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人没有再多议论什么,沉默的上了马车径直往皇城而去,在城门下马车时冯匀已经提着药箱在那边等,顾若离道:“你随我一起进去吧!”他本就是太医院的,进出方便认识的人多,许多事做起来比她方便。
“好!”冯匀点头。
亮了腰牌,三个人径直进了宫,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到了乾清宫,殿门外翁叙章和杨文雍等五位阁老都在,宫里难得露面的妃嫔也都露了脸。
一个个都是满脸焦灼。
顾若离过去和认识的杨文雍行了礼,杨文雍道:“县主快去看看,我兄长亦在里面。”
“是!”她颔首,又和翁叙章几人福了福,转身往殿内而去。
邱嬷嬷远远看到她,就喊道:“郡主,县主!”
“嬷嬷。”方朝阳快走了几步上了阶梯,低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邱嬷嬷回道:“奴婢也不大清楚,但是看太医院几位大人的神色都不大好,太子刚才发了怒,才让人去请县主来。”
方朝阳凝眉,回头看着顾若离,道:“你去吧,小心一点。”
顾若离微微颔首。
殿中坐着太后,樊氏,荣王,荣王妃还有方樱,她上前匆匆行礼,太后红着眼睛道:“你快进去吧,大家都在。”
“是!”顾若离和冯匀急匆匆的往内殿走,方朝阳到太后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大半夜不睡觉,怎么会摔倒了,在哪里摔的?”
太后红着眼眶叹了口气,低声道:“在御花园的假山上,自己从上面跳下来的。”
“啊?”方朝阳简直要疯了,“从上面跳下来,圣上这是……”
太后也想不通啊,圣上一直都好好的,也没有见他哪里不正常,昨儿吃过晚饭还和樊氏一起有说有笑的散步,和寻常一样。
可是,要不是不正常,好好的人怎么会大半夜爬上山顶上去,还摔下来。
“他身边难道没有跟着人,那些人都是死啊。”方朝阳凝眉,压着怒气,就知道惹事,从小到大一件并着一件的,自己没能力处理还总是捅娄子装好人!
“他先是不让人跟着,要带着金福顺去散步,金福顺就让羽林卫当值的几个人远远跟在后头……可还是出了事。”太后揉着额头,实在是心力憔悴,短短一夜,人就苍老了下来。
“金福顺也太糊涂了。该杀!”方朝阳含怒,太后叹了口气,“你别添乱了,太子方才已经发了一顿怒,让人将金福顺……”
方朝阳脸色一变,沉了脸没有再说话。
那边樊氏的眼泪就一直没有断过,眼睛肿的几乎看不见了,太后看着心疼,劝道:“大夫都在里面,娇娇也来了,你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又道,“你眼睛本来就不好,若是哭瞎了可怎么办。”
樊氏点着头,可还是忍不住的拿帕子捂着脸低声抽泣着。
顾若离带着冯匀进了内殿,杨文治,韩恭,甚至已经出了太医院的孙道同都在,还有两位她没大接触过的,当初和裘太医一起进太医院的大夫,一位姓周,一位姓高。
大家围着床榻在商讨方法,她听到韩恭道:“再施针吧,这样呼吸困难,出血量会逐渐增多,压迫了胸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好。”杨文治赞同的点头,道:“桃仁承气汤再服一帖,并柏叶汤一同送之。”
其他几人并无异议,点着头在床边愁眉苦脸的。
孙道同叹了口气道:“这样止血化瘀是无错,可到底疗效太慢,若是……”话落,就听到杨文治喊道:“县主。”
他说着就起身让开了位置,“你来看看,我等正在商讨对策。”话落,催着內侍去煎药。
“县主。”孙道同朝顾若离抱了抱拳,道:“你来了就好,快来看看。”
顾若离和众人行了礼,韩恭也站在了床尾,她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胸口被棉纱布裹住固定着的圣上,她心头咯噔一声,问道:“肋骨骨折了?”
“嗯。”韩恭回道,“胸有创伤,血结于胸。”
她立刻上前去扶了脉,又轻按了胸前,明显有一处细微的凹陷,她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蹲身听圣上的呼吸,起起伏伏或急浮或慢沉,显然是肋骨骨折导致肺部受创而引发血胸。
只是,她无法判断肺部的伤势以及出血量多少。
“怎么样。”杨文治问道,“昨晚我们就喂了药,但过了近五个时辰后,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顾若离回头望着杨文治,问道:“已经近五个时辰了,服了止血剂?”
