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接?怎么还不接?爸妈在忙什么?不是出去散步了吧?
心里像有猫爪在轻轻地挠着,黎花暗自合计,万一爸妈不在家,不是白白浪费她感情了吗?
就在黎花急得要掉眼泪时,电话被接起来。
黎花眼底涌上泪水,她掩饰着激动,喊道:“爸,我要回家,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你们要当姥姥,姥爷了,是龙凤胎……爸……我想你和妈……”
其实,父母看她那次,就知道她怀孕了,可她还是激动得重复了一遍。
说完,才觉出自己很没出息,更要命的是,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这让爸妈多担心呐!再者说,那天晚上爸妈去看她,这才多久啊!真是没出息,自己都是快当妈的人了,还老爱哭鼻子!
就在她泫然欲泣时,一双温热粗粝的手抚上她脸颊。
冷月没说话,用拇指轻轻帮她擦去泪珠,然后,就目不转睛地开着车。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舒缓轻柔的音乐在流淌。
黎父挂上电话,把花花的话转告给老伴儿。
听女儿说是龙凤胎,黎母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一转身进了厨房,偷偷抹眼泪。过一会儿,黎母出来,说:“看好锅,我炖鱼呢!”说着就换衣服。
黎父不解地问:“你干嘛去?”
“去菜市场,买只乌鸡回来,给花花煲汤喝!”黎母换鞋,拿起钱包拉开门。
“妈……”已经到了家门口的花花,与母亲走了一个对面,见老妈急匆匆的样子担忧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你妈呀,要去给你买乌鸡……”黎父站起身,接过闺女手中的东西,问道:“冷月呢?”
“他单位有事……”梨花想也不想回答。
“有事就在这一时吗?让花花一个人拎着这么沉的东西回家,我看他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花花怀的可是他们老冷家的孩子!不是老黎家的!干脆,孩子生下来就姓黎得了!”
黎花一看,气氛要变,有暴风骤雨来袭的趋势。离婚后,老妈对冷月一直不满,于是,拉住她,撒娇道:“妈,我想吃小黄瓜,小水萝卜……”
说着,还比比划划,“啪……”的一下,做了一个“拍碎”的动作,“拌上香油,味素,精盐,一定很好吃……妈,我们就吃小黄瓜,还不好?
看着女儿挺着凸起的肚子站在眼前,黎家二老什么怨言和斥责的话都没有了,一瞬间,以前一切不满都烟消云散。
“家里正好有!”黎母露出笑脸,多云转晴,“那就听我宝贝闺女的……”
“爸,你爱吃吗?”黎花心疼母亲,不想让老妈在忙碌,回头问黎父,还不住地眨眼。
“爱吃。。。爱吃。。。只要是你妈做的,我都爱吃!”自己没做,也就别挑三拣四了,发表意见太多,下次老太婆就不给他做喽。
‘“那就不买了?”黎母回头,征询地看向老伴儿。
“闺女不爱吃,就别买了。大热的天,多油腻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闺女也不是一天吃胖的……”说着,还同黎花交换了个眼神,父女俩会意一笑。
三口人,四道菜,很是丰盛。
“闺女,搬回来住吧,妈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黎母商量花花。
“不用,我现在的房子离单位近,上下班方便……”黎花手里攥根小水萝卜,沾着大酱,吃得津津有味。
“你要嫌家远,那我就搬过去伺候你……”‘
黎花朝着黎父递了个眼神,黎父立即明白。
黎母话刚说完,黎父就插嘴道:“那谁照顾我?”
“你都退居二线了,单位也没什么事,去不去都行,就自己在家弄口吃的,都不会?”黎母声音扬高,不满地说道:“年过半百的人了,跟外孙子和外孙女争宠!”
不是跟外孙子外孙女争宠,是闺女不想让你照顾!老太婆,岁数越大,越没眼力见了。
“妈,爸……”黎花从小就习惯了父母的相处模式。
母亲快言快语,麻利泼辣;父亲儒雅稳重,少言寡语。历来都是母亲说十句,父亲才有说一句的机会。
外人看来,家里是母亲当家,实际上,遇到大事,还是父亲拿主意。小时候,母亲冲着父亲喊,父亲也不回嘴,也不顶撞。开始,黎花以为他们在吵架,后来,就习惯了。这么多年,父亲在言语上经常处于下风,但是,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黎花也见怪不怪了。
“谁也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头三个月都没问题,以后,更没事了,况且,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习惯了。。。”
“不行。。。我还是要过去照顾你,不然,我不放心。。。”
“我看这样吧?闺女,你配一把钥匙,给你妈,她没事的时候,就过去看看,买个菜啊,洗个衣服啊,是不是?白天去,晚上回来,也不打扰你休息。。。老伴儿,你说如何?”黎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黎母考虑一会儿,点点头。
黎花盛情难却,也只好同意。
吃过晚饭,黎花回卧室休息,怀孕后,她很容易疲惫,有时候,觉得靠在随便一个地方,就能睡着。并且,随着肚子越来愈大,压迫腹腔,晚上睡眠质量也不怎么好了。
她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能睡则睡。
客厅里,黎父黎母仍旧黎花怀孕的事谈论着。
黎母有些不高兴地唠叨道:“这个花花,龙凤胎也不先告诉娘家妈,先告诉婆家妈,还是前婆婆,死丫头,压根没把我这个亲妈放心上!”
