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是迫不得已。”
“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啊,柳荫是青楼的姑娘,只要你一日没有为其赎身,就应该要接待客人的,你昨夜的做法,未免太霸道了。”
“恩师有所不知,学生并非是霸道,学生一年时间没有去秦淮河,绝无不准柳荫姑娘接客的意思,学生专心学业,自知尚无能力给与柳荫姑娘足够好的生活,故而从未去打扰,不过昨日学生接到了消息,有人想着为柳荫姑娘赎身,而且这帮人之中,有人熟悉学生和柳荫之间的关系,学生本不该妄言,恩师想想,若是有人公开抢您的侍妾,您是什么想法。”
“一派胡言,若是有人抢老夫的侍妾,老夫对他不客气。”
董其昌不自觉的说出来这句话之后,瞪着郑勋睿,他根本没有多想,想不到这郑勋睿,还真的是聪明,套出了他的话语。
“恩师重情重义,学生怎么敢不如此,若是学生这点担待都没有了,也不配为恩师的学生了,昨夜到盛泽归家院的人之中,龚鼎孳是知晓学生和柳荫之间关系的,张溥和杨彝等人,与龚鼎孳的关系要好,也是应该知晓的,可是他们不仅仅撺掇周大人为柳荫姑娘赎身,还要求柳荫姑娘当众吟唱《木兰花令》和《蝶恋花》,如此情况之下,学生根本无法忍受。”
董其昌的眼睛里面射过一丝寒芒。
“你怎么知道周大人是受到众人的撺掇。”
“周大人离开的时候,亲口诉说为官多年,竟然卷入到糊涂官司之中,遭受了欺骗和愚弄,而且是指着张溥和杨彝等人开口说的。”
“有这等的事情啊,这个张溥和杨彝,做的过分了一些。”
“不仅仅是如此,学生曾经到苏州游历,遇到了张溥和杨彝等人,学生不认同复社之情形,但人各有志,学生也不会妄自评论复社的长短,张溥对学生不以为意,后来还是通过赛诗会,让张溥知难而退,之后杨彝更是跟随学生一同游历,一路诉说东林书院之优秀,学生考虑到相互之间的情谊,也是委婉拒绝了。”
董其昌微微点头,他已经知道其中的奥妙了。
“后来淮斗兄退出应社,张溥等人到应天府参加乡试,淮斗兄邀约学生一同去赴宴,宴席至上,张溥和杨彝等人指责淮斗兄,谓淮斗兄要迷途知返,学生为淮斗兄辩论,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语,平息了辩论。”
“学生自始至终都没有评价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学生尊重张溥等人的追求,可学生的追求,他们也不能够干涉,难道说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就能够代表天下读书人吗,难道说不加入其中,就是读书人之中的另类吗,就是错误吗,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若是如此的认识,将来张溥等人进入到朝廷,岂不是要目中无人,老子天下第一,不符合他们要求的,那就要排斥和打压,不愿意加入他们其中的,就是另类,就是错误,学生断言,他们此等的认识,绝不能代表他们就是完全正确,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朝廷岂不是要陷入到党争之中,诸多文武大臣还怎么为皇上尽忠,怎么替天下百姓谋福利。。。”
董其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清扬到底是年轻人,慨慷激昂啊,不过日后还是要注意,将读书人扔进秦淮河之中,这样的举措还是过分了。”
“学生知错,可下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学生还是要这样做。”
“哦,这又是为何啊。”
“学生坦坦荡荡,善待张溥、杨彝和龚鼎孳等人,绝不会背后施放暗箭,若是相互之间不服气,那就大大方方的站出来,相互辩论,如此就算是闹得不愉快,但维护了读书人的颜面,保全了自身的品质和形象,可是他们在背后暗算,若不是学生提前得知,岂不是要栽倒他们的暗算之下,这等卑鄙无耻的人,学生将其扔进秦淮河之中,算是客气的。”
董其昌指着郑勋睿,呵呵笑了几声。
“你啊,这脾气的确是直爽,老夫以为你一直都是冷静睿智的,如今才知道,你也有狂放的时候,也对,这才是年轻人真正的面目,尽管你说的有道理,可老夫还是要劝你,将来进入到官场之后,还是要克制脾气的,不知不觉之间树立太多的对手,对将来发展不利啊。”
。。。
董其昌没有说到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的事情,也没有肯定郑勋睿的观点,但是言语之中,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全面局势的熟悉,先前是疏陈,接着就是秦淮河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其中缘由的。
董其昌本以为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不过现在他明白了,某些势力的力量已经开始膨胀,有些无所顾忌的味道了,居然能够动用朝廷的力量,如此早的排出异己,这样的局面很是严重,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将来的局面不好收拾。
“好了,老夫该说的都说了,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你郑家是名门望族,将青楼女子带回家中,可不要弄得家里也是鸡飞狗跳的,若是出现这等事情,老夫饶不了你,须知这孝为第一大事。。。”
离开董其昌府邸的时候,郑勋睿头皮有些发麻,接下来他就要应对父母,以及四个伯父了,知道柳隐身份之后,家中一定会起波澜的,不过从亲情角度方面来说,家人应该是选择妥协的,只是柳隐今后在家中地位如何,那还不容乐观,开年之后进京,他不能够带着柳隐去,须知历史上的吴伟业,就是因为带着青楼的姑娘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殿试,遭遇到朝廷大臣诟病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郑勋睿可不会出现如此幼稚的错误,尽管说柳隐的身契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但既然有人在背后暗算,岂会不想到下一步的行动。
