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纯欣然接受,却也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她一定要问清楚。
沉默片刻后,许善纯垂眸开口。
“你,还有和顾云仪见面联系吗?”
韩聿信托着腮帮子,似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这几天见面倒是没有,但是微信上有过联系。”
许善纯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腾的飞起,又腾的落下。
“那…你都知道她喜欢你了,那…”许善纯欲言又止,有些话,曾经说的放肆而任性,如今却怎么也不好开口了。
原来,她的改变,早已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韩聿信蹙了蹙眉,“她说喜欢我,不是开玩笑的吗?”
“开玩笑?”许善纯睁大眼睛,不解的望向韩聿信。
韩聿信点了点头,“去了马场的第二天,她就给我发微信说那是开玩笑的,叫我别当真。”
“呵…”见韩聿信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许善纯不自禁嘲讽一笑。
她的阿信,小时候就蠢,现在还是这么蠢。可,他的阿信,蠢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蠢。
所以,只能她来欺负,不准别人也跟着欺负。
隐然间的占有欲,格外强烈分明。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她说喜欢你你就信,立马说是开玩笑的你又信?是不是赶明儿说爱上你了无法自拔了非你不嫁了你就马上扑过去把人给娶回家啊?”
许善纯一通教训,连气儿都不岔一个,听的韩聿信一头雾水。
女人的逻辑,还真是不能轻易揣测清楚的。
好像,女人这个生物,他得花一辈子去研究透彻了。
韩聿信揉了揉眉心,开口的话差点没把许善纯给气死。
“所以,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
许善纯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着韩聿信温温和和的样子。
莫名的联想到,如果以后和他在一起了,会不会永远都吵不起架来?
她都这般抓狂了,他却还是抓不到重点,一副蠢萌蠢萌的样子,说出口的话,能让她自个儿都觉得,自己莫名的较劲儿来的无聊又没意义。
许善纯捂嘴清咳一声,正了正脸色,甩掉脑子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绕回正题。
“她说喜欢你是真的,她说说喜欢你是开玩笑的是假的。”
“为什么?”韩聿信蹙眉询问,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
许善纯抿了抿唇,开始认真分析,“那天在马场,我们的承诺本就是要如实回答。那天她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她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得出了那个答案,所以并不是假话,假话不需要斟酌考量。况且,从她看你的眼神,我便早就知道,她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只是,不死心的想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为什么我能知道她看向你的眼神中藏有情意?
因为一直以来我就是那般心心念念的望向你,眼中情意甚至比她更甚。
为什么我作死的想从她的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我想知道那一刻你的反应,是否会因为突然发觉她也喜欢你而感到欣喜?
许善纯垂了垂眸子,突然变得感伤。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憋回去了。
就算会听到不好的答案,就算会再次受伤,她也不想再缩回自己所构造的小小保护壳里。
大不了,也就是亲手缔造一段良缘,说不定还能讨杯喜酒喝讨个红包沾沾喜气呢。
想到这里,许善纯自嘲的掀了掀唇角。
“所以,韩聿信,当你听到她说她喜欢你的那一刻,你开心吗?”
许善纯的语调很悲凉,如夹杂着冷气,让人凉飕飕的。
韩聿信眉头蹙的更紧了,脑海中努力回想那天的画面。
那天,他和顾云仪在马场偶然碰见,顾云仪让他教她骑马,他欣然答应。
后来,两人有说有笑,说各自分开这些年来身边发生的趣事,一时间,很是投机,不亦乐乎。
再来,就是许善纯突然出现。
虽然她很惊讶于许善纯会突然出现在马场,但是,因为许善纯好些天没有来找过他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漠。
反正,他不是一向对她冷漠么?总之,她也会再来找他缠着他的。
只不过,她好些天没来,其实,他是隐约有些不习惯的。
甚至,今天突然看见她娇俏可人的面孔时,胸腔中有股欣喜的情绪在翻腾。
可,那时的韩聿信却觉得,他不该这样,他欣喜的没有丝毫道理。
明明该讨厌她的,不是吗?
这样欣喜,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自尊心悄然作祟。
于是乎,韩聿信更加冷漠的对待许善纯,甚至,有意无意的告诉自己要忽视她。
当她提出要和顾云仪赛马的时候,韩聿信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要是她受伤了怎么办?赛马这么危险,她不是一向不爱骑马吗?
