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刀,不杀几个人,她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要是你死了,我回京城有什么意思。”四周的声音很大,他几乎用喊的,面红耳赤,“和我回去。”
纵然是再没有想过,可她也是过了十四岁生辰的大姑娘了。没体验过喜欢和被喜欢,可也看过别人的情情爱爱。
她愣了一下,看着赵安申,随即腾的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别胡说八道的。”
“苗苗。”赵安申道:“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候。可是,有的话我怕过了此时此刻,我再也开不了口。”
他知道,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好,他也不该这个时候谈情说爱。而且,韩苗苗生性跳脱,她不会愿意跟着他待在宫里。
所以,他本来没有打算说。
但是,经历生死,看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后,他觉得他如果不说,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过你我的事,我也不强迫你。我只希望你从今天开始能考虑这件事。就算将来你选择依旧不变,我也不会强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说着,抓着韩苗苗的肩膀,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大声道:“我只是要告诉你,若将来我登基为君,我希望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而立的人是你!”
“咳咳……”韩苗苗发懵,极其尴尬的笑着,她的心情很复杂……被人喜欢的喜悦,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还有对未来承诺的茫然,这一时半刻她连赵安申的话都消化不了,就更加谈不上去想将来她是要做皇后,还是做一位赤脚大夫。
“你先回去。”韩苗苗推着他,“我们都还小,以后再说这事儿。”
她话落,推了一把赵安申,自己就朝秦大同那边跑了过去。
赵安申看着她跑远,自己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还走不走。”他的同伴扶着一个伤员过来,他一看点着头道:“走,走!”
话落,上前去扶着人上担架,快速的往军医那边跑。
吴旋的念叨好像被上天听到了,转眼功夫,他眼前忽然有一个男子翻墙而上,一跃而起,稳稳了落在他面前。
一身墨黑的直裰,眉梢似箭,眸光如同深渊一般,容色淡然的看着他,让他心里一缩。
这人个子很高,身材结实而有力,尤其是他的气质,就只是立在这里,便有股威压,震慑的他的人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你……是赵远山。”吴旋的话打了个结,不敢置信赵远山居然亲自带兵爬墙。
赵勋一个人站在这里,负手看着吴旋,吴旋的身后立着不下三百人。
他就这么站着,这三百零一人,没有一个人敢挪动一下脚,痴愣愣的看着他。
而他的身后,带来的一百个人正嗖嗖的往上爬,一个接一个的跳上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拔刀看着对面的人,就好像屠夫进了屠宰场,就等着杀了卖肉。
嘿嘿笑着,摩拳擦掌。
吴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就这么看着赵勋,握着刀的手心开始冒汗,湿漉漉的腻滑滑的,咕咚一声他吞了口水,喉结滚动嘴唇干涩。
“正是。”过了一会儿,也就几息的功夫,赵勋带来的人都上来了,他眉梢终于抬了抬,“要是不打就让让,我们还有事。”
他话落,孙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们爷越来越风趣了。
“你!”吴旋终于回神了,顿时大怒刀一挥,道:“杀了赵远山,奖银一百两!”
就一百两,赵勋眉头皱的极紧,不悦的回头看了一眼孙刃,孙刃一个激灵回道:“知道了,爷!”
话落,他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两边一撞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赵勋提着刀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看着下面的情形,唇角勾了勾,有人在他身后忽然砍下一刀,他头也不用就举刀挡住,反手一刀就听刀入肉身的噗嗤声,那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旋远远看着,眉头紧蹙,随即转身就朝下面跑。
他不能这么打,他人多的优势还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赵远山居然敢带这么点人就进城,他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他走了。”孙刃指着吴旋,赵勋冷冷一笑,道:“走不了。”
这么好的机会拿住主帅,他要不是傻的,就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
话落,赵勋一个跳跃起身,如同鹰隼一般俯冲而下,衣袍挥动猎猎响动,他落在地上时吴旋正好一只脚塌下最后一阶台阶,还不等他站稳,脖子上就被赵勋的刀架住。
“不是要杀我吗。跑什么。”赵勋拿刀背拍了拍吴旋的脸,“赵梁阙就让你守太原城,他是没有人用,还是太小看我赵远山了。”
吴旋涨的脸通红,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事不分早晚,我高兴了就行。”他说着,用下颌点了点,“吴将军,请!”
