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本来还要问宝儿的事,听到她随的随即一愣,问道:“还要拆线?”
“嗯。”顾若离说完要出去,韩氏又道,“那我脸上的疤呢,怎么办。”
顾若离就扫了她一眼,道:“这个没有法子,你恐怕要再想办法。”她脸上虽然没有缝针,但最后伤口愈合,还是会留下疤痕。
至于有没有办法,这就不是顾若离想管的事了。
韩氏想说什么,她身边的婆子就拉着她低声道:“太太,您就少说一句,这回得亏了县主,要不然您……”说着一顿又道,“至于宝儿,县主保不保也是她的事情,您也阻止不了,何苦去闹的她不高兴,回头您的伤可怎么办。”
韩氏也没想怎么样,她恨宝儿,可也知道,她的命要不是顾若离可能就真的没了,便道:“你回去带钱带人来接我回去。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家里也是一团乱。”婆子叹气道,“老祖宗神志不清,老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奶奶又有身孕,真是一堆的事,您就忍忍吧。”
韩氏没有说话。
顾若离和赵勋去了旧宅子看过,她和他细细说了原来这里是做什么用的,那边是谁的房间,赵勋静静听着,牵着她的手,两人穿过冷冷清清的顾宅,顾若离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头重新捞过换水的池塘。
“怎么了?”赵勋望着她,顾若离笑着道,“那里原来有个亭子,爹爹最喜欢在里边下棋喝酒,有一回我还听到他弹琴……”
顾清源吗,赵勋扬眉道:“你查到了你父母为何和离了?”
“还不确定,这要等我回去问过我娘才能知道。”顾若离道,“当初有个徐氏……”她将事情和赵勋说了一遍,“倒也不能全怪在别人身上,若非他们能坐下来多说一句,大约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她不愿去想,若是方朝阳没有走,顾家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会被灭门,还是有方朝阳在,所以会从中调剂一下,至少,在当初的圣上那边有方朝阳这个中间人在,可以解释一句。
赵勋没有说话,望着前面铺着一层落叶的池塘,叶子被冻在冰层里,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凄凉。
“走吧。”他牵着她往外走,顾若离应是,道,“我们和陈伯一起去买菜吧,还有过年吃的零嘴!”
两个人就一起去买过年用的东西。
晚上,杨氏来找她,委婉的说想要将宝儿送去赵勋的军营,顾若离没有发表意见,望着赵勋。
赵勋点了头,道:“过了年让周大人送他去,至于衙门,我会去打招呼。”
杨氏千恩万谢。
腊月二十六那日韩氏回来拆了线,顾若离和几家医馆一起办了募捐,将收到的棉衣裤都送了出去,还得了近千两的银子,请黄章买了东西派发了出去。
医馆临二十九那日挂了歇业的牌子。
毛顺义回了家,顾若离将一个人过年的岑琛请到了家里,大家围着桌子热闹的吃了年夜饭,天黑下来后城中放烟火,顾若离站在院子里望着外头,赵勋立在她身后,轻声问道:“若是喜欢,我们也买些来放。”
“不要了。”顾若离看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火,就想到了那次赵勋说要带她去看烟火,却不曾想带着她去了西苑,便笑着道,“……那次我心里其实是紧张的,只是觉得既约好了,我定不能露怯的。”
只有紧张吗,他还记得她眼中的期待,当时只是狐疑,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才知道,她那时大约是因为要见到了圣上,要握有筹码和他谈条件了吧。
“看来你隐藏的很好。”赵勋含笑,拿了个红封给她,“长命百岁!”
原来她还有压岁钱,顾若离笑了起来,道:“谢谢!”她接过来拿在手里,便想起了去年过年时的情景,不知道霍繁篓在哪里,有没有吃到饺子,穿上他最爱的新衣裳……
“这是你的。”顾若离也给了他一个,“新年如意,事事大吉!”
