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摇着头,忽然心就凉了,她掉头就朝外头跑,赵勋喝道:“给我站住。”
顾若离根本不理他,一路跑出了杨府往府衙去,刚上了街周铮就已经策马回来了,他惊愕的道:“顾大夫,你怎么出来了。”
“人呢。”顾若离道,“死了?”
周铮点点头。
顾若离顿时就泄了气,脸色惨白,周铮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喊道:“顾大夫。”
顾若离摆摆手,慢慢回了杨府,赵勋还坐在院子里,见她进来便就看着他,顾若离站在他面前,失望的道:“赵远山,你怎么能这样,想杀谁就杀谁,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吗。”
“此法,最直接也嘴彻底。”赵勋生硬的回道。
顾若离又气又失望:“可那是人命,你又什么资格去裁决。”
“他既做了就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赵勋看着她,回道,“你不要闹了,乖乖听话。”
听话?听他的话然后对这样的事心安理得的接受,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接受不了更做不到。她笑了笑,摆手道:“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赵勋看着她这样,目光微动。
“我好累。”顾若离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回了房里,关了门她泪如雨下,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甚至是绝望。
她怎么就忘记了,他们根本不是一种人。
没有事时,风平浪静,可是一旦遇到事,大家的处事原则和态度,就会截然相反,冲撞的毫无回旋之地。
他骨子里的不可一世,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室血统,和她这样草根出生又做了救人治病的大夫的人,简直犹如两根平行的轨道,虽可能彼此吸引,可硬生生在一起后,却又是那么痛苦。
何必强求呢,她没有资格让他为了爱而改变自己,她也自私的不愿意去迎合他,去做一个自己都受不了的人。
她不高贵,无法视谁的生命如草芥,就和他永远都不会融合在平民百姓中,做一个对生命存着敬畏之心的普通人。
这些根本的不同,一开始她就知道,却不停的去粉饰太平……
以至于,等这一刻来临时,她才会这般绝望和难受。
过了许久,她猛然打开门了,慢慢走了出去,站在赵勋面前,看着他道:“赵远山,我不该说你,你没什么不对,你自小的教育就告诉你,你高人一等,掌握着大多数人的生杀大权,我不该去强求你。”
赵勋凝眉看着她。
“我呢,出身平凡,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努力才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大夫。这不是身份的差异,而是思想的根深蒂固。”她说着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们不要强求了,分手吧,你做你的赵将军,依旧高高在上。我做回我的顾大夫,守着本分。”
“你什么意思。”赵勋不悦,眯着眼睛看着她。
“我们都努力了,不留遗憾!”话落,她重新回房关了门,对欢颜和雪盏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赵勋在院子里,攥着拳头,周身犹如泛着冷气,静静坐着,一言未发。
周铮站在院外,想进去劝两句,都又不知道说什么……爷一直是这样的人,杀伐果断,从不会心软。
过了一刻,顾若离带着欢颜和雪盏出了门,她昂首走着和赵勋擦身而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出了院门。
欢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赵勋,小跑着跟在后面。
顾若离和杨文治辞行,让蔡先安套了马车,立刻离了杨府。
“爷!”周铮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顾大夫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赵勋沉着脸,四平八稳的坐着,搭在膝盖上的拳头坚硬如铁,过了好一刻他道:“去买几包栗子来。”
“啊?”周铮一愣,这个时候买什么栗子,“您不追去看看吗?”
赵勋蹭的一下站起来,衣袍带风大步而走:“追什么,她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追来追去,反了她了!
周铮砸了咋嘴,怎么觉得顾若离不会回来了呢。
他犹豫了一下,出门去买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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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疏离
天色渐渐暗下来,杨管事亲自来请赵勋去用膳。
赵勋静静坐在书案之后,望着桌子摆着的那包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栗子,眉头紧蹙。
“将军怕是不想用了。”周铮咳嗽了一声,和杨管事道,“劳烦转告杨先生一声。”
杨管事点了点头,也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杨文治和顾若离回来的时候身上很脏,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为了疯了的钱大夫去报复他们了。
朝着他们泼了一盆尿。
这么恶心的事情,赵将军生气,没有胃口也在常理。
“那个……”杨管事压着声音问周铮。“顾大夫她怎么走了,可是因为受了委屈。”
小姑娘家的爱干净漂亮,冷不丁出了这种事,羞赧愤怒是在常理。
“可能是有事出去办了吧。”周铮含糊其辞的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还会回来吗,杨管事愣了愣,他怎么瞧着行李也带走了呢。
杨管事嘟嘟囔囔的走了,周铮留在门口守着,也不敢进去,天色越来越黑,他听到房间里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爷这是焦躁了?