吴旋被挟持了,在他带着一万多兵马,易守难攻的密不透风的太原城中,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挟持了。
他们的四周一会儿工夫聚集了无数人,一个个提着刀拿着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赵勋淡淡然的挟持人质,走的不算快也不慢,目的却很清楚,他要去开城门……
说好的正午开门,决不能耽误了半刻钟。
“都愣着做什么,杀了他。”吴旋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屈辱,就是此时此刻,他被人挟持着在自己的属下面前穿过,他宁愿即可死了,也不要这么丢人。
可是没有人敢上来,围着赵勋。
赵勋往前走,包围圈就往前挪动,匀速的动着渐渐往城门而去……
城门出传来砰砰的声音,还能听到喧哗声外曹骏粗哑的嗓门,正骂骂咧咧的发泄着暴躁的情绪……他撸着袖子推开前面受伤的士兵,道:“自己去包扎,老子来!”
他话落,扶着马车大声喊道:“撞!”
轰的一声,撞在门上,有碎石从墙缝里抖落,他们极快的往后退,口中喊着口号,退到几十步开外接着往前冲,前面的士兵极快的将挡路的石头,尸体挪开,车子冲过来……
门就在这是吱吱嘎嘎的开了,曹骏一个没停住,就直接扶着车跟着冲了进去。
“赵远山!”要不是有功夫在身,他都要被绊倒了,松了手就看到车子冲了老远冲散了人群飞驰了进去,他哈哈一笑,道:“你也不打个暗号!”
赵勋抬头看天,道:“时间刚刚好。”
曹骏也抬头,太阳刚刚好爬到正中。
庆阳城中,方朝阳抱着祥哥儿坐在马车里,车门关着只有窗户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盯着路上的行人。
每一次上街,祥哥儿都要趴在窗口看外面,比平时都要安静许多,就这么盯着看,他能看大半天。
“跟上来没有。”方朝阳问李妈妈,李妈妈从车门的缝隙往外面看了看,道:“在后面呢,紧紧的不会丢。”
后面一辆车上,荣王正带着朗哥儿遛弯。
祥哥儿看够了,就坐下来靠在车壁上,将手里的半块苹果塞嘴里,方朝阳拍开他的手,“都黑了,换一个。”
说着,换了一个给他。
祥哥儿就一边啃着苹果,一个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方朝阳也听不懂,就支着面颊斜睨着他……
一个说一个听,一老一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妈妈看着失笑。
后面的车里,荣王也是这样,和朗哥儿面对面坐着,朗哥儿嗦着手指不说话垂着眼帘,也不知道想什么,荣王就拿着一经文叽叽喳喳的念着,也不管朗哥儿听得懂听不懂,他自己念的特欢畅。
“你老子小时候我也给他念过一次,不过他不爱听,动来动去特别讨厌。”荣王压着声音道:“还是你好,就爱听祖父念书是不是。”
朗哥儿看了他一眼,接着啃手指。
荣王就接着念,叽里咕噜的接着念经文,朗哥儿好像累了,就爬下来躺着,看着车顶听着咕噜噜的车轮声,听着荣王起起伏伏的经文声,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孩子。”荣王心疼不已,忙抓了毯子给他盖上抱在怀里,又心疼的啪叽啪叽亲了两口,“说睡就睡。也不知道你老子现在打哪里了,非要打架,他从小就这是这样,一听到打架他跑的比谁都快。”
朗哥儿均匀的呼吸着,小小的脸又白净又精致。
“像我!”荣王满意不已,“还像太妃!”
