忽然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外面跑进来,“王爷,福晋,不好了,小爷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大家听了一愣,博果儿随即站起来对乌云珠说,“你们别着急,我出去看看。”说着大步往出走。
博果儿一走,懿贵妃就连忙问,是和什么人打架,因为什么打的架。其实乌云珠最想知道的是弟弟有没有伤到,可是见婆婆先开口问了这些,也只有抿嘴听着的份儿了。“奴才也没看见开头,不过好像是和二等公鳌拜府里的大少爷因为一个女人打起来的。”懿太妃轻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有些气恼的说,“怎么小小年纪就和别人争风吃醋,抢起女人来了?这样的事,说出去,成什么了?”
乌云珠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看见懿太妃如此说了,只有陪着不是,“是媳妇的错,费扬古缺了管束,在外面胡来,实是该罚,媳妇平日没管好自家兄弟。”“鳌拜这些年颇为得势,是皇上重用的臣子,怎么偏和他家儿子打了起来?皇上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懿太妃一面说,一面连连摇头。皇上怎么想?我弟弟惹祸皇上会怎么想?其实乌云珠心里很想知道,心底里最隐秘的想法,苦中微甜的感觉,她暗自玩味。
不多久,这次打架的来龙去脉就见了分晓,鳌拜府里的一个下人因不堪虐打,逃了出来,恰巧被追出来的的鳌府大少爷在襄王府门口逮了个正着,连踢带拽的往回拉,费扬古哪里看得了这些,说要出重金把那女子买下。因为鳌拜现下正得重用,他的长子阿纳海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非但不应允,还变本加厉的惩罚私逃的女仆。费扬古因为看不下去,阿纳海又口出不逊,没几句,两个人就动起手来,别看阿纳海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人,非但没打过费扬古,还被手上没有轻重的费扬古扭伤了脚踝。
下人将阿纳海抬回府里,刚回府的鳌拜一听这事就二话不说的将儿子从床上拉下来,罚他在前厅院里跪了三天三夜,任由往来的同僚下属求情也不为所动。还把那女仆连同卖身契一同送到了襄王府。
没过多久,福临辗转听到了这件事,只说鳌拜对儿子太过严厉了,还问了阿纳海和费扬古有无受伤。其实,阿纳海被个十岁的少年伤了脚,那是满京城都知道的,皇上他想知道什么,显而易见。鳌拜肃然的脸上依旧不见喜怒,幽深的眼里却掠过一丝得意,他又赌赢了,皇上的心意,朝中的令名,他,兼收。
当着懿太妃的面,乌云珠抽出鸡毛掸子打费扬古,博果儿却在一旁拦着,咬牙切齿的说,换了自己,也还说不准能扭断那混帐东西的脖子呢。乌云珠不知道,阿纳海在打架时曾经大骂费扬古和他姐姐是蛮子杂种,只有博果儿那样没出息的孬种才拿他们当回事,还说,如今的襄王府那是一窝的窝囊废。
费扬古并没有被姐姐怎么惩罚,乌云珠气恼之下要将弟弟赶回扬州。而博果儿,却从此对建功立业生出了许多热情。有的人醉心功名利禄,是源自贪婪和私欲,有的人争名逐利,却是因为傲骨与亲眷。博果儿心里明净的,如若当日阿纳海遇见的不是自己的内弟,而是岳乐的内弟,那么,这位大少爷是不敢有丝毫放肆的。虽然比起岳乐,他和皇帝要更亲更近,可是没有实权的他不过是大清的一件华贵摆设而已,尊贵而无用。
就在费扬古要启程回扬州的那天,襄王府里,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鳌府的老夫人,鳌拜的母亲,老太太因为年长,常在宫中走动,还与太后颇有私交,儿子鳌拜又平步青云。她在诰命夫人里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老人家六十来岁,鬓发斑白却神采奕奕,行动言语的和气中透着精明。
在大厅里,她先给懿太妃和博果儿夫妇见了礼,随即温和的看了一眼立在乌云珠身后的费扬古,轻叹一声,无奈说道,“太妃,不瞒您说,我今天来贵府,一来是替我那不争气的孙儿向小爷赔礼,二来,实是有一事相求。”“老姐姐,看您说的,小孩子打架,谁当回事儿,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懿太妃虽然心里也怪费扬古惹事,可是当着外人面,还是护着自家人的,一句话无形间认了对方的错,受了对方的赔罪。
