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没有错。
昨天夜里确实很冷,人若是意识模糊,在这样的温度下,完全会有冻死的可能。
“怎么样。”张丙中问道:“师父看出来什么没有。”
顾若离回道:“看尸体的样子,应该是冻死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只能等兵马司的人巡查结果了,看看昨天有没有人见过二丫。”
张丙中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该答应她一个人出来。”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霍繁篓道:“你想开点,事情不赖你。”
张丙中捂着脸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候,兵马司的周云亲自过来,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们:“……昨天下午守城的人曾见过死者出城,申时末她才回来,因为死者容貌姣好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他们格外多看了一眼。死者是空手而归,并未带任何行李。”
张丙中和焦氏对视一眼,二丫出门的时候是带着包袱的,出城回来后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她要送鞋子的人是在城外?
“那城外呢,可有人看到过她?”顾若离望着周云问道。
周云目光闪了闪,摇头道:“时间太短,还没有问到什么。”
顾若离打量了他一眼,眉头紧蹙!
事情到了这里,就成了绞着状态,顾若离望着周云问道:“我们能不能私人贴告示,让知情的人来提供线索,悬赏的银子我们自己出。”
“这……”周云有些为难,顿了顿道:“此事别人做肯定是不行,但是县主您办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顾若离道了谢,和张丙中道:“回去找人将二丫的容貌画上,写一份悬赏告示贴在出事的巷子口。”
“好,好。”张丙中应是,当天下午就回去写了告示贴在了巷子口。
可整整两天都没有消息。
隔天,刘柏山一个人先来了京城,张丙中焦急的道:“……二当家,您可知道二丫的鞋子是做了送给谁的?”
“二丫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刘柏山在张丙中家正厅坐下,回道:“若说认识的话,大概只认识你和县主,还有赵将军!”
二丫年纪不大,当年他们在京城一带活动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后来他们又离开京城四处逃亡等在延州定居时,她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在山里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张丙中叹气,刘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不赖你,你不要太自责,我会和她父母解释。”
“我……”张丙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绝对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县主。”刘柏山和顾若离拱了拱手,顾若离颔首问道:“您回去问问寻常和二丫走得近的人,看看她的鞋子是给谁做的。”
刘柏山点头应是。
“槐书还好吗。”她问道。
刘柏山回道:“很好,已经启蒙读书了,先生每回都要夸他几句聪明勤奋。”
顾若离颔首,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有人在吗。”
“有!”张丙中去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婆子,普通打扮五十左右的样子,“你找谁?”
婆子回道:“你们不是贴了悬赏吗。那姑娘我见过,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城西给人接生,回来的时候见过那姑娘一个人在路上走,因为快宵禁了路上人少,我就多看了几眼,是个很漂亮的大姑娘,穿着桃粉的袄子,走到三牌楼那边在一户宅子前站着,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张丙中回头看着顾若离。
“你确定是画中的女子?”顾若离问道。
婆子回道:“确定,我寻常除了接生偶也给人做媒,所以就养成了习惯,看到生的好的姑娘我就会多看几眼。”
“哦,对了。”婆子回道:“三牌楼那边的人家,好像赵将军的府邸,我认识的。”
顾若离心头顿时一跳,脸色就难看起来,问道:“你是说二丫在赵将军的院子外转悠?”
“是啊,在侧门外转悠,也不知道做什么。”婆子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二丫在赵勋的门外转悠……
顾若离拿了十两银子给婆子,心事重重关了门,张丙中却忽然一拍手,喊道:“我想起来了。”
大家都看着他。
“二丫……”他沉着脸道:“二丫对赵将军不是一直有意吗。当初在延州时,她还和大当家说要将赵将军留在村子里……”
“如果是这样,那二丫做的鞋子就能解释了。”刘柏山若有所思的道:“当时她确实是和大当家说过对赵将军有意,这几年给她说亲事她也不愿意,我说我要来京城时,她就来找我,说要跟着我一起见一见世面……”
顾若离朝孙刃看去,她似乎明白了孙刃为什么有些奇怪,还有周云……他上法华寺时说的话也奇怪。
当初,二丫身下那么明显的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就足以说明她是短时间内人移过来的,可周云一句没有提,查的方向也东一锤子西一榔头。
他们,是不是都查到了二丫其实不是死在那个巷子外,而是死在了赵勋宅子的侧门外,所以是替赵勋隐瞒?
