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嬷嬷应是。
中午吃饭的光景赵勋去见了赵凌,他还是跪在地上姿势都没有换,这个本事是在前面的半年他练就的,常常维持一个姿势好久好久都不懂,就跟木头桩子似的,定在一个地方。
“你找我。”赵勋扫了他一眼,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赵凌并未回头看对方,垂着头道:“远山,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正卿打架,我拉架的事情吗。”
赵勋淡淡的回道:“嗯。”
“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将来我当了皇帝,就让你们兄弟做左膀右臂。正卿沉稳性子好主意也多,很会用人之道。你好斗好狠很有魄力将来可以带兵拓疆土平天下……我们兄弟联手,这天下就没有难得了我的事。”
赵勋嗯了一声。
“后来……你说后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赵凌一脸的茫然和苦笑,捂着脸好一会儿松开手,道:“老七,你恨我吗。”
赵勋静静坐着,回道:“不恨。只是可气。”
“气啊。”赵凌忽然回头看着他笑,“那可见你还是当我是兄弟的,要不然就是恨而不是气了!”
赵勋不置可否。
“我去西苑。”赵凌回道:“随你们怎么安排吧,祖母说的对,只要大周的江山稳固,只要江山基业没有被我毁了,我就积了大德了。”
赵勋嗯了一声,回道:“已经安排好了,你安稳住着不会辛苦。”
“好!”赵凌点点头,起身朝赵勋拱了拱手,“兄长在这里和你道歉,以前的事,都是兄长的错。”
赵勋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去?”赵凌问道。
赵勋扫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回道:“会有人来接你,就这几日吧。”他见他没了话,便准备走了,“你好好休养吧。”
说着出了门,赵凌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看着帐顶。
想哭都哭都不出来。
谁说皇帝就是万人之上主宰天下人的生死……皇帝没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本事的人,是手握大权的人。
只要握住了大权,不管是皇帝还是将军甚至是贩夫走卒。
可惜,他赵凌一步错,步步错!
赵勋去了坤宁宫,顾若离和方樱以及方朝生一家子人正在陪太皇太后说话,方樱道:“钦天监选的是十月二十八的日子,内务府将龙袍也赶制出来了。”
“嗯。有远山在哀家放心。”太皇太后放茶盅看着顾若离,“什么时候去接你娘和两个孩子,哀家多想见见。”
顾若离回道:“过了年就去,回来的时候正好天气开始回暖了。”
“那哀家再等等。”太皇太后说着,就看到了赵勋进来了,她招了招手大家给赵勋让了坐,她看着他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没和你闹吧?”
赵勋摇头,将赵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方樱在一边喝着茶,脸色不大好看,太皇太后叹气道:“他要早点知道,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动乱了。”又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好好的,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辅佐安申把江山稳固了,才是正理。”
众人应是,太皇太后又看着赵勋,道:“皇后就留在长春宫吧,他要养四皇子,跟着去西苑不合适。你说呢。”
方樱捧着茶余光注意着赵勋。
“此事祖母做主就好了。”赵勋波澜不惊的道:“毕竟是后宫的事,您做主再和太子说一声,我这里没什么意见。”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安申还小,总要先问问你,你同意了哀家才好去和安申说。”
“嗯。”赵勋算是答应了。
方夫人和方朝生就长长的松了口气,女儿在宫里虽孤寂,可到底比去西苑陪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强,两个人互相看着讨厌,还不如一个人带和孩子自在。
等四皇子长大了娶妻生子,方樱还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
晚上,大家在坤宁宫一起吃过饭,顾若离和赵勋一起坐车回家,在路上她问道:“祖母可提到了贤妃?”
“没有。”赵勋道:“过去了就不提了。”
顾若离点了点头想到了二夫人,“那……崔延孝和二夫人还在顺天府吗,打算怎么处置?”
“充军。”赵勋道:“开春后上路,和贞王一起,也算有个伴!”
顾若离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建安伯府的事,物是人非后,一向骄傲精明的二夫人,居然沦落到充军的下场,她顿了顿想到了马继,“平凉伯府呢?”