“嗯。回来后边服用了止血剂。”韩恭回道,“只是淤血还在,压着胸部,活血化瘀难免起效太慢。”
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顾若离很焦灼,看着呼吸毫无规律的圣上,她眉头紧锁的坐在床边,又回头看着冯匀,道:“冯大夫,我再画一样图出来,你能在短时间累做出来吗。”
“县主尽管画,冯某竭尽全力。”冯匀颔首。
顾若离在桌上取了纸币,画了一个简单的固定支架:“旁的没有什么,单这钩子比较难办,你看看可有办法。”
“材质上可有要求?”纷纭问道。
顾若离想了想,回道:“我没有要求,此事你和铁匠商议,哪一种不易腐绣,就用哪一种,做好后拿来给我看!”
冯匀应是,和自己的师父打了个招呼匆匆出去,和进门的赵凌顶头撞上。
“走开!”赵凌燥的头发都快竖在头上了,看见顾若离他几步走了过来,问道:“静安,你终于来了,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大家也都看着她。
“还请殿下将我医馆的岑大夫请来。”顾若离道:“我准备给圣上胸前开创口引流!”
引流是最直接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是开创引流。”赵凌问道。
大家也都不知道,纷纷望着她,顾若离回道:“简单来说,就是在胸口开一个洞,将引流管插进去,用虹吸法将里面的积液引出来。”
如果能输血就好了。
不能输血一样存在风险,顾若离心头砰砰的跳,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没有,为什么前一世她不多学一点,就算现在想要复制试验,都无从下手。
圣上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呼呼的响着,周太医忙上前给他吸痰……每咳嗽一次都是折磨,剧烈的疼让圣上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极其的痛苦。
“胸口开洞啊。”赵凌背着手来回的走,外间太后和樊氏听到了里头的声音,也都赶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人醒了没有。”
人醒了也无济于事,问题不解决,圣上撑不过三天,这还是在服用了诸多药以后的效果,若不然……今天就撑不过去。
“没有。”赵凌看着太后和樊氏解释道:“静安要在父皇的胸口开个口子放血。”
太后面色微变,顾若离接着又道:“不但如此,还要胸外壁固定牵引,还要再穿两个洞!”
其实,这些她都没有做过。
可是这已经是最稳妥也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比药效来的快,效果也更直接。
“开个洞?”杨文治过来,压着声音问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容易诱发你所说的感染。像文姐儿那样……”
顾若离抿着唇,点了点头。
杨文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负着手来回的走。
☆、171 孝子
好好的人,在身上开个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对方还是圣上。
“这怎么行。”赵凌当即否决掉,“静安,你还有别的办法?”
顾若离凝眉,不看她望向太后和樊氏:“……止血化瘀的起效慢,而且,肋骨若是戳在胸内不矫正,损伤和出血就一定还会持续,这样的伤就算侥幸不夺性命,可将来也必会成为另一种漫长的折磨,依旧……”
不敢开胸,没有CT,他们连肺上的损伤都不知道,如果还任由折损的肋骨自动修复,将来圣上就算活着,也必定会生不如死。
“怎么会这样。”樊氏哭着半跪在床前,“参明,您怎么样,你快醒醒啊。”
“静安。”太后望着她,问道:“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你有几分把握能救活?”
她有几分把握?她想了想凝眉道:“五分!”
剩下的,只能祈祷肺部的损伤是乐观的,因为看不见只能凭借大概的出血量和圣上的呼吸状况以及脉象,来大概估测。
“祖母!”赵凌扶着太后,愁眉苦脸的问道:“怎么办,父皇他……”
太后摆了摆手,看向房里的其他大夫,“三位,如何看。”她在问杨文治,孙道同和韩恭。
三人对视一眼,韩恭回道:“县主此等手法我们没有见过,不敢说看法。”这也就是圣上,有这么多大夫护着,要是寻常人早就没了性命。
能拖延到现在,说实话,他们已经尽力了。
“确实如此。”孙道同凝眉,面色沉重,“如今,只有看县主的法子了,卑职无能为力!”
其他三位太医更是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顾若离,“静安,你想怎么做就做吧,只要有把握,哪怕只有一半也是好的。”
“祖母!”赵凌显得很紧张,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没听嘛,别的法子起效慢,且结果也不乐观,唯有静安的法子还有五分的机会,让她做吧。”
赵凌垂了眼帘,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同安堂将岑琛找来。
顾若离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下来,望着圣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岑琛来的很快,看见圣上的病症他惊的半天没了话,顾若离低声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和当初在庆阳时的那位老伯一样。”
岑琛上前号了脉,又回头看着顾若离,点了点头,“从脉搏来看,没有不同。”他说着,检查了肋骨折断的情况,松了口气,道:“唯一庆幸的是,圣上胸前的凹陷要比那位老伯情况略好一些。”
“好多少?”顾若离问他,这里,岑琛是最有经验的。
岑琛略顿了顿,在桌上拿了纸笔将肋骨画了出来,指着第三根的位置,“那位老伯是在这里折断的,折损了近半寸入胸,所以出血量要更大!而圣上从外面来看,凹陷部位似乎更轻一点。”
也就是说,折损的情况也要轻一点。
大家听岑琛这么说,纷纷围了过来,赵凌问道:“这位大夫以前也治过这样的病症?”
