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那窗前,他把银珠捏在手指之间,迎向外面太阳的光芒,太阳的是没有温度的,温暖都是来自屋子里的暖气,这颗银珠是哪里来的?每次他捏着银珠,总是觉得一种非常熟悉的温暖在手指间荡漾开。再次小心的把银珠收好,他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双手抄在裤兜里,远远的望着那无穷尽的天边,心中也无边无际。
他穿上大衣,带好手套准备出去走走。
北美的街道冬天积雪都铲倒路边,行人们在有些黑乎乎的泥泞里行进。带着墨镜,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挡着那灌胸的寒冷,走到一个咖啡馆他拐了进去,一手拿着一杯热巧克力和一个装着面包的纸袋出来,一手捏着手套,他把脑门上的墨镜拉下来,架在鼻梁上,顺手将杯子放在那些街道的报刊箱上,他带好手套。拿着东西继续前行。
一个人走到了那夏日里无数人的公园,那里没有什么人比起夏天来说冷清的多,抬起杯子喝了一口,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远远地看着那些公园的积雪。
心中开始无数个问号冒起:“水?哪个更多?霜雪雨露,江河湖海?云在青天水在瓶?到底老和尚想告诉我什么?陆业羲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是和张晓有关吗?还是在提示我过去的故事?”
天空里除了那轮寒阳,什么都没有的晴朗,让人觉得更加寒冷。
拿着纸袋转身他回酒店了。随便吃了东西,洗完澡,他把酒店的窗帘关上,门口挂上牌子,倒头就睡了。那个老和尚送他的佛珠就在床头的茶几上,装银珠的锦盒也放在边上。尹征从来没有那么困过,或者是因为太劳累的原因。他一会就睡着了。。
梦到他叫人打开一扇大红门,里面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他双手背着,心中憋闷的走了进去,不知道怎的,自己抬手就把桌子上茶盘往空中一掀,噼里啪啦的那些茶杯碎了一地。。
忽然自己又来到另外一个屋子里,满腹怒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那房子古色古香的,边上站着一个女子,说了什么不知道,就听见自己说,出去,通通出去。最后怒斥那女子,出去!随后自己,愤怒难当的一脚踢翻了一个什么东西,一蹬腿,醒了。
居然一身冷汗。他有些恍惚,哪个女子是谁?什么事情让自己如此伤痛难当。。。
脑子有些木木的,似乎那梦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梦中的那种心情是如此真实逼真让灵魂撼动。
他翻身起来,哗啦的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天空已经沉浸在黑暗中,光着脚踩在软软的房间地毯上,他甩甩头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去洗漱。他下去退了房结帐后,把行李放在沙发边上,在大堂等着詹姆斯的到来,手里翻看着他的文件。
雷恩来了。“征, Let’go。”每次雷恩知道尹征要来美国,总是会特别的安排休假,这一家子都是中国文化的超级粉丝。雷恩帮他提着箱子,两人上车了。
“那些钱,美国的银行没有什么问题了,应该你回到北京就可以。愿主保佑你那位朋友的灵魂在天堂安息。”
“谢谢。”
然后,尹征看着前方车子的红色尾灯。他问自己,生命真是离去就没有了吗?因为人的死,在生者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伤感的事情,毕竟远离了生命。但是,自从上次清西陵回来,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既已生,不念死。躯壳已死,灵魂不灭,灵魂在哪里?真正的灵魂还是已经回来,就是自己尚未转身看见。。。
詹姆斯一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等着他的到来。詹姆斯太太开门看见了他,“哦,亲爱的孩子,欢迎你的到来。”
“你好,亲爱的苏珊。”
“为什么不带你太太来美国?我真想她尝尝我的手艺。”苏珊说道。
“呃,她很忙,等下次一定来。”
吃饭的时候,苏珊问起尹征:“征,上次你带回中国的那本日记残片修复之后的扫描件我看过了,有什么进展吗?”
