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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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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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州犁没有解释大家侧身观看的原因——诸侯们侧身而看,是表示对王旗的尊重,而楚君处处比照王级礼仪,现在却也侧着身子,无意间他表示出一种臣服的态度……

但子荡已经无心细问了,他被一股巨大的喜悦所冲晕。在这个没有电视电影的年代,除非现场观看表演,否则,仅kao春秋时代一千余个字词,如何能表达《桑林》乐舞带来的震撼。子荡只要知道这东西很罕见。这东西传承了一千年,这东西不够级别看不到……足够了。

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恐怕再没机会看到它了——子孙后代是否有机会见识《桑林》,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于是,伯州犁满肚子的注解说不出来。当然,也没人在意他想说什么。在这个娱乐贫乏的时代,大家的全副注意力都被《桑林》乐舞吸引,这音乐荡涤着人的肠胃……等乐舞结束,众人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他们的感觉大约与孔夫子一样,都有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的震撼。

“观之止,观之止”,执牛耳者鲁襄公赞叹宋国的舞蹈:“此生能一见《桑林》,便是今晚死了,也值了!”

周礼尽在宋鲁。连鲁国国君都这样说,现场的诸侯们怎敢不生起同感。

第一次参加中原盟会的燕悼公刚才怯场,拘谨的手脚不敢乱动,生怕因为失礼造成国家名誉受损。此时听到鲁国的感慨,他情不自禁问齐国使节国弱:“桑林舞很有名吗?怎么他们激动成那样?”

国弱也激动得浑身颤抖:“君上,昔日霸主晋悼公接受宋国款待,旌夏刚出来的时候,晋悼公立刻避席。从此之后,晋悼公终生未曾见识过完本的《桑林》……呜呜呜,今日若不是‘王(车)驾’在上,我们哪有资格坐在这里欣赏《桑林》……见识了啊见识了。君上,这场面不够宏大么,这音乐不够悦耳么,这舞蹈不够震撼吗——王室音乐,果然不同凡响。”

燕悼公歪着头,想了想回答:“若单论场面浩大,倒是真无可挑剔,但要说音乐的美妙……我曾经再代地听过赵氏武士林镇的战歌,慷慨激昂之处,令人热血沸腾;后来我在东津听过侯晋唱得卫郑小调,诙谐幽默之处令人忍俊不住;再后来,我在邯郸听过赵氏家族会饮的歌宴,有管弦之美,有丝竹之雅,有悠古之思,有生活的活泼快悦,有人伦之和谐……啊,美不胜收。”

国弱气急败坏:“跟谁比不好,你跟赵武子比,他又一座大学专门研究艺术……这这这,我跟你没法交谈,你你你,你看赵武子,他也听得如痴如醉。人见识……这是上古之音,是先民萌生之乐……得,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燕悼公端正身子,看着齐国使臣国弱,正色答:“大夫,我燕国虽然偏僻,国弱民穷;也知道多年不与中原沟通,蒙昧而鲁钝,但我来这里却不是让人嘲笑的。你有事说事,若不改正这态度——请大夫离席。”

稍停,燕悼公闲闲的补充:“以你的阅历,既不如晏子,也不如赵武子,这两人尚且对我恭敬,便是我有不懂的地方,指教便是,你文不如晏子武不如武子,何德何能,也敢嘲讽我?”

国弱悚然而惊,立刻拱手道歉:“国弱我早晨不知道晚上的事情,糊里糊涂过日子是我的常态,口不择言是我日常生活,今日席上冒犯君上,请一定原谅我的糊涂。”

燕悼公鼻子里哼一声:“齐不如晋,由此可见一斑。”

堂中,舞蹈者正在逐渐退场,楚灵公突然指着舞者打的旌夏,赞叹说:“好漂亮的羽毛啊,这是什么鸟身上的羽毛,我从未曾见过?”

宋平公身子抖动半天,许久才像蚊子一样哼哼说:“绝种了,这鸟,早绝种了。”

下面的诸侯也都在抖动身子,伯州犁埋下头去,子荡茫然地看着自家国君。楚灵公好奇地问:“绝种的鸟,啊呀,我身上的羽衣如果添上这几种羽毛,一定更‘叹为观止’,宋公,能借我几只羽毛吗?”

上席的赵武面不改色,他身后的魏舒已经把嘴抿得像一条缝——昔日范匄商借“旌夏”,留下了“爱惜羽毛”这个成语,以至于晋国人现在见到宋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呼,现在,楚灵公给范匄做伴了。而范匄贪婪的名声,那是春秋数一数二的。

子罕昂然而出。抢先回答:“神之所赐,(先)王之所遗,祖宗圣物,不敢轻易示人。楚君醉了,今日宴饮到此为止,怎样?”

