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需要过程。
进入淮安府城,迎面扑来的繁华,还是让郑勋睿颇为感慨。
其实在淮安府城之外。郑勋睿就有了不一般的感受,官道两边到处都是商铺,密密麻麻,栉次鳞比,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神情悠闲的读书人,更多的还是急匆匆的商贾,以及为了生存奔波的百姓。
郑勋睿是漕运总督,进入淮安府城当然有着不一般的气派,前面有专门开路的卫漕兵丁,中间是数十辆的马车,郑勋睿和诸多的官吏跟在马车的后面,后面则是时刻跟随在郑勋睿身边的两千亲兵。
郑家军在郑锦宏等人的率领之下,已经提前抵达淮安,驻扎在卫曹军营。
如此浩浩荡荡的气派,也是郑勋睿反对的,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不该和家眷一同前往淮安府城,若是提前到来,可以避免繁杂的礼仪。其实这样的气势,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那就是他这个漕运总督,与诸多的官吏还是一条心的,来到淮安不会做出多大的改变,一切都是按照原来的要求做事情的。
任何一件事情,背后都是有深刻含义的,郑勋睿可不笨。
淮安府城内的商贾太多了,一路走过,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铺,沿街的房屋,几乎看不到民居,豪华气派的酒楼、青楼、茶楼和赌坊,也是格外的耀眼,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非常之多,这让郑勋睿想起了从明英宗到明孝宗四朝为官的邱峻的一首诗词:十里朱旗两岸舟,夜深歌舞几时休。扬州千载繁华景,移在西湖嘴上头。
郑勋睿记得南京的秦淮河是大明最为繁华富庶和娱乐之地,其实淮安府城丝毫不亚于南京的秦淮河,只不过这里商贾居多,在大明读书人的眼里,商贾是不上大雅之堂的,他们也不愿意去歌颂商贾,免得掉了身价,读书人自诩享受的地方是高雅的,淮安府城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不入他们法眼的,真正的说起来,淮安府城比较秦淮河还要热闹,聚集的人要多很多的,只不过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不同于秦淮河读书人居多。
在淮安府城,夜夜笙歌、夜不闭市的情形是非常普遍的,为了能够抓住商机,商贾是不辞辛劳的,特别是那些处于底层的商贾,为了能够赚钱活命,特别的辛苦,那些已经立足的大商贾,虽说自身已经不用如此的辛劳,但也不会错过赚钱的机会,其麾下跑腿的一样辛苦。
商贸繁华,必定带动方方面面的发展,试想一下,所有漕运的船只,悉数需要在淮安府停留,接受检查,千万艘漕船的船工水手、漕运官兵在此停留,吃饭住宿,南来北往的商贾需要在这里进行货物的交易,旅客也需要在这里盘恒停留,更加重要的是,为了能够保证漕运的畅通,保证粮食的供给,在淮安府还设立了两处常盈仓,两处常平仓,三处预备仓,五初庄仓,这些仓库必须保证粮食的充足,以备随时运往北方和京城。
庞大的商贸需求,必定带动商贾的发展,故而大明无数的商贾都云集在淮安府城,期盼着能够从中分一杯羹。
可以说,漕运已经成为大明最为庞大的商贸动作,带动了太多方面的发展。
不过隐忧也是存在的,崇祯年间以来,漕运远不如万历、天启年间那么兴旺,这里面最为重要的问题,就是朝中东林党人所谓的藏富于民的政策,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南方士大夫和商贾的利益,增加农业赋税,损害了农民的利益,导致漕运所需要调拨和运输的粮食大幅度的减少,致使北方的粮食供给严重不足,特别是在崇祯三年到八年,北方大规模遭遇灾荒的时候,根本无法从南方调集大量的粮食。
更大的隐患在于河道的疏通。
漕运必须依靠河道的畅通,京杭大运河长达三千五百六十四里,任何一段的河道淤堵,对于漕运都有着致命的影响,偏偏崇祯初年以来,朝廷缺银子,日常开销都几乎无法维持,能够投入到河道疏通上面的银子就更加有限的,目前主要保证的是从淮安到京城的河道疏通,其他方面的河道疏通,往往都疏忽了。
要知道大明的交通是不发达的,粮食若是依靠陆路运输,耗费极大,而且沿路都不是特别的安全,漕运与陆路运输比较起来,开销小了很多,速度也快了很多,有着明显的优势,故而漕运已经成为大明南北沟通的生命线。
郑勋睿记得很清楚,他在陕西的时候,很多时候从南方购买粮食,都是依托的漕运,商贾若不能够依靠漕运,完全依靠陆路运输,那粮食成本是无法想象的。
沿路到漕运总督府,百姓和商贾都是要回避的。
马背上的郑勋睿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笑容,这种高高在上的作态,是他极其不适应的,而且这样的作态,怕是也会引起他人的反感,让百姓产生误解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来到漕运总督府。