岑琛垂着头,回道:“回殿下,是!”
“如何,人最后有没有活下来。”赵凌问的很迫切,岑琛面色一变,回道:“没有!”
赵凌扶着桌子,脸色就沉了下来,看了一眼太后,又问道:“你和静安的手法相同?”
“不是,草民当时谈不上手法……”岑琛想起那时的情况,说不出话来,但不管对错,也正是因为那次他因此认识了顾若离,这才有今天她所说的,五分把握。
这样伤,有五分把握已经非常了不起。
赵凌也没有话再问,摆了摆手,道:“静安,你动手吧。”
顾若离颔首,看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的方朝阳,朝她点了点头,又望着韩恭道:“韩先生,劳烦您让太医院煎消毒药过来,旁的我都带了。”又将冯匀做的喷壶给他,“请人在房里喷洒一边,等前期准备好,我们再动手。”
韩恭颔首,接了顾若离递来的药方亲自去办。
“殿下。”顾若离道:“请人将待会要用的棉布干蒸一下,拿来我稍后要用。”
赵凌说着,对外头喊道:“苏召,你去办!”
外头,苏召应了一声。
怎么喊苏召,金福顺呢,她微微一愣朝外头看了一眼,想起来她来了这里后还没有见过金福顺。
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贴身的总管事不可能不在。
她心头一跳,便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正想问一句,那边圣上又咳了起来,打断她的思路。
周太医上前帮着吸痰,顾若离将药箱里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开,开始准备。
稍后孙道同让人抬了消毒的药水,房间里清了场,只留下几位太医协助着。
给圣上喂了麻沸散,她洗了手拆开胸前的绷带,选了第六和第七根肋骨间隙,回头望着看着岑琛,岑琛也看着她,两个人都很紧张!
杨文治几个更是看的目不转睛,只知道顾若离选了位置,做了许多准备后,拿了刀片划开胸前的皮肤……圣上还是疼的醒了过来,他喘着气并不能说出话来,满头满脸的汗,一副已经支撑不住的样子。
“杨大夫。”顾若离回头看着杨文治,“您来陪圣上说说话。”
杨文治应是,走到床上喊着圣上:“圣上……圣上微臣和您说说延州的人文传统吧。”他想不到说什么,就抓了延州民间各式各样的习俗和圣上讲,没头没尾的说着,圣上整个人都在抖,但因为动了以后,身体内又再次的疼的起来,他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韩先生,韩先生帮我按住圣上。”顾若离无法下手,又怕划伤了肋骨,不得不喊韩恭来按住圣上。
韩恭奔着而去,慌手慌脚的按住。
隔着一道门,太后和樊氏以及赵凌听的心惊肉跳,赵凌更是来回的走背着手焦躁不已。
“殿下。”方樱拧着眉道:“您歇一歇,都一夜没休息了。”
赵凌摆着手不耐烦的道:“你坐吧,我坐不住。”
方樱蹙眉,叹了口气。
“怎么样。”韩恭有些吃不住,“管子进去了没有。”
破开了口,血涌了出来,顾若离颤抖的将管子插了进去……虹吸的另一头连着壶的,因为并非透明,只能等稍后更换时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
她固定住管子,人在床榻上跪坐了下来,一直手还扶着。
“要一直这样扶着?”杨文治看着顾若离的手,她点了点头,道:“是,不能滑落下来。”
杨文治没说话。
门外,冯匀拍着门喊道:“县主,东西做出来了,您看看。”
“什么样的东西,我瞧瞧。”赵凌走过来,就看到冯匀手里的东西,和剪刀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却要锋利许多,单一边和钓鱼钩很像,不同的是能手握住松紧移动,他指着钳子声音颤抖的道:“用……用这个?”
冯匀点了点头。
“这不是和吊琵琶骨一样。”赵凌不敢置信,回头看着太后,太后撇过头去不看冯匀手里的东西,摆着手道:“你既答应让静安去治,就什么都不要管,等着她的消息就行了。”
赵凌唉了一声拂袖不再看。
冯匀在门外脱了外套鞋袜,用步包着脸进了门,拿着东西给顾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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