手拿刀叉的尹征,放下刀叉,拿起洁白的餐巾擦擦嘴。
“这个是关于大清雍正皇帝的爱情故事。”
“哦,天哪太浪漫了。我的上帝啊。中国的古代皇帝也有那么浪漫的爱情吗?”苏珊吃惊的看看尹征。
“但是很多史料不全了,我无法找到整个故事的过程,但是他有很多诗词,可以看出他那时候很爱这个女人。”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上面有未来两个字?”雷恩问尹征。
“我也有过,但是借助你们信仰,在人不能的,在神是万能,那自有永有永在的神。”尹征给了他们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一直在静静吃饭的詹姆斯,喝了一口酒。慢慢地说:“征,感谢上帝的安排。或者到今天是我应该告诉你一些关于詹姆斯家庭的故事了的时候了。”
苏珊和雷恩吃惊的看着詹姆斯。尹征也觉得非常奇怪。
“你看到的日记是先祖写的,他回来之后,对东方文化迷恋的不行,你知道吗?后来他的儿子詹姆斯费林特,也在东印度公司工作,因为那时大清帝国的强盛,所以,大不列颠和很多国家都想和那个帝国做生意,小詹姆斯被派到了中国,他在广州学习了近五年的汉语,是英国第一个中文翻译。这也是我们家族汉语为什么好的原因之一。”
“什么?你说的是詹姆斯。费林特?”尹征脑子里迅速在翻找着那些历史资料。
“小詹姆斯,是不是还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洪任辉?”尹征问。
“对,你不愧是清史专家。”詹姆斯说。
“我知道的,他为了自由贸易的权利,由于当时清廷政治腐败,官吏贪污舞弊,他要告状,于是洪任辉通过行贿,送给直隶总督方观承,然后转呈乾隆皇帝御览。但是触怒了皇帝,最后他被圈禁在了澳门,从此大清开始了八十年的闭关锁国。”
在心里,尹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自己曾是那雍正,那这些事情,都是弘历做的?但是站在今天,能说对错吗?太难了,谁都不能再次进入历史的河流。。就算是自己,那时候会怎么做,也不得而知。。。”
“不过那些都是历史了,你看今天中国不也参加了世界贸易组织了,所以,全球全人类都是在共享这个地球的。”詹姆斯说。
“不一定。贸易应该可以,但是文化只有交流和融合一部分,比如你们的基督教立国文化,和我们的儒家文化立国,很多核心来说,不完全一样。”
亲爱的詹姆斯,要知道,中国文化对于美国的立国,是有杰出贡献的,在你们美国最高法院东门顶端的雕像群里,有三个人,梭伦,摩西,中间的就是孔子Confucius。美国的缔造者们他们都都将中国流传几千年的文化精髓作为创办新国家的重要参考,或者这是美国今天强盛的一个原因之一。
但是大国的崛起,特别是中国这样的大国的崛起,不是谁能挡的住她的脚步的。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干杯,为了我们的过去和今天。”
尹征抬起酒杯,所有人的在温暖的壁炉烧柴的温暖中,抬起了酒杯。。。。
田野里的积雪在静静的沉睡着,等着另外一种春天的到来。。。
年
终于把辛安安的事情用我那狡猾的小白兔的招数给老板交代了,这几天天天和同事们去吃喝玩乐。年终奖也不错,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拿到银子是普通人过好日子的基本要求。
昨天收到尹征的短信,明天晚上的飞机就回来了。前几天妈妈还打电话问我,春节要不要回家过节,说实在的,我真想回深圳,北京干燥的不行,我夜里都流鼻血很多次了。但是我不知道,所以就告诉妈妈,还没有定下来,同事们都说,春节的北京就是一座空城。
老板今天来办公室了,我没敢问起辛安安和贾旭的事情,毕竟那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的。但是我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没那么阴沉了。
他慢慢地翻看完报表之后,露出难得的笑意,:“不错哦,去年。”
“对了,尹征最近怎么样啊?”他问我。
“去美国了,很快回来了。”
“哦。不错不错。”
“安安好些么”小心的问,这一刻我忽然想起当年做奉茶女官时候在康熙身边的那种感觉,不由得讥笑自己在现代社会和那百年前,对于权力,依然是走的小心翼翼,步步惊心虽不如过去,但是也不是如此自在。
“这个丫头啊,好多了,唉。。”
“没事,没事,过几天我劝劝她啊。”
“她要是有你懂事就好了啊。”老板说。
心想,:“我?!我,这是经历了多少事情啊,经历了多少人的生死啊。”这一刻,比起任何时候我开始懂得珍惜所有的所有。因为我曾经失去过所有。
“我走了啊,老板。那边还有事情。我去忙了。”
“去吧。。”
辛安安在医院准备出院了,手袋里的离婚协议她悄悄的让妈妈帮她收拾好了,就等她出院后,过了春节她希望可以办完了,她什么都不要,都给贾旭了,正在医院里吃饭,康德懿来了。
“嗯,你妈妈呢?”
“回去了,一会过来。”安安看看他。
“好些了吧?”