“我去找他!”张丙中大怒,红着眼睛道:“当初他将我们从山谷逼走,让我们一个村的人流离失所的账我们还没有算,现在居然又将二丫杀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一动,焦氏就拉住他:“你冷静一下,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张丙中忽然就反应过来,望着顾若离喃喃的喊道:“……师父!”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僵持。
“不会是七爷。”顾若离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
张丙中就道:“赵将军脾气不好,他肯定是烦二丫纠缠,才会踹了她一脚,却不想二丫根本耐不住他这一脚晕倒在门外,所以冻死了呢。”
顾若离嘴角动了动,不得不说张丙中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对方本意不是要杀二丫,只是踢了一脚而已……
“猜来猜去。”霍繁篓靠在椅子,捶着自己的腿,“去和赵将军问问不就得了,他也不是不在京城。”
顾若离看向孙刃,孙刃回道:“我去请爷!”
说着,孙刃便走了。
院子里很安静,大家都各有心思不说话,顾若离在霍繁篓左手边坐了下来,他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顾若离没理他。
“你在怀疑二丫是被孙刃移走的是不是?”霍繁篓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他第一个找到二丫的,发现是在赵远山宅子外面,为了避嫌所以就将移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二丫的死不可能和七爷有关。”
“这踹一脚,是他的风格啊。”霍繁篓挑眉道:“不过,任由人死在自己门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他府内高手如云,一个人死在自家门口不可能等到我们去才发现。”
“等他来了再说吧。”顾若离蹙眉没说话,张丙中和刘柏山在一边都很沉默,大家不管以前有没有仇怨,但是后来相处的都挺好的。
霍繁篓喝了口茶,余光打量着顾若离,面上渐渐露出失落的样子。
看来,许多事情确实不一样了……
他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赵勋是近一个多时辰后才来,大步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发呆的顾若离,凝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七爷!”顾若离迎了过去,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我们贴了悬赏,方才有个婆子说看到二丫在你府外走动……”
赵勋皱眉,看着顾若离问道:“你觉得呢?”
他在问她是相信不相信他。
“我觉得疑点太多,所以请你来,那天你见过二丫吗。”她看着他问道。
赵勋颔首,回道:“见过,在城外她拦着我的马车,送了双鞋给我!”他目光环顾落在义愤填膺的张丙中脸上,道:“后来我入宫,宵禁前回的家中,不知那位姑娘的事。”
他说着微顿,看向孙刃,问道:“你在哪里看到那位姑娘尸体的。”
“在……”孙刃垂着头,低声回道:“在府外侧门。”
赵勋眼睛就眯了眯。
张丙中跳起脚来,怒指着孙刃:“难怪我师父说奇怪,二丫身下的雪一点都没有化掉,分明就是刚刚移过去的。”
“职责所在,我没有错。”孙刃不看张丙中,语气依旧很肯定。
“如果那个婆子说的不假。”霍繁篓道:“那就是说,二丫在城外送了鞋子后,又去了赵将军府门外转悠……然后被人踹了一脚晕倒在门外冻死了,孙刃发现后怕这事引到赵将军身上,所以就将二丫的尸体放在一个巷子里……是这样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事情经过确实是这样的。
很蹊跷啊。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儿就复杂了。”霍繁篓道:“三种可能,第一,二丫胸口那一脚确实是赵将军所为,他本意不是杀人,只是不耐烦而已。第二,就是二丫在门口时还发生过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她被人伤了所以死在了那边,第三……那就是有人要陷害赵将军了。”
用一个小丫头的死陷害赵勋,也太可笑了。
莫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赵勋动的手,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大理寺敢审赵勋?
毫无意义。
张丙中暴躁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又停在赵勋面前,“我们不能对你怎么样,赵将军你只说你到底有没有踹二丫那一脚就行了,不管说什么,我们信你。”
赵勋凝眉,回道:“不曾!”
“你!”张丙中面色发白,显然不信赵勋,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刘柏山也是冷冷站在张丙中身后不说话。
顾若离不由庆幸来的是刘柏山而不是司璋,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怕是已经和赵勋动手了。
赵勋没有过多解释。
张丙中看着刘柏山,道:“二当家,劳烦您和二丫的爹娘说一声,就说……就说我张丙中对不起他们,有愧于他们,我不能为二丫报仇。”
刘柏山拍了拍张丙中的肩膀。
“你很忙的话就快回去吧,让你走一趟。”顾若离望着赵勋,抿唇道:“我也有些累了,和你一起走吧。”
赵勋微微颔首,转身出了门,顾若离和张丙中还有刘柏山道:“今天碗了,明天我陪你一起上山。”又看着霍繁篓和崔婧语,“我先告辞了!”
