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史府议事厅首座上坐着一个年月四旬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华丽的紧身胡服,身子微微有些发福,眼眶较常人略深,看上去多了一分杀气。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身上透出的阴郁气息让空气都有些压抑。
这人却是西汾州如今的当家人陈王宇文纯。前些日子,于翼与宇文招势如破竹攻下西汾州,而后率军南下,西汾州军政大事便交给了陈王宇文纯。
虽然陈王宇文纯远洠в衅胪跤钗南埽酝跤钗恼卸说匚怀绺撸胖且膊疃瞬簧伲鍪鲁种兀淌匾环降挂参抻荩绕渌旧砟耸窍时白迦耍孜溆辛Γ氖怯⒂拢材苋弥罹欧
“派出去的探子,信使都洠Щ貋砺穑俊庇钗拇砍蠲冀羲涣秤巧匚实馈
凉城公爵辛韶摇头道:“从前日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派出了五批探子,但到现在却还未有一人归來,恐怕已遭敌人毒手。”
闻听此言,宇文纯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一分,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茶,他喘着粗气问道:“城中情况如何?”
辛韶摇头道:“从昨日开始,城中便谣言四起,说我大周被齐国隋王高长恭击败,身受重创,如今已率领残军撤回勋州。末将派人抓捕了不少散播谣言之人,但谣言之势却依旧不能禁止。今日城中民心浮动,将士也有些惶恐,若是长此以往,事情怕是非常不妙。”
宇文纯轻轻揉着脑门,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也似。所谓空穴來风未必无因,谣言虽然不可信,但其中饱含的信息却让宇文纯心情十分沉重。别的不敢说,但晋阳之战,周军定然败了,而且损失也不在少数,不然西汾州也不会与宇文邕失去联系这么久。
“辛将军,传令城中将士提高警觉,本王总觉得这几天将有大事发生,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宇文纯思索半晌,这才凝重地说道。
辛韶答应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士卒惊慌失措地闯进门來,连滚带爬地來到宇文纯脚下,语无伦次地道:“不好了,大王,大事不好了!敌人攻城了,好多敌人!”
“你说什么?”宇文纯豁然起身,面色大变。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闷响,大地轻轻一颤,宇文纯身子一晃,猛然跌倒在座位上。
“大王,不知哪里來的敌人,突然出现在城外,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城,让弟兄们措手不及!”那士卒此时镇定了不少,说起话來也流利清晰了许多。
“砰砰!”
随着沉闷的相声不断响起,屋外隐隐传來喊杀声,宇文纯不用再问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质问那士卒,宇文纯招呼辛韶一声,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佩剑便向屋外冲去。
“咻咻咻!”
“大王小心!”
宇文纯刚攀上城墙,耳边便传來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他条件反射地缩回头去,恰好将一支射向他额头的利箭避开。
看着在城墙砖石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的,近在咫尺的箭矢,宇文纯后背上不禁惊出了一声冷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非多年來在战场上练就的直觉,只怕他刚才已经丧命。
接着城头的火光,宇文纯远远看去,便见里许外正有两三万身穿红衣的将士,不是齐军又有谁來。观其帅旗,却见是一个大大的“傅”字。
难道是傅伏?
宇文纯如是猜测。早在东伐之处,宇文邕就曾对齐军中较为出名的将领调查过一番,傅伏正在此列。只是不知何故,他竟然背叛了齐主,从此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如今宇文纯甫一看见姓傅的主将,心中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傅伏。
蝗石箭雨。
城下齐军投石车不断发出声声怒吼,头颅大小的石头挟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城墙上,砸在周军士卒的身上,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七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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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慌乱,投石车,弓弩手,听我号令,放!”陈王宇文纯在亲卫的护卫下终于得以在蝗石箭雨中抬起头來,一边飞速在城头奔走,一边大声下达着命令。
“嗖嗖嗖!”
宇文纯的现身终于让城头手忙脚乱的周军镇定了不少,纷纷按照宇文纯的命令集结,利用远程器械组织防御反击,虽然因为射程,威力相差甚远的缘故并不能给城下的敌人造成大的伤害,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狼狈和被动。
“叮叮叮叮!”
就在这时,城下却突然传來清脆的声响,却是鸣金收兵的讯号,齐军顿时潮水一般散去,他们來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便退出了周军的攻击范围,让周军凌厉的攻势落在空处。
见齐军退去,宇文纯心中不禁松了口气。齐军來得太过突然,攻势也甚是猛烈,尤其是犀利的投石车和弓弩,在方才短暂的时间里给措手不及的周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然而放松下來的宇文纯看城头见尸横遍野,鲜血横流,城墙上满目疮痍的浪迹景象,双拳立时紧紧握起,脸色也变得煞是难看,眼神格外地凝重。
眼前的景象充分向宇文纯展现了己方的凄惨,更是证明了敌人战斗力之强大。虽然己方是仓促应战,实力大打折扣,但在宇文纯的认知里,齐军可洠в腥绱司返木樱瑏砣ト绶纾钚薪埂
“城上何人主事,出來答话!”
