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村!您就算焦急也无济于事,不若安心等待,千万别急坏了身子!”高兴温声劝解道。
赵彦深身体微微一震,他豁然转头,那双满是忧愁的浑浊眸子突然暴起一团异样的精光,看着高兴的眼中既有震惊,又有欣赏和欣慰,那浓重的忧愁也消散了不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精辟,精辟啊!”赵彦深一手捋须,脸上绽放出欢快的笑容来,颇为感慨地赞道:“高刺史果然大才,虎父无犬子啊!”
“大王谬赞了!”高兴脸红了红,毕竟盗用了陆游的作品实在有些汗颜。但这在赵彦深看来却是谦恭的表现,让他对高兴愈发欣赏。
“高刺史过谦了!”赵彦深拍了拍高兴的肩膀,眼中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既然咱们的任务短时间完不成,那不若在这长安城中好好住下,相信周国皇帝不是个小气的人,总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的,哈哈哈!”赵彦深说完便笑着向房中走去,伛偻的后背挺直了不少,身上那股子自赵晶远嫁突厥就颓丧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高兴扯扯嘴角,无声地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皇太后驾崩并非小事,皇城禁卫军已经开始戒严,更是通知将会在夜间实行宵禁,所以高兴没有继续去城外溜达。
高兴将房门拴好便盘膝坐在床榻上静下心修炼起《长生诀》来。自从上次走火入魔得章蓉支助达到第四重巅峰之后,几个月来,高兴的修炼速度竟突然变得极为缓慢,始终无法突破至第五重境界。
而近来,惠轮和尚,皇宫中的无名黑衣人,毒王阴池,福应禅院住持智炫和尚等高手纷纷现世,让高兴倍感压力,不得不努力修炼,以确保在将来争霸之中抢占先机。
温和而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让高兴感觉浑身熨帖,心中一派祥和,意识指挥着真气在静脉中游走,一丝丝地壮大着,开发着他身体的潜力,也不断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前世,高兴为仇恨而活,生活的全部除了杀人便是修炼。修炼这种事情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成为了一种本能。而修炼更是可以让身体得到很好的休整,所以高兴便很少睡眠,夜晚基本都在修炼中渡过。
公元573年十一月三十日,内心悲痛的宇文邕移居倚庐(专门为守丧的儿子准备的居所)为斥奴皇太后守丧,军国大事则交给太子宇文贇。因为太后新死,宇文贇和杨丽华的婚事不得不推迟,具体时间定在了二月初二。
近几日来,高兴没有出邺城馆,白天里就在院子中简单地溜达溜达,或者与赵彦深请教一些学识,晚上则一如既往地修炼着《长生诀》。虽然依旧无法突破,但高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水到渠成的道理,因此他能保持着心平气和。
十二月初一,在邺城馆憋了好几天的高兴便独自来到了街上,继续游览起来。
长安城中压抑而紧张的环境缓和了不少,毕竟太后虽然尊贵,但她的死亡却不会引起国家太大的动荡,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逐渐恢复了曾今的繁荣。
高兴随着人流而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仔细一看,高兴才发现身边是一家很大的赌馆。赌馆名叫“大胜赌坊”,人声鼎沸。
进进出出的有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也有衣衫破旧的贫苦百姓。赢钱者满面红光,趾高气昂,而输钱者便如斗败的公鸡,红着眼睛,一脸愤愤不平地自赌馆中走出来,脾气暴躁些的还骂骂咧咧的。
在赌馆边上,多是些酒楼妓寨,生意甚是红火。女子喷香的脂粉味混合着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勾引着来往男人们心底的欲望。
高兴轻轻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喝酒了,但他却最终没有迈步进入酒馆。也许是想念王衍了吧,高兴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王大哥到达了营州吗,但愿他们一路安全,也祝愿他能够获得赵小姐的芳心吧!
高兴摇摇头,再次看了一眼大胜赌坊,正准备迈步进入,突然自门内飞出一个人来,粗暴的喝骂声也紧随而来。
“兔崽子,作死!”