穿越两年时间了,郑勋睿终于开始卷入到政治漩涡之中,他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原来以为进入朝廷之后,才会面对这些斗争的,想不到乡试之后,一切就慢慢铺开了,这样也好,时时刻刻提醒他需要注意。
郑勋睿离开之后,董其昌稍稍思考了一下,朝着六部的官邸而去,他要去找寻到兵部尚书杨成,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也要赶快做。
第七十八章家和万事兴
进入谷里镇的时候,郑锦宏正在外面等待,看见少爷骑马过来,郑锦宏的脸上露出了稍微惊慌的神情,郑勋睿看见这一切,已经明白,能够让郑锦宏稍微慌张的,怕只有家中人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杨贺带着诸多的护院,正在联系马术和箭术,跟在他身边的一般都是洪欣瑜,如此忙碌的情况下,郑锦宏还到外面来等候,显然是家里有事情。
“少爷,老爷和夫人在府里等着您。”
“是为了秦淮河的事情吧。”
郑锦宏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郑锦宏到山谷之中去训练箭术去了,郑勋睿带着洪欣瑜朝着家里而去,门口的护院看见郑勋睿之后,连忙行礼。
郑勋睿下马之后,和护院打过招呼,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护院,朝着府里走去。
一夜之间,家里突然增加了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与荷叶睡在一个房间的,马氏当然要注意了,最近一段时间,前来说媒的媒婆特别多,提及的姑娘都是士大夫家族的好姑娘,马氏和郑福贵多次商议,准备给郑勋睿定下来一门亲事,偏偏这个时候,郑勋睿的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一大早郑勋睿就急匆匆的走了,马氏找到了小姑娘,直接询问了情况,得知这个女孩子居然是秦淮河的姑娘,马氏脸色发白,身体发抖,几乎没有怎么思索,就派人去找到了郑锦宏,在马氏的逼问之下,郑锦宏无可奈何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此刻郑福贵和马氏正在堂屋等候,等着郑勋睿回来,郑锦宏因为提前知道了,所以特意在外面等候少爷,提前告诉消息。
进入堂屋的时候,郑勋睿早就做好了准备。
“清扬,我刚刚和你母亲问了柳隐,据说柳隐的卖身契已经在你的身上了,可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从来没有说过。”
郑福贵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虽说和儿子是无法比较的,但是也知道青楼姑娘是什么身份,郑勋睿如今尚未婚娶,要是身边突然有了一个青楼的姑娘,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的,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大的事情,郑勋睿怎么都应该说的。
“父亲、母亲,确有此事,早上孩儿就去拜见恩师,恩师也询问到此事了。”
听到郑勋睿这么说,郑福贵和马氏同时站起身来了,郑勋睿的恩师可是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大人,柳隐的事情,在家里还好说,可要是传董大人那里去了,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清扬,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要是董大人怪罪了,你就说是我做主的,买回来给你做贴身丫鬟的,可前往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
郑福贵内心有其他的想法,马氏不知道,因为骏马的事情,已经让他担惊受怕,如今又出现柳隐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自己来承担责任,只要不牵连到郑勋睿,一切都好说。
马氏同样紧张,柳隐的事情,要是牵涉到儿子的前途了,做父母的当然是要站出来承担一切的,万一不行,那就将柳隐送出去,无非是找一户好一些的人家。
郑福贵和马氏不知道在秦淮河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他们知道了郑勋睿在秦淮河的举动,怕是要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郑锦宏心里也是有数的,哪些事情可以说,哪些事情不能够说,接近两年的时间,在少爷的影响之下,他的灵活度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没有什么事情,恩师知道了一切,没有责备孩儿,认为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读书人礼仪的,孩儿这不是回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听到郑勋睿这么说,郑福贵和马氏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先前紧张的气氛也缓和很多了,郑福贵知道的事情多一些,看着儿子平静的面容,知道肯定是没有事情了,马氏还有一些担心,表现的有些迟疑。
