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崔婧语,崔婧文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二婶,语儿她……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不会的。”二夫人握着崔婧文的手,安慰道,“就算死了,我们也要见到尸,一天没瞧见,我们就一天不能放弃。”
崔婧文倒在二夫人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真是可怜见的。”二夫人叹气,给崔婧文顺着气,“快别哭了,仔细你的眼睛。”
崔婧文应是,拿帕子擦着眼泪,泪眼朦胧的看着二夫人,哽咽的道:“二婶,语儿的事……舅舅他们还不知道吧。”她说的舅舅,是随着崔甫喊的,平凉伯府的,亦是二夫人娘家的兄嫂。
“傻丫头,这是咱们家的事,怎么好和他们说。”二夫人摇头,“不管将来语儿怎么样,这事也只能烂在我们自家人心里,就算语儿回不来,对外也只能说暴毙,万万不能透露半个字。”
他们家,除了崔婧语,可还有几个姑娘没定亲,两个公子没有娶妻,说出去只会坏了门风。
“是!”崔婧文点头,目光动了动,拉着二夫人的手低声道,“我……我还有个事想和您商量。”
二夫人的眉头几不可闻的跳了跳,随即慈爱的看着她,问道:“什么事?你只管说,二婶若能办到,一定会帮你。”
“我是想。”崔婧文有些尴尬,眼睛红红的看着二夫人,“若是语儿回来,能不能央求您做个冰人,她和马继自小认识,又是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马继对她也是有心的……”
杨清辉的态度,崔婧文看到了,若是他不愿意……那么就只能退而求次之寻马继了,语儿的情况,她要做多种准备。
她的话没说完,二夫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事我心里有数。”二夫人打断她的话,道,“你先养着身体,到时候我们再商量。”话落,叹着气的拍了拍她的手。
崔婧文点头。
崔延庭实在没有法子,暗中花钱找了江湖上的人帮忙,就连山东境内的漕帮都打了招呼,只要有崔婧语的消息,不论死活,都要告诉她。
他从衙门回来,站在自家门口,顿了顿,又转身走了,常随跟在他身后,低声问道:“伯爷,杏林春会今天群医会诊听说可热闹了,有个女大夫大放异彩,将蔡大夫挤走做了医正,您看要不要请那位回来给砸门少爷看看?”
“此事我倒是忘了。”崔婧语生死不明,他三个孩子只剩两个了,崔延庭立刻原地转了个身:“这个女大夫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情况,正好闲着,我去找戴大人问一声。”
常随应是,跟着崔延庭又回了建安伯府,套了马车往戴府而去,方走到三牌楼便遇到了荣王府的马车,他下了车站在对方的车边,含笑道:“可是世子爷?”
“崔伯爷。”赵政穿着一件素白滚银边的革丝直裰,掀了帘子含笑看着崔延庭,“伯爷这是去哪里?”
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正打算去戴府,茂燊病的蹊跷,百药无用,我便想要去和戴大人见上一面,好探一探这位新上任的司医到底如何。”崔延庭道。
“我和伯爷想法不谋而合。”赵政哈哈一笑,道,“正好顺道,又听说医局换了司医,便动了心思,请她来给我母妃诊病。”
荣王妃自从被赵勋气病后,就一直有头晕的毛病,吃了好些药都不见效。
正巧顾若离昨天在医局,说了一通关于眩晕的理论很有见地。
“可是巧了。”崔延庭颔首,道,“祝王妃早日康复!”
赵政颔首,抱了抱拳:“托您吉言。”
“说起来。”崔延庭道,“远山的棺木,已经在路上了吧。”
赵政脸上顿时露出伤心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说是到了绥德,天气太冷路上也结了冻,怕是要过了四月才能回来。”
“唉!”崔延庭遗憾的摇摇头,抱拳道,“就不耽误世子爷,告辞。”
赵政颔首,放了车帘。
崔延庭重新上了车,往戴府而去,他的常随隔着帘子问道:“伯爷,世子爷将大夫请回去问诊,您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到时候再说。”崔延庭凝眉道,“听说此人是个女子,我们先探个虚实再说。”
顾若离睡不着,将明天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一应要用的东西,医局都搜现成的,待客用的茶碗茶叶也都是新备好的,今天她看了,都很充足。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人手不够,怕手忙脚乱,忙不过来。
“小姐,您早点睡吧。”雪盏给她放了帘子,柔声道,“看您这两天像是很累似的,人都瘦了一些。”
是吗?顾若离朝她笑笑,道:“明天寅时喊我起来,我有事要出门。”
“这么早吗,奴婢记住了。”雪盏应了一声,将灯调暗出了门。
顾若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脑子里还是不停的转着,所有的事情都涌了上来,她索性坐起来,开了灯拿了纸笔,将给明天要做的事情,要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列出来,记住。
她有职场经验,怯场到不会,只是医局的事情毕竟第一次接触,心里还是没有底。
直到子时,她才歇下打了个盹儿,寅时不到她就起了,雪盏给她挑了件葱绿的褙子,道:“今天立春了,您穿的鲜亮点。”
“好。”顾若离对穿衣服打扮这些事向来不上心,以前是霍繁篓做主,现在是雪盏拿主意,她穿戴好连镜子都不照便趁着天黑要出去,雪盏提着灯笼送她,边走边道,“要是郡主问起来,奴婢怎么说?”