总督衙门前面一对纤尘不染的白矾石的石狮,引发了他的注意,这一对石狮,据说是元代波斯进贡的石狮,整个大明只有两对,一对留在了淮安府城的漕运总督府,一队在京城的应天府衙门之前。
漕运总督府是万历七年淮安府城搬迁的时候,重新在这里修建的,距今不到六十年的时间,建筑规模宏大,有房间二百一十三间,漕运总督府大大小小二百七十多官吏都在这里办公,漕运总督的家眷也是住在总督府里面,和其他衙门设置一样,这里有大堂、二堂,所不同的是还设有大观堂与淮河节楼。
漕运总督的品阶是正二品,衙门设置与六部差不多,统辖的官吏和卫漕兵丁多达两万多人,比六部直接管辖的人还要多,这一方面表示漕运总督的权力很大,另外一个方面也表现出来漕运地位的重要,从漕运总督府的气派就完全表现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亲戚
三天时间过去了。
文曼珊等人,对于淮安府城的繁华,表面看不是特别在意,内心肯定是喜欢的,毕竟谁都想着能够在条件好的地方居住,淮安府城商贸如此繁华,不管购买什么东西,都是非常方便的,而且在大街上闲逛,也是不一般的感受,这样的氛围在西安府城是不存在的。
郑勋睿不反对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他的俸禄不多,若是依靠俸禄来养活家人,那是天大的笑话,但他也没有伸手,绝不会盘剥百姓,贪墨银两,家中所需要开销的银两,悉数都是江宁县郑凯华送来的,每年都要送来十余万两白银,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当家的文曼珊丝毫不需要操心,吃喝用度都是绰绰有余。
说来也算是笑话了,郑勋睿每年从互市上面得到了大量的银子,最多的一年接近三百万两,悉数都用于郑家军的开销,互市的范围已经涵盖鄂尔多斯部落、土默特部落、叶尔羌部落、吐鲁番部落,甚至是鞑靼部落和喀尔喀部落,甚至臣服大清的察哈尔部落和科尔沁部落,也偷偷派人到榆林互市交易,要知道从互市得到的粮食,可以壮大部落的力量,这对于一直都缺乏粮食的草原部落来说,是天大的诱惑。
江宁县郑凯华已经熟悉了制种的事宜,这就好比是一个聚宝盆,每年外界需要的种子数量太多,郑凯华根本忙不过来,也有商贾专门找到了郑凯华,愿意拿出百万两银子,购买制种的技术,一些地方的商贾,也曾经想方设法的制种。可惜不管如何的努力,种子都比不上郑家出来的,好在有郑勋睿的支撑,任何的商贾都不敢觊觎郑家,这才保证郑凯华能够拥有了制种的专利技术。
京城的郑富贵、马氏和孙氏,一样过着富足的生活。每年郑凯华都会派专人送去银两,郑凯华曾经想着,让大姐郑伶俐和大姐夫孙进如到京城去开设商铺,一方面将种子生意扩大到京城去,一方面能够陪陪父母,不过这个建议,被郑勋睿否定了。
郑伶俐、郑玉华和郑晓铃三姐妹,每年都要带着小孩到京城去,看望父母。而且在京城呆一段时间,这样让郑富贵等人,在京城不至于寂寞。
孙进如和郑伶俐在南京城内的商铺,面积越来越大,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做种子和粮食销售的生意,开始涉足食盐、茶叶、丝绸和瓷器等生意,当然他们最大的依靠就是郑勋睿,毕竟郑勋睿和郑家军的名气。在南直隶是大名鼎鼎的,没有谁敢不买账。如今郑勋睿出任漕运总督。孙进如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
赵单羽和梁兴力,崇祯八年七月分别到句容县和溧水县出任主薄,虽说只是正八品的官员,不过句容县和溧水县都是京畿县,条件不错。两人时常收到郑勋睿的来信,按照郑勋睿所提的要求做事情,倒也相安无事。
应该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奋斗,郑勋睿已经将家人安排的很好了。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地位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刚刚到淮安府城上任,问题就来了。
赵单羽和梁兴力两人早就写信来了,言下之意,希望到漕运总督衙门做事情,他们当然希望在郑勋睿的麾下做事情,那样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得到的银子也是不少的,再说他们到漕运总督他们,随便某个差事,都能够得到提拔,至少品阶不一样了,身在官场的时间长了,不想得到提拔是假的,凭着他们监生的身份,只能够依靠郑勋睿。
孙进如也写信了,说到了做生意的事情,若是能够依靠漕运做粮食生意,包括茶叶、丝绸和瓷器、食盐等等运输,那就等于是滚滚的财源。
郑凯华也写信了,没有说到自身的事情,倒是说到了大伯郑福禄、二伯郑福寿和四伯郑福南的事情,以前郑勋睿在陕西做事,距离江宁县很是遥远,除开三伯郑福海将小儿子郑凯涛送到了陕西去,其余几位长辈,都不愿意子孙离开这么远,可郑勋睿出任了漕运总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希望家中有些出息的子孙能够到郑勋睿的身边做事情。
