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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端坐不动,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坦然地看着慧轮,双手捧着茶盏,模样甚是悠闲。然而面上虽然淡定自若,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却早被他飞速运转起来,敏锐的六识更是死死锁定着慧轮。
如此对视片刻,慧轮身上的气势突然消弭不见,脸上又恢复了那弥勒佛一般的笑容,整个人平平淡淡,没有丝毫威胁。
“恕贫僧愚钝,实不知高公子此言何意?贫僧乃是出家人,凡尘俗世却是无暇顾及。”
高兴玩味地一笑,也不追问。若事情果真如慧轮所说,那才真个有鬼。佛、道、儒三家相争已久,而俗世中的王朝更迭,权力交替,他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不可限量。
信仰本是单纯的东西,然而在人心,人性的参杂下,他总会变质,赋予某些特殊的意义。
孔子在时,他处处碰壁,之后更有秦始皇焚书坑儒,儒家几乎一蹶不振,就此灭绝。其后董仲舒与汉武一拍即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道得以大肆发展,独步天下。
宇文邕本信奉佛教,然四年前却是他亲手毁灭了佛道二教,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的行为所为的都是他手中的权力,为的是北周帝国。
天下间到处都是寺庙,智炫的徒弟慧轮别处不去,偏偏来到这小小的盱眙,高兴可不相信他的目的会是多么单纯。
“慧**师,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还是静静品茶,享受这山中的清幽寂静吧!”高兴端起手中的茶盏向慧轮示意道。
“公子说的是,喝茶,喝茶!”慧轮虽然笑容不减,但高兴却能感觉到他并不似方才那般淡定自若。
“师父,斋菜准备好了!”就在这时,释色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零九章和尚,你输了
在大雄宝殿与郑氏章蓉四人汇合后,高兴一行在慧轮师徒的陪伴下來到偏厅。一番谦让,郑氏身份最高,独居首位,高兴和慧轮分坐下首,章蓉三女陪坐末席,至于释色却是洠в凶矢裆献荒苁毯蛟谝慌浴
高兴先向慧轮拱手示意,然后才坦然跪坐在蒲团上。虽然來到这个世界已近四年,但高兴依旧不习惯跪坐的姿势,纵然他武功高强,并不会觉得难受。
在慧轮的吩咐下,释色带领着两个年轻的小沙弥将饭食呈上。寺庙中生活本就清苦,更何况此时又是冬季,是以每桌只有两碟小菜,一碟腌制的野菜,一碟小葱拌豆腐,色泽清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还有一盘馒头,虽然颜色灰暗,不过做得倒也精致。寺中无酒,最好的饮品自然是茶。
“王妃,高公子,山间简陋,物资匮乏,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慧轮口宣佛号,微带歉意地冲郑氏和高兴道。
“大师客气,这些已经很丰盛了,倒是我们打扰,颇是过意不去!”郑氏温婉地笑着还礼。
“大师言重了!”高兴摇头,见慧轮不解,先是长叹一声,这才缓缓开口道:“如今天下动荡,纷乱不止,又有天灾**,百姓饥寒交迫,苦不堪言。与他们相比,寺中的生活却是幸福许多,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闻听此言,善良仁慈如郑氏脸上不由一暗,流露出淡淡的伤感,章蓉三女则是轻蹙蛾眉,露出思索的神情,而慧轮却是浑身一震,双目微微一眯,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自三国伊始,中原便是战乱不断,即便西晋短暂统一了天下,但民力却远未恢复,后又有五胡乱华,整个中原大地更是愈显纷乱,天灾**,百姓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卖儿卖女,易子相食的事情屡见不鲜。
就是这样的环境下,佛教“因果循环,六道轮回”的教义得以广泛传播,成为底层百姓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佛教由此兴盛,得到帝王的支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寺庙遍布全国,沙门弟子如海。
宇文邕废止佛道两教,最根本的目的便是解放劳动力,将佛门占据的大量良田收归国有,富国强民,至于“沙门谋反”之说不过是借口而已。若非宇文邕铁血的灭佛手段,北周何來数十万大军伐齐?
从刚才的谈话,慧轮知道,高兴这句话并不只是单纯的感叹,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慧轮依旧听出了其中隐晦的讽刺之意。
佛门不事生产,整日青灯古佛,但却拥有大量良田,不纳赋税,不服劳役,然日子却远比普通百姓殷实,这是当前社会的真实写照,也最让人感觉失衡,感觉荒谬。
佛门扬言度化世人,然自身却是好吃懒做,奴役终生,高兴此言正是对慧轮的嘲讽,嘲讽佛门的虚伪,道貌岸然。
“高公子心有慈悲,实在是百姓之福。”慧轮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并未在此纠缠,而是笑着道:“王妃,高公子,请!”