霍繁篓想说什么,崔婧语手中的茶忽然就泼在了他的衣服上,他被烫的一跳怒道:“你长眼睛没有。”
“我有不是故意的。”崔婧语挑眉道:“回去我给你洗还不行吗,一惊一乍的。”
霍繁篓皱眉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道:“不要逼我,我忍耐是有限的。”
“是,除了她你对谁都没有忍耐力。”崔婧语嗤之以鼻,“哪有怎么样,她不是你的!”
霍繁篓冷笑一声,再抬头时院子里已经没有顾若离和赵勋的身影。
顾若离和赵勋并肩出了门,孙刃和周修彻并着欢颜和雪盏远远随着。
“近日朝中很忙吗。”顾若离侧目看着他,问道:“我好想听说颜世子带兵退到了河套,开平卫要重设吗。”
赵勋看着她,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河套很重要。”她笑了笑道:“门户不能丢。”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难为你还知道这些。针黹学的怎么样了?”
“这两天因为二丫的事心神不定,都没有拿针。”顾若离叹了口气,“阿丙愧疚,我也不好受,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还找不到凶手。”
赵勋没说话,顾若离忽然停下来看着他,道:“你觉得……二丫为什么又重返你的府外,大晚上的不回去,还在哪转悠。”
“不知道!”赵勋摇了摇头,回道:“你认为呢。”
她也想不明白:“我觉得太蹊跷了,想不到任何说的通的理由。”她甚至于想过,会不会周峥或是别人踹了二丫一脚……对于他们来说踹一脚是小事,所以算不的杀人。
“等结果吧。”赵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要太自责!”
她点了点头。
赵勋将她送回家,孙刃跟着他出了府门,赵勋吩咐道:“去查查霍繁篓,那天晚上他在做什么。”
那小子居心不良,还嬉皮笑脸的和他说话,要不是看在顾若离的面子,他一刻钟都不想留着他碍眼。
“是!”孙刃领命,又道:“爷,属下好像办了蠢事,还请爷责罚。”
他将二丫的尸体移走,反而让顾若离怀疑了。
“引以为戒,往后做事过过脑子。”赵勋话落,负手走了,回了府中吴孝之拿着封信匆匆而来,回道:“将军,那边来信,说赵正卿被人救走了。”
赵勋挑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吴孝之道:“他们已经派人去追了,但看样子是追不到了。”
赵勋摆了摆手,道:“替我写封折子递进宫里,把情况和圣上说明了!”
“是!”吴孝之应了,赵勋又道:“告诉他们找到人也不用追回去,查清是谁救的他即可。”
吴孝之应是,他很惊讶,居然还有人会去救赵正卿,这很让人意外啊。
“还有张丙中家里住着的刘柏山。”赵勋道:“看看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派人盯着他,确定他离开了京城以后,再松。”
吴孝之应是。
孙刃在门口立了一会儿,转头就去查霍繁篓,结论就是那天晚上霍繁篓在家,哪里都没有去。
因为突然搬来了一对容貌出挑的男女,街坊格外的注意动静,那晚他们还听到了霍繁篓和崔婧语在院子里吵架的声音。
此刻,霍繁篓眼角觑着崔婧语,冷声道:“你怀疑我?”
“嗯。难不成我还能去怀疑赵远山?”崔婧语坐在一边,手中剥着栗子,吃完就将壳丢进脚边的炉子里,发出噗嗤一声的后就蹿了火星子,“不过你这么费劲心思也没有用,你没看见吗,她根本不信赵远山杀人。”
“闭嘴。”霍繁篓道:“我需要这种手段,在三儿心目中他能和我比?!”
崔婧语一愣,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指着他道:“你就装吧。二丫要不是你杀的,我把脑袋割了给你。”
“崔婧语,你最好明白你自己什么身份。是你自己赖着这里不走的,在我眼里你连个丫头都不如!”霍繁篓拍了桌子站了起来,“不要惹我,否则我叫你死的难看。”他说着抓了拐杖出了门。
崔婧语问道:“你去哪里。”
霍繁篓没理她,一个人往巷子后面去,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顾若离越想这事儿越蹊跷,在家待了一会儿,她留了周修彻,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三牌楼胡同,赵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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