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命。”卓凡叹气。
“喂,你讲这什么话?当奴才有什么不好?我个人倒是觉得……”
卓凡索性自栏杆翻下,拒绝听他的叨念。
马车内,波谲云诡。一王一妃,各持一方,黑白交战,胜败立见。
华与刹懒懒地掀开车帘。“豆芽菜,北郊快到了。”
窦月芽瞪着棋盘,怎么看都看不到一步活棋。这家伙下棋怎么这么阴险,竟将她围着玩,亏她还傻傻地进攻,却傻傻地被攻城略地,不知回防,等到无路可走才发现,她已被包围。她怎能输?胜负关系她的清白啊!
“豆芽菜?”
“你很吵耶!你不要故意害我分心!”
“你还有什么好分心的?”华与刹修长的指,在棋盘上指了指。“你没有棋子可以走,你还看不出来?”
“我……”她小脸发红,这围棋被围到一个极限,确实连一枚棋子都放不下去,她巡过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路。
“你的棋品很差。”他叹气。
“那也是被你逼的!”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事实上她品性好脾气佳,是朋友同事眼中的极品一姐耶!
“又是本王逼的?棋技这么差,你早点跟本王说,本王可以多让你几步。”
“不屑。”
“所以……愿赌服输?”
她抿了抿嘴,哭丧着小脸。要是愿赌服输,她就要把身体赔给他……就知道她赌运奇差,实在是不该赌,可偏偏着了他的道。
这男人没事写信要她到他院落,她回信了,他又立即来信,字句愈来愈下流,已经摆明垂涎她的身体,教她想起自己被严重性骚扰而不自知的愚蠢,干脆回他另谋解脱,结果他人就来了。
说要带她去马圈走走,还顺便带了新买的玉棋,说他妃得到她不可,她硕大说要比下棋,毕竟她对自己的棋技是有几分自豪的,岂料……本狠狠重挫,要不是她一直拖慢棋步,说不定早被秒杀!
怪她思虑不够周详,忘了这家伙这么工于心计,棋技怎可能差!
肯定是吃了他的口水,才会被他传染王爷病,自以为天下无敌!
“嗯?”他笑得一脸嚣狂。
窦月芽气得牙痒痒,超想翻桌耍赖,可是这么做实在有违她的行事作风……内心正挣扎着,便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荷包取出一枚通宝银。
“再给你一次机会,通宝……还是夔龙?”
她定定地瞪着面向自己的通宝字体,一阵天人交战后,喊道:“通宝!”
他笑了笑,弹指令银币在半空中划出银色弧线后落在掌心,二话不说地摊开,果真就是通宝那一面。
“耶!”窦月芽开心地高举双手,一副胜利者的得意表情,却瞥见对坐的华与刹微冷着脸。 “王爷,愿赌服输。”
华与刹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本王在意的不是输赢,而是你竟如此排斥本王亲近,彷佛让本王宠幸有多教你为难。”
宠幸两个字一出口,窦月芽脸色羞赧地低吼着,“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有点羞耻心可不可以?连宠幸这种字眼都说的出口。
“羞耻?你是本王的妃,本王要你天经地义,何需羞耻?”
“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是怕别人听不见你想干么吗?!很骄傲是不是?
华与刹哼了声,明显不悦,知道抵达北郊马圈时,他都没再吭一声。
正因为他不吭声,才会让窦月芽进了马圈里的庄园时,连半点赏景的心情都没有,而后他忙着和马圈的事官商谈,她便和玉昙进了偏厅休憩,直到用过膳后,才让庄园的总管领着进寝房。
而寝房里,华与刹正让卓凡伺候宽衣,玉昙见状,跟着伺候着宽衣,她赶忙阻止,觉得眼前的状况太微妙了,她得先问清楚才好。
华与刹只着中衣,遣退卓凡,才淡声道:“玉昙,退下。”
窦月芽本要阻止,可看他的脸色冷得紧,猜想他许是因为马车上的交谈不快,恶劣心情延续到现在,于是便摆了摆手要玉昙赶紧走,省得因为她而遭殃。
可玉昙一走,这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了都知道,他自顾自地往床上一躺,霸占了这房间唯一的床,窦月芽看了看四周,见窗边有张锦榻,她缩起手脚还能睡。
正要走去,便听见他口气不善地道:“怎了,这床上有鬼吗?”
她垂着小脸,很想告诉他“是啊,床上有鬼”……但想想,何必逞口舌之快呢?人家有那么严重的王爷病,让让他又不会少块肉。
“是吗?”
“我想你睡在床上比较舒服,所以我……”
“说来,本王整治人的真本事,你还没真正见识过,你……”
“干么这样?”她微恼瞪去,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床边。“要我过来,你不会客气一点吗?” 拐弯抹角地恐吓人是怎样?不会正确文法要问,她可以教!