“就说你不知道就好了,我回来和她解释。”顾若离说着出了如意门,一穿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一道光由远渐进,她看清来人,惊讶道,“杨公子,你是没歇,还是已经起了?”
“起了。”杨清辉瘦了很多,走过来看着顾若离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顾若离应是回头看了眼雪盏,道:“我自己走就好了,外头街上一会儿也有人走动了,你不用担心。”
雪盏应是,转身回了内院。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杨清辉站在顾若离面前,低声道,“恭喜你。”
他一点都不意外顾若离会坐上司医的位置。
“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顾若离苦笑,杨清辉问道,“今天虽是杏林春会最后一天,可却是你第一天上任,蔡大夫肯定会称病不去,届时你一人可忙的过来。”
顾若离也想到了,昨天闹成那样,蔡正怎么也不会再露面。
更何况,他就是来了,也绝不是为了帮她。
“医馆里的几个人,加上白姑娘,虽是不够大约也能应付一下。”顾若离笑笑,看天渐渐变亮,便道,“等我回来我们再聊,你多注意身体,别累病了,春闱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了。”
杨清辉颔首,浅笑着目送顾若离出门。
顾若离径直去了医馆,拿药匙开门,点了里头的灯,去厨房将灶膛生了火。
她一个人坐在火光前,忽然就想起了在赵勋军营时的情景,她头一回生火,赵勋还以为她是奸细……
一晃眼,半年过去了,她生火的手法却早比那时候纯熟许多。
“师父。”外头,张丙中喊着道,“我们来了。”他说着,人已经在厨房外头,见顾若离在烧水,立刻走了过去,笑道,“这种事情让我来,您去看看别人可还有要准备的。”
顾若离应了出了门,霍繁篓,方本超和白世英以及刘大夫,黄长安都到了,几个人在院子里相见,都笑了起来。
霍繁篓四处看了一遍,点着头一脸得意:“往后这里就是我们三儿的地盘了,还不错。”
“别贫了。”顾若离推着他,“后院的八个大灶,你把柴火都劈好分好,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霍繁篓点头应是:“司医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大家都笑了起来,各自在不大的医局中忙碌了起来。
“让你这么早就过来。”顾若离歉意的看着白世英,就见她笑着道,“是我托你的福,如今能这般在医局肆意的逛!”
两个人失笑,将茶水间在茶碗等要用的东西收拾齐整。
辰时不到,各家医馆派来的药师到场,又是备药,又是生火,又是泡茶,外头还有人吆喝着……
用手忙脚乱已不能形容。
顾若离站在院中,一一和进门的大夫打招呼,有了昨天的事情,大家见面已都是熟人,纷纷向她抱拳行礼,喊着道:“霍大夫,辛苦,辛苦。”
“托各位的福,一会儿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顾若离引着众人进去。
大家都知道,昨天各家医馆将人撤走了,原以为今天这里该是乱糟糟一片,没有想到不但没有,反而还依旧和昨天一样,处处安排得当,井井有条。
这行医和做事不一样,有的人读书很好,诗词歌赋独领风骚,甚至于科考都能得个会元,可是一旦入仕途,不是处处碰壁,就是被人排挤。
所以,人的能力,不能单看一方面。
顾若离是好大夫,可她能不能做好司医,大家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她的年纪和经历在此,能不出大错,已经是很不易。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真是看不出来,她还没有及笄。”华大夫感慨不易,这么小的年纪,到底是如何教出来的,才能让她懂这么多,且还能处变不惊,事事稳重。
顾若离不知道大家所想,安排好个人落座,又去了院子里。
一会儿工夫,医局里已经到了许多人,各家医馆派来的药师,都到齐了,黄长安验过个人身份,就按排各人要站的灶台,好的是,他们都各自带着个药童,否则,他们真的是分身乏术。
“戴大人没有来吗。”众人朝大堂里看去,只有顾若离坐着陪各位大夫说话,“孙大人和韩老前辈也没有来。”
这是表达对新任司医的不满啊。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有人叹了口气,道,“自此,京中医馆将要被一位女子统领了。”从来未有的事啊。
另外有人道:“且看着吧。不管如何,霍大夫的医术是没有可挑剔,至于能不能做事,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行,明年就换人,换了也好,不至于蔡正一家独大,他们各家也都有机会了。
“时间到了。”顾若离看看时间,邀请众人去后院,“各位,请吧。”
她说的不卑不亢,很多时候和他相处的人,都记不起她实际的年龄。
众人一去了后院,药味四起,阵阵香味……
“戴大人没有来。”华大夫低声道,“可要等一等?”前面两天都是等戴韦到了才开始的。
顾若离看了看时间,摇头道:“时间到了,戴大人或许有事耽误了也未可知。”前两天,他也没有这个时候还没有到。
华大夫点头。
“各位。”顾若离大声道,“还是往年的规矩,得魁首者彩头百两,另有锦旗一枚,太医院院正戴大人亲笔题写!”