赵勋哈哈大笑,顾若离看着她,问道:“你出来,朝中没有事吗。”
“我初三便走。”赵勋道,“确实有事,所以你要想我,就早点回去。”
顾若离点头:“我尽量早点。”又道,“荣王府那边……你不用去吗。”
赵勋顿时就沉了,淡淡的道:“不用。”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怕吓着顾若离,便添了一句,“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在王府过年,大家都习惯了。”
那么小就在外面奔波,顾若离心疼的牵着他的手,道:“长大了,没了儿时的期盼,年也就无所谓了。在哪里过和谁过都一样。”
“不一样。”赵勋道,“今年便与往年不同。”
顾若离看着他笑,面容在姹紫嫣红的烟火下,染上了绯红,犹如珠宝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赵勋握紧了她的手。
过了年初三,顾若离送走了赵勋,周铮也带着宝儿走了。
她人就懒了下来,好几日都有些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雪盏和欢颜也不敢打扰她……
开年后又下了两场雪,等雪融化时,顾家的宅子开始刷漆,四月的时候她请了祖宗牌位进了祠堂,这一次顾解福和顾解兴以及那边族里的人都来齐了,鞭炮声不断,香火袅袅。
顾若离将圣旨和铁券供在香案上,大家都是满嘴苦涩,若非不闹腾,这两样东西早就供在宗祠了,顾若离也不会执意摆在这里。
有人叹气,眼中满是懊悔。
五月的时候,她去了合水,马车不管到哪里,都能看到田里一片绿油油的春色,农民挽着裤脚站在田间地头,孩子门在田埂上和着泥巴打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顾若离在合水住了两日才回来,便收到了孙道同的信。
三月时杨文治曾给她回信,说他也不知可有这样的方剂,但可以帮她找一找,此刻,孙道同的信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
关于消炎的药,都没有准确的说法。
顾若离决定等回京城后,去白世英的书房里看看,她的书多,或许有这样的记载也未可知。
她便起笔给孙道同回了信,说八月她回去后再去拜访他。
顾若离走前,要将同安堂安排好,所以便找了所有人一起说这件事:“……我六月初会启程回京,你们可有人想要和我一起去的?”
“我们都走了,同安堂岂不是空了。”顾掌柜道,“县主去吧,您只要放心,这里由我们帮您守着。”
他们的家室都在这里,自然不会离开。
“好,那就有劳大家了。”顾若离看向毛顺义,“毛大夫,这两天我们再找一找,同安堂您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最好能再请几位大夫来。”
毛顺义就去看岑琛,岑琛回道:“我在庆阳已是声名狼藉。”他咳嗽了一声,道,“这次,我要和先生一起去京城,总有一日,我们能完成一项大手术!”
“好!”毛顺义也听到的热血沸腾,“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顾若离虽点头,可心里的把握也不大,现在他们的术前消毒和消炎都可以做到一些,可术后的消炎防感染却差不多是碰运气,没有一味药能让他们完全放心下来。
“县主。”二妮红了眼睛,拉着她的衣角道,“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顾若离微微怔了怔,道:“现在不好说,不过一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我走的再远也会回来。”
“好!”二妮擦着眼泪,“我祖母还说请您去家里吃饭,今年的收成肯定好,下半年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还有许多外来的人都去合水开荒了,哥哥说,这些都是因为合水有您,大家才会蜂拥而至。”
“和我有什么关系。”顾若离笑道,“是因为大家都很勤劳,为了生活努力着,若不然就是再多百个我,也不能让合水好起来。”
二妮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她没说完,顾若离拍了拍她,道,“你跟着大树好好学认字,学认药,只要你们愿意留在同安堂,同安堂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
众人应是。
雪盏和欢颜收拾东西,顾若离留五百两银子给陈顺昌:“……宅子里还要您费点心,您不如将家里人都接过来,住在那边大家也有个照应。”
“好!老仆听三小姐的。”陈顺昌应了,却不收银子,“这钱,老仆不能要。”
顾若离塞给他:“你们要过日子,更何况,那么大一个宅子全靠你们一家人也不成,这些钱你先留着,往后不够就去同安堂取,我和顾掌柜说了,每个月都会给你们送银子来,你们只管放心的住着。”
陈顺昌没有再说,这一年的时间他对顾若离有了了解,便不再推辞,收了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好。
顾若离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又去上了坟,便租了两辆马车离开了庆阳城,顾解福追到城门口来送她,顾若离停了车掀开帘子望着他,顾解福道:“三丫头,以前的事是五叔祖做错了,其实这两年一直愧疚不已难以释怀,只是,做错了就做错了,大哥也不在了我便是忏悔也无处去说,往后你多保重,每年清明节气,我会去给大哥上坟。”
“好。”顾若离并不恨顾解福,只是不想再和他们有所牵扯,他这么大年纪来和她说这番话,虽和她帮了他做了族长有关,可也有他真的后悔意思,她含笑道,“您也保重。”
顾解福松了口气,目送顾若离的马车越走越远。