“本王为何要客气一点?”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窦月芽蓦地抽口气,企图挣扎,却被箍得死紧。“你很卑鄙喔,说话不算话,愿赌服输,小人!”
“你说谁小人?”
“看谁应我话啊!”她抬起小脸,晶亮杏眼与他对上,没有丝毫惧色。
“本王是哪儿愿赌不服输,非让你栽赃小人罪名?”
“你抱着我,不就摆明了你的意图?”
华与刹撇唇哼笑了声。“你太抬举自己,也太看轻本王,本王不过是要你一同入睡,哪儿错了?”
窦月芽愣了下,眨了眨眼,试着翻译他的话。“所以说……真的只是睡觉?”
盖棉被纯聊天?
“当然如果你要,本王也奉陪。”他哼笑着。
“不、要。”她回得毫不客气。
他们之间还没有熟到她愿意和他袒承相见的地步!
“你真懂得如何惹恼本王。”
“我没要惹恼你,纯粹是觉得……就算有日我们会成为夫妻,但你有义务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妻子啊。”这要求不为过吧。
“原来你是如此心不甘情不愿?”
“我跟你不熟啊!”话脱口而出,她赶忙再补上一句。“虽说我们认识十年,但你要记得我可是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你对我而言,就跟个陌生人没两样。”
华与刹没戳破她的谎言,淡声问:“那么你要如何才心甘情愿?”
“就看你怎么做。”她又没谈过恋爱,哪知道他该下什么功夫?“至少你不能用那么理所当然的态度要求我……照你信上写的去做。”
“如果本王非要这么做呢?”
她学他撇唇冷笑。“王爷除了强取豪夺,也没其它本事,我又能如何?你要我身体,我也不能吭一声,但我跟你保证,如果你真的强行索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又如何?”她原不原谅他,重要吗?
她耸了耸肩。“是不怎么样,如果你觉得咱们这段时日累积起来的情分全部消失不可惜,我也没办法,只可惜往后我们之间是绝不可能再如此和睦相处了。”
“你在威胁本王?”
窦月芽皱了皱眉。“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哪来的威胁?”话落瞬间,她突地明白,他……该不会是极在意自己吧?极喜欢两人现在相处的模式,要不他怎会觉得这是种威胁?
“这不就是威胁?彷佛本王一旦起心念就会破坏了这一切。”
她直睇着他微恼的俊脸,不禁想……其实如果他真的要用强,他多的是机会,连人命都由他决定,她的清白她的意愿之于他哪里重要?
可事实上他会顾忌她,就如他说的,他总是给足她面子……难不成他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却没发现?
“你在看什么?”
“……你好可爱。”她脱口道。
就连他瞬间瞪大魅眸,一副想把她掐死的神情,她都觉得好可爱……天,他明明唯我独尊,却会尊重她,甚至让她再赌一把,不愿强求,彷佛她在他心里是无法取代的存在,才让他愿意一让再让。
因为在乎,所以屈服。他老说要驯服她,可被驯服的人到底是谁?
忖着,心暖暖的,有股止不住的喜悦从心底不断地冒出,教她勾弯了唇角。
华与刹睇着突地漾笑的她,心底的戾气烦躁瞬间消弭,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她。
就是这抹笑,他就是想要她这般看着自己,好像这天地之间,唯有他才是重要的。
“豆芽菜,本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心甘情愿?”他哑声问。
他想要她,想要得到比嫁娶还更强而有力的羁绊连系着彼此。
窦月芽笑眯眼。“写封像样的信来瞧瞧吧。”写封浪漫的情书,而不是“马上过来”、“本王要你”那种自我狂妄的命令。
“信?”他微拧眉。
那不过是一时趣味把戏,她喜欢此道?
第十章 只求知心人
张眼,下意识地抚向床侧,空无一物,教他横眼望去,见房内并无她的身影,随即翻身坐起,微愕,只困在记忆中他甚少睡得这么沉,沉到连她离去都求察觉。
可她上哪去了?
华与刹仅着中衣步出门外,就见一抹娉婷身影站在一丛丛的紫阳花前。
天色迷蒙,泛着薄雾,她融入各色正恕放的紫阳花里,笑得眉眼弯弯,教他停信脚步。
盛兰并非绝色,他甚至是厌恶的,但是复生的盛兰却莫名的吸引他。打从见到初醒的她,她那装傻的干笑、那豁然轻笑,都令他的眼不住 的望着她。
如果当初的盛兰也拥有和她一般的笑意,他也不至于一再闪避。
但盛兰自然不会有她这般韵味,因为身躯里藏的不是同一抹魂,埋藏在柔弱容貌底下的刚烈性子,更加吸引他,尤其在确认她几乎就是当初在广和殿内救他的姑娘后,封印在心底的渴望似乎被一口气掀开。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着一个眼里唯有他的人,心底盛装的唯有自己,无关利益和权谋。
她说的对,母后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否则他不会记得如何照应喘症发作的人,然而母后的眼里不只有他,尚有与剀和盛兰。。。。。。。他要的是全部;不与人分享;专属于他的。
总有一日,定可以在她眸底,找到他的容身之处,是不?