就在宇文纯仔细观察着城外重新集结起來的齐军之时,齐军帅旗下突然走出一员中年将领朗声喝道。此人浓眉大眼,肩宽背阔,双目湛然有光,端坐战马上,一身黑甲,身后血红的披风随风而动,不怒自威,身上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散发出來。
宇文纯推开护在面前的亲卫,走上几步,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黑甲将军,寒声喝道:“吾乃大周陈王宇文纯,汝又是何人?”
“宇文纯?”黑甲将军挑了挑眉头,从姓氏他已经明白宇文纯必然是周国皇室中人,不过对此他却洠в兴亢炼荩暇咕退闶侵苤饔钗溺咴谒壑杏胍桓銎胀ǖ闹芫⑽奘裁辞穑际切枰懔セ鞯牡腥恕
“宇文纯,本将车骑将军高兴座下傅伏是也,本将所來目的想來以宇文将军的智慧已经料到。”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和准备,但当听到“傅伏”二字时,宇文纯心中还是一紧,双目瞳孔骤然紧缩。
傅伏,虽然其人名声远洠в絮晒猓拦掠酪担叱す炝粒诒逼胍彩遣豢啥嗟玫拿D昵八猿ⅲ粤角锉坊饔钗溺撸殷菩拍馨苤绱撕榔胱持揪皇谴敌曛浴
“傅将军,晋阳如今正深陷重围,危机重重,你却引兵來此,不知是何用意?”
宇文纯当然知道傅伏來此是收复西汾州,而从这一点深入思索下去,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详之感,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告诉他,这些天他们与平阳失去联系的日子里一定有大事发生。
“当然是奉了我家将军之命前來收归失地!”傅伏一脸淡然,谈笑风生,空气中肃杀的气息与血腥味似是也淡了些许。不待宇文纯开口,傅伏突作恍然状,接着说道:“对了,本将此來还有几件事情要告诉宇文将军。”
宇文纯双目一凝,但很快便放松下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好整以暇地道:“哦?傅将军请说,本王洗耳恭听!”虽然宇文纯的心情甚是沉重,但他脸上却洠в斜砺端亢痢
“宇文将军这两天恐怕洠в惺盏焦蠊噬系闹噶畎桑俊备捣成洗牌嬉斓男θ荩懦さ魉档溃炅恋纳舸┩负缭对洞
宇文纯心中一突,口中却佯作诧异不解道:“傅将军此言何意?昨日本王才接到吾皇的密令,叫本王加紧整饬军被,准备北上进击肆州。晋阳即将告破,难道傅将军不准备去增援吗?”
“哈哈哈哈!”傅伏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來,直让城头的周军莫名其妙。笑了一阵,傅伏笑声一收,突然不无嘲讽地道:“宇文将军涵养功夫了得,睁眼说谎话的本事更胜一筹啊!”
说着,傅伏一挥手,他身后的齐军顿时分开一条路來,便见十数名身穿褐色军服的汉子正被齐军绑缚着押上來,他们蓬头垢面,衣衫上隐有血迹,容状极是狼狈。
当看见这十数人时,宇文纯的脸色攸的变得铁青,眼角剧烈地跳动着。
“宇文将军,五日前,贵国皇帝宇文邕夜袭晋阳不成,反而中了我家将军之计,十万大军葬身火海,一败涂地,狼狈逃回平阳城。三日前,隋王殿下已率五万大军兵临平阳。”
宇文纯双拳紧紧握着,强自镇定地看着傅伏,冷笑道:“一派胡言!傅伏,你想要以此來乱我军心,恐怕只能是妄想!吾皇雄才大略,威势无双,又岂是高兴黄口小儿所能敌对?”
傅伏好不动怒,语气平平地继续道:“如今宇文邕重病垂死,城中群龙无首,梁士彦与韦孝宽争权夺利,城中人心惶惶,如何阻挡我隋王五万雄兵?”
“傅伏,世人都说你能征惯战,如今看來不过尔尔,却是只会耍嘴皮功夫,徒有虚名之辈!本王就要叫你见识见识我大周的军威!”顿了顿,宇文纯猛然高声喝道:“來人,点兵,本王要亲自出城去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哈哈哈哈!”傅伏再次张狂地大笑起來,声震四野,直让距离较近的人耳膜隐隐发疼。
“宇文纯,你是不是心虚了?你知道本将军说的都是事实,宇文邕败了,周军败了,你又何必隐藏?难道你想要蒙骗城中数万周国的勇士,让他们白白客死他乡吗?”最后一句傅伏说的极重,几乎是吼出來的。
“哗!”
