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回来怪她,毕竟,中间出现了那么多波折。
圣上安抚道:“让他们留在金陵有留在那边的好处,这两年局势刚稳他回来你让他怎么做,留在那边还能得一个仁厚的贤名。”赵勋为了稳固朝堂,肃清余孽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事赵勋做就没事,别人只会说他忠心,可要是太子做,结果就不一样了。
留在金陵能落个干净的名声,现在大局已稳,他回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有赵勋在,他这个贤名就永远还在。
这就是君臣之差,圣上心里清楚!
圣上说着人越发显得没什么精神,樊氏扶着他道:“是不是不舒服?请太医来瞧瞧吧。”
“明天再说。”圣上含笑道,“就是胸口有些疼,谁不着罢了。”
樊氏还是不放心:“那请娇娇来看看吧。”又道,“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圣上顿了顿,点头道:“也好,明儿请她来看看。”等樊氏离开,圣上还是请了裘太医来,“朕又睡不着,心口隐隐的疼,你给朕煎副药来吧。”
裘太医应是,忙出门去煎药,小半个时辰端了进来服侍圣上喝了,身上便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的道“皇后让朕明儿请静安县主来宫中,届时你也一起来吧,正好你们也可以探讨一下,朕如今到底是什么病。”
这一年多他常常是夜不能寐,吃了好些要,也都无济于事。
这不能入睡的感觉,实在太多痛苦。
“是。”裘太医应了,目光就顿了顿,陪圣上又说了一两句见对方不再说话,他便轻声轻脚的退了出去,金福顺见他出来低声问道,“圣上歇了?”
裘太医颔首,回道:“金公公暂别入内,免得扰了圣上休息。”
金福顺应了,守在了门外。
裘太医回了太医院,径直去了煎药房,就看到有人在里面,他快步进去就看到孙道同正拿着一个清洗过的药罐看着,他眉头微拧含笑问道:“孙大人这是作何?”
“裘太医。”孙道同放了罐子,望着他道,“今晚不是您当值吧?”
裘太医回道:“是!”又道,“只是不敢怠慢,怕圣上急事传唤,便留了下来。”
近年圣上睡眠不稳,失眠之证百法无解,只有裘太医有法子治圣上的病症……所以,圣上夜中难安时,常唤他去,而煎药熬药之事,也都是裘太医亲手操办,从不假手于他人。
孙道同打量了一眼裘太医,微微颔首道:“你也累了,今夜本官值宿,裘大人早点去歇息吧。”话落,不急不慢的出了门。
裘太医回头去看孙道同方才拿的药罐,顿了顿便将那罐子提起来出了门。
孙道同在院子里停了一刻,去了药房,太医院的药房备药充足,几乎是世间的药这里都备的齐全,他立在药柜前想了想,开了个抽屉抓了味药闻了闻,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被请进了宫里,她到时圣上正下朝,去里间换了寻常的直裰,他含笑道:“娇娇用早膳不曾?”
“用过了。”顾若离觉得奇怪,太医院这么多大夫,圣上怎么还请她来,“静安给您请脉吧。”
从面色看,圣上的脸色有些发灰,人也瘦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再等等。”圣上请她入座,含笑道,“皇后和裘太医还没有到。”他话落,就听到外头唱着皇后驾到,随即樊氏由女官簇拥着进了门。
顾若离上前行礼,樊氏携了她的手,笑着道:“本宫当你要稍晚点,给圣上请脉没有。”
“圣上说您挂念着,所以要等您来了以后再请脉。”顾若离笑看着樊氏,其实樊氏和圣上的感情很好,在居庸关事变前,圣上就不大去别的宫,事变后也只有樊氏一人陪着他,两人感情更甚。
她听闻圣上复辟后,虽将以往的嫔妃从冷宫接出来,可却鲜少去后宫走动。
“你这孩子。”樊氏笑了起来,裘太医由金福顺引着进来,樊氏就望着圣上,圣上回道,“是朕请他来的,正好让他和娇娇一起讨论一下,说不定两人一商量就有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樊氏明白,就上前去扶着圣上落座,顾若离和裘太医互相行了礼,她上前扶了圣上的脉。
停了一会儿,樊氏问道:“如何?”
“圣上寻常都有哪些不适?”她觉得有些奇怪,圣上就回道,“偶有心悸时,便彻夜难眠,实在是困顿烦躁。”
顾若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道:“那都用了什么药?”
圣上就去看裘太医,裘太医淡淡的回道:“用安神丸!”