不等楚君回答,赵武立刻起身,恭敬的侧立,拱手:“武是何等幸运,今日得以目睹《桑林》,这样美妙的音乐填饱了我的胃口,我正需要回去反刍一下,以便细细回味。恭谢宋军宴饮,告辞了。”

楚灵公手指着羽毛还没有放下来,宋平公不顾他的呼喊,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等楚灵公把手放下来,他发现在场的只剩下他一位君主了,所有的国君争先恐后往门外挤——包括那位燕悼公。

楚灵公很纳闷:“他们都怎么了?”

怎能指责自己的君主,伯州犁心中绝望地叹息一声,微笑着解释:“君上不打算如厕吗?桑林是个长剧,诸侯安坐席上倾听,喝了那么多的酒,又要顾及形态不敢起身,如今宴席散了,岂不要赶紧如厕。”

“原来是这样啊”,楚灵公恍然大悟:“教你这么一说……我憋不急了,赶紧,引导我如厕。”

楚灵公一路急跑,子荡跟在后面,低低的跟伯州犁说:“虽然,这也是我首次参与中原聚会,但我看出来了,诸侯逃遁绝不是为了如厕,他们都多出去大笑——刚才,我们是否失态了。”

伯州犁眼一瞪,答:“这话我们能说吗……再说,楚与晋是相匹敌的国家,就是我们酒后失仪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得出门发笑吗?没关系,只要他们当面不敢笑,我们装不知道。”

子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答:“这话说得有道理……啊,过去我常自诩精通礼仪,今天才发现,我就是一个土豹子,中原礼仪繁琐的令人发指,可不是我们一天两天能教会寡君的,不如依从你的建议,只要他们当面不笑,我们就装不知道。”

伯州犁苦笑一声:“今日宴席上,随便一个礼节,渊源都有上千年,咱们楚国……罢罢罢,楚国有楚国的礼节,我们只管做去,让别人笑吧。只要我们保证强大的实力,就没人敢当面笑话——没准最后他们还要效仿我们,那我们楚国的礼节当作最新时尚。”

“哀子(伯州犁)说的好啊”,此时楚君已进入厕所,子荡与伯州犁站在茅坑边,子荡感慨:“现如今,许多晋国风俗成了列国风尚,比如(清明)寒食节,另外,我们楚国的两手交握礼,列国不是也在仿效吗?我们何必关心列国的嘲讽,只管以本来面目,该做啥就做啥,只要我们强大,我们这种率性而为,也会成为列国风尚。”

“咦——”伯州犁没有回答子荡的话,他望着向这里走来的一位君主仔细打量。那位君主很怯场,他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一付比楚人还要老土的模样,虽然他穿的是君主服饰,但左右没有随从,衣服也很寒促。他一路走来,仿佛拿不定主意,想找个人问问。

“鹰视狼顾”,伯州犁轻轻说:“这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子荡瞥了一眼,不以为然:“我在新田见过,是赵武子从燕国带回来的,说是燕国新君。但他们并没有带多少车乘,少数几辆战车非常古旧,简直不能行驶。一路走来的时候,他自惭形愧,总跟在队尾,到了郑国遇上齐使国弱,这才回到队列中——他们燕国本是齐国附庸,这次单列出来,成为独立国家参与缔约,我许可了。”

燕悼公走进两人,拱手:“这位是上国令尹吗?我们在新田城见过面,寡人不幸与同伴走失,能否请令尹指点一下,驿馆的路如何行走?”

“燕国嘛?”伯州犁眼前一亮:“似乎位于晋国北部,我听说晋国刚刚灭代,现在国土似乎跟燕国接触上了?燕国对此有何想法?”

茅坑里传来楚灵公的话:“门外的,递过厕筹来。”

燕悼公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章 如此一个妖人

战火重燃不重燃,可不是韩氏一名小军官所能决定的。

当初,赵武最早打算把盟誓台修建在郓都附近,以便更好的威慑楚国。但他撤军走后,盟誓台的修建全权归韩起筹划。后者是个老牌贵族,出于贵族的礼貌,韩起认为把盟誓台修到别人家门口,过于不恭敬,况且,这样的盟誓台也不便于长久留存。

故此,弗起将盟誓台的地址向北方移动了许多。虽然如今这座盟誓台依旧在楚国境冉,但他离宋国更近了,离晋国飞地新智也只有沏余里,这使得盟誓台在修建过程中,更方便的从宋国获得补给。

等楚国国内发生动荡后,那都城下戎守的韩起直接带军回到了宋国,回程中路过盟誓台,韩起留下了不足千人的留守部队,以防范破坏者”随后,韩起奉召回国,归心似箭的他直接从宋国动身,考虑到楚军在郑国,他选择的路线避开了楚军,当然,也与直接冲楚军而去的赵武擦肩而过。

因为走得匆忙,加上韩起不打算引起楚军的注意,所以他走的时候谁都没通知,只带了少量护卫轻车简从。而这支守卫盟誓台的队伍更是被他彻底遗忘。古时通讯技术不发达,如果不是晏婴过来小小的弗氏军官甚至不知道家主已跑回国去的消息,这样的人,能对晏婴的话做出表态吗?

