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他说一句,她就有十句等着他。
脾气也倔,他不过打了她一下,她就打算用茶泼她。
“客官,小人进来上茶。”门外,酒馆的小厮敲门,赵勋喝道,“滚!”
小厮吓的差点摔了盘子,掉头就跑。
“好好说话。”赵勋将她掰过来,道,“你这脾气是跟你娘学的?”
顾若离脸更沉,冷笑着回道:“赵将军,做人不用这样吧,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和风细雨的,用不着便就翻了脸,怎么我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么看不起女人。我的脾气不用跟谁学,我就是这样的,从小就这样。我不偷不抢不求不心虚,我凭什么要对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赵勋一愣,脱口就道:“你不嫁人,嫁了人难道不相夫教子,伺候夫君。”
“我自己养自己,他要看不惯就不娶,我也不稀罕嫁。”顾若离回道,“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赵勋大怒拍了桌子,盯着她怒喝道:“怎么没有关系,你当有我在,你还能嫁给谁!”
他声音拔高了一分,顾若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亮着嗓门对谁呼喝,就是生气他也从不用声音去压着谁,正如他所言,这世上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她愣住,惊愕的看着他,一瞬间所有的气都消了,也不是消了……而是被他这句话冲散了,转移了……
她懵了一般看着赵勋,结结巴巴的道:“你说什么。”他在威胁她?
“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他盯着她,冷笑着,“你跟我独自出门,一来一去,你当你还能嫁的出去。还有,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敢要你?”
这些和他刚才的话有关系吗?顾若离愣愣的问道:“所以呢,你是在说你打算娶我,还是说,我必须要嫁给你,你勉为其难?”
这有什么区别吗?赵勋皱眉回道:“都一样!”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顾若离被气笑了,“让你天天瞧不起,躲在你背后哪里都不准去,是我傻了还是你有病。”她话落,很不收敛的翻了个白眼。
赵勋大怒,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娶你,是我有病?”
顾若离点头:“你有病。你地位再高,满京城姑娘想攀附那是别人的事,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再次站了起来,仰着头睨着他,“我说了,你不用委屈自己,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丫头,简直就是说不通了。
“我就娶了,回去便就求圣旨。”赵勋挑衅,一副婚事他做主的样子,“下月便嫁。”
顾若离简直想将荷包里的药粉都倒在他头上,她笑了,不可思议的道:“堂堂赵将军,就只会这种手段强迫别人?不行怎么办,杀了我还是把我抓起来?”她说着一顿,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不愿意,你可以试试看。”
赵勋至此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要不然她一转身又跑了:“那我们就试试看,我赵远山能不能娶到你。”
“幼稚!”顾若离轻嗤一声,“我不想和你说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两不相干。”
想的美,赵勋冷哼一声,道:“我赵远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昨晚。”顾若离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的是气的头晕了,这个时候说这话做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提出来不是找话说。
果然,赵勋就一副料到你会这么说的样子,道:“我昨晚是反悔了,可反悔了也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
顾若离微怔。
“你当换做别人她还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与我争执?”赵勋探身过来,一张脸放大了在她眼前,“这仅仅是因为那些话是你说的。”
顾若离看着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剑眉微调,眸色凝重,薄利的唇角紧紧抿着,虽也严肃可比起昨晚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来,此刻他莫名有种温和的感觉……
好像他不杀你,能愿意和你争论,和你好好说话,已经是暖若春风,和煦阳光。
没有来由的,她有些烦躁,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话顶了回去:“那也是你的事,没有人强迫你这么做。”
“顾娇娇。”赵远山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你再说一遍。”
他捏的很轻,顾若离抬手就拍了下去:“这是你的事,我可以感动,也可以不感动,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好。”赵勋点头,“好的很!”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块石头。
“还有。”顾若离道,“我不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抑或你又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而用的手段。但是我告诉,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将来即便要嫁了人,也不会躲在谁的背后,也不会为了谁而放弃我想要做的事,就算我会这样,那也是我因为喜欢而自愿的,绝非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女戒,女论语,这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他要怎么办?再把她摁到打一顿?
可就算打了她也不会低头,赵勋忽然就有些泄气,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说不通,打了也没有用。
他怎么会动了心思娶她,什么时候有的?是那天建安伯府的闹剧之后,还是昨晚她负气走了之后?
