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几人说笑归说笑,可到底没有摸清楚崔婧文的身份,“两个女人,也翻不出浪花来,走吧。”
一行人嬉笑着走了。
崔婧文咬着唇,唇瓣被她咬的血肉模糊,今天受的所有羞辱,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好,没有再闹腾。”连翘松了口气,背着崔婧文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宜春侯府的侧门口,已近半夜,门外只挂着一盏灯笼,门紧紧合着,连翘敲了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有婆子开了门露出一条缝看着她,“大半夜,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没看到是奶奶回来了吗。”连翘猛然去推门,那婆子一个激灵顶住了门,道,“世子爷刚刚说过了,要是奶奶回来,就请奶奶回娘家住几天,他不想看见你。”
“不可能!”连翘怒着拍着,婆子就皮笑肉不笑的道,“奴婢也是奉命办事,这要是开了门一会儿世子爷可不会饶了奴婢,奶奶和连翘姑娘有什么话明天找世子爷说吧。”话落,砰的一声关了门。
崔婧文依着墙,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她回娘家去……这么晚回去她以后还能在家里立足吗。
这世上,还有她崔婧文立足之地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连翘抱着崔婧文低低的哭着,“世子爷不会的,他对您那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在今晚以前,她还有信心挽回颜显的心,可是现在,她没有了!
“我们怎么办。”连翘哭着道,崔婧文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才惨笑了一声,道,“我们去杨府!”
崔岩显然信了崔婧语的话,那么现在她只有最快去争取外祖父的支持,告诉他们,崔婧语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被顾若离威胁蛊惑的,来诬陷她的。
有外祖父在,她想再重回宜春侯府,不是问题!
“好。”连翘扶崔婧文起来,发现她身上都是血腥味,惊恐的道,“奶奶的你的伤……”
崔婧文隔着棉袄摸了摸:“先去吧。”她趴在连翘背上,两人下了台阶,没走几步连翘打了个趔趄,两人在地上摔翻了几个跟头,崔婧文的手肘和脸上蹭破了皮,连翘膝盖如同碎了似的针扎的疼,她爬过去喊道,“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崔婧文悲从心来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老天不公,不公!
两个人坐在街上,方才那一队巡夜的人已经走了好几个来回,看见他们哈哈笑了起来,道:“宜春侯府也真是少见,将他们少奶奶关在门外头。”
“我们走!”崔婧文撑着起来,两人一路去了杨府,敲了门婆子见是崔婧文骇了一跳忙请她进去,又派人去通知杨夫人。
崔婧文在外院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了杨夫人身边的妈妈出来,客气且疏离的道:“姑奶奶,夫人说时间太晚了,您去客房先歇一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崔婧文一怔,杨夫人从来不会这么和她说话的,她紧张的问道:“祖母病了吗?”
妈妈回道:“天黑前静安县主带着一位姑娘到家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夫人就说不舒服,连晚膳都没有用。”她话落,又道,“姑奶奶先去歇着吧,明儿再说。”
顾若离,你断我的后路!崔婧文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在地。
顾若离和崔婧语对面坐在长桌上,崔岩和马继坐在旁边,崔婧语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闻音的,我可从来没有露过脸。”
“是啊,我来了这么多次也只是怀疑了一回而已。”马继点着头,“你藏的太好了。”
关键是,他们没有人想到崔婧文会变成闻音,毕竟一个大家闺秀堕入风尘太匪夷所思了。
顾若离是崔婧文到京城后的第三天知道的,而闻音阁也是她帮着宣传出去的,就等着这一天,就如方朝阳所言,这个画面太值得让人期待了。
“不是我发现的。”顾若离回道,“你进城时吴先生的人就看到你了,赁宅子住进来你想瞒也瞒不住。”京城虽人流大,可哪里住进来新的住户还要登记造册的,若有心想查到很简单。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崔婧语笑眯眯的道,“不过这事儿就结束了,咱们银货两讫,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为霍繁篓吗,顾若离问道:“他还在扬州吗?做什么?”
“不知道,我在扬州只见过他一次,偶尔雷武来看我一次,其他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待在那边的。”崔婧语拨弄着茶盅露出落寞的样子,“他看上去很忙,大周各地的在跑,至于做什么事他一个字也没有和我提。”
顾若离没有再问,起身道:“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了。”话落,朝崔岩点了点头,道,“告辞!”
“我送你。”崔岩站起来随着她出门,顾若离回头看他问道,“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收手?”