顾若离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想起当初她和霍繁篓离开这里时,两人是狼狈不堪,如今她再离开,却已是物是人非。
“过两年我们再回来。”雪盏望着顾若离道,“将军肯定还会陪您一起回来的。”
顾若离没有说话。
他们先去了合水,马车才进城,便有百姓闻声而来,顾若离不敢停车,只掀了帘子和众人打招呼,离开时,几乎是全城的百姓送她出城。
欢颜兴奋不已,闹着道:“小姐,以后您就住在合水吧,这里的民风可真好。”
关键,这里是顾若离的封地,衣食无忧不说,若能治理好一方百姓,也是一桩莫大的成就。
顾若离也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将来会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方本超家中,他家的医馆早就关了,她接了方本超的老母亲和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又去了刘大夫家中,接了他父亲和他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往延州而去。
在延州歇了一夜,她打算杨府拜访杨文治,才知道杨文治已经去了京城,杨家的宅子如今已是空关了,只有几个老仆守着。
杨家再次阖家搬回了京城。
顾若离没有逗留,第二日一行人便出了延州城,在城外碰到了正等着她的刘二牛,他抱着家里做的一篮子各式各样的零嘴塞给顾若离:“县主留着路上吃,也不是好东西,您千万不要嫌弃。”
“大家都还好吧。”顾若离没有推辞收了东西,刘二牛道,“将军免了我们村三年的赋税,我们可从来没有像这样这么好。”
还真的免了赋税啊,顾若离笑道:“那你们这三年多辛苦点,存些家底,将来的日子也就好起来了。”
“是!小人现在也不在外面做事,而是跟着我爹在家种田,我爹存了银子,三年后就能给我取媳妇了。”刘二牛说着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顾若离点头,让雪盏拿了一个封红给他:“你成亲的时候我约莫是来不了,先将喜钱给你,等下次回来,你记得再请我吃酒。”
“这使不得。”刘二牛摆着手,顾若离硬塞给他,“拿着吧,往后记得请我吃酒就好了。”
刘二牛不好意思的收了下来,顾若离又说了一会儿话,怕天色太晚赶不及去清涧,便告辞上路。
他们在路上连遇几场大雨停了几日,等到京城时已经是八月初二!
阔别一年半,顾若离看着京城的城门,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是啊……她惦记的人都在这里,而庆阳以后也只是她的故乡了。
欢颜几乎是手舞足蹈,探着头在外面看:“我们终于回来了,如今奴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周铮扫了一眼她。
欢颜就指着他道:“大胡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
得亏到京城了,以后就不用再天天看着这丫头了,周铮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没什么表情,我脸上有疤,看着比较凶一些罢了。”
“哪里凶了,你就是一脸的疤,也是个流氓样儿。”欢颜哼了一声放了帘子,一回头就发现顾若离和雪盏都在看着她,她就哼哼道,“大胡子欺人太甚了,我不教训几句,心里不平。”
“就你能耐。”雪盏就点着她的头道,“瞧你在外头野了一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等回去看李妈妈怎么收拾你。”
欢颜嘟着嘴道:“我等回家了就有规矩了,你就看着吧。再说,一年半没见,李妈妈肯定都想我们了,她怎么舍得收拾我。”
“是,我等着。看你这张嘴,越发没个谱了。”雪盏叹气,也掀了帘子看了眼周铮,见他高坐马上,面上并无不悦,才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周铮都是游击将军,若非看在县主的面子上,他又怎么会跟着她们,还受欢颜的闲气。
“县主,县主!”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喊声,欢颜高兴的掀了帘子,就看到一间铺子前面站了许多人,她笑着道,“县主,我们到了,到同安堂了。”
顾若离的心忽然就落实了下来,她笑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心头温暖不已。
“师父!”车一停下,张丙中就扑了过来,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车辕上哀怨的看着她,“您可算回来了,说好走一年,现在这可是一年半啊。”
“知道了,是我错了。”欢颜和雪盏先下车,扶着顾若离下来,张丙中道,“大家知道你要来,今天都来这里了。”
顾若离点头应是,看着刘大夫和方本超道:“二位夫人都在后面的马车里,快去看看。”
“有劳顾大夫。”两人朝顾若离行了礼,迫不及待的去后面的马车里去接自己的家人,两家人各自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
张丙中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顾若离却是朝白世英看去,她穿着一件淡蓝的潞绸褙子,比去年瘦了一些,人看去没什么精神,可却又添了一份冷清,顾若离遂笑了起来:“白姐姐!”
“高了。”白世英走来,打量着伸着手,顾若离也望着她,白世英挑眉道,“也长大了。”
顾若离就笑了起来,问道:“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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