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诗韵乃堂堂公主之尊,怎能下嫁一般的凡夫俗子。
实际上,打萧诗韵一出生,她的命运便已注定,萧岿不会认可她这个不详的女儿,她也不会享有公主的尊崇。这一点潘玲清楚,张轲清楚,萧诗韵也清楚。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萧岿从未主动来探视过萧诗韵这个流落宫外的女儿,也未曾给与过抚养她的张轲夫妇什么便利或补偿。想萧岿身为后梁皇帝,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张轲夫妇却过着贫寒困窘的日子,也难怪潘玲会对萧诗韵有如此大的怨言。
张轲之所以没有让萧诗韵随自己姓,实际上他觉得萧诗韵终归是萧岿的女儿,终有一天会回到王宫,恢复她的身份。是以,张轲一直十分宠溺萧诗韵,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更是将自己一身学识倾囊相授。
潘玲曾数十次让张轲前去王宫讨要酬劳,但张轲却始终不肯前去。张轲一介读书人,有点迂腐,却也很有些傲骨,他不愿依靠裙带关系发家致富,如何能拉下脸来寻求萧岿的帮助。为此,张轲与潘玲夫妇争吵打闹了不知多少次。
尤其是打萧诗韵年满十三后,潘玲对她的怨念愈重,家里几乎成了戏台子,鸡飞狗跳,毫不安生。
如今张俊到了念私塾的年纪,偏巧去年张轲家里的田又遭了水灾,日子愈发拮据。潘玲欲将萧诗韵嫁出去的想法愈发强烈,张轲依旧是极力反对。
新年时,黄县令家的公子来镇上游玩,见到萧诗韵的美貌顿时惊为天人,回去便央求老子为他说亲。五天前,县令的人便前来认门下聘。
那黄县令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慈善,背地里却是贪婪狡诈,心狠手辣,而他的儿子则是十足的纨绔,花天酒地,斗鸡遛狗,不学无术,才十六岁年纪,光小妾就娶了不下十房,至于被他玩弄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只是黄县令在县城一手遮天,又在江陵城中有人,旁人自然奈何他不得。
张轲哪管他黄县令如何了得,当场便回绝了这场婚事。但接下来几天却是麻烦不断,乡里的地保整日里来寻他晦气不说,就连潘玲和萧诗韵织的麻布拿到市级上也卖不出去,还被衙役胡乱安了个名头将麻布全数罚没。
事有反常既有妖,张轲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黄县令搞的鬼,那黄县令是只笑面虎,向来喜欢背地里阴人。张轲愤怒之余也甚为烦躁,然而回到家里潘玲却又如此刁蛮,实在让他恼怒之极。
“韵儿!韵儿!”张轲连忙呼唤,但萧诗韵却是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张轲气急,顿时冲着潘玲大骂道:“这下你满意了?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视财如命的泼妇!快滚!”
“我视财如命?张轲,你少窝里横,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养活,你还算什么男人!瞧你那窝囊样子,怪不得被排挤出官场,一辈子碌碌无为!”潘玲毫不示弱,张牙舞爪地大骂,声音远远传出去数十米,吓得四邻街坊都关了门躲进了屋子里。
张轲顿时沉默,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肩负起家庭的责任无疑是最大的耻辱,尤其是像他这种有学识,极其看重尊严的人。张轲紧紧握着双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仰头看着天空,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
……
萧诗韵一路啜泣着一路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单纯的宣泄着内心的委屈与伤痛。
原本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有几年前有一次家里没了粮,张轲夫妇吵架她才知道了自己实则是孝明帝萧岿的女儿。然而萧诗韵却没有为此觉得幸运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伤痛与委屈。
与其说她是被寄养在舅舅张轲家,不若说是被父亲抛弃来的真切。哪个子女能够接受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对于潘玲,萧诗韵并无多少怨恨。毕竟她已经年满十六,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呆在家里,无疑是家庭的拖累,还不如寻个殷实的家庭嫁了,还能改善一下家庭的状况。哪个少女不怀春,肯将终身托付给一个一无是处的顽劣之徒?