他哼着小曲儿,掀了帘子对前面的车喊道:“那谁,回家去,朗哥儿睡着了。”
方朝阳皱眉,就看着正在咯咯笑着一身劲儿的祥哥儿,挑眉,淡淡的道:“你也睡觉。”
祥哥儿接着笑,把苹果啃出一个小月牙出来。
☆、278 辛苦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可是却好像离的很远似的,照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
吴旋打了个寒颤,架在脖子上的刀就跟块冰似的,冷的他直哆嗦。
几天没有睡好,他这会儿精神恍惚,不但是他,太远城中他的部下们也是如此,紧张的绷着绷着,忽然就好像要断了似的。
他还没打呢,他在赵远山来前列了很多计划,如何打,每一步怎么走,怎么应对,他还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研究了赵远山的战略和性格,他有个厚厚的本子是,上面记录分析了赵远山每一次战争的细节。
他做足了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努力。他非常期待这一次,他要一战成名,让天下人知道他比赵远山厉害。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打呢,他还没有出手呢。
为什么都不按牌理出牌,吴旋被捆着拉着他的孙刃踢了他一脚,似笑非笑的道:“吴将军,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可能!”吴旋咬牙切齿的道:“我的手下不会投降。”
孙刃呵呵一笑,这边曹骏听到了抬手就抽了吴旋一耳光,啐道:“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有城墙守着你都失了城池,现在买你面对面你以为你能打得过谁。”
吴旋抿着唇气的直抖。
“都给老子听着。”曹骏指着一干人,“投降不杀,等战事了你们还是百姓,回家种田生孩子去。要是不投降,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顾若离收拾完手中的一个病人,朝外头看了一眼,外面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她低头沉声道:“下一个。”
“顾大夫。”外头的伤兵坐在地上,摆了摆手,“我们的伤还能撑一会儿,不打紧的。您休息一下。”
顾若离抬头看着他,笑了笑道:“没事,我在这里又没有危险,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不用休息。”
“快点将你们治疗好她就能休息了。”欢颜过来扶着伤兵,“你这胳膊腿都有伤,再不治可是要截肢的啊。”
那人吓的一个激灵忙颤巍巍的走过来趴在床上。
褪了衣服,伤兵胳膊和腿上都中了箭,肩膀也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顾若离先消毒了肩膀上的伤,上了药,又外扩了箭伤取了箭,动作极快。
伤兵本就喝了麻沸散不觉得疼,她的动作又快又稳,几乎只是感觉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事情就已经办完了。
“好了。”顾若离道:“药统一煎药,送去给你的时候记得喝就行。”她说着扶着伤兵起来,正要叮嘱几句,忽然就听到一阵欢呼声传来,她一愣床上的伤兵已经一咕噜跳下来,道:“赢了!”
“我们赢了!”他话落,他们的四周也是一片欢腾声,“出师大捷,我们赢啦!”
伤兵一只脚跳着出去,在门口看着太原城的方向哈哈大笑。
顾若离愣了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以为攻城至少要个三五天,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至少用了一个半夜一个半天而已,太原城就稳稳拿下来了。
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县主。”雪盏激动的不能自已,“我们真的赢了吗。”
顾若离点了点头,这头一战赢了极其的鼓舞士气,接下来再往前走,虽依旧困难重重,可大家却更多了一份信心。
“让伙房起火造反。”顾若离和雪盏道:“带来的猪都宰了,要是不够就去附近的村里买,有什么买什么,今晚好好犒劳大家。”
雪盏点头应是,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顾若离朝门口最后一位伤兵招了招手,等处理好他的伤势她去了后面伤兵休息的地方,一个多时辰已经统计了伤亡人数。
死三百一十人,轻重伤不计约有六百多人。
这样的数字虽让人心疼,可拿下一个太原城,却已经是亘古少有的了。
“县主。”岑琛和张丙中笑盈盈的跑了回来,两人一身的狼狈,但精神却异常的亢奋,“那边的人都带回来了,幸不辱命。”
顾若离也拱了拱手,道:“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杨文治从帐子里出来,抚须含笑道:“做大夫的,一生能经历几回这样的场面,虽是不幸却也是大幸。”
这样太能一个大夫了,既能磨练意志,又能让手里的活更加的沉稳。
难能可贵的机会。
“我也觉得。”张丙中点着头,“你们不知道,刚才我缝合的时候那速度,比我内子做衣服的速度都快,真的是……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出来才好,可实际上的速度也差不多三头六臂了。
“大家都做的太好了。”顾若离道:“今晚我和阿丙还有毛大夫先当值,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换你们。”
这些伤兵应该不会跟着走了,过几天他们去阳泉,这里还是要留人守城。
“行,那老夫也不和你客气。”杨文治哈哈一笑,“年纪大了,还真是有些吃不消。”看病的时候没觉得累,可是一停下来还真是觉得人都快要散架了。
顾若离轻轻笑着,和张丙中巡视病房,出来时候就在门口撞到了赵安申,她一愣才想到今天一天没见到他的人,“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跟着医疗队的人抬伤员呢。”赵安申笑着道:“太惊险了。”
顾若离听着一愣,伸手去摸他的胳膊,手中的感觉就很不对,她随即撸起他的袖子,就发现他的两个手臂都肿的高高的,“疼不疼?”她蹙眉看着他。
他红了脸笑的有些惭愧,“疼!”两条手臂就跟被大锤抡过碾压了一遍,这会儿疼的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欢颜,拿活络油来。”顾若离扶着赵安申在门口坐下来,“你没有锻炼过,这样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