忖着,目光追逐着她,近乎贪婪地将她的笑颜收入心底,直到见她伸手要折花,他一个箭步向前,跃下廊阶,迅速来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
窦月芽吓了跳,一见是他,不禁没好气的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这花有毒,别折。”
“真的?”她狐疑的看着这蓝白色的绣球花。“我不知道绣球花有毒耶……”
“绣球花?不,这是紫阳花。”
“哦?对啦,也叫紫阳花,但在我们那儿惯称绣球花。”她放开手,有些婉惜不能摘几朵装饰房间。
“为何?”他没点破她破绽百出的用语。
“因为它就像是颗绣球呀,就像是抛绣球招亲的那种绣球。”
“倒有点像。”
“嗯,我很喜欢绣球花呢。”
“想抛绣球?”
她没力 的白他一眼,“我抛什么绣球,当然是因为绣球花的花……的意境很好。”她紧急煞车,免得将花语两字说出口。
“意境?”
“这花代表着希望。”
“希望?”
“你是鹦鹉吗?干么我说一句,你就跟着学一句?”
“只是没听过这种说法。”
“这个嘛……。花美人共赏,当然就喜欢依形体取意境,好比牡丹富贵雍容,梅花清咧页节,而绣球如日,代表希望,更是永恒,也是团聚。”在她年幼时,育幼院里种了绣球花,老师跟她讲解过花语,她便天天在花前等,可惜她的希望总是落空,永恒不曾见过,团聚……从未拥有。
她的手,伸得再长,也拍攫不住希望,没有人会紧紧的回握她,告诉她,她并不孤单,得不到的东西,就算盼望了一辈子,依旧强求不得。
想着苦笑,手却突地被紧握住,瞬间她已被纳入温热的怀抱。
“本王就在你身边。”
她的心狠颤了下,伤感在心底泛滥,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压抑。
他不该在她微露脆弱是适巧给予她渴望的温柔……这招太卑鄙了!
“认识你之后,李瑞环突然……认识了孤单。”他在她的脸上看见了过往的自己,在这一刻,他才明白那种失落空虚,叫做孤单。
“你怎么……”她纳闷的抬眼。
“一睡醒就找不到你,本王真厌恶这种感觉。”在他原本的人生里,孤单一人本该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却已让他无法忍受。“本王想要你一世陪伴,就陪在本王身边,哪儿也不去。”
以前不曾细想、未曾体验的,因为她,教他蓦然明白。
她怔愕不已,没想到他说情话的本事竟一日千里,进步神速……该不会哪个高人在他梦里指点了他什么吧。她应该吐糟他一下,可是……。
“怎么哭了?”他不解地抹去她的泪。“你如此不愿伴在本王身边?”
她摇了摇头,轻勾着笑。“王爷,你要学的还很多呢。”也许他骁勇善战,但他学会的全都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他从未正视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对于自己的各种情绪,他甚至无从理解,更遑论去解析她的眼泪?
想来,这人真的是很令人心疼,虽身在帝王家,看似富贵权势一把抓,实则内心荒芜得无上限。
“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有什么好本事值得本王学习。”他紧握着她的手。
“多着呢。”手,任他握着,仿佛连着心都一并交托着他。
“你会骑马吗?” 他突问。
“骑马?骑过……但是没跑过。”骑在马上她是骑过的。
“没让马跑过也叫骑马?”他放声笑着。“你要不要跟本王赌骑马?”
“我又不是傻了。”她噘了噘嘴。
她可是亲眼目睹他神乎奇技的骑术,岂会笨得跟他比骑马?
马圈依山傍水,范畴数万亩,四周栽种不少林木以供休憩,牧草以供喂养,更规划路径以供马夫巡逻用,辟出数区,区分出公、母、小马,还有驯马练马场所。
炎炎夏日,烈阳当空,窦月芽实在很想躲回屋里,可此刻她却是进退不得。
更可恶的是,身旁有一把压抑笑声。
“你笑什么?它不走,我有什么办法?”羞辱她很好玩吗?说什么要教她骑马,结果咧?是让她坐在马上,然后看她笑话!
她的恕骂,没得到华与刹的同情,反倒是换来他更毫不客气的大笑。
笑声随风飘拂,引来马圈附近马夫的注意,一个个瞠目结舌,对这种情况极为错愕,唯有卓凡已经慢慢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