城头的周军顿时哗然,人人都变了脸色,纷纷悄声议论起來。如果说傅伏居心叵测,信口雌黄,意图扰乱军心,那城下那十数名身着周军服饰的士卒却又说明了什么?这些人曾是他们的战友,是宇文纯手下的斥候、传令兵。这足以证明傅伏说的洠Т恚鞣谥菀丫チ擞胗钗溺叩牧怠H绱送坡郏钗拇糠讲琶飨运盗嘶鸦埃钗溺卟豢赡苡忻畲珌怼
宇文纯在骗人,他为什么要骗人?皇上宇文邕难道真的败了,重伤垂死,平阳即将告破吗?
所有周军心中不禁浮上种种疑问,疑惑,迷茫,惶恐等等负面情绪如同阴云一般席卷了他们的身心,使得城头骚乱起來,凝聚的士气迅速跌落。这两天城中本來就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如今齐军突然杀出,又有己方斥候,传令兵作证,他们对傅伏的话更信了几分。
宇文纯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虽然他明知道傅伏的目的就是要打击己方的士气,但他却知道这其中不乏事实,而且能确定的是晋阳依旧在齐军手中,宇文邕很可能败了,否则傅伏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安静!”宇文纯陡然暴喝一声,威棱四射地扫视四周,议论中的周军迫于威势纷纷住口不言,噤若寒蝉,但仔细看去他们的眼神却再不如原來犀利而坚定,而是多了许多迷茫和不安。
“齐人阴险狡诈,混淆视听,目的就是让我们军心震动,士气跌落好有可乘之机,尔等若是心有疑虑,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宇文纯一脸肃然,声色俱厉地道:“吾皇武功谋略冠绝天下,无人能敌,又有韦孝宽等一干忠臣猛将辅佐在侧,齐人谁人能胜?当年韦将军一人独抗高欢数十万大军数月不倒,今日齐国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昏庸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战胜我大周十万天兵?”
“傅伏此來,想必是打算围魏救赵,希望籍此缓解晋阳的压力,妄想引吾皇派兵來援,我们又怎能遂了他的愿?!”
“大王,末将愿领三千兵马出城,定当将齐人杀个片甲不留!”凉城公爵辛韶猛然迈步而出,大声喝道,浑身杀气腾腾,颇有威势。
“好,本王就与你一万兵马,温酒以候辛将军佳音,让傅伏这空有其名,虚张声势的家伙见识见识我军的厉害!”宇文纯重重地点头说道。言语倒是豪气,但辛韶却能从其眼中的郑重看出其内心的沉重与忧虑。
“是!”辛韶知道自己背负的任务之中,他洠в性俜匣埃岫ǖ卮鹩σ簧愦蟛阶呦鲁乔剑闫氡怼
“傅伏,可敢与本公一战呼?”辛韶率一万大军刚走出城门便瞠目大喝道。
“插标卖首之徒,本将又何惧之有?有本事便放马过來!”傅伏怡然不惧,淡笑着催马上前,手中一柄长剑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好大的口气,看招!”辛韶勃然大怒,他身为凉城公爵,自然有些本事,如今被傅伏如此轻视,顿时暴跳如雷,怒吼一声便策马狂奔,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傅伏,手中一柄乌黑铁槊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來得好!”傅伏大笑出声,打马向前迎去。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八章四面楚歌
自从被高兴降服以來已有数月光景,傅伏的心态也从最初的愤怒,不甘转变成如今的心悦诚服,对高兴言听计从,推崇备至。
诚然高兴很多时候的做法十分霸道,在世人眼中更是离经叛道,荒谬至极,但傅伏确不得不为其吞纳天地的胸襟气度所倾倒折服。大齐建国数十年,历经几代帝王,但能像高兴这般傲立时间,与众人迥异,惊才绝艳的人却绝无仅有。
如果说高兴能击败突厥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存在侥幸,是后者过于轻敌的缘故,那他能于乱军之中生擒宇文宪,将于翼五万大军全部俘获,更是解了晋阳之围,让宇文邕兵败城下,一溃千里,其武功谋略常人如何能及?
虽然晋州依旧在周人的掌控之中,平阳也还有五万大军,但傅伏却坚信周军必然会败在隋王手中,尤其是那个年轻而妖孽的世子高兴。
数月光阴,傅伏对高兴的了解愈深便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每一步看上去都是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让人摸不着痕迹,但却皆富有深意,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最大的作用,那环环相扣,绵密深远的布局让傅伏很多时候都不寒而栗。
如果说隋王高长恭是以仁慈与勇猛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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