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会是严父,她会是慈母,还有调皮可爱的孩子……
“九儿,对弈否?”他拉着花九坐下,就问道,不愿意她在想太多。
花九点头,她习惯地执起白子,先行落子。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听得棋子落盘的声音,伴随间或吹过的轻风,尽管外面日头正盛,这偏安的一隅,也是舒服凉爽的。
又一日,花九听闻花家苗圃中早上又枯死了一大片的香花苗,花业封暴怒地惩戒了数十个打理苗圃的下人,个个胆颤心惊,生怕被祸及。
花九半点表情都没有,这些都是花业封自找的,如若当初他不是心有企图得让花芷嫁去平洲张家,倘若花芷是一心一意待张凉生,到现在这境地,张家又岂会有不出手帮忙之理。
张凉生上门,他让人将之轰打出去。
现在她是不会出手相帮的,张家就更别说了。
所以说,一因一果,皆是他自己做下的孽。
这个时候,春生从坊间回来之际,却给花九带回封信来。
信是息华月写的,花九和息子霄抖开来看,信上说,他不便登门,花九交代他开的香花铺子第一家已经开起来了,就在花家香铺的对门,名字他自行取了,叫飞花阁。
花九高兴,尚礼更是悄悄地从小汤山运了好些的香花到京城,这些都无人知晓,一切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目前,她便等着花业封自己上门。
309、只能赢不能输
飞花阁刚好在京城花家香铺的对面,宽敞的四扇大开木棱雕花门,漆朱红色,末了将其颜色做旧,让人一眼就看出古朴沧桑的厚重感来。
花九和息子霄是走后门进去的,在二楼掌柜花厅里,往下看,刚好能将对面的花家香铺看的清清楚楚。
息华月品着凉茶,眼梢像随时都有温柔如水的浅笑,今日他脱下了僧衣,穿着以往素色的冰凉绸衣,还是光着头,然他半点没觉不适,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还出去和人谈买卖。
原本花九还有担心,要知道在息家时,老太爷可是将息华月当会出仕子弟来教导,行商之事从未让他参与过半分。
但这一次,他初涉买卖之事,倒也做的游刃有余,如人饮水般自然,许是出生商贾之家,不用人教,骨子里也是有那天赋的存在。
“弟妹,可还满意看到的?”息华月声音如清泉叮咚的问。
花九浅笑了声,“出自大哥之手,阿九自然是满意地很。”
听出花九话音中的赞美,息华月笑若清月,“弟妹这么说,那我还得用点心了,免得将你老本都给亏进去了。”
“大哥,不会,”息子霄插了句,“最优秀的息家子弟。”
息华月滟涟的笑变成大笑,“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怕亏了以后养不起媳妇么?”
花九眉梢有扬,暖光从窗棂格子里透进来,在他脚边晕开层层氤氲的光圈,这个时候的息华月,活的才是真正自由和洒脱。
心若没束缚,便能体验到翱翔。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花九将一些栽种香花的技巧和忌讳拿笔墨书写下来,最后交由息华月,她也略微担心,香花都是从小汤山采摘出来的,这天气,若有香花枯死,死一株便少一颗,她现在还腾不出时间来专门去栽种培植。
这当,有一楼的伙计上来说花家的家主前来拜访。
三人对视一眼,花九和息子霄起身,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那房间仅一窗之隔,中间是山水屏风阻断,原本就是一间房弄成的两间,为的便是有客到访之际,能让另一房间的人也听的清楚。
眼见花九和息子霄过去之后,息华月撤了桌上多余的茶盏,才让伙计将花业峰给请了进来。
花业峰走进来,第一眼看到息华月时,他便愣在了门口。
第一,他没想到飞花阁的东家这么年轻,第二,这人竟像是和尚,当然如果在穿上僧衣就更像了。
息华月也在打量花业峰,之前他还想着能生出花九这样百般玲珑的女儿,那父亲又该是怎样的,但他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花业峰,这人,也就那么了,典型的商贾而已。
“花家家主?请坐。”息华月率先开口道。
“哦,好的,失礼了,敢问您可是姓息?昭洲息家的息?”花业峰回神,进来坐下,第一句就问了个颇有失礼的问题。
息华月面上无笑意,他屈指弹了下衣袍边,才慢条斯理地道,“是。”
“那可认识息子霄?”花业峰问的急切。
听闻这话,息华月视线扫了眼那屏风,似笑非笑地道,“正是家弟。”
花业峰国字脸倏地有一丝笑意荡开,但紧接着息华月又道,“不过,家弟已经早早的自立门户了,早和昭洲息家没半点关系。”
一句话,瞬间将花业峰想拉关系走亲近的心思给打落了。
花业峰干笑两声,“那也总归都姓息,一家人不是……”
