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料,抖着手在那里擦得对方呲牙咧嘴,到最后还是朝阳自己动手做了简单的包扎……
待到医院急诊部,荣鸑让谢欣在椅子上等候,自己陪同朝阳见医生,他状似轻飘的撒了个谎,说这伤是在家中不小心被菜刀划破了皮肉,医生抬眼看看这两人,没多言语地安排消毒和缝扎伤口。
当荣鸑一个人走出诊室付过钱后,他深叹一气,坐去谢欣身边,向对方咧嘴一笑,嘲弄似地问:“还紧张呐?”
谢欣白了他一眼,回道:“我不像你,老吃老做一样……”这句话惹得对方笑出声,拍拍他后背跟他说常理:“我也年轻过嘛——”
“是,谁没打过架?”谢欣抬头轻声吼他:“可你也不用搞得像警匪片一样,还遮车牌……”
荣鸑见他这么不明事理的说自己,很耐心地挤去他旁,揽着他肩膀调教道:“这你就不懂了,打架是为了泄愤,不是要平添新仇,我得防范于未然啊,哪能愣头愣脑的往前冲?”
“……”被他这么一说,谢欣倒是安静下来,自顾自地垂下眼帘,以此放松心情。荣鸑见他如此,笑微微地拉过他的手,那手上的指尖上还残留着少许血迹,他慢慢替他搓揉干净,同时也有意替他抹去心中的一片阴影。
两人就此无声地坐不多时,谢欣突然从口中蹦出一句担忧:“朝阳他,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
荣鸑看看他,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明白朝阳想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气到极点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还用说吗?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那人有那人的本事,不会扯着喉咙哇哇乱叫又哭诉。
思及至此,荣鸑也无奈地扭转过脸,看向朝阳所在的诊室,长久的保持着沉默,没有回复任何言语。
☆、44。一家人
夜深,三个人一起走出医院,回到家中。米粉一眼瞧见朝阳的左边小手臂上裹着纱布,便转眼睛看后方的荣鸑,荣鸑对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问,于是他低下脑袋,有点难过的闷声倒茶送水。
朝阳本想一头扎进屋里躲起来,可是被眼疾手快的荣鸑抓住,拖在客厅里谈事。荣鸑不问他今天的事由,单就将自己和谢欣的决定告诉他,跟他说:“明天你姨要出院,会搬来住一阵,你白天别去其他地方,好好照顾着。”
朝阳认真地点点头,末了又闷声躲去自己的小屋里。荣鸑叹了口气,转身对向谢欣,两人相视几秒,他勉强咧开嘴,泛出一些笑意说:“没事,出不了事。白天有你姨在,他不敢怎样。”
“……”
“行了,去我屋里睡吧。”他说着拍拍对方后背,示意他随他走:“明早跟我一起去医院,办完手续再回来。”他陪同他一起进屋,关上门就抱住他,劝道:“这些天你也累了,所以别去多想朝阳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做事也会有分寸的,你不用太担心。”
谢欣回抱住他,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微微摇头,荣鸑没明白这个小动作的用意,自觉现在也不是过问的时候,还是先睡觉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说话做事——
第二天,他俩早早地办理完若干手续,然后去病房整理。姨倒是挺精神,脸上依旧挂着笑,说自己只是手伤而已,不至于要搬家惹人照顾,还怪谢欣小题大做。
谢欣听在耳里不反驳,只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在旁的荣鸑倒是会扯谈,一句接一句的夸自家的房子好——老洋房带花园,层型高阔住的爽,值得搬去那儿享清福。
姨确实被他说动了,也不再多推脱,拄着一根简易手杖,有点瘸拐地自己走出病房,谢欣见了便想上前搀扶,却被她推去一旁,阻道:“我没事——扭伤而已,你别弄得我好像生重病一样。”
荣鸑听了便在旁边窃笑,对着谢欣一挤眼,笑呵呵地走将出去。三个人又回到家中安顿,朝阳已将餐厅收拾妥当,用长布帘临时隔出一间小房,因为自觉没有让主人睡餐厅的道理,所以他和米粉将现居的客房让出来给姨,自己主动搬去厅里睡。荣鸑对此没有异议,快快地安顿好姨后,他嘱咐了几句就拉着谢欣一起离开又各自上班。
姨是第一次来这儿,对新住所很是好奇,她年轻的时候学设计这一行,所以从骨子里就喜欢这类有点文化底蕴的老建筑,如今她拄着根小手杖,自己来来回回走着看,在一楼闲逛一圈,她打开分隔楼梯间的门,发现那里能通往二楼,可是往上望了一眼后,她自觉楼上的装饰和设施不似一楼这般洁净,于是她转回头问向后方站立的朝阳。
“二楼应该也是住房吧?”