“请!”郑氏淡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且慢!”张丽华正欣喜地举着筷子夹菜,高兴却是出言阻止。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高兴。慧轮的眉头也不禁皱了下,虽然他是佛门中人,但高兴言语间隐隐的咄咄逼人让他也不禁有些不悦。
“高公子,可是这斋菜不合口味?”慧轮的语气依旧身为和善,不过身上的气息却是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高兴却是不答,而是直直地盯着慧轮身后低眉垂目的释色身上,深邃的眼神一片冷漠,嘴角挂着淡淡的悲悯的笑容,却又透着一股邪异的味道。
“好小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高兴虽然端坐不动,但身上却隐隐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让原本祥和轻松的气氛陡然间凝固了几分。
“慧**师,请尝尝这杯茶!”说着,高兴轻轻一挥手,面前的茶盏突然凌空而起,带着低沉的尖啸声,滴溜溜旋转着直奔慧轮而去。
慧轮胖乎乎的脸上肌肉一抖,眼中精芒爆闪,直到茶盏來到胸前一尺处才缓缓抬起右手。他的动作看上去甚是随意,似乎那茶盏便是静止在桌上的一般,毫不费力地便拿在手中。
瞧见慧轮这般举重若轻的动作,高兴双目微微一凝,虽然他这一次并非刻意试探慧轮的功夫,但依他如今的功力,随意一招也不是这么随意就能接下,然而慧轮却是动也不动就将茶盏抄在手中,可见其武功造诣颇为不俗。
“嗯?”
对高兴的举动,慧轮本十分不悦,想自己热情接待,前者却并不领情,屡次三番热脸贴冷屁股,就算出家人也不禁微微动怒。然而当慧轮双目看向茶盏中的茶水时,眉头霎时拧起,脸上的笑容也骤然收敛了大半,变得有些阴沉下來。
茶依旧是慧轮种植的花茶所煮,袅袅的热其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只是这香气微微浓了些。
“释色小师傅,今天多有打扰,你幸苦了,高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高兴洠в锌磁∶妓妓鞯幕勐郑钦酒鹕恚俗乓徽挡枳叩交勐稚砗蟮氖蜕媲埃潞偷囟运档馈
“高公子太客气了!”释色浑身一颤,眼神有些躲闪,语气微微急促地道:“小僧勉强算是主人,招待贵客是理所应当,公子如此抬举,小僧惶恐,愧不敢当!”
高兴哈哈一笑道:“小师傅,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请你喝杯茶哪有着许多讲究,请!”高兴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然而眼神却愈显深邃冷漠,手中的茶盏平平举到释色胸前。
“小僧不敢,公子便不要在勉强了!”释色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脸色此时已经有些发白,额头上也隐隐有了汗意。
“哈哈哈哈!”高兴猛然仰头大笑起來,声音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直将屋顶震得簌簌发抖,让郑氏不由失声低呼一声,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她正要出言说话,却听高兴笑声一收,声色俱厉地斥道:“陆大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谋害我等,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啊!”
章蓉几女顿时花容失色,张丽华更是如触电般将手中的筷子飞了出去,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释色。
释色浑身巨震,在高兴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下“腾腾腾”退了三步,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在地。
“高公子,您这、这是什么意思,小僧不明白!”此时释色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脸色却是煞白,眼中惊骇的神采如何也隐藏不了,而他的双手更是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高兴冷笑一声,随手将茶盏摔在地上,“碰”的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而其中滚烫的茶水接触到青石地面却发出“嗤嗤”的响声。
“陆大雄陆大侠,可以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毒?”陆大雄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叫道:“是谁,竟然如此大胆,竟在茶水中下毒,其心可诛啊!”说着,释色的身子向门边靠了靠,满面怒色地道:“师父,您快下令,将寺中弟子召集起來,仔细调查,万莫叫奸人逃了!”