息华月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屏风后的花九眸带笑意地瞟了息子霄一眼,似乎想笑。
息子霄面无表情地伸手,在她腰身就是轻拧了一记。
花九受不得痒,她腰身一向敏感,怕生出了动静,只得咬唇忍着狠狠地瞪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屏风那边,花业峰此次前来,在花九的意料之中,包括他今日的目的,无非是来像息华月求买香花而已。
息华月早知道花九的心思,当花业峰说出口之际,他便一口应承下来,让花业峰先高兴了一阵。
谈及价格之时,息华月硬是将香花价格给生生地提了两三倍有余,他不怕花业峰不买,要知道现在整个大殷,也只有他这么一家专卖香花的而已,花业峰要不买,那么就只有看着自家苗圃里的香花一株接一株的死掉,最后不剩一点香料。
没有香料,年底朝贡之际,花家拿不出香品,便只有被等着削去皇商之名。
花业峰是买卖老手,深谙商谈之道,但像息华月这样的,无所谓你买不买的态度,他还是有些心急了,偏生这飞花阁的好些香花,刚才他在一楼看见了,都是花家现在急需的。
息华月半点不急,他等着花业峰的决定。
花业峰思量良久,只得说要回去考虑考虑,便先行告辞了。
花九和息子霄从屏风后转出来,息华月就问,“弟妹,我价可是说高了?”
“不,大哥说的正合适,花业峰必会上钩的,待赚了这一笔,大哥就可开第二家飞花阁了。”花九素白的脸上有笑,笑的杏仁眼眸都弯了起来,带着算计的点点眸光,整个人鲜活地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息华月似乎一下明白花九能得息子霄上心的原因,这般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确实才适合站在他的身边。
果然,没过几天,花业封再次上了飞花阁,这次花九没去旁听,只是晚些时候,息华月派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成了,这一次交易,花业封却是将飞花阁第一批的香花给全买了下来。
飞花阁大赚了一笔,息华月拿着赚来的银子,跑去昭洲开了第二家的飞花阁,那边离小汤山近些,也好周转香花。
飞花阁的事,从头至尾花九和息子霄就根本没插手,全凭息华月一个人操持,没紧急之事,息华月也不联系两人,免得暴露了关系去。
这当顺风顺水之时,外面却起了谣言,说是因着花九是玉氏唯一后人,此次回京,花业封突然发现了花九的调香天赋,欲将其作为花家下任家主来教导,那八宝旃檀香,便是证明,连从孙家赢得的那配方,花业封也大方的送予花九,更别说其他的了。
众人眼热羡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花业封是没儿子的,如今女儿也这般出色,倒让人觉得在调香行界的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花九听说的时候,只是冷笑了声,这便是撕破脸皮之后,开始对她进行的流言威逼了?还带挑拨关系。
既然说的这么有板有眼,她若不做点什么配合下,就还真是浪费了。
隔一日,闵王妃竟亲自登门,她也不进去,就在花家大门口,收了之前让花九管的那几家王府的香铺,从始至终,冷着眼,带着王妃的威严,最后还有人看见,闵王妃将花九给训斥了一顿,所因为何,众人揣测颇多。
得知此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花业封和花老夫人。
当天晚上,老夫人便让人做了点花九爱吃的菜式送过来,她还一道过来了,言词慈爱恳切,说来说去,还是要花九好生想想,若交出了玉氏配方,她就还是花家尊贵的嫡长女,即便真让花九做下任的家主也无不可。
花九要信这些话,那她便不是那个呲牙必报的花九了。
眼瞅着说了半天,花九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这下连老夫人都装不下去了,她当即冷哼一声离去,顺便还端走了本来给花九准备的菜。
关系这样僵持中,花九迎来了皇帝的圣旨,说是番邦使团已到京,要花九准备准备,两日后到承天避暑山庄与番邦使团斗香一场,且只能赢不能输。
顺便花业封等几大调香世家会作为点评师父出席此次斗香大会。
与花业封的欣喜若狂相反,花九是心一沉,这圣旨她不得不接,而且皇帝还记恨着上次杨屾之事被她小利用了一把,从只能赢不能输便看出来皇帝想趁机惩治她。
息子霄眉头都皱紧了,深觉自家媳妇什么人都给惹上了,而且还是一个比一个难以撼动,实在让他倍觉无力。
他也心有闷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有无力感。