朝阳点点头,回:“都是出租房。不过上面很杂乱,荣鸑把一楼都租下了,又花钱装修过,所以看起来和楼上不一样。”
姨听了点点头,口中自语一句:“再好的房子也需要人打理。”她慢慢走回来,正对上捧着水杯的米粉,米粉一直在心中挂着先前的事,对她很愧疚,以至于都不敢正视她,只是低垂眼眉嗡声说:“阿姨喝水。”便把杯子放去玻璃台面上。
姨看着他的作为,眉开眼笑地伸手拨弄他的脸蛋,问:“听绍绍说,你们不准备开店了?”
朝阳在后方听得这句问话,神情立马尴尬起来,而米粉则偷眼瞧他,一时没有回复。于是姨坐去桌旁的椅凳上,悠悠地再次发问:“是不想开,还是不得已才不能开?”
朝阳没回答,米粉则咬咬嘴唇,轻声说明:“房东不借给我们房子了……”
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平静的说:“可以再租其他的店面。”
米粉偷眼瞥了她一下,拉着衣摆走近一步说:“我怕……我不想再被他们找到……”此时朝阳从后方走来,表态道:“姨,现在店铺太贵,我们不打算再花钱租门面,准备好好做网上的生意。”
对方听后点点头,赞同道:“嗯,这样也好。我都已经忘了你们有两家网店,就怕你们一时放不下先前那件事。”她说着拉过低头不语的米粉,用手将他的碎发撩去后方,劝道:“阿姨没什么事,上了年纪就容易磕磕碰碰的受伤,但只要是伤总会好起来。况且这也未必都是坏事——难得能住上这种老房子,还有你给我倒茶。”说着她探头看米粉,笑着逗他,而米粉也由此咧开嘴,正式地抬眼看面前的人。
“你觉得这里好不好?”姨继续问他,看他勤快地点着头,便又说:“阿姨也觉得不错,所以阿姨没怎么难过。现在也不会觉得闷,不用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她笑着叹了口气,有些自嘲般说明:“上了一点岁数就会希望多一些人陪在身边,像现在这样就挺好……挺好。”说着姨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外的花园,表情很平静,思绪却已远飘。
米粉听她不说话了,抬起头看她,令姨又再次回过神来,笑着拍拍他脸蛋,随后站立起身说:“太阳照过来了,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朝阳此时从后方跟近,因为出门会有台阶,所以他伸手搀扶而下,米粉则在屋里又拿零食又端水的稍慢了一拍出屋。姨走在前方,用手指碰碰朝阳那缠着纱布的小手臂,表情淡然地轻声问:“怎么受伤的?”
朝阳随着她走,眼神却有些飘忽,他“嗯”了一小声,吱唔道:“我收拾东西时,被玻璃划伤的……”
姨看向他,他看着地,良久后他听到姨对他说:“我知道你有些脾气,但该过去的事情还是让它过去吧,不然米粉也忘不了。”她拍拍他的手臂说:“有些事,不得不交给警察去解决——”
“……”朝阳听在耳里,拉紧唇线点点头,没做任何反抗。
姨则坐去花园里的木质长凳上,另起话题问:“现在还在打三份工?”
朝阳点点头。
“三份工,再加两家网店,忙得过来吗?”
朝阳依旧点点头,答:“还好。”
姨笑了,“看来你安排的不错。”她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好言道:“你还有生活要安排,所以别去想多余的事,也别去干伤害自己的事。”她转脸正视他,稍稍肃容道:“不然姨真的要生气了。”
朝阳一味的点头,将姨的话听进心里,然后他眨眨眼睛,弯身触碰对方的脚腕,口中说:“姨,我看看你的伤。”便抬起了她的小腿。
此时米粉捧着食物走来,神情已自然许多,将东西一件件放在木桌上后,他自发的坐上长条凳。姨一边受着朝阳的按摩,一边转脸看身边的小家伙,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再吃上一口食物,三个人就这样度过晨光。
☆、45。灰暗
午后,姨回房休息;朝阳也因为晚上有兼职,所以在餐厅兼卧室的屋里睡上一觉;米粉则一个人看网页包快递,时间倒也过得挺快,没怎么样就到了晚上。
荣鸑先行回到家中,他是个精神又活泛的人,踏进家门后,整个屋子里的氛围就不一样了——他先是东拉西扯的和每个人都胡侃一番,然后就开着车,载他们去小餐馆里吃晚饭,最后放朝阳去打工,自己又载着姨和米粉回家。回来后他就把家中的“宝贝”全亮出来,一样样的放在姨面前显摆,说得摇头晃脑,姨在他面前也是一脸笑模样,知道这年轻人喜欢说话,是个嘴上停不住的人,便随和地听着,心里觉得这孩子的性格真和小欣对上了……
正想着呢,谢欣已然踏进家门,一回来就放下课本,对着姨问长问短问寒问暖,表情甚为严肃,搞得对方反而很有耐心的开始劝他不要担心,不要想太多。
荣鸑待在旁边听这两人来来回回的对话,心里憋得只想发笑……
好不容易一天到头,谢欣洗刷完毕,虚脱般平躺在荣鸑的床上。荣鸑爬去他身边,脸上带着笑意,问:“怎么搞的,这么累?”