他松开顾若离的手,无奈的坐下来,自己找了只茶盅,倒茶喝茶。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不过这丫头确实比别的女子有趣,但想要将她乖乖听话温顺一些,却是不容易。
“告辞!”顾若离起身离开,她简直没法和他沟通了,好好的跟抽风一样,赵勋咳嗽了一声,道,“想想秦大同,想想司璋!”
顾若离猛然转头过来,盯着他:“你威胁我。”
“坐下。”赵勋拍了拍椅子,命令道,“吃饭!”
顾若离看着他,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了,她走回来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赵远山,你就是个小人。”
“我从来也不是君子。”赵勋眼角睨着她,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他不敢和顾忌的。
小人也好,君子也罢,他从来就不在乎。
☆、105 进退
酒馆的小厮将饭菜端上来,顾若离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一怔。
他一共点了六个菜一个汤。
都是她爱吃的。
打完了再给一颗甜枣?他的手段也太明显了。
“吃饭。”赵勋扫了她一眼,夹了略离她远一点的松鼠鳜鱼,“不爱吃?”
明知故问,顾若离就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点菜前他还不理她,却转眼就按照她的口味点菜,她真是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先吃饭。”赵勋摸摸她的头,哄着道,“吃完饭再说。”他今天有些急躁了,对这个丫头,急不得!
硬的不行,那就换个方法。
顾若离拍开她的手,怒道:“先把话说清楚。”
赵勋就看着她不说话,顾若离就语重心长的道:“七爷,我们能好好说话吗,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行不行,我没有心情去猜你的心思。”
“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赵七沉声说完,一副不想再解释的样子,顾若离就满脸无奈,“你是在逗我玩吗,这样很有趣吗。”
赵勋凝眉:“随你如何想,我说了你也不信。”他一改方才怒发冲冠,声势骇人的样子,不说多么和煦,但却温和了很多。
“赵远山。”顾若离拍了桌子道,“那我们就不要再说了,以后能做朋友就做朋友,不能就桥归桥路归路。”她说着转身就走,赵勋这次不再拦着她,拦不住还是让她抵触……
他起身,跟着她一起走。
车夫已经在车上等他们,见着他们来有些害怕的样子,倒不是怕顾若离,而是觉得赵勋这个人实在令人胆寒。
顾若离上了车,摔了帘子闷闷的坐在车里:“劳驾,我们走。”
车夫甩了鞭子,马车正要动,忽然车帘子一掀,赵勋堂而皇之的进了车,沉声道:“走!”便大刀阔斧的坐在车门口,看着顾若离。
车子动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坐在门边,一个里面,大眼瞪小眼。
顾若离皱眉看他,赵勋长的很英俊,他的俊美不同于霍繁篓那般精致雌雄莫辩,他是阳刚之气,犹如烈日般,炙热的令人炫目。
总觉得,不管什么事一旦经了他的手,就会变的不一般。
她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像他变的不像他,她也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
他说要娶,不管他真假那都是他的事,她若不嫁,就不信赵勋还能抢强民女了,胡思乱想的,眼前就浮现出刚才他摁着打她屁股的画面,被气糊涂了,这件事她都没有去想,她伸手摸了摸荷包,手刚碰上,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摁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挑着眉:“想想后果。”
“走开。”顾若离拍开他的手,又伸腿踢了他一脚。
赵勋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她道:“会下棋吗。”说着就从桌子底下抽出一盘棋来,往桌上一摆:“要黑棋还是白棋。”
顾若离闭上眼睛,回道:“我不会!”
“我教你。”他直接将白棋给了顾若离,“让你十着,不懂之处就问我。”话落,就看着顾若离,“你要不下,我就过来了,我不介意在成亲前,对你多点了解。”
顾若离睁开眼睛,怒道:“无赖!”可还是抓了白棋丢在棋盘上,她会下棋,以前也陪顾清源常下,只是下的很臭而已。
“嗯。”赵勋认了,也落了一子,马车嘚嘚的走着,速度并不快,两个人也不说话,你一棋我一棋,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指了指顾若离刚落的一颗,道,“这步不行,你可要悔棋。”
顾若离回道:“不悔。”
真倔!赵勋落了一棋,随手就收了五六颗白棋走了,顾若离一愣,这才看清他这一步走的巧妙。
她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车夫大喊一声:“让开。”马车随即颠簸一下,马被拉停。
停的很骤然,顾若离就朝前头撞过去,赵勋手臂一伸就扶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有没有事?”