没错,是飞,一个少年被大胜赌坊的四名护卫从门内狠狠地扔了出来。
大胜赌坊门前的路面乃是青石铺就,倘若这少年被掼在地上,轻者头破血流,重者怕是要骨断筋折。高兴被吓了一条,想要出手援救,又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因此便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高兴最终克制着自己出手的欲望,对那少年保佑愧疚之心时,那少年身在空中竟生生拧了拧身子,脚下头上地落了地,虽然身形有些踉跄,但最终却不至于来个恶狗抢食,摔个满面桃花红。
“小兔崽子,输不起就别来乐呵,竟敢在这大胜赌坊耍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哼!”大胜赌坊四个五大三出的护卫中一人喝骂道,一脸不屑,说完还向少年吐了口浓痰,若非少年躲得快,怕是就要被吐在脸上了。
高兴皱了皱眉头,看向那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已经很是破旧,蓬乱的头发上粘着几点草屑,脚上是一双破烂的草鞋,裸露出的脚趾也被冻得发肿而变成了淡紫色。如此看来,他过得并不如意。
这少年虽然身形有些瘦弱单薄,但却站得笔直,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尽是坚毅之色,眸子中满是桀骜与狡黠。高兴不由来了兴趣,这少年与高兴曾有过一面之缘。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狗腿子罢了!今日算小爷倒霉,竟被你们抽了老千,骗取了几贯钱,等着吧,小爷会再回来的!”少年不屑地瞪视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嘿,好胆,竟敢威胁我们,哈哈哈!”为首的大汉似是听见了笑话与身边同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小兔崽子,若是不想缺胳膊断腿就赶紧滚,否则大爷不介意拆了你的骨头!”
“狗玩意,小爷好怕你啊!”少年扬了扬下巴,那模样十足一个尊贵的少爷,哪里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找死!”众大汉大怒,一起奔将出来,砂钵大的拳头飞舞起来向着少年砸去,气势凛凛,当真如同几只饥渴的疯狗。
“砰!”
“哎呦!”
少年见四个大汉追来,抖手就抛出了一把碎石照着几个大汉的面门砸去,直将跑得最快的大汉砸的嗷嗷直叫,霎时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怎么样,小兔崽子,今日非打折你的狗腿!”众大汉一边关切地问着同伴,同时凶狠地瞪视着少年。
“活该!”少年冷笑一声转身就跑,身形甚是灵活迅捷,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众大汉跳脚骂娘。
高兴目送少年离去后,没有理会几个放着狠话的大汉转身便向大胜赌坊中走去。虽然只是半月未与王衍一同游戏此类场所,但高兴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让他有些怀念起来。
赌坊内的人很多,声音很嘈杂,但空气却不甚浑浊,也许是因为此时的人们还不喜欢吸烟吧!是不是抽空将烟草这暴力的行业搞起呢,不过这东西有害身体健康啊!
高兴怀着矛盾的心情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个围观者甚重的台案旁,这是一个比骰子大小的赌局,很简单的玩意,王衍最喜欢玩的就是这个,可惜却总是输多赢少。高兴因为身具《长生诀》,六识被极大地开发,所以大多数都可以取得胜利,赚个盆满钵满,让王衍大是羡慕。
庄家是个中年人,身形削瘦,一身蓝色的衣衫,颌下留着两寸来长的胡子,“贼眉鼠眼”四个字便可以完美诠释他的尊容,咕噜咕噜转的眼珠可以知道此人当是心思狡诈之辈。
此时,在庄家的面前,已经摆满了铜钱,与汉朝的五铢钱相似,但却要稍大些,上面写着“五行大布钱”几字。高兴知道,这钱应当是北周推出的新钱币,与“布泉”这种五铢钱一起流通,但价值却是旧钱的十倍。
自三国以来,中原地区的钱币便未真正统一过,可以说是异常混乱。当权者为了压榨百姓,不断地推行新的钱币,加上许多有权有势的人私自铸造钱币,更是导致了货币贬值,变动剧烈。许多时候,在北方的国家,民间交易竟倒退到以物易物的地步。
在庄家的对面,坐着一个气质沉稳的青年,一身深蓝色的儒衫,头上带着华贵的笼冠,加上俊逸的面容,果然是个儒雅的佳公子。但当高兴看到青年的眼睛时,心中一阵,双目陡然一亮,却是一闪即收,没有任何人看见。
“是他?”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一百五十四章对赌章蓉
缘分这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泡…书_吧()
一天之内,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遇到两个还算相熟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这也使得高兴心中感叹了一句:世界其实很小。
高兴初到邺城时,曾在街上见到一个乞丐,他曾狠狠地戏弄过一个酒楼的老板,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落魄的少年,只是不知他为何来了这长安城。
透过那少年坚毅而狡黠的眼神,高兴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机智而怀有远大抱负之人,更兼之身手灵活,多加培养一定是个不错的人才。乱世之中,除了钱粮,最重要的就是人才。三国时期,刘备以区区弹丸之地便三分天下,盖因其手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
高兴曾与五名黑衣人在高纬的皇宫中两度交手,却均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负,而且高兴更是莫名间被此人逼得有些狼狈。如今,这蓝衣青年赫然就是那夜潜皇宫,盗走高纬宝物的黑衣人,揭开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高兴不由兴奋激动起来。
高兴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所以他很快便收摄了心神,装出一副赌客的样子,眼中流露出对金钱和胜利的渴望,挥舞着手臂与周围的赌客一同叫嚣着,同时双眼看似无意,实际上却是仔细地大量着蓝衣青年。
这偌大的赌桌上,此时只有蓝衣青年与庄家二人。两人面前的铜钱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而且还有数块金灿灿的金饼,不过青年面前的钱币却是要比庄家多些。
虽然此时人们尚未实行金本位,但黄金的价值依旧很高,比起起伏波动很大的铜钱更容易让人接受。这也正是高兴在盱眙城中只要黄金,不要铜钱的缘故。
庄家面前,一个精致的骰盅倒扣在桌面上,显然庄家已经摇好了点数,等待着蓝衣青年的下注。
“大,押大!”