萧诗韵不断地加快奔跑的速度,只想将心中的所有委屈宣泄出来,柔媚的夕阳下,空气中她留下的泪珠比珍珠还要晶莹。
不知什么时候,萧诗韵终于感觉力气耗尽,眼角的泪水也被风干,面前出现了一条靓丽的彩带,在晚霞的印照下闪闪发光。却原来不知不觉,她竟来到了江边,来到了五天前的那块大石旁。
不知为什么,萧诗韵突然想起了弟弟萧瑀的那个朋友,英俊潇洒的高兴,芳心一颤,俏脸有些羞红,但很快便失落怅然地叹了口气,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怔怔出神。
就在萧诗韵对着长江自怨自艾自己可怜的命运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她。萧诗韵立即转头望去,便见一个二十许岁,只有一只独目的青年正向自己大步走来。
那人穿一身紧身蓝衣,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虽然模样算是英俊,但身上的戾气老远就能感觉得到,尤其是独目中的眼神,更是让萧诗韵慌乱恐惧。
萧诗韵素手紧紧攥住身侧的衣衫,脸上却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那青年,心中却极是警惕。
青年在萧诗韵面前五米外站定,一脸惊叹地看着她道:“呀,我本是想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却没料到居然见到了一位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的仙女,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顿了顿,独木青年脸上浮上一抹自认为优雅的笑容,语音温和地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了,在下潘临风,江湖人称玉面小潘安,还未请教小姐芳名?”说着,杜牧青年敛襟施礼,若非只有独目,也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
“原来是潘少侠,失敬,失敬!”萧诗韵裣衽还礼,然后道:“潘少侠既要赏景,小女子便不打扰,告辞!”说完,萧诗韵莲步轻移,便向一边走去。如今暮色将至,面前这人还不知善恶,再呆下去怕是有什么危险。
“小姐这就要走么?”潘临风眉头一挑,有些失落的说道,仅余的一只眼睛却是在萧诗韵窈窕的身子上扫视着,让后者一阵反感厌恶。
“时候不早了,回家晚了,爹娘怕是要责骂!”萧诗韵脚步不停。
“小姐,不若由在下送你回家吧!”潘临风一个闪身便拦在了萧诗韵面前,还好她收步快,不然定会一头撞入潘临风的怀中。
“香,真香!你是我见过最美,也是最香的美人儿!”潘临风贪婪地嗅了嗅,一脸陶醉的模样,语言甚是轻佻。
“潘少侠还请自重!”萧诗韵脸上闪过一抹愠色,连续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三百五十六章会是他吗?
“美人儿别害羞嘛!”潘临风欺近一步,嘴角泛着淫邪的笑容,“你貌美如花,我倜傥潇洒,正所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姐,你就嫁于我,管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怎么样?”说着,潘临风伸手便向去挑萧诗韵圆润光滑的下巴。泡…书_吧()
“潘少侠,还请你放尊重些!”萧诗韵再退了两步,俏目生寒,冷冷地说道。
“小姐,潘某自认对你已是极其尊重,你还想若何?”潘临风挑了挑眉头,独目中的光芒愈发炽热,“不若你就从了我,就是做个露水夫妻,体验男女欢爱也是不错!”
“无耻!”萧诗韵顿时怒骂道,俏脸气得通红。
“骂得好!骂得好!潘某就喜欢做些无耻的事,不知小姐你是否做好了准备?”说着,潘临风再次向着萧诗韵逼近。
“别过来,你别过来!”看着潘临风眼中赤*裸裸的淫亵目光,萧诗韵心中满是恐惧,他一边后退,一边惶恐地喊道。
“别怕!男欢女爱快乐多多,你会喜欢的!”潘临风舔着嘴唇,穿着粗气说道,眼神已如发情的凶兽一般可怖。话音方落,他整个人便猛地扑向萧诗韵。
“不要,不要!”萧诗韵顿时尖叫着,慌乱地向后退去,但脚下的鹅卵石却严重影响了她的速度,一个不察竟然摔倒在地。看着欺近的潘临风,闻见他身上的气息,萧诗韵恐惧之余,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厌恶。
“小美人儿,你放心吧,我潘临风好歹也是潘安宋玉似的人物,不会就在这荒郊野外要了你的,那多煞风景!”潘临风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诗韵,如同审视待宰的羔羊,“我在前面的村里租了户院子,咱们点上红烛,拜了天地再行人伦之事岂不美哉?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潘临风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坏人,我爹乃是当朝皇帝萧岿,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眼见着无法反抗,萧诗韵不由扯出了老子的旗号。
哪曾想潘临风闻听此言不惊反喜:“你说你爹是萧岿?那岂不是更好,我纵横江湖十几年早已倦了,如今能做驸马自然再好不过。等到你我成就好事,我就是你的驸马,你爹如何会伤害我?妙极,妙极!”
“你这无耻之徒,下流胚子,不得好死!你滚!”萧诗韵顿时绝望地大骂起来。
想她虽然生长在贫寒之家,但却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如今先是被舅母潘玲辱骂,又面临着被潘临风奸污的危险,心中的矜持立即放下,破口大骂起来!只是她从未骂过人,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而且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别有一番风韵,看得潘临风心头火起,食指大动,恨不得当场便跨马提枪驰骋一会。
“来人,救命啊,救命!”萧诗韵还想再退,却已到了江边,无路可退,顿时焦急地大声呼喊起来。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还是乖乖从了我,也好少吃些苦头!”潘临风混不在意,好整以暇的看着萧诗韵说道。
“真的么?”