就连文曼珊的亲哥哥文坤,这位郑勋睿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亲舅子,也给文曼珊写信了,希望能够到漕运总督衙门谋一份差事,文坤是苏州府衙刑房的典吏,可能是因为典吏的身份,一直不被文震孟待见,爷孙之间的关系很是淡漠,文震孟是殿试状元,读书人之中的翘楚,可惜晚辈之中,没有一个能够中举的,嫡孙文坤居然成为了吏员,这也导致了文震孟对儿子文谦康以及嫡孙文坤都不是很感冒,反而对于文采颇为出众的文曼珊另眼相看。
不过郑勋睿对这位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亲舅子,却有着很不错的看法,至少人家没有依靠爷爷的名声,既然科举无望,那就老老实实在衙门做事情,比起那些纨绔的士大夫家族的子弟,整日里东游西荡,自命清高,以及一辈子死读书、到头来成为废物的人强很多了。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出现这样的情形,一点都不稀奇。
脑子里装满了事情的郑勋睿,回到了后院。
总督府衙门的后院,有一百间房子,占据了总督府衙门整个房屋接近一半了,后院设计很是典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的花园,比起陕西巡抚衙门的后院,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后院也分为了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有三十间房屋,那是总督府部分官员居住的地方,其余七十间是总督本人以及家眷居住的地方。
郑勋睿带来的家人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的,特别是三个女儿先后出生之后,需要有专人照顾,所以说七十间房屋,倒也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吃饭的时候,郑勋睿依旧在想着诸多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之后,郑勋睿依旧是陪着文曼珊、冬梅、荷叶与杨爱珍等在后花园散步,这是他的固定动作,每天这个时候,他能够和家人一起说话,两岁多的郑瀚宇,自然是陪着散步的,郑勋睿有要求,郑瀚宇散步的时候,必须是自己走路,除非是累的走不动了,才能够被抱着。
文曼珊走在郑勋睿的身边,右手拉着郑瀚宇,冬梅等人稍稍靠后一些。
看见这样的情形,郑勋睿有些奇怪,以往散步,所有人都是在他左右的,说说话,显得很是热闹。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夫君,奴家的确有事情,哥哥准备三日后到淮安来,奴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爷爷去世之后,家里清静了很多,哥哥说在府衙做事情,也不是很顺手,一直有着辞去差事的想法,可父亲不同意,在府衙做事情,总是有一些收入的,这一次哥哥给父亲说了,想着到淮安来做事情,父亲也同意了。”
郑勋睿看着文曼珊,很认真的开口了。
“曼珊,你我已经融合到一起,日后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用解释那么多,直接提出来要求就是了,哥哥到淮安来,就是想着进入总督衙门做事情,你就说你是什么想法,该如何的安排,我若是能够做到,一定做到,不能够做到,也要解释清楚的。”
“奴家明白了,奴家看见夫君这几日太操劳了,不忍心提出来。”
郑勋睿点点头,家人的关爱他当然是知道的。
“奴家想着,哥哥到淮安来了,肯定是给夫君添加麻烦的,奴家对官场上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哥哥在来信之中说了,他本来在府衙的刑房做事情,对这方面的事情熟悉一些,来到淮安之后,也想着做这方面的事情。”
郑勋睿只能够是苦笑了,看来文坤在衙门做事情多年,深谙官场的事情,且不说衙门六房的规矩,仅仅是漕运总督衙门里面,分为了巡漕、督催、押运、仓储和理刑五大块,前面的四项职责,几乎都是单独的,各不相干,各行其是,直接对总督大人负责,唯独理刑这一块,贯穿到每个职责之中,无处不在。
文坤原来是苏州府衙刑房典吏,自然熟悉刑狱事宜,而郑勋睿准备重点着手的,也是在理刑这一块的。
理刑必须要狠狠抓,一旦负责刑狱官吏与其他官吏以及商贾勾结起来,那就是大忌,会让整个的漕运遭受巨大的影响。
文坤是文曼珊的亲哥哥,来到总督衙门,从事理刑方面的事宜,也算是不错,但若是想着从中捞取好处,肯定不行。
“我知道了,既然哥哥想着在总督衙门做事情,来到淮安之后,就不要住在总督府了,在外面找地方住,所有开销的费用,夫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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