黎父带着老花镜看报纸,无言。
黎母见老伴儿不言语,牢骚道:“你倒说句话呀!”
“我听着呢!”黎父还是没抬头,目光仍旧停留在报纸上。
“没让你听,让你发表意见!”黎母不悦了。
黎父这才说道:“闺女离婚时,你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敢回来吗?万一她告诉你怀孕的事,你再让她堕胎!”
想起黎花说离婚就离婚的事,黎母到现在仍旧无法接受:“没准儿,我真会让她去堕胎,看现,在她高兴的样子,我也不忍心了!”
黎母絮絮叨叨道:“想起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婆婆,我就不想让闺女与他们有联系……”
“行了……”黎父挥挥手,“你闺女嫁的是冷月,不是冷月他妈,况且,他们不是离婚了嘛!”
黎母愁眉苦脸,有些担忧地说道:“离是离了,可以后咱闺女一个人带孩子,那么辛苦,怎么办?”
“那就复婚!”黎父头也不抬地说。
“那怎么行?好马不吃回头草!就是冲着她那个拽婆婆,也不复婚!开口说话就打官腔,我才不要我家闺女受气呢!”
“那就再给闺女找个男人,嫁了!”
“那怎么行?万一我外孙子和外孙女受气怎么办?”黎母更不同意了。
黎父终于抬起头,看着黎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复婚也行,再嫁也不行,那你还让我发表什么意见?我弃权,保持沉默!”
说着,还举起手,示意一下,然后,继续低头看报纸。
“老黎同志,你又来脾气了,是不是?”见老伴儿不配合自己,黎母又扬高声音,眼里却露出一点儿笑意。
“我还哪有脾气?我都被你压迫一辈子了,有脾气,也被你修理没了!”黎父小声嘟囔着,以示抗议。
黎母站起来,从衣柜里掏出一个大包裹,将茶几拾掇干净,拿出一些布头比比划划起来,边比划边说:“要是她婆婆放低姿态,服软,我还能考虑考虑!”
“亲家母够放低姿态了,她是当领导习惯了,举手投足间难免会带点儿官派,咱闺女嫁过去这几年,也没同公婆住在一起。
何况,咱闺女的工作也够让人不省心了,咱闺女干的是什么活,你不知道?成天与死人打交道,费力不讨好,还经常得罪人,人家老冷家不也没说啥吗?人家也算民主,尊重闺女的选择,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让闺女换工作了!”
“你总是帮冷月他妈辩护,她总是对的,我总是错的!看她好,年轻时,你怎么不追她?”黎母有些心不甘,埋怨道。
黎父无奈回嘴道:“你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吧?你说,当初,你把我盯得死死的,就像苍蝇盯上臭鸡蛋似的,我还哪有机会去追别人?”
得住机会,黎父开始大吐苦水:“被你拐到手了,本以为,能当家作主,可是,如今,我这个户主的权利,还是被你架空了……”
“哪有?我们不是分工明确吗?我管小事,你管大事……当初我们说好的……”黎母小声辩驳。
“问题是,我们在一起半辈子,咱家也没啥大事啊?就连花花出嫁,咱家买房,都算小事,你说,咱家还有啥大事 ?”
听老伴儿吐苦水,黎母呵呵笑起来,“我不是想让你省心吗?你说,你堂堂一个教授,是文化人,搞学问的,怎么管柴米油盐嘛!”
“哼,说得好听,你就是强势惯了,追我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把我骗到手就变脸了……”
黎母被逗笑了,她骄傲地说道:“老东西,取笑我,是不是?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没有我,哪有我这听话懂事的法医闺女?”
自说自笑,还很满意,像是联想道什么,问:“你说,花花和冷月离婚,是不是在家里争权闹的?花花的脾气有些像我,她也想在家说得算。可是,冷月不像你呀,不能任花花摆布,所以,就闹倒了离婚的地步?”黎母发挥着丰富的想象力,寻找着女儿离婚的蛛丝马迹。
“夫妻关系是两个人的事,别人都查不了手,父母也一样……”
黎父放下报纸,一副要深谈一番的样子,说道:“老伴儿,你要客观地看待问题。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别老欺负我。你说,我要像你一样,歪三倒四,那我就可以理解为,你对亲家母的不满源于,你没嫁给亲家公,你是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我这么说,你会高兴吗?”