他分明记得,小时候,几家家庭聚会时,父辈们一起赛马,她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想拉她出去玩。
却被刁蛮的她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并怒骂。
“马身上的味道臭死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马,你休想让我过去!”
所以,韩聿信拒绝二人的态度才那般的坚决。
可偏偏,被那时的许善纯理解成为,他担心顾云仪受伤了。
而后,许善纯一直坚持,韩聿信也没有丝毫办法。
就像小时候他拿她没有办法一样,如今也没有丝毫办法。
她想做的事情,他好像只能无条件纵容。
于是,两人开始赛马。
当许善纯超过顾云仪的那一刻时,韩聿信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心中无端燃起了一股骄傲。
就好像是,自己胜利了一般。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想拼命冲过去,看看顾云仪有事没有。
一来,就算是陌生人受伤,心中正义使然,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边。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二来,顾云仪若是有什么事,许善纯脱得了干系吗?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他知道,他奔跑的过程中,好像不小心撞到她了。
可是,他明白,一直以来,在大事面前,她都是一个明事理的姑娘,所以,他没有驻足询问她有没有摔伤,而是直接奔向更有可能摔的非常严重的顾云仪。
可,这里的误会,便又更大了。
韩聿信以为许善纯会懂他的想法,可那一刻受伤的许善纯分明只有小女孩的心性,一心以为好像她的阿信真的比较喜欢顾云仪,而不喜欢她。
好歹,她还是坚强的,她还是有责任心的。
走上前去看看顾云仪有没有受伤,却看见韩聿信对顾云仪一副关切的模样。
那是因为,顾云仪刚好在那一刻,说她觉得她肚子有点疼,韩聿信才担心她有没有摔成内伤的。
一切都一切,都在彼此的误会中,形成了最大的隔阂与矛盾。
矛盾一旦累积,放大,加上女人本性的胡思乱想,胡乱猜测,好多事情,还来不及沟通解释,就印成了心底深刻的伤痕。
很多矛盾,不是不能解,而是来不及解了…
多年以后笑着释怀时,却已经变成永远无法重来的遗憾了。
所以,把握当下,好好体会当前的每一个细微的美好吧。
韩聿信思考的时间有点久,他不想许善纯误会的更多,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经过深刻的斟酌。
“那天,听见她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更多的是惊讶。我以为,我和她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再加上一起长大而已。所以,一时间,我难以消化,可你却突然跑开了。”
“我不跑开,难道就在那里等着看你们在我面前秀恩爱,甚至在我面前确认关系,让我知道我犯贱的搞了一堆事情结果却撮合了你们让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孤独终老吗?”许善纯脸蛋发红,咬着嘴唇。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还是不自觉的颤抖。
顾云仪望向韩聿信时那眼中缱绻的情意,韩聿信眼中对顾云仪的关心。
韩聿信一直避她如避瘟疫,却能和顾云仪那般愉悦相处。
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不善于与女生交流,不懂如何与女生相处。
可,他却能让顾云仪笑靥如花。
她如何能不吃醋,如何能不嫉妒,如何能不发狂!
许善纯激动的反应,让韩聿信心间一股抽疼。
她张狂外表下的脆弱与孤独,他好像瞬间就懂了。
原来,她的坚强,只是她一直以来的逞强。
原来,她的张狂,只是她孤独的保护色。
好心疼,好心疼。
他不愿再让她一个人孤独而立,无人诉衷肠。
韩聿信伸手,摸了摸许善纯的脑袋,声音喑哑,“那天你走了,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接着各自回家了。”
“我不会和她秀恩爱,更不会和她确认关系。你不要多想。”
韩聿信宽大手掌间的温热,透过每一层头皮,传进许善纯的身体。
衣袖间的皂香,萦绕在鼻间。
她真的好贪恋,此刻他主动的靠近。
许善纯抿了抿唇,看向韩聿信,“那她,不就是你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吗?那你会喜欢上她吗?”