彩头和锦旗都是其次,只要赢了名利自来。
“两个时辰为限,两味药,用何种手法,各自定夺。”顾若离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停下来,沉声道,“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有发现作假者,一律取消资格,医局也不将欢迎此人。”
“霍大夫。”有人喊道,“规矩我们懂,你放心!”
顾若离颔首,帷帽下的薄纱微微晃动,她立在人前,沉声道:“那我们就等着各位大师的惊艳之法!”
众人应是,小小的后院顿时忙碌起来。
“炮,炒,煨,炙,煅……《雷公炮灸论》中的十七法。”白世英闲了站在灶台边观看,见一个大师傅将牡蛎放入炭火大火煅,低声和顾若离解释道,“此法要掌握火候,热了粉末容易起黑变味失了药性,冷了粉末粗细难匀,不易入药!”
顾若离也曾做过,只是火候没有掌握好,试了数次也不曾成功过。
“白姑娘也会的。”张丙中一边看着啧啧称奇,一边道,“我见过她煅赭石,这人手法不行啊,一看就是生手。”
顾若离回头看着白世英,白世英摇头道:“不过技艺,多练练便成了。”便不在意的样子。
“咦,我们的师傅怎么还没有到?”华大夫一脸的奇怪,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路上耽搁了?”他派自己的药童回去问。
顾若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华大夫已经没有再说,而是叹道:“这些药师都没有见过,也算是人才辈出,要是白家的人来,今天可就热闹了。”
顾若离微微挑眉,华大夫便解释道:“白家的药草以及炮制的手法,堪称一绝,世人很难超越。这两年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来,才有机会看到各家展露头角,若是他们来了,今天就肯定是他们独占鳌头了。”
湖广白家这么厉害啊,顾若离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白世英走到另外一边看了一眼,见那人在炙黄芪,不禁皱了皱眉,顾若离过去看着那人翻动着大勺,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世英就摇摇头,低声道:“他翻的太慢,等出药就会糊了。”
是吗,顾若离朝锅里看去,果然,已经看到有几片颜色不大纯的样子。
“谁把我的药换了。”忽然,他们看着的那师傅将勺子往锅里一丢,大声喝道,“谁动了我的药!”
众人大惊,都看着他。
“怎么了?”顾若离走过去看着他,问道,“你的药怎么了?”
那人长的人高马大,大冬天穿着单薄的中衣,露出健硕的半截胳膊,一见顾若离就喝道:“你是新上任的司医?你来看看我的药!”他说着,也不顾烫,伸手就在锅里抓了一把药砸在顾若离身上,“你到底行不行,一个女人也学人做官,老子的药都让人换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方本超护过来,指着那人道,“有话说话,你还要不要比赛了。”
那人抓着铲子在手里,咚的一声将那口铁锅砸了个洞:“老子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比赛,你说我比不比!”又道,“可现在比个屁,就在医局,就在刚才,我的药被人换了。”
众人惊讶不已,有人从锅里捡了几片黄芪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被人换药?”顾若离重复了一句,打量着那人一眼,随即凝眉拿着药也细细查看,那人啐了一口,“不是别人换的,难道是我换的不成,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药确实是假的。”白世英将药在手心搓了搓,立刻变成了一堆粉末,根本不是黄芪,她低声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