“他?”黎母眉头一挑,不屑地哧了一声:“要我嫁他?那我早就被气死了!看看他,天天拉拉个大长脸,跟驴脸似的,还时常见不着一个人影儿,哼,我可没冷月他妈那么好的耐心。我这辈子啊,做得最正确、最英明抉择,就是我选了一个好男人!”
黎母沉浸在往事中,为自己的选择沾沾自喜。
对女人来说,男人就是股票,是垃圾股,是潜力股,还是绩优股,那就凭个人的眼光了。她的老头年轻时,就是潜力股,如今,成了绩优股。当然,那是她自己认为,换成别的女人,没准还嫌他老头是垃圾股呢!所以说,这股票价值的定位,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黎父放下报纸,笑了。
“这话我爱听!被你欺负一辈子,也认了!”
玩笑话是玩笑话,黎父随即正色说道:“老伴儿,孩子们的事,我们少掺和,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复婚我们赞成,闺女再嫁,我们也别反对,只要咱闺女觉得幸福就成!”
黎母叹气一声:“其实,我一直觉举得冷月这孩子挺好的,从小看着他长大,跟咱闺女也算青梅竹马,可是,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黎母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也许真的事有代沟了,孩子们的事,老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在那艰苦年代,也没几人离婚呐,不也都过了挺好的?怎么现在生活好了,吃好穿好了,还整出这种幺蛾子了呢?
“花儿她爸,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冷月与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手挽着手,很亲热,我都没敢对咱闺女说呀……”
“也许是亲戚……”嘴上替冷月开脱,黎父心里不是滋味儿起来。
老伴儿不会说谎,想起自己宝贝闺女为冷家怀着孩子,孩子爹还在外边逍遥,任哪个当父母的都意难平。
“亲戚也不该那么亲昵呀!那腻腻歪歪的样儿,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想上去打得冷月满地爪牙,可是跟踪半天,却让我跟丢了!”想起那天的事,她就恨得牙根直。
“你别冲动,也别告诉咱闺女,眼见不一定为实。孔子还有误会颜回的时候呢,没准儿,是我们误会了冷月……”
黎母叹气,“也是,我也不相信冷月是那样的人,可现在外边诱惑那么大……嗨……”一声长长的叹息。
黎父也叹气一声:“顺其自然吧!是那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孩子,你管也管不了,何况,已经离婚了,我们更没有管的资格了!如果有一天,他们复婚了,那时,你看见的事,必须让冷月解释清楚……我们闺女不当别人的第三者,可也不能放任别人,当闺女的第三者……”
黎母严肃地点头。两位老人就此事达成一致意见。
“你比比划划的,拿些布头做什么?”
“给外孙子们做些小被子,小枕头,尿布……咳……这些东西,他们结婚时,我就买
可怜天下父母心 。。。
全了,一直没用上,这都六年了,终于派上用场了!”黎母有失落,也有满足,轻叹一声,开始鼓捣手里的花布。
“大街上,一百元钱买一大堆,你费劲巴拉做出来,闺女喜欢不喜欢/”
“闺女不喜欢没事,外孙子们喜欢就行!”
黎父无耐地摇摇头,摘下老花镜,命令道:“睡觉,爱鼓捣,明天再鼓捣!”‘
老夫妻二人聊着家常,丝毫没注意,黎花卧室的门虚掩着。
见父母起身,也要睡觉,她抹了一把眼泪,钻回被窝,偷偷掉眼泪。
21
凿壁偷香 。。。
梨花在娘家住下来。她是想回自己的家,但是,冷月派的司机每天晚上都把她送回娘家,说是老板的吩咐。
冷月也每天几个电话,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在父母身边能有人照料云云。
头三天,梨花还没起疑心,第四天头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儿。
小司机言辞闪烁,目光游离,跟她说话时左躲右闪,像是在回避什么。
梨花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心底却泛起合计。
于是,在午间休息时,她没告诉任何人,直接打车回了家。几天没回自己的家,也要看看水电煤气什么的有没有泄露。
刚到楼下,梨花就听见隐隐电钻声,声音虽然不是很刺耳,但整座楼里都回荡着嗡嗡响声。梨花心里合计,这是谁家新买的房子装修呢。几天没回来,变化还真大。
进了电梯,很快到了自己的楼层,她觉得不对劲儿起来。邻居的房子卖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回省城的那天,她还同女主人打招呼了呢。
邻居的房门大敞四开,屋里烟尘弥漫,还有股股灰尘朝着门外涌出来。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里边作业的工人都戴着防尘眼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忙碌一片,却秩序井然。
梨花被迎面而来的烟灰呛得上不来气,她捂住鼻子嘴巴,赶紧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