“唉——”慧轮放下茶盏,长叹一声,一脸黯然神伤。
“和尚,你输了!”高兴转身看着慧轮突兀地说了一句,众人尽皆愕然,不知他此言何意。
就在这时,在高兴侧后方的释色眼中突然迸射出一抹怨毒的凶光,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牛耳尖刀狠狠地向着高兴全无防备的后背扎去。
“兴儿小心——”上首的郑氏看得真切,眼看高兴就要被释色刺中,不由尖叫起來,一张俏脸变得惨白无比。
“哼!”高兴却是冷哼一声,背后如同长了眼睛般,右腿闪电般扬起,后发先至,重重地踢在陆大雄的下体。
“啊——”哪曾想到高兴早有准备,李大雄猝不及防,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中招,他顿时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身子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击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巨大的撞击力直让整个屋子都震了几震。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日洠в猩蹦悖媚愣嗷盍思父龃呵铮床幌刖谷灰谰晒犯牟涣顺允海サ亩穸荆 备咝嘶砣换厥祝肷砩逼萑唬咳绲绨闵湎蛱稍谇浇枪派碜影Ш坎恢沟穆酱笮鄣馈
“高兴……你……你好狠……你该……该死!”陆大雄双目死死看着高兴,眼中迸射出怨毒之际的光芒,双手地抱住小腹,灰色的衣衫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高兴那一脚力量何其之大,直接便将陆大雄的祸害跟踢爆,巨大的疼痛让其浑身抽搐,新仇旧恨,心中怨毒便如滔天巨浪一般。
高兴嘴角上泛着悲悯的笑容,淡淡地道:“让你多活了这些时日实在是我的错,你既然想死,我今日便成全你,为世人出去你这祸害!”
“公子且慢!”慧轮终于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
“怎么,今日还要阻止我?”高兴乜斜着看了慧轮一眼道。
“阿弥陀佛!”慧轮满面慈悲,语气不温不火地道:“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释色虽然有错,但并未造成大祸,他也受到了惩罚,公子何不网开一面?”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一十章二选一
“和尚,你觉得可能吗?”慧轮的话让高兴该怒还是该笑,他冷冷地注视着慧轮反问道。
慧轮满面慈悲,目光毫不退让地与高兴对视,双手合什道:“公子,释色纵然有错在先,但如今已去了半条命,也算是受到了惩罚,您又何必咄咄逼人,赶净杀绝?人皆有糊涂之时,释色只是一时冲动,贫僧相信他今后定然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哈哈哈哈!”听了慧轮这句话,高兴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熊熊怒火,怒极反笑道:“胖和尚,本公给他机会是不是要让他鸩杀我们一家?你三番此次回护这畜生究竟是何用意,莫非这一切都是出自你手?!”
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兴身上陡然爆发出滔天的杀气,冰冷的杀气犹若实质,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如此凌厉澎湃的杀气直让屋中气温骤降,众人都感觉头顶上仿佛有一座大山重重压下,包括慧轮在内的所有人都闷哼一声,霎时变了脸色。
郑氏离得较远,高兴又有意避让,再加上章蓉三女及时回护帮她挡住了高兴的气势,是以她虽然感觉有些压抑,呼吸有些紊乱之外并未受到其他的伤害。
然而陆大雄却洠в腥绱撕迷耍咝耸头懦龅牧萘萜普钦攵运牖勐质ν剑椎逼涑澹揪椭厣说穆酱笮廴缤痪薮傅毙字鼗鳎偈辈液粢簧巴邸钡囊簧绯黾复罂诘南恃成遣野祝袂槲僦良土粑脖涞眉浼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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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子,请息怒!”慧轮目光灼灼,声若洪钟,宝相庄严,“高公子,释色为贫僧之徒,但他却做下如此错事,贫僧甚感惭愧,有不察之过。但贫僧乃出家人,慈悲为怀,如何会指使他人做出害人性命的恶事,还望公子明察!”
“和尚,我也相信你不会主使他人谋害我等,但此事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将这恶徒带走,要么我率军踏平灵龟寺!”
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其中的沙发之意却是让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洠в腥嘶峄骋筛咝说木鲂摹
郑氏躲在章蓉几女背后,眼中满是惊骇地看着高兴,檀口微张,欲言又止。她虽然早就听说过高兴勇武的名声,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尽管明知道高兴不会伤害到自己,但看着周身萦绕着凛然杀气,如同杀神般昂然挺立的高兴,郑氏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惶惶。
慧轮两道眉毛骤然皱起,剧烈地抖动着,显然他心中在飞快权衡,做着艰难地抉择。
高兴的怒火慧轮完全可以理解,任谁被人差点被人鸩杀也会愤怒,尤其是被害人的身份还是如此高贵。莫说释色想要谋害的是摄政王的儿子和王妃,就算是王府中的一只鸡,若摄政王追究起來,释色也是难逃一死。
只是慧轮却不想就这么退缩,其中除了有出家人悲悯众生,慈悲心肠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不想被高兴完全压在下风,处于被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