“那用了后,圣上尤觉得如何,可有效?”顾若离又扶了圣上的右手,就听圣上回道,“吃药后就有效,旁的药却毫无用处。”
顾若离越发觉得狐疑,圣上虽有心悸,可不寐之证并不是因为心,而是病在胆上,用温胆汤就可以了……何以用安神丸也能凑效?她奇怪的看着的裘太医,起了身,语气很客气,“可否劳驾裘太医将药方给我看看。”
“可以。”若是一般人自然会生气,毕竟裘太医也不是一般的小大夫,顾若离这样不免有质疑的意思在,但此刻他却是神色寻常没有半点不悦,将药方递给了顾若离,她看了看还真是普通的安神丸配方。
“裘太医的药不会有问题。”圣上笑着道,“这一年多夜里难眠时,都是裘太医一剂药让朕安睡的。”
顾若离满眼的不解,这就跟肚子疼却给了头疼药一样,原以为没有用,却偏偏起到了作用……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娇娇开个方子。”和裘太医比起来,樊氏自然更信任她一些,顾若离应是在桌案上写了温胆汤的病方递给了樊氏,“圣上的不寐出自胆,这一副温胆汤便足矣。”
樊氏就看向裘太医,就连她不懂医术的人都看出来,裘太医和顾若离的辩证不同。
她在等裘太医解释。
裘太医好像没懂皇后的意思,回道:“静安县主辩证不错,温胆汤更好,圣上可试上一试!”
“那就都用着吧。”圣上笑着道,“娇娇医术老道,朕放心。”并没有对裘太医辩证错误有任何不满,“裘太医心胸宽厚,不亏是修为高深的前辈。”
裘太医道不敢。
顾若离奇怪的看了裘太医一眼,圣上就道:“娇娇不必奇怪,朕的病太医院诸位大夫都瞧过了,也只有你辩证不同,用药不同。”
不寐常由心,确实不易辩证,可用错药也能治好病?
“是!”顾若离应了,辞了圣上和樊氏出来,和金福顺道,“太医院今儿谁当值,三位先生可在?”
金福顺也不知道,就笑着道:“我让人引你去看看?”
“好!”顾若离就由一个小內侍引着去了太医院,刚进院子就碰见了孙道同正要出宫,她上前行礼,喊道,“孙大人。”
孙道同没想到见到顾若离,含笑道:“你如何来了。”又道,“可是有事,进去说。”
“大人可是要出宫,那我们一起吧,我事也办完了,正要离开。”顾若离说完孙道同就道,“正要出宫,那就一起。”
两人边说着话便一起往外走,顾若离说起圣上的病症:“大人可亲自看过?”
“不曾,老夫主治外科,内科之证一向不会越过。”孙道同说完,顾若离问道,“那杨先生呢,可曾请过?”
孙道同就笑着道:“他比裘太医入院要迟上数月,他到时圣上的病症已有裘太医负责,所以他还不曾给圣上请过脉。”又奇怪的道,“何以有此问?”
顾若离想了想,就将自己的疑惑和孙道同说了:“……我宜是头一回见,如此用药竟也有效果。”
“竟有此事?”孙道同当然明白顾若离的疑惑,听完步子骤然停了下来,道,“裘太医如何说?”
顾若离回道:“他没有反驳我的辩证。”
孙道同若有所思。
“县主,孙大人。”忽然,身后有人唤他们,顾若离回头去看,就看到裘太医一袭青衫云淡风轻的走来,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她微微颔首,道,“裘太医。”
孙大同望着裘太医就皱了皱眉。
“在下也要出宫,不如结伴而行?”裘太医含笑道。
顾若离自然应是,三个人就没有再说病情,随意聊着一起出了宫,顾若离上了车,孙府的轿子侯在宫外,鲁大夫则带着马车等着裘太医,三人各自告辞离开。
“孙大人。”顾若离走了一段,想起什么来,掀了车帘望着随车的孙刃,“劳烦你走一趟和七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要是他得空就来同安堂找我,要是没有我入夜前会去家中寻他。”
孙刃抱拳应是驱马去找赵勋。
中午来赵勋来时,顾若离正送一位病人离开,赵勋问道:“何事寻我?可是圣上病情有异?”
“倒也不是。”顾若离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你要是方便就留心一下,可能是我多虑了。”
赵勋眸光一沉,微微颔首。
顾若离就没有再管此事,下午照例在医馆看病,齐六爷带着齐六太太来复诊,顾若离见她气色好了一些,便知她抑郁症有些缓解,又开了药让她回去接着吃。
“大夫在吗。”她回身,就看到个中年男子举着血淋淋的手,手背上还插着个锋利的匕首,顾若离看着一惊,“怎么弄的?”