虽然这三个字的涵义潘临风很喜欢,但当听见这三个字时他却激灵灵打了个颤。
“谁!”潘临风猛然蒋长剑拔出,扭头看去,就见身后十米处正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在夜色的掩映下看不清容貌。虽然那人身上并未有丝毫气息发出,但潘临风依旧感觉心神一阵不安,背脊发寒。
“潘临风,你这淫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大喝一声,身子便如大鸟一般向着潘临风扑来。
“停下!”
潘临风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以甫一感觉黑衣人危险他便做了准备。在黑衣人身形动作的刹那,他一把抓住萧诗韵的肩膀,然后将她狠狠推向黑衣人,自己则脚底抹油,沿着江边向一边逃去,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已在三十米开外。
看着萧诗韵向自己撞来,黑衣人不得不止住身形,张开双臂将她接住。
被黑衣人抱在怀中,萧诗韵感觉从所未有的安全,尤其是他身上的熟悉的气息让她更是欣喜。
“高公子,你终于来了!呜呜——”萧诗韵紧紧抱着黑衣人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大声哭泣起来。
“萧小姐,坏人已经跑了,没事了!”高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温暖的手掌附在萧诗韵纤细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安抚着她恐惧的心灵。
萧诗韵这一哭,直哭了个昏天暗地,约莫一刻钟方才收歇,高兴胸前的衣襟已是湿漉漉一片,就连贴着肉的内衫也湿了一小片。
穿着盛装,萧诗韵也许是个高贵的公主或者女王,但她如今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即便内心再坚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内心依旧极度恐惧慌乱。
“对不起,萧公子,让你见笑了!”心情稍霁,萧诗韵终于醒神自己还在高兴怀中,娇羞地惊呼一声挣扎着退出几步,微垂着头,低声说道,俏脸红彤彤的如熟透的苹果,一阵阵发烫,还好暮色已至,旁人瞧不真切。
“怎么会?”高兴摇摇头,然后奇怪地问道:“萧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这荒僻处,难道不怕危险吗?你舅舅也不担心你吗?”
萧诗韵顿时沉默下来,脸色也变得极其黯然,虽然看不见,但高兴却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了很多。
“不方便说的话就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别,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一阵寒风吹来,萧诗韵一个哆嗦,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花朵,分外惹人怜爱。
“走,我们到那边坐下说!”说着,高兴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萧诗韵的肩头,然后当先向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感觉到身上突然温暖了许多,萧诗韵冰冷伤感的心不禁暖了几分,看着高兴背影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两人来到树林,高兴捡了些枯枝,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柴,很快便燃起一簇篝火来。跳跃的火光不仅驱散了黑暗带来的恐惧,更是让湿寒的空气多了丝暖意。
“萧小姐,你这么晚跑出来,是不是和你舅舅家里闹了什么不愉快?”看着萧诗韵一脸黯然神伤的模样,高兴心中也隐隐有些不舒服。无论是看在萧瑀的面子,抑或是单纯的希望这历史上的萧后能少吃一点苦头,高兴都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忙。
萧诗韵怔怔地看着在寒风中忽闪忽灭的火苗,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开口叙述起让她畏惧,慌乱,无奈,不甘的种种。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再遇上一个尖酸的后母,日子的凄苦辛酸可想而知。
“你恨你舅母吗?”待萧诗韵说完,高兴不由开口问道。
萧诗韵摇摇头道:“她是为了家好,为了俊儿好,并没有什么错!怪只怪我是皇帝萧岿的女儿,却生长在普通的家庭,拖累了舅舅一家!”说着,萧诗韵的眼中又溢满了泪花。
“你真善良!”高兴叹息一声。潘玲的所作所为也许尖酸刻薄,但对于家庭来说却是没错。
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易子相食,买二卖女却是屡见不鲜,抛去人类自己施加在精神的道德准则,得以超越万物的规则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万恶不赦的举动。生存,是生物的本能,这也只是人性使然。谁又能说自己没有私心呢,只怕就算是孔子也不敢如此说吧!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嫁给劳什子黄公子吗?”问出这个问题时,高兴心中没来由一阵紧张。
“我还有别的办法吗?”萧诗韵茫然而又绝望地看着高兴。
看着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高兴一阵心痛,“怎么没有?我会帮你的,你不能嫁给黄公子,不然一辈子可就毁了!我给你钱,你拿去给你舅母,她就不会再逼你!如是黄县令再找你舅舅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