花九只担心了那么一小会,便将这事给抛脑后了,总归她算是摸着点当今皇帝的脾性了,和她一样小心眼的,这次斗香,她应该输不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她这边,皇帝也是想赢不是,这样才能将番邦的气焰给压下去,所以这次她暂时是没性命之忧的。
她安慰了下息子霄,许诺让他做护卫跟着她一道去,息子霄心里才算好受点。
圣旨下的第二天,花府迎来了个意外之人,而且还点名要见花九。
花九还没出院子,那人就自行过来了,花九一瞧,便眉梢一跳,来人正是二皇子景谦。
花业封跟着他后头,恭敬的很,看见花九连礼都不行了,就要喝出声,却被二皇子给阻了,“怎的?阿九不认识了?再怎么说,最早和你有交易往来的,可是本宫来着。”
“没有不认识,”花九屈膝行礼,“被二皇子今日到来,给惊喜到了。”
花九淡淡一笑,尽说的客套话。
“还有更大的惊喜。”二皇子扯了下嘴角,笑的如沐春风,他一拍手,就有护卫抬着几大箱子的东西进院子里来。
“本宫听说,阿九要代表大殷跟番邦使节斗香比赛,特意找人寻了点香料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二皇子说的云淡风轻,但口吻里,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捻熟来。
仿佛他和花九,是有多深厚的交情一样。
花九款步到箱子面前,一一打开轻飘飘地看了眼,面上再是平淡不过,“二皇子费心了。”
二皇子今日目的,她又岂会不明白,无非是听说闵王妃和她之间关系断裂来,于是,便投其所好,想来个趁虚而入而已。
不过,送上门的东西,她不收白不收。
310、我要嫁给他
承天避暑山庄位于京城南外郊,靠近有湖泊,庄内含一天然温泉,此温泉最奇异之处便是冬暖夏凉,冬天是暖水,夏天是凉水,每年盛夏之际,皇帝都会携宠妃在此住上一两月。
今年回纥番邦使团到来,京城天气太热,皇帝便选了承天山庄接待。
花九是和二皇子妃一起过来的,今个一早,二皇子妃许是听了二皇子景谦的话,巴巴的就来花府接她。
二皇子妃出身梅家,和二皇子母妃同族,生的鹅蛋脸,水汪翦瞳,唇红齿白,容貌自是不俗。
但看的出性子内敛,平素也不会像闵王妃一样在京城到处走动,故花九也是第一次见她。
一路上,二皇子妃搜肠刮肚地找些话头和花九闲聊,花九保持着浅笑,不热络也不疏离,给人以舒服的感觉。
“阿九,可是见过回纥之人?”马车进了山庄,二皇子妃撩起马车窗户小帘,朝外头看了一眼,回头笑意盈盈地问花九。
“不曾。”花九老实回答。
“来,瞧瞧。”二皇子妃朝花九招招手,指了指外面。
花九倾身,她就看到有一群策马扬鞭之人,在山庄右面那宽大的马场里驰骋,而其中竟还有个穿暖黄色衣衫的女子,其他人皆是男子,那女子身姿半点不若男儿,张扬的傲然。
骑着马走外面的息子霄自然也看到了,他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着花九下颌线条柔和了丝。
花九复有坐好,“听说,回纥民风开放?”
要知道,在大殷,女子还是多养在深闺,纵使有那会骑马的,那也不会像那女子一样,大白天的和一群男子嬉闹。
“可不是呢,以前还在家时,我听父亲提起过,说是在回纥,要有男子看上的女子,直接抢来便是,哪里还会有三媒六聘之说。”二皇子妃说着,以帕掩口,嗤笑了声。
“我也在游记闲书上看到过,是有这么一说,”花九眼眸半垂,她沉吟了下又继续问道,“不知这次过来的使团里都有些什么人,皇上让花氏斗香,可是这会都不知对方有何人物,想着都忐忑。”
“放心吧,没事的,”二皇子妃状若安慰地拍了拍花九手背,“二皇子只说有回纥王子和公主,其他的倒没多说,不过到了晚上,应该会有人来专门告知你的。”
话到这里,便到了地头,花九先让二皇子妃下了马车,她才跟着出来,息子霄早在一旁待着,眼见她下来,就顺势伸手一答。
花九再是自然不过地搭上,末了,歪头朝息子霄淡淡一笑。
有戏谑的笑声响起,却是二皇子妃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促狭的很。
花九也不羞恼,她只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让二皇子妃笑话了。”
“我笑话什么,”二皇子妃啐了一口,“羡慕还来不及呢。”
这却是她心头最真的话。
有此夫君,怕是每个女子的心愿吧。
“走吧,你们休息的房间在东院那边,我带你们过去。”二皇子妃紧接着又说到。
按理这种事,只需差个婢女引路即可,但二皇子妃亲力亲为,便是得了二皇子的意思,一路都在对花九示好。
一行人晃悠悠地往东院那边去,二皇子妃小声的跟花九说了一些这山庄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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