老太太摇摇头,满面愁容的说,“我想将那女仆要回去,明明鳌拜已经将那女人送到了你们府上,我这一要就是出尔反尔,更何况,我们家又那么对她,按理,我是没脸提的,老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为了家里的孩子,我索性就不要了这张老脸,扬扬家丑……”

  第十章 缘起此生平
每一个高门深院里都藏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庭院深深,曲径幽幽,留给了外人井然有序的外壳,却生生的隐下了千疮百孔的心,体面的尊荣总是来自于卑劣的争斗,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总藏着暗流汹涌。
鳌拜出自战功卓著的武将家庭,早年娶了一位貌美的旗内女子做了正妻,鳌拜的母亲是不喜欢这个儿媳的,因为这女子平庸的家世不能给儿子的仕途有丝毫帮助,生了长子阿纳海后又时常生病,不堪家里的冗杂事物,于是老夫人做主为儿子又娶了个侧室,侧室进门的第二年就生了二公子纳穆福。
别看鳌拜的嫡福晋虽然身体不好,心气却是很高,争强好胜的她时常为难侧福晋,侧福晋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仗着老太太撑腰,和正妻分庭抗礼起来,鳌拜近几年又纳了几个年轻漂亮的侍妾,侍妾恃宠而骄,鳌拜又时常领兵在外,府里被闹得乌烟瘴气。而老夫人除了进宫陪太后说话便一心礼佛,懒得去管这些事。
只不过,半年前,鳌拜的正妻给鳌拜生下了个女儿,由于多年的旧疾积重难返,又是中年产子,女儿还没满月,母亲就撒手人寰了。侧福晋见正室死了,就开始为难起嫡福晋那一房的人,对小格格的乳母也是非打即骂,那乳母是前朝进士的女儿,名叫阿汝,只因家道中落,夫君早亡,遗腹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又欠了外人很多钱,才被婆婆卖到鳌拜府中做奶娘。阿汝怎么说也是小姐出身,哪里受得了侧福晋这样变本加厉的虐待,所以伺机就逃出府了。
离了乳母的小格格哭闹不止,阿纳海见小妹哭的可怜,又没法子和庶母撕破脸对着干,于是出去逮到阿汝后就把气全撒到了她的身上,这才有了几天前的那一幕。鳌拜惩罚了儿子,还把阿汝送来了襄王府,一个下人对于鳌拜府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小格格离了阿汝便喂不进别的东西,夜里也不好好睡觉,几天下来,就像个小猫一样,孱弱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老夫人无奈的拉住懿太妃的手,哀求道,“我年岁大了,只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怎么闹,我是懒得管,也管不来,只是这次却是我的亲孙女啊,小家伙没福气,刚一落生就没了额娘,如今连奶娘都没有了,太妃,你就行行好,让我把阿汝带回去吧。”
懿太妃听了这些,连忙拍着老夫人的手要应承,却听见一旁的费扬古说道,“昨天我从姐姐那里讨了阿汝的卖身契,当着阿汝的面,烧了。如今她不是鳌府的人,也不是襄王府的人,去留随意,我们说的都不算。”
几句话说的不软不硬又合情合理,老夫人沉吟片刻,“那小爷,能否把阿汝叫出来,我亲自问问她的意思,毕竟我那孙女确是可怜啊!”费扬古犹疑,老夫人接着说,“小孙女以后就养在我跟前,阿汝若是回去了,我就认她做干女儿,谁还敢动她一个指头?我虽老,又是个妇道人家,可是在自己家里,这点儿事,还是做得了主的。”费扬古见老太太这么说,也就点头默认了。
没多久,阿汝被带了进来,老夫人将其拉到身边说,“阿汝啊?你想不想咱家小因泽啊?因泽可想你了,你一走她就不肯吃不肯睡的,可怜见儿啊。”阿汝本是个良善的女子,听了这话,眼圈就红了,老夫人接着说,“你和小因泽,一个丧子,一个丧母,拼起来是一对母女,拆开了就是两个可怜人了,和我回去吧,我已经当着太妃和王爷福晋的面打了保票,你回去就是咱们家里的贵客,谁都别想给你气受!”