那人满不在乎的回道:“和人打赌赌输了,自己扎的。”说着将手递给顾若离,“要怎么治,您赶紧下手,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呢。”
“你随我来!”顾若离带那人进去,方本超就迎了过来,看了眼那人的情况,就道,“顾大夫您休息一会儿,此病者让我来吧。”
顾若离正要说话,那人就嚷着道:“我就是冲着县主来的,别人治我不放心。”
方本超脸一沉,顾若离就道:“你帮我吧!”说着带那人去了病房做了消毒,她摁了他的手,低声道,“我要先将刀取出来,有些疼你要不要麻醉。”
那人说不用。
顾若离就没有强求,和方本超一起取那人的刀。
刀离肉比扎进去疼的更厉害,那人吃不住疯了似的嚎叫一声,手一挥刀刃就划在顾若离的手指上,顿时流出血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方本超怒喝道,“问你能不能忍,你说能,现在就发疯。”说着去握着顾若离的手道,“您去歇着快止血上药。”
那人也不好意思,不停的陪着礼:“对不住,对不住。”
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一点,顾若离和他道:“让方大夫给你治吧,我去上药。”
那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点这头不停的应是。
顾若离处理了伤口,收拾了一番回了羊皮巷,方朝阳瞧见她的手,就怒道:“明儿在家歇着,以后要留了疤多难看。”
顾若离看着手指尴尬的道:“总有意外,过几天就好了。”
方朝阳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婆子急吼吼的喊着:“县主!”
“什么事,这么急吼吼的。”雪盏怒着过去,压着声音问道。
“是医馆的张大夫来了,说要找县主,有急症。”婆子说着显露出几分焦急,只因为张丙中说的时候也是一副急的跳脚的样子,雪盏脸色一变忙去喊顾若离。
顾若离急匆匆的穿了衣服去了外院,就看到张丙中急的在侧门边搓着手来回的走,见着她忙跑过来道:“师父,孙大人刚刚被邱大夫送去了医馆,你快看看!”
“孙大人?”顾若离心头一跳,她早上还和孙道同一起,“怎么受伤的?”她说着和守门的婆子道,“去内院说一声,要是郡主起来问我,就说我去医馆了。”
顾若离和张丙中一起往外走,张丙中就急着道:“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一看到他的情况就跑来找您了,我和方大夫都素手无策,就连岑大夫也不敢轻易动手。”
顾若离心里沉沉的,同安堂内科外科的大夫就有,就连邱大夫也是外科的老手,孙道同什么急症,居然非要她去不可。
☆、139 急症
已经入了宵禁,随车的孙刃递了腰牌,他们顺利的去了同安堂。
同安堂门外挂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诊”字,此刻门开了两人身宽的大小,刘大夫正焦急的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车停下,顾若离几乎是跳下了车,急匆匆的进门,刘大夫就着急的道:“人在后面的病房,两位大夫正守着的,病房和伤口都消毒了,您快去看看。”
“是什么伤,几处?怎么会受伤的?”顾若离是小跑着,刘大夫回道,“是两处刀伤,一道从左边肋骨一刀至右边,一处是在右手臂上,胸口伤的不算深,但右手很重。至于伤他的人,只听冯大夫说是有人有意杀孙大人。”以他看来,孙道同怕是凶多吉少,但顾若离的能力不是他们能比的,她不来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
孙大人是得罪谁了吗,对方分明就是有意致他于死地。
心思飞快的转着,顾若离净手换衣进了病房,冯匀和方本超在,孙道同静静躺着病床上,面色惨白,毫无知觉的样子。
她走过去,就看到他腹部的伤口,血还流但明显已经止了一些,上身的衣服脱掉,所以那一道伤口就异常清晰的落在顾若离的眼中。
伤口很长,如同刘大夫所言,几乎是从左边一直划到右边,而手臂上的伤,伤口外翻刀口整齐,像是刀砍下来时抬着手臂挡的,血还在往外渗,顾若离看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手臂的伤并没有伤到肌踺,若不然他就是伤好了这只手恐怕也要废掉了。
见她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冯匀就焦急的道:“县主,怎么样?我师父的伤还能治吗。”
“不知道。”顾若离看着冯匀,问道,“从他受伤到来这里中途花去了多少时间,流血情况如何?”
冯匀回道:“我和师父一起去太医院值宿,我在巷口等师父,亲眼看到有人冲出来对着他砍,我冲过那人就跑了,师父倒在血泊里,我检查了一下伤口见很深且长就没有敢立刻上药,带着他上了马车就朝这边赶了过来。路上大概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顾若离号了孙道同脉,沉吟了一刻。
“怎么样。”冯匀很着急,他刚才也扶了脉,孙道同的脉象很弱,若没有办法他恐怕挺不过今晚。
“都准备好了?”顾若离沉着脸回头看着方本超,方本超点头道,“都准备好了,您看看。”
顾若离检查了一遍器具,对刘大夫吩咐道:“将我们常用的几个方子里的药都煎出来,让欢颜和雪盏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