“好很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你爸是我们的老师。做学生的份内的事情,做点是应该的。”德懿说。
“凡事想开些啊”德懿安慰着安安,安安没有说什么。就是微笑的点点头。
“我还有有事,先走了啊,改天联系,回家好好休息。走了。”德懿就这样一阵风的走了。
安安一个人在那里靠坐在病床上,外面的阳光和着春风一阵阵的呼啸而过。。。
尹征办完了所有的事情,明天就要回北京了,这天他去乔治敦区的购物中心给天洋和侄子等人买礼物。他在一家家的商铺里逛着,给每个都准备了礼物,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在他心里,家里人的开心,是他最大的快乐。
提着这些东西,他心里暗自想,过了年,明年一定要在华盛顿最美时候,带张晓一起来华盛顿看看,这是一个他除了北京之外,还喜欢的一个城市,每次走过那些纪念碑和那些博物馆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有无数涌动在心里,下次他想要一个伴,和自己牵手的伴。
首都机场,天洋和我早早的就约了在那里的停车场等着了。我把车子停好,商量天洋的那辆吉普,“你的车子坐得高,看得舒服哦。。呵呵”我和天洋开玩笑。
“我说,你过年怎么过啊?”天洋问。
“我?我回深圳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是吧,我哥每年就过年那几天能舒服休息的说。。”天洋对着我有些故意的夸张的笑容。
“呃。。”我没有说话。想起那些年的春节,无数的人流光霞影一般的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车子外面已经是渐渐暗下的天空,人在天色昏暗的时候,特别能够深深的淹没自己的情绪,我也一样。这段时间,我常常在夜里一夜一夜的失眠,那些过去的回忆在黑夜里,统统漂浮在空中,他们有的笑,有的哭,有的黯然。
天洋看看手表,“走吧,差不多了。”
“嗯。”提着手袋,戴好帽子下车了。
在出口,我向里面张望着,一直在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一一走过我身边。蓦然想起我那日靠着巧慧,心中已经绝望不再能见那人的期待。想来是以后的岁月里,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四爷,最后还是相信我的那句话,“我是张晓了。”可是那时候他期待什么呢?或者已经没有了期待了吧,还是他期待着在他看来遥不可及的未来。那些岁月啊,都在我身边慢慢流走了,忽然我看见了他走出来了。。。
看见了尹征走出了闸口,我就微笑的看着他走出来,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大衣,肩上挎着他的电脑包,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在那里等行李,他也四处找寻着,看见了我和天洋,抬起手来向我们挥挥手。
等着,就这样的等着在那里。
看见他慢慢的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来了啊。”他说,目光在我脸上驻留。
“嗯。还顺利吗?”这是一种久违的熟悉,那种熟悉开始弥漫在我心里。
“顺利。停好的。”
“哥,我来。”天洋接过箱子,我们走出了机场,他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没有太多的话语,但是眼睛里都是话语。
“你开车来了吗?”他问我。
“开了。”
尹征叫住了天洋,“天洋等等。”天洋转身看着他,他拉过箱子放倒,从里面拿出几个纸袋,:“这是你们的礼物。我今晚去张晓那里吧。”
天洋看着我眼睛里有了怪笑,我有些脸红的看着他,轻轻用膝盖碰了碰蹲在地上的尹征。他转头看看我,看看天洋,也是露出那种坏笑。
“我先走了,去热车。”我是怕他们看见我脸红了,想起来那天,四爷和十三,特别是十三还特别的叫住我:“别走啊,还有一个茶杯。”
他们俩在后面一定是一脸的坏笑。那些笑容啊,美好的回忆啊,时时刻刻在沁润我的灵魂,如同那些痛苦一样的左右相依着我,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后面有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怎么跑了,见了我,不想我啊?”尹征拉着箱子已经追上我了。
“你怎么让天洋自己回去呢?”我有些怪他。
“他自己也要开车。”他一脸的无辜看着我。
“来,我来开车。”他说。
把行李放好了,上车先把空调开了,“好冷。。你冷吗?”他问我。
“还行。”
他看看我“你就不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
看着他,我抿着嘴笑笑。仿佛看见过去那些时光里,我们曾经最幸福的时光,恍惚之中,他似乎就是四爷,四爷似乎也就是他。
我在心里问我自己:“他们有区别吗?如果那些过去只是我知道的前世,那么今生才是我的吗?”但是那些可怕的前世的记忆,让我瞬间开始怀疑和动摇了这种奢望。
“走吧。。开车。。”我笑笑说
尹征开车我们回我住的地方。夜色里的人群里,有离开的有到达的,车来车往。让人在灯光交错中,开始时光的短暂和永恒,我转头看看尹征,他也看着我。两人都没说话。
天洋提着东西自己开车准备回去了,他上车笑笑,不禁为尹征和张晓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故事听起来离奇,但是看见自己的亲人,朋友,他们沐浴在爱里的时候,每个人会为他们由衷的欣慰和欢喜。
老严给他电话:“天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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