赵勋确实焦躁了,这个丫头,一言不合就走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三句话说不清楚,就起身走人,而且,一点犹豫都没有说走就走。
等一会儿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什么时辰了。”赵勋隔着门问道,周铮就看了一眼表,回道,“爷,戍时了。”
赵勋一怔,朝外头看去,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这个丫头,赵勋砰的一声打开门,看着周铮就道:“她请的几个镖师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
“是。”周铮顿了顿,道,“爷,顾大夫会去哪里?”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赵勋凝眉:“她去不了哪里,去同福客栈和庆阳楼看一下。”和他赌气不回来,她也不可能夜宿,最大的可能的就是住去客栈了。
周铮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便抱拳应是,立刻出了门。
赵勋还是很烦躁,顾若离刚才说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转。
“他们罪不至死,你教训一顿就可以了,何至于杀人……”
“一件事归一件事,是人命不是草芥!”
废话,敌人的性命就是草芥,无用的人就是草芥,留有何用。
你今天不杀他们,得有一日他们就会来杀你。
妇人之仁。
这丫头太任性了,赵勋越想越觉得生气。
过了小半个时辰,周铮重返了回来,赵勋站在门口望着他,问道:“在哪里落脚?”
“爷!”周铮着急的道,“顾大夫走了,离开杨府后她辞了几位大夫,就径直出城了,根本不在延州。”
走了?
赵勋愕然,问道:“你确定?”
周铮点了点头:“属下找了几家客栈都没有消息,这才去的下午出事的那间医馆,一问才知道,顾大夫早就出城了。”
赵勋愣在原地,没来由的他想到了,那句一直被他忽略的话。
“我们不合适,到此为止吧。”
这话是那丫头当时说的,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到此为止了?
这种事还能到此为止,她还真的打算和他到此为止。
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丢了他在延州,自己带着人走了。
莫名的,他心头钝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了,那一瞬间呼吸艰难,比以往他受的任何外伤都要痛上千百倍。
他一直不在意的话,一直没有放在心里,当她是女儿家任性的话。
原来是真的。
她会在发现彼此不合适后,毅然决然的抽身而去。她会在跟他那么亲昵以后,毫不留情的撇下他。
赵勋忽然就意识到,她真的会不嫁给他,哪怕他用刀逼着,用尽手段,她说不嫁就是不嫁。
这个丫头。
赵勋攥着拳,大步跨出了门,周铮跟在后面问道:“爷,您去追顾大夫吗,她走的西城门,应该是赶路回庆阳了。”
他没有说话,径直出了院子,在马厩牵了自己的马,风驰电掣的往城门口赶。
等他抓到她了,非要好好收拾她。
不嫁给他嫁给谁。
赵勋策马,速度极快,到城门时解了腰牌丢给守城的官兵,城门缓缓打开,他毫无停留的冲了出去。
夜色很暗,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更不用说顾若离的身影了。
不过半夜,他就已经快到固城了,可依旧没有顾若离的影子,他这才停下来,扶着额头……他被气昏了头,那个丫头不过是马车,怎么可能一夜走这么远的路。
他策马回转,沿路返回,又走了一个时辰,去了那道峡谷,那丫头念旧,既然回来了就很有可能再去那道峡谷走走,即便不能进山,她也会在外面坐坐看看。
他想到那天在峡谷里的情景,那个丫头为了救他们而以身涉险,在当时她的心中,应该对他们还是抵触和戒备的,她完全可以在难料生死的前提下,保全自己全身而退。
可是她没有,还是那么做了。
或许,就在那个时候,他留意她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在夜里带着她在山谷里游荡。
他早就知道后山没有出路,他也已经探过路了。
可还是为了逗她,带着她去了,看她忍气吞声又无奈不能发作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他马速慢了下来,因为看到峡谷里传来说话声,还有火光一明一灭的跳跃着。
赵勋翻身下马,站在谷口看着火堆边的一行人。
顾若离靠在火边,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似乎在烤着什么,其中一个笑盈盈的道:“县主,早知道蔡伯的手艺这么好,我们就应该买一只鸡带来的。”
“小心招了狼来。”顾若离笑着道,“你若想吃,等去了庆阳让你吃个够。”
欢颜点着头笑道:“我要去您小时候玩的地方走走,我到底要看看,什么样的米水,能养出县主这么好看聪明的人。”
大家围着火堆,纷纷笑了起来。
“我是人吗,我是神仙。”顾若离端着茶喝了一口,笑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欢颜哎呀一声,笑倒在雪盏身上指着顾若离道:“你看看,县主就是和赵将军学坏了,现在动不动就会打趣我们了呢。”她的话一落,气氛骤然僵冷了下来,众人恼怒的朝欢颜看去,责备她口无遮拦。