韩氏军官唯唯:“执政,听说元帅正带领大军向这里走来”执政且稍等几日,等见了我家元帅,执政亲与我家元帅说吧。”

我只是一个守卫的小军官,有什么事你自己跟我家元帅谈。

晏婴本以为守卫如此重要设施的军官,一定是韩氏重臣,那么他的意见就能很快地反映到赵武那?,这样一来,他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还能避免与赵武正面冲突。但他没想到,韩起居然不按牌理出牌,不符合常规的安排了一位被遗忘者担当盟誓台最高长官。

晏婴眺望着楚国方向,自言自语说:“天下等待和平许久了,若能实现和平,我们就可以专心对付旱灾了”列国即将饰约,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说到这儿,晏婴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了白说,面前的军官压根无法理解。

此时,宋国境内,楚灵公正在得意洋洋赶路。脱出鸟笼的他一身轻松,他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一边对同车的公孙归生蔡国贤人声子说:“寡人竟然不知道,蔡国的景色如此美丽,,这地方好啊,四处鸟语花香,周围地势平缓,最适合战车奔驰。”

这话有点打脸,什么叫这里风景独好?

现在这里属于宋国了,原先没见到楚君称赞,如今河山依旧,归生见了只有伤感。楚君却称赞它好它再好也是别人的风景了。

归生并不知道,楚君惯常称赞别国风景好,真实的历史上,楚君就是从郑国归来,见了蔡国的景色喜爱一场。所以盟会结束后他立刻灭亡了蔡国。

“亡国之人,楚君不以为我不祥而让我追随左右,我已经很满意了。此刻再睹故国家园,我怎能快乐?”归生慢慢地回答。

楚君有点哑口无言,这次盟会他带上声子,也是痛感到楚国集团过于势单力薄,想着能在盟会上借机把蔡国公室讨要回来,另外寻一片地方让他们复国,以便楚国多个盟友。但在这次会面中,赵武处处压他一头,楚灵公见了对方已产生畏惧感,他不敢随意开口谈这个问题。

与蔡国公孙归生同样命运的还有陈国公子招,看情形,炎黄集团是绝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了。楚灵公左思右想,想不出安慰归生的话,正在这时,旁边一声军号响,隆隆的马蹄让地面抖动起来。楚灵公大惊失色,慌忙招呼左右护卫。但不一会儿,伯州犁与子荡驾着战车赶来过来。子荡汇报:“大王,不要紧,是赵氏的骑兵。”

楚灵公更混乱了:“赵氏追上来了?”

伯州犁以眼色示意,子荡不满意的回答:“大王怎么说是“追上来了”我们与晋军原本是各自行军,骑兵速度快,追上我们也是超越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行军的事,无所谓追逐不追逐。”

楚灵公好不容易逃脱了赵武的包围,此刻马蹄声响彻四周,他自然十分不情愿:“早听说赵武子曾单骑走马追逐先王,寡人一直以为千骑走马,不过与千余乘战车相仿,不料这千余战马奔驰起来,竟然有如此威势,太宰,令尹,我好不容易逃脱樊笼,不想再处于联军夹击之下一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

子荡目视伯州犁,伯州犁缓缓摇头。子荡想了想,答:“君上,我们不可能加快速度了,他们是单骑走马,我们的战马拖曳着战车行走缓慢,无论怎样都无法超越骑兵。”

正说着,一声军号响过,追随在楚军左右的赵氏骑兵放缓了脚步,伯州犁脸色一变,欲言又止二二公没有注意到两位重臣的私下交流,他急切的说”狸必样。我都不希望今晚扎营的时候,依旧被联军包裹在中心。”

旁边的公子归生慢悠悠地说:,“我听说晋国五军当中,唯独赵氏以擅长奔跑而著称

公子归生这句提醒起到好处,仿佛是他这句话的注解,一队赵氏妾车出现在楚军左右。楚王大惊,忙问:“骑兵呐,我只听到马蹄响。他们的骑兵到哪里去了?。

子荡无言可对,他目视伯州犁,后者只好勉强开口:“鼓号声显示,骑兵已经向两翼张开,以扩张拨索范围

说话间,跟上来的赵氏步车逐渐放缓了速度,楚军脱出了晋军的控制范围,这让楚灵公满脸喜色:“终究是我军的移动速度快”太宰,你怎么满脸忧色,别担心。晋军在我们后面出发,一路急赶赶上我们,已经力竭了瞧,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伯州犁被子荡的目光逼视,不得不慢慢的说:“君上见过围猎吗?我们现在遭遇的是一场围猎

楚国君臣对楚灵公的称呼是混乱的,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们称呼安灵公为“大王”但只要当着列国诸侯的面,他们一定称呼楚王为,“君上。”现在事情紧急了,楚臣的称呼立刻转换。

楚灵公没有追究称呼的转变,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情况紧急,楚灵公只忙着反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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