“削了,房子暂时留给他们住几个月,等他们找到地方了在搬走。”赵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你这次做的对,往后再有人来和你求情你只管应了。这样的事只要几次你办了无用,就不会有人来烦你了。”
顾若离本来有些可惜马继的,可是被他的话逗笑了,道:“好,我记住了。往后我就做好人唱白脸,红脸就叫你一个人扮。”
“褥子可教!”他轻轻一笑。
第二日,赵凌搬去了西苑,陪着去周贵妃和柳婕妤被堵了嘴送去的,西苑的门一关就彻底隔断了和宫中的联系,太皇太后站在坤宁宫门口牵着四皇子的手,摇摇欲坠。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要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离没有管宫中的事,和她联系不大,她忙着在司医局开了例会,见了所有这一次帮忙的医馆,以朝廷的名义给每一家医馆送了赵安申亲笔题写的牌匾。
这是她私下找赵安申帮忙的,他忙里偷闲写了十几副字。
十月二十八那天,城中炮神响着,赵安申在登基,定年号弘正。
顾若离在宫中吃了喜宴,又陪着太皇太后住了一晚上,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娇娇……这话祖母也就只能和你说,望你能记得一二。”
顾若离正色,点头道:“您说。”
“将来……将来若远山和安申再有冲突,你定要劝一劝。大周经不起折腾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赵勋的才能对于大部分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于帝王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她此时此刻完全预料不到将来赵勋和赵安申会怎么样。
“不会的。”顾若离道:“在庆阳时七爷就和圣上约定了。五年后我和七爷会带着一家人去西北。”
太皇太后一愣,笑着点了点头,“这话哀家在保定时也提醒过圣上,他应了。哀家也信他!”
顾若离点头应是。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哀家听说你要办学堂?”太皇太后看着她,目录欣赏,顾若离摇头,笑着回道:“那是什么学堂,就是正是收徒弟……我答应阿丙和齐大夫了,所以骑虎难下。”
“那还不如办学堂。”太皇太后道:“前朝有位女先生也办过书院,不过她教的是绘画……大周还从来没有过,你办吧。学堂的钱哀家资助。”
顾若离摆着手,道:“钱我有的。我是打算慢慢来,总不能一开始就弄的声响太大,到时候却没有人来,多难看。”
“难看什么。”太皇太后道:“不行先将太医院的太医押过去跟着你学半年。还怕没有人嘛。”
顾若离笑了起来,点头道:“好,那我先多谢祖母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了起来。
御书房中,赵安申忙了一天终于歇下来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匆忙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外头的內侍就喊道:“圣上,要上朝了!”
这是他第一次上朝,以皇帝的身份。
☆、292 选择
今年翻年赵安申就要十四了,个子不算高,瘦瘦的,肤色白净容貌清秀,那双眼睛像极了赵凌,却要比赵凌沉稳通透一些。
他的近侍是从太子府挑上来的,很年轻,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人很机敏有点像金福顺,苏召一眼看着就喜欢上了,赵安申就苏召收了做义子,等他去了也有位他披麻戴孝。
所以小內侍就随了苏召的姓,赐名顺义。
苏顺义捧着明黄的崭新的龙袍在一边候着,赵安申洗好脸由嬷嬷梳好了头,他上前去将龙袍服侍穿上,苏召上前来低声讲解着,“衣服头一晚圣上脱了后,就要送去烫平,熏上香……一早来请圣上时就托着过来。早膳也是,圣上在梳洗时就要摆好了备着了……提前半个时辰来喊,时间足够用。”
苏顺义一一记着,苏召又交代了很多,亲自给圣上理了理领子,爱怜的看着赵安申,“先帝若是看得见,一定很高兴。”
“您陪朕我去吧。”赵安申握着苏召的手,“我有些紧张。”
他第一次,又是那样的场面,紧张难免的。
“该自称朕的。”苏召眼眸微红,欣慰的道:“奴婢陪您去,就站在您身后,有什么遗忘了就朝奴婢看一眼就成。”
赵安申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苏顺义扶着赵安申,苏召托着帽子,三个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排的內侍,踏着晨曦徐徐往金銮殿而去,一路上宫人们纷纷跪在两侧行礼,赵安申握着苏顺义底手,手心出了热热的汗,侧过头低声问苏召,“朕仪容可乱?”
“好的很。”苏召往前了半步,低声道:“奴婢给您上帽子。”话落将金黄的帽子扣在赵安申的头上,理了理他脸颊两边的头发,笑着道:“我们圣上气势无双。”
赵安申抿唇笑,笑容依旧有些拘谨。
苏召朝苏顺义点了点头,苏顺义得令就弓着腰小跑着先进金銮殿,他一出现原本正窃窃私语等待着的朝臣们顿时安静下来,就听他喊道:“圣上驾到,礼!”
众人窸窸窣窣的跪下来,赵勋站在前头目光微垂。
赵安申大步跨了进来,看着跪着近百人的大殿中,颜色不同的朝服如同春日盛开的花,他徐徐走着有些焦躁的心就在这一步步中慢慢的,慢慢的平静下来。
面色沉稳的坐下,下面的人就唱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齐高,远远回荡在皇城中。
顾若离扶着太皇太后站在坤宁宫门口侧耳听着,不算清晰,但是却真的听到了,太皇太后松了口气翘首看着路上,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內侍跑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可顺利?”