崔岩尴尬的点点头:“郡主中毒的事我很抱歉,你想报仇我既没有提前发现就不说马后炮的事,但是我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想知道,顾若离是不是要将崔婧文逼死,她才会收手。
“结束了。”顾若离淡淡的道,“她没有翻身的机会,就是我最终的目的,仅此而已。”
崔岩皱眉,觉得崔婧文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翻身,至少她还有娘家……作为弟弟他不能见死不救的。
“等你成亲后,你就知道了。”顾若离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欢颜和雪盏跟着她,一出去孙刃便驾着车过来,低声道,“颜大奶奶去了杨府。”
看来颜显没让她回家啊。
去杨府也没有多好的结果:“随她去吧,往后大家都没有瓜葛了,她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一行人回了家中,方朝阳还没有休息,顾若离去给她问安,将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方朝阳呵呵笑着,道:“由她折腾去吧,我们只管看戏就好了。”
有了因就必然会有果,宜春侯府和颜显容不下她,至于建安伯府……有二夫人和未过门的齐小姐在,一个崔岩也毫无用处。
“娘,当初崔婧语失踪时,您是不是就知道是崔婧文做的?”顾若离记得她回来时,方朝阳和她说过,说有人做了坏事……她当时以为方朝阳说的是崔婧语,后来才想明白,这个做错事的人是崔婧文。
她也没有想到,为了自己顺利出嫁,她居然想要将自己的妹妹杀了。
难怪崔婧语便变成这样。
“我听说生意很好啊,就是看不到脸大家还是趋之若鹜?”方朝阳似笑非笑,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是,她也不常出来陪客!”
方朝阳觉得崔婧语很有天分。
第二日中午,杨清辉到同安堂来找顾若离,见着她他有些尴尬:“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语儿她……还好吗。”
“离这里不远,你去看看她就好了。”顾若离正在看一把张丙中找人做的手术刀,说不上小巧但比她们平日用的要精致一些,“她现在很开朗,若非是我去找她,她也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就是顾若离,她做了什么从来都坦荡荡的,纵然你不认同可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她为了母亲报仇也无可厚非。
“那我去看看他。”杨清辉叹了口气,想到崔婧文以前的样子,也觉得可惜,“她病倒了,伤口溃烂发炎,方才请了大夫回家去了。”
顾若离点点头,挑眉看着杨清辉,含笑道:“你不会是来请我去给她医治的吧,我是不会去的。”
“不是……”杨清辉苦笑,又道,“你忙吧,我回去了。”
顾若离颔首送他到门口,目送他走远。
“顾若离。”杨清辉前脚刚走,崔婧语就带着翠娟来了,“都怪你,你要不让我闹那一处,我现在还安安稳稳的做着闻音呢,现在好了,一个个的轮番登场劝我回家。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顾若离失笑,道:“你拿钱时就该考虑到这点!”
“我不管!”崔婧语在后院坐下,怒瞪着顾若离,“你必须想办法帮我解决了这件事,要不然我就搬你们去住。我和你娘住在一起,你想想你将来会过什么样子的日子。”
顾若离能想象的到,必然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无奈的道:“那你就将闻音阁关了,现在大家知道你是建安伯府的小姐,谁还敢去喝酒!”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崔婧语无奈,当初在扬州时她可是付了银子给一家青楼的老鸨,仔仔细细的教了她一个月,若是不开闻音阁,她当初学的也白费了。
“反正我是不回去,也不关门。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崔婧语不耐烦的看着顾若离,“还有件事,你听了肯定要高兴的。今儿一早她就病倒了,听说高烧的厉害,请了好几位大夫去看!”
崔婧语说着,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高烧吗。”顾若离想到崔婧文的伤口,她这几天可能都没有认真处理伤口,若是高烧那就很有可能感染了,除了破伤风她有办法,别的并发症她也毫无头绪。
“嗯。”崔婧语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我回去了。霍繁篓要是回来找你,你记得告诉我。除此之外,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崔婧语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颜显被请去了杨府,杨文雍背着手来回的走着,听到了脚步声他才停下来,凝眉道:“人,你不接回去,打算解决?”
“阁老!”颜显在正厅挺稳抱了抱拳,回道,“事情已然如此,我再不能心平气和的待她。若勉强维持着,对她来说也并非好事。”他说着垂着头。
杨文雍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他正要说话,就看到杨文治从外面进来,他问道:“病情如何?”