“没事。”顾若离摇头,赵勋已经冷了脸朝外头喝道,“怎么回事。”
车夫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道:“……有……有人撞来上了。”
“我去看看。”赵勋看了一眼顾若离,掀开帘子便跳下了就车,她随即就听到他沉声道,“丢到路边去。”
难道撞死人了,赵勋打算就这么将人丢了吗?顾若离立刻皱眉掀开了帘子朝外头看去,就看到地上躺了个中年男子,满脸胡子,身材健壮,但却是半身的血,大腿上明显一道刀伤,深深的翻出皮肉黏在衣服上。
车夫正缩手缩脚的去拖那人,那人拽着车夫的腿,求着道:“求你,我被仇人追杀,救救我。”
车夫不敢做主,就去看赵勋,赵勋凝眉冷声道:“丢了!”敢结仇,就要有本事去承担。
“怎么回事。”顾若离惊了一跳,下了车,“他受伤了。”她走在那人身边,半蹲在地上看那人的伤,伤口确实很重,若不止血一会儿就会因为失血而死。
路边有人停下来看着热闹,指指点点的。
“你下来作甚。”赵勋对顾若离道,“上车!”
顾若离抬头看他一眼,随即起身从车上拿了自己的包袱下来,在包袱里找到棉布和外伤止血的药,赵勋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要救?”
“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受伤了,就只是病人。”顾若离固执的拿着东西回到那人身边蹲下,低声道:“你稍忍一下,我给你止血包扎。”
赵勋脸色更沉,这丫头说什么都不会听,永远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姑娘,求求你救我。”那人一把抓住顾若离的手臂,还不等顾若离说话,一柄剑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赵勋喝道,“放手!”
那人一惊,见赵勋冷面弑杀的样子,又看看那柄剑不是凡物,便飞快的松了口手,语气虚弱的解释道:“我,我没有恶意。”
赵勋没理他。
顾若离将那人的肉和布分开,拿布迅速将大动脉扎住……
她拧着眉,神色凝重,认真的做着手中的事。
“让开,让开。”就在这时,十几个衙役拿着刀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旁边的人纷纷让开,领头的衙役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又看到了顾若离,立刻呵斥道,“给我让开,他是我们正缉拿的汪通,我们要将他带回去。”
顾若离的手顿住,朝那人看去,那人立刻就摇着头道:“姑娘,我不是……他们冤枉好人啊。”
“呸。”那些衙役就抖开手里的画像,对他道,“画像在此,你休要狡辩,跟我们走。”
顾若离回头看了一眼那副画像,又看了地上躺着的人,凝眉,停下来的动作又重新继续……
“你听到没有。”衙役刀的哐当一声,上前就要去拖顾若离,“你若在不走开,我就将你一起带回去。”
顾若离没理他。
“你敢!”赵勋往她身后一立,满面萧杀的样子,骇的衙役一跳,看了他手中的长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什么人,你若阻拦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赵勋挑衅的看着他:“她没说话前,你们谁敢动。”
“他是大盗,杀人不眨眼。”衙役道,“你们这是善恶不分,助纣为虐!”
旁边的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指着赵勋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救他就是害老百姓,你们怎么好赖人不分。”
“那又如何。”赵勋目光一扫,眯了眯眼睛道,“只要她高兴,便就是救了。”
他的话说的太狂妄了,那衙役气的不行,指着他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一挥手道,“兄弟们,他们一定是同伙,一起拿下。”
他喊着,众人却是踌躇不敢上前,只因为赵勋的气势真的不像善类。
顾若离给那人包扎,上药,耳边响起赵勋和众人的对话,她微微一顿,抬头朝他看去,他立在她身侧,手握长剑面色冷沉,她绝对相信,若那些衙役冲上来,他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只要她高兴,便就是救了,你待如何?”这话……顾若离微怔,目光动了动,看着躺在地上,正殷勤看着她的人,低声道,“你的血止住了,暂时不要下水,注意清洁,最好再去找大夫重新开药上药。”
“姑娘,您是好心人,您就是菩萨啊。”那人看着顾若离,撑着爬起来,“带我走,我真的不是江洋大盗,只是得罪了他们而已,真的。”
那人话一落,旁边的衙役就喝道:“汪通,你手中一十八条人命,你还敢说我们冤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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