“清扬,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要是有事情,你可不要隐瞒啊,万一没有办法了,娘将柳隐送走,可千万不要耽误你。”
“母亲放心,孩儿岂会撒谎,送走柳隐的事情,千万不要提及,恩师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家里将柳隐送走了,恩师怕就真的是有看法了,到时候孩儿都无法解释了,再说这件事情,淮斗兄也知道,肯定是告知了杨大人,母亲想想,杨大人和恩师都知道的事情,若是中途出现变故,岂不是显得孩儿无情无义,孩儿也没有办法解释了。”
郑福贵连连点头。
“清扬说的对,娘子,柳隐就留在家里,按照我刚才说的,与荷叶一起,做清扬的贴身丫鬟,这样没有多大的事情,难道为清扬找到合适的贴身丫鬟,其他人也有什么说法吗。”
马氏瞪了郑福贵一眼。
“清扬,虽说木已成舟,可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和我们说的,要是外人猛地问及柳隐的事情,你的父亲和娘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外人会怎么看你啊,影响到你的前途了,娘心里怎么好想。。。”
马氏开口,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郑勋睿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郑富贵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进来禀报,说是杨廷枢公子来了。
郑勋睿终于送了一口气,杨廷枢肯定是来找他的。
“淮斗兄,你不是今日要回到苏州去的吗,怎么没有走啊。”
“本来是今日出发的,还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耽误了,明日才出发的,我就是想着来告诉你,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张溥和杨彝自以为计谋圆满,谁知道遇见你了,你知道吗,昨夜你的表现让我大为吃惊啊,我以为你总是很睿智冷静的,想不到你也有发飙的时候。”
“别说了,要不是张溥和杨彝做的太过分了,我才不会这样做。”
“唉,想来也是庆幸,幸亏脱离了应社,要是按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日后还不知道遇见什么事情,这真的要进入朝廷了,都按照他们说的办,岂不是要惹下**烦啊。”
“淮斗兄,你终于明白了啊。”
杨廷枢点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
“昨夜爷爷询问了,我也不知道爷爷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我可不敢隐秘,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了,还是爷爷吩咐,让我玩一日回家去,要不然今早就离开南京了。”
“唉,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脸上也是无光的,要不是张溥和杨彝逼人太甚,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有什么啊,要是换做我,还要厉害,说不定我就直接找人,让张溥和杨彝躺在床上了,叫他们没有办法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殿试。”
“没有那个必要,淮斗兄,这次是我影响到你了,我和张溥、杨彝等人割袍断义,今后就是对手了,日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看你说的,我退出应社之后,张溥和杨彝其实就和我恩断义绝了,只是顾及到你的颜面,所以才勉强维持的,到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做出这些举动,主要目的还是针对我的,爷爷本来就不支持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他们肯定是不甘心的,要是换一个人,大力支持他们,岂不是让他们顺风顺水了。”
郑勋睿的脸色微微有些暗淡。
“淮斗兄,这是说不准的事情,也许他们就能够很快的发展起来,而且一段时间之内,很是兴旺,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是对手,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攻击我。”
“这有什么啊,你不用害怕,他们就算是动手,也不仅仅是针对你,我还不是一样,我就不相信了,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就真的能够让朝廷听他们的。”
“我不会害怕他们的,否则昨夜也不会那样做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若是公开挑战,我绝不畏惧,可是他们总是暗地里来,这真的是麻烦啊,你想想,千匹骏马的事情,柳隐姑娘的事情,一环套着一环,张溥和杨彝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再说对付我这样一个新科举人,他们也没有必要耗费如此大的精力,至少是不换算的。”
杨廷枢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清扬,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会想到其他的计谋的。”
郑勋睿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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