许善纯这两个问题问的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听到那个会让她心碎的答案。
问完后,许善纯垂下眸子,像是在等待接受刑罚的囚徒。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会喜欢上她了。”
韩聿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绚烂烟花,嘭的一声便在许善纯心中炸开了。
倏地抬眸,对上他坦诚而清亮的视线。
他的眸子此刻很清澈,犹如干净的湖面。
她好想亲一口,他迷人的眼睛。
一切,好像都已了然了,她突然什么话也问不出口了。
就像是害羞的小女生,面对心爱的人时不自觉的局促不安。
这是以前的许善纯没有过的害羞局促。
就算她很爱他,但是,在倒追他的时候,她只能勇敢,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怯弱与退却。
这么害羞,这么胆怯,如今是第一次。
许善纯抿了抿唇,醺红着脸蛋,小声说了句“我吃饱了”便杵着拐杖回房间了。
韩聿信幽幽笑开,看着许善纯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急,一切都还不急。
善纯,这一次,我们慢慢来。
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
——
另一边,伊人回遗韵园后,便扛着自己的画板准备去写生。
今天是阴天,雾蒙蒙的,没了夏日的炎热,虽然可能会下雨,但是突然萌生的画意,不允许伊人退却。
伊人来到了距离顾壹商贸公司不远的东江公园,坐在一颗大大的香樟树下,面对着滚滚而过的江水,看着过往行人不同的神态动作,一一将他们记录进她笔下的画面里。
伊人一画画就容易忘我,彻头彻尾的投入。
顾方深曾经笑话她,画画的时候六亲不认毫无防备的,被人放个迷药扛着就走了。
此时,顾方深的话得到了事实的印证。
一幅画作毕后,伊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弯唇笑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面。
好像,画技也没有怎么生疏嘛。
“还是画的这么好。”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伊人蹙眉往后一看,原来是严炔,眉头倏地松开。
“缺心眼儿?你怎么在这里呀?”
严炔扬唇一笑,“我在你背后站了很久了,只是你太投入一直都没注意到我。”
伊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啊我一画画就容易忘我…”
“别动!”严炔突然加大音调,朝伊人走过来。
伊人被严炔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却也真的听话的一动不动。
严炔伸手拿下伊人仍然放在脸上的花花绿绿的手,另一只手抽出一张纸巾,帮伊人轻轻擦掉脸上刚刚染上的痕迹。
“小花猫,怎么还是画画老往脸上弄?”
严炔的语气很是宠溺,让伊人一瞬间有点恍惚。
过往四年,好像,她每每写生时,严炔都会这样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调侃她是小花猫,夸奖她画技又进步了,鼓励她继续追逐她的梦想。
原来,四年时光,已经就这样匆匆流逝了。
原来,他一直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无论春秋,无论阴晴。
伊人埋下内心的苦涩,冲着严炔笑了笑,“这才是艺术家的风范嘛!”
“对,伊大艺术家,今天能不能赏个面子,给我画一幅画呀?”
“给你画?画你吗?”伊人眨眼。
严炔扬唇,“对呀,画我。这样啊,等伊大师成名了,这幅画肯定就价值连城了,那我岂不是赚翻了。”
伊人弯唇一笑,“好呀,那边有石凳,你坐那里,我给你画。”
“辛苦伊大师了。”
——
两个半小时后,一副栩栩如生的美男图出世。
浓眉大眼,笑时迷人的酒窝,缱绻温柔的眼神。
脚下是青葱的草地,远方是如时光般匆匆流走的河流。
伊人画的很认真,很用心,百分比的投入。
把这幅画当成了,她对严炔的补偿。
虽然这个补偿不及他所付出的万分之一,但是如今,这已是她所能做的全部。
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半小时,一般人都会喊累,可严炔却觉得无比满足。
他究竟有多久没有这般认认真真的看着伊人了?
坐在伊人的面前,近距离的看着她。
从碎发,额头,眉眼,鼻梁,到樱唇。
看着她认真为他作画时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打量着他,再转进她的笔下,留下亘古不变的痕迹。
他真的好贪恋,好贪恋这仅有的两个半小时。
他深刻的知道,从今天过后,他将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与她独处,专属于两个人的独处。
她已有她的归宿,他能做的,就是不打扰,默默的守护。在她需要的时候,再及时的出现。
成全,不是退让,而是换一种方式,守望。
这幅画画完后,乌云已经压顶。
暴风雨将在可见的形式下到来。
严炔提出请伊人去吃饭,当做这幅画的犒劳。
伊人欣然接受。
接着,严炔一如既往的,替伊人扛起画板,搬进后备箱。
两人前往伊人一直很爱吃的一家甜品店。
好久没有吃过甜品了,好久没有来过这家店了。
忆苦思甜,店名很美。
她最爱的店,最爱她家的芝士蛋糕,芒果冰淇淋,鲜果西米捞…这些是顾方深都不曾知道的。
四年来,到底是严炔陪在她的身边,了解她每个细微的喜好。
时间这个东西,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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