“顺利的很。”小內侍笑着回道:“圣上一进殿中就满面的威仪,震慑的朝臣都不敢抬头,一个个的恭谨不已。”
小內侍接着道:“事情一件一件问,圣上一桩一桩裁夺。赵将军都没有怎么开口,就坐在一边听着,面上的笑容……”他说着看了一眼顾若离,又道:“很满意的样子。”
“阿弥陀佛。”太皇太后双手合十,笑着道:“只要开头顺利,往后就没事了。”
顾若离扶着她笑着道:“是祖母您想多了。圣上向来沉稳,心思也缜密,哪会慌神出错。”
“哀家这不是不放心嘛!”太皇太后笑了起来,和小內侍道:“去御书房等着,让圣上和七爷中午来坤宁宫用午膳。”
小內侍应是笑眯眯的走了。
方樱也抱着四皇子过来,远远的就问道:“我听到那边的声音了,怎么样,派人去打听了没有。”
“祖母一早就让人在那边盯着了。”顾若离失笑,道:“这会儿正高兴呢。”
方樱也笑了起来,“我让厨房包了饺子,一会儿给他送去当点心吃。”
“还是你想的周到,早上去还不知吃了几口点心。这两天都没睡觉了,中午一定压着他在这里睡一觉。”太皇太后很是高兴,坤宁宫里也因为要准备午膳都忙活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赵安申随着赵勋一起过来,他脱了龙袍穿着一件浅黄镶金的直裰,龙章凤姿的进来,大家看着都欣喜不已,太皇太后拉着他坐下来,问道:“怎么样,和曾祖母说说。”
“本来很紧张的。”赵安申红着脸道:“但是一进去看到了七叔站在那边,我就不紧张了。”
赵勋坐在一边喝茶,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他,又笑着道:“往后有事和你七叔商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想的周全。”
“嗯。朕知道了。”赵安申点头笑着,看着顾若离,“七婶,听说您要办学堂?”
顾若离挑眉,合着她还没办,这事儿就已经传出去了,她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要是办不好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笑话来,便道:“还不知道呢,这事儿我得再想想。”
“牌匾让朕写。”赵安申抿唇笑着,“名字的话,七婶自己取吧。”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一早晨的紧张就这么在欢笑声中冲淡了……
中午吃了饭,赵安申在坤宁宫歇了一个午觉,赵勋去衙门办事,顾若离就回了同安堂,几天的修复差不多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冯匀拿了一张图纸来给顾若离看,“上次你说的那个支架,我又重新画了一个。”
是新式的肋骨固定支架,可随身移动的,不像早前要吊着架子上人都得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她仔细看看惊叹的道:“比你上次做的那个新的又改进了一些啊,你太厉害了。”
“是有点小改进,两边能收紧了。”冯匀笑着道:“那我先做一个出来,到时候再看看用的怎么样。”
顾若离点头应是,冯匀便告辞走了,她去了前堂整理药柜,白世英拿着药筐过来取药,道:“我今天就进药房了,这一次时间要久一点,索性多做点出来。”
“也别太久,免得你身体吃不消。”顾若离帮着她将药放进筐子里,“你和焦姐说了吗,她每天给你送饭?”
白世英回道:“苗苗每天帮我去她那边取来,家里的事就交给苗苗了。”
顾若离正要说话,外面就有个孩子跑了进来,“顾大夫在吗。”
“什么事。”顾若离问道。
那孩子就踮着脚放了封还有个小包袱在桌子上,“是月初有个姐姐交给我的,说交给同安堂的顾大夫,您是顾大夫,那我就将东西给你了啊。”
话落,小孩子就跑走了。
顾若离和白世英都莫名其妙,她打开了包袱,就看到里面有个描红漆的匣子,里面是一些女子用的首饰还有几张,她微怔打开了纸才发现是一张地契。
“是闻音阁的。”顾若离满面惊讶,没有想到闻音阁的地契会在这里,她又拆开了信,信是崔婧语写的,言辞很简单,她要走了,往后也不会再回来,闻音就给她了,随她怎么用。
“这……”白世英拿着地契看着,奇怪道:“月初的话,岂不是我们刚进城里的时候?”
顾若离拿着地契点了点头,颔首道:“估计是的,她收拾了东西就将这些给了那个孩子……估摸着是怕我去找他,所以过了这么久才送来。”
“她真的是去找霍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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