阿汝听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儿子一生出来就是死胎,直接被婆婆扔到了乱葬岗,她一眼都没见过,可是后来进了鳌府,她还会时常梦见自己的孩子,仔细看儿子的样子,和主人家的小格格一般无二。她说不好,是自己填补了小因泽空白的母爱,还是小因泽弥补了自己丧子的伤痕,鳌拜见她对孩子尽心,就赏了她一块贵重的玉佩,她本就算是嫡福晋那房的人,玉佩又让侧福晋误以为鳌拜有心于她,所以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如若不然,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那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婴呢?
那天下午,老夫人带着阿汝回到了鳌拜府,在那个碧空如洗的寒冷冬日,十一岁的费扬古无意间记下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因泽,瓜尔佳氏。因泽。命运就仿若如来神掌,任凭你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开冥冥中既定的缘起缘灭……
顺治十二年一开春,回到扬州的费扬古就开始随同父亲征讨起兵作乱的前明旧臣,这样南征北战的杀伐生涯由此开始,穷尽费扬古的一生都没有停歇过。这年七月的盛夏,鄂硕父子得胜回到扬州城。此时出现在李郁面前的儿子,已经俨然成了一个战甲批身,策马啸兵的威风小将了,望着费扬古日渐高大的身形和被风雨日光洗刷过的麦色两颊,李郁不禁感慨于时光的飞逝,人是要有儿有女的,不然,面对无情的岁月,人们拿什么来安慰日渐老迈的自己呢?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酷热的正午,人人都昏昏欲睡。阿汝抱着因泽在碧纱窗下逗着笼子里的黄鹂鸟,小丫头扎着牛角小辫,一身水粉色的清凉小褂,一边甜腻腻的笑,一边歪着小脑袋咿咿呀呀的说,“黄鹂两个鸣,鸣翠”,阿汝笑着纠正,“五格格,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因泽撅着嘴伸出小胳膊搂着阿汝的脖子,“不好玩,我们去找阿奶。”阿汝溺爱的伸出另一只手拍着因泽的背,用自己的面颊贴住孩子的小脸,“你不好好睡觉,老夫人等会儿打你的小屁股。”
“不睡就算了,泽泽,大哥抱你去我院里玩,”刚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阿纳海看着妹妹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笑着说,因泽把头一歪,倒在了阿汝的肩头,“我和鸟儿玩。”阿纳海轻轻弹了妹妹脑门一下,“臭丫头,破鸟比大哥好?”说罢,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阿纳海被费扬古扭坏了脚踝后,又被鳌拜罚跪了三天,没得到及时的医治,就落下了跛脚的残疾。
阿汝正发呆,却听见耳边,因泽脆生生的说,“奶娘,大哥也不好好走路。”一岁多的因泽说话早,口齿也比一般的孩子伶俐很多,只是走路学得很慢,摇摇晃晃的,总被阿汝责怪不好好走路。
因泽的一句话,走的不远的阿纳海听在耳中,他呆立在原地,原来自己成了个跛子,即使迈出每一步都努力辛苦的掩饰,也丝毫没有用,连不到两岁的妹妹都看得出来,阿纳海颓然而悲哀的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妹子,我好好走路的时候,你没看见过,”说罢,原本绷得笔直的脊背毫无征兆的弯了下来,缓缓的一拖一拖的往院外挪了出去。
就听一声叹息,不觉间,老夫人已经站在房门口,看着孙女,“泽泽,你大哥原来走路很好看,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一岁多的幼女懂得什么?这话,老夫人倒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给自己听。
半晌,因泽忽然皱着小眉毛说,“阿奶,是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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