“押小,押小!”
周围的赌客扯着嗓子,红着眼睛,挥舞着手臂,紧紧地盯着骰盅呐喊着,眼中闪动的红光如同猛兽,那疯狂的激情足以将钢铁都融化。
蓝衣青年不为所动,似乎丝毫没有听见周围赌客的喧嚣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庄家,脸上满是笃定的自信。他嘴角挂着轻松的笑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饼悬在写着一个大字的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庄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跳了两跳。人在紧张的时候便容易出现干渴的想象,所以高兴断定庄家此时的心情一定波动很大。
终于,在众赌客感觉嗓子都有些嘶哑时,蓝衣青年终于将手中的金饼按在了写着小字的那片地方。见蓝衣青年下注,周围的赌客也纷纷下注,大多数人都与他一般将钱押押在了小的一面,押大的只有寥寥数人。
“买定离手,落地生根!”庄家连忙大声喊道,以防蓝衣青年反悔。
六识敏锐的高兴发现,当蓝衣青年落手的那一瞬间,相貌猥琐的庄家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散去了不少。高兴微微一笑,没有如周围的赌客一般下注,只是静静地看着蓝衣青年。
庄家伸出一双精干的手,轻轻放在骰盅上,周围的赌客霎时都闭上了嘴巴,屏息凝神,双眼瞪圆,死死地盯着骰盅,内心不断地祈求着诸天神佛的保佑。
终于,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庄家终于揭开了骰盅,三枚晶莹的骰子静静地躺在盅内,一二三,六点,小。
“哈哈,赢了,赢了!”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赢钱者满面红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那明亮的眼神如同灯泡一般放射着灼热的光芒。
当看见骰子的点数后,庄家不由一脸愕然,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相信。作为资深的庄家,他自然有一番过人的本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摇出的点数是二三六,十一点大,但结果却偏偏是小。
蓝衣青年嘴角噙着更加欢愉的笑容,淡然地将桌面上属于自己的钱币扒拉到面前,眸子中一片清明,全没有周围赌客眼中的疯狂与毫不掩饰的欲望。
“公子果然好手气!”庄家很快便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眯着眼睛凝重地看着蓝衣青年。如果一次获胜可以算是偶然,运气之故,那连续数十局都准确地押对了注,那这运气实在是爆棚到让人无法相信了。
蓝衣青年呵呵一笑,没有虚伪地谦虚,也没有得意而骄傲,很是淡定的样子。
庄家将骰盅扣好,然后双手谨慎地捧起骰盅,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蓝衣青年,双手则做着一个个花哨的动作,骰子在骰盅中飞快的飞舞着,撞击在盅壁上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碰撞声来。
“砰”,一声闷响,骰盅重重地落在台案上,巨大的力量将一些铜钱都震得跳了起来。
“公子请下注!”庄家笑着说道。
蓝衣青年玩味地一笑,然后将面前那小山般的钱币悉数押小。
周围的赌客不由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蓝衣青年面前的钱币怕是有十数万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此大手笔如何不叫人惊叹。
庄家的瞳孔剧烈一收,眉头剧烈地一跳,呼吸不由有些紊乱起来。
“公子可是确定押小?”庄家吞咽了一口唾沫,探寻地问道。
“当然,开吧!”蓝衣青年一摆衣袖,将双手轻轻按在台案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庄家,一股淡淡的气势向他笼罩而去。
“开,开,开!”一些胆大的赌客依旧选择跟随蓝衣青年,一些则选择了放弃,但他们却同时呼喊起来,呼喝的声音几乎能将屋顶掀翻。
庄家颤抖着双手握着骰盅,终于在众人殷切地期待下揭开了骰盅,露出了那三枚精致的骰子,一一一,三点小。
“啪嗒”,庄家手中的骰盅无力地落在桌面上,他一脸惨白地坐在位置上,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