县主刚刚和赵将军生气,她却在这个时候提他,岂不是惹她伤心。
“快烤你的地瓜。”雪盏敲了欢颜的头,欢颜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吐了吐舌头,干巴巴的道,“地瓜快好了,真香啊。”
顾若离见众人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道:“这个样子做什么,你们该为我庆幸,早点认清了事实,总比没头没脑的成亲后才看清的好,那时候我和他才是真的欲哭无泪呢。”
她不是不伤心,却更加的庆幸,他们的问题暴露的这么早,这么快……
若是时间长了,大家难分难舍的时候,那个时候再说分手,就不会有这么轻松了。
早分早好,省得害他也害了自己。
顾若离深吸了口气,笑道:“好香啊。”她话落,就看到蔡先安站了起来,她一愣,顺着蔡先安的视线去看,就看到不远处一道暗影,毫无生气的立在那边。
犹如和黑暗溶在了一起,静静的,一动不动。
这一个多月,他们除了晚上,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即便看不到脸顾若离还是一眼就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赵勋。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此刻的心情。
钝钝的痛着,却又是无边的愤怒,他追了一夜,担心她会出事,而她,却在之类无事人一样和别人说说笑笑。
什么早点发现问题是好事,免得害人害己,她就这么轻松吗。
这个丫头,到底有没有心。
“顾娇娇!”赵勋大步而去,连呼吸的气息都仿佛着了火,他步子极大,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站定,眯着眼睛看她,“你什么意思?”
顾若离也起身站了起来,望着他。
蔡先安和雪盏对视了一眼,五个人了然,互相打了眼色,沉默的往外走,避去了远处的谷口,将这里留给他们。
“七爷。”顾若离福了福,神色淡然,“你找来,所为何事?”
赵勋脑子里嗡嗡的响,他盯着顾若离,一字一句道:“我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你胆子不小,说走就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顾若离看着他,“我未作奸犯科,人生自由,我为什么不能走!”
看她的样子,板着脸满脸的倔强,赵勋就冷冷的看着她,满面昭示着他很愤怒。
“我的话说的很清楚。我们分手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顾若离扫了他一眼,在火堆边坐了下来,拿着欢颜方才烤的地瓜接着烤,“七爷,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你说的很清楚,是你自己根本没有当回事。你想当然的认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了,亲昵过了,我就必须要嫁给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想嫁就嫁,不想嫁谁也强迫不了我。”
“顾娇娇!”赵勋大怒,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顾若离失笑,无奈的摇头道:“七爷,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退一步说,就算我没有说这些,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合适。”赵勋斩钉截铁。
顾若离摇头,看着火光跳动着,她淡淡的道:“我们不合适,你高高在上,寻常百姓包括我在你的眼里,和猫狗并无区别。你想杀就杀,想留就留,就是现在,你也是一味的想当然的认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在任何时候我都有。”
赵勋没有说话。
“或许地位不等,可在生命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生老病死,你赵远山也没有比我多一条命。”她抬头看他,眼露嘲讽,“所以你看,这些根本性的分歧不解决,我们就算在一起,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赵勋匪夷所思,哪对夫妻间能步调一致,可也从来没有听说谁,因为分歧就分开的道理。
更何况,夫为妻纲,就算有了分歧,难道她不该委屈求全,不该顺着他吗。
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就是因为有点分歧,就要和男人分开。
“我们都努力了,也尝试过了,得了这样的结论,你我都不该后悔。应该庆幸啊,庆幸早点认清对方,你认清我是个自以为是狠心绝情的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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