“不太乐观。”杨文治眉头打结,道,“这恐怕就是县主所说的伤口感染并发症,我刚刚给他用了药,还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顾若离因为没有抗生素,一旦有并发症,他们就会素手无策。所以,一定要在处理和维护伤口上做的更加严谨周密。
很显然,崔婧文没有做到,她的伤口已经被崩裂了。
杨文治叹了口气:“我再试试吧。”
颜显听着一怔,垂了眼睛,杨文雍就望着他,道:“和离的事再等等吧!”
颜显点了点头。
外面,有婆子领着一个文官进来,此人远远的就喊着:“杨阁老!”
“蔡大人。”是户部新上任的陕西清吏司的郎中,他暂管军储粮仓的事,杨文雍望着他道,“何事找老夫?”
蔡大人全名蔡志杰,表字弘文。
“年前随军去的粮草,在合水附近被人劫了,刚刚到的消息,我家大人让我来找您问问,此事要怎么上报。”蔡大人抹着汗,太平盛世,居然有人敢劫粮草,他们没有人想到。
而且,合水还是静安县主的封地。
“老夫和你去户部看看。”杨文雍没有心思再管崔婧文的事,回头和颜显匆匆道,“此事也不为难你,等她病好了我们再详议。”
颜显点了点头。
☆、151 王府
杨文雍一走,颜显便和杨文治告辞。
“你不去看看文姐儿?”杨文治望着他,他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有劳叔祖父照顾,释文告辞了。”
他说着,便下了台阶离开,沿着长街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到了闻音阁的门外,他怔了怔抬手敲了门,翠娟给他开的门,也是一愣:“世子爷?”
“你们姑娘在不在?”颜显问道,翠娟点了点头将门打开让颜显进来,他进了门就看到崔婧语正披着头发站在自己卧室的门口,惊讶的看着他,“颜世子,你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颜显停在院子里,崔婧语无声的点了点头指了隔壁的空房间,她回去随意挽了个攥儿去找颜显,提了壶给他倒茶,笑呵呵的道,“世子爷找我何事?”
“坐!”颜显请她坐,顿了顿问道,“当初我们家若不给那么厚的聘礼,你觉得你姐姐她是不是就不会对你……”
崔婧语惊奇的看着他,继而掩面而笑,道:“我终于明白二姐为何宁愿杀了我,也要嫁给你。原来你这么实诚。”颜显脸色很难看,侧开了目光,她就又笑着道,“你这是打算让自己也分担一部分的责任,好让心里好受一些?”
颜显没有说话。
“她杀我,不全是因为嫁妆的事。”崔婧语喝了茶,解释道,“她当时提出来时,我反对的不是她将嫁妆全部带走,而是觉得她带了这么多嫁妆却嫁给了一个瘸子……”
她的意思,崔婧文完全可以再说服她的,她那时年幼无知一心觉得自己姐姐那么优秀,莫说做皇后,可怎么也要嫁个身体健康的人,可是她偏偏挑了颜显,实在是太委屈了。
可是崔婧文并没有费时间说服她,她的方法简单粗暴。
可见,嫁妆不过是个诱因,而杀意或许是那一刹那,又或者早就有了,总之,绝非是一时冲动。
“我知道了。”颜显起身,心里最后那一点希望也没有,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你……你好好保重,你姐姐的嫁妆我会让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到时候你可以再去取回属于你自己的那份。”
崔婧语根本不在乎了,她摆了摆手道:“留给她吧,一个和离的女人没有嫁妆傍身,将来可比我凄苦。”
颜显看了她一眼往外走,高高低低的拐着,崔婧语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有些可怜他,低声道:“世子爷,你是好人,还是早点从自己编织的虚幻里走出来比较好,一直陷在情情爱爱里,也不是男儿应该做的事。”
颜显一怔惊讶的回头看着她,她尴尬的道:“霍繁篓就很好,他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晓得他喜欢的女人定亲了,他也没有凄苦自哀自怜,还是拼了命去达成自己的目标。他说,若他还是一无所成,他即便回来,也毫无作用。”
颜显知道霍繁篓是谁,早年他听崔岩提起过,那小子还将她的腿打断过……没想到两个人居然……
“多谢!”他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又重回了杨府,杨文治正和韩恭几个人在会诊,他由婆子引着直接去了崔婧文歇脚的客房,看见她因为发烧烧的脸很红,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
不过一夜,人瘦了许多憔悴下来。
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才回了家中。
第二日,顾若离正在看合水送来的公文,上面写着粮草在合水丢失的事情,衙门正在全力搜查,可是押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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