“……”
见对方不回答,他伸开臂膀抱住他,笑叹:“你啊……”他没说下去,拍拍对方,以示安抚,然后又另起话头,有意岔开谢欣脑内的所思所想。
“哎…我觉得你姨挺看得上我。”他说:“她知道我们这样了也没什么反感,今天还听我胡诌了一晚上。”他凑近他,小小地亲上一口,又说:“她这把年纪的人,思想也能那么开化,我爸妈要是像她就好了——”荣鸑说着侧身躺去谢欣的身边,拉上被子盖住两人。
谢欣这些天确实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所以闭着眼睛回复对方的话:“姨她……跟别人相比是不太一样,可能和职业有关吧,她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她说了,只要我考虑清楚,选什么她都会接受。”
荣鸑一听就笑了,笑得用牙齿咬磨自己的下唇,心里细细品味刚才的那番话,末了他支起上身去摇晃对方,口中轻唤道:“你再说一遍——”
谢欣困极,眯缝了眼睛看他,问:“什么?”
“就刚才那句,你姨接受什么?”
谢欣眨眨眼,似乎回忆一番后,说:“我选的她都接受。”
“什么?”荣鸑装出没听清楚的样子,凑近对方再问一遍。
谢欣真的困了,又闭上眼睛,回:“我选的……”话没说全,嘴巴已被封住。
荣鸑吻上谢欣的唇,吻得并不激烈,因为知道对方累了,所以留有余地,可这个吻却迟迟不肯结束,他在这样的行径中伸出手,拉下床边的台灯拉线,在全黑的屋内继续这场轻柔相缓的缠绕……
就这样,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连着过去了三,四天。荣鸑在这些天里,抽空就让米粉扯开嗓门汇报一天的业绩:卖出多少件东西?赚了多少钱?什么东西好卖?买家又给了什么评价?他让米粉站在屋里好好汇报给大家听。
为什么要这样做?荣鸑有他的目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要让朝阳听得这些话。让对方明白日子还挺好过,每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别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破烂事,也别去找那些破烂人渣的茬!他希望对方能明白当下的生活够好,每个人都很好,好到每天都有钱进账,每晚都有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听这些钱是怎么来的——这不就是好日子嘛!所以,别动,别折腾!
朝阳似乎也能领受这些明里暗里的示意,所以从心情到神色都有了些许变化,反正不像前几天那样阴郁了。荣鸑看在眼里,心里也稍稍松懈下来。
到了第五天晚上,绍绍从学校回来了。刚来时,家里只有米粉和姨两个人,荣鸑同朝阳都在健身中心,谢欣去夜大读书未回,所以绍绍就自撩袖子做起了饭菜,不过她对这活不太熟,等到喂饱了三人后,荣鸑和朝阳已踏进家门。他俩一回来,绍绍就指使朝阳烧水,说要给姨擦洗身体。大个子没声响地照她指示干活,递水壶端水盆,全送去姨的房间后,绍绍堵在门口说:“女生地带,闲人免进啊——”然后又说:“朝哥哥你再烧壶热水吧,一壶不够用。”
朝阳点点头便去了。
荣鸑坐在客厅里不插手这些事,他就等着他心里的人快点回家。谢欣当真回来后,他笑盈盈地贴上去,搂着他就往屋里带,谢欣不依,还想去看看姨,荣鸑则说:“绍绍正在帮她洗刷呢,你凑过去干嘛?她们洗完了就睡了,你也不能进啊——趁现在浴室空着,你自己早点洗洗休息吧,嗯?”他用手捏了捏对方的肩头,笑道:“我都觉得你这些天累瘦了,心疼死了!”
谢欣白了他一眼,果真走去浴室洗漱。
朝阳独自一人在厨房烧水,水开以后,他等了一会儿,便拎着水壶去送水。走到门前,他听得绍绍在里头紧张的问:“姨你没事吧?还行吗?”
“没什么,你小声点。”姨说:“只是这些天冷下来了,伤口照例会有些疼。”
“那去看看医生吧——”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都疼出汗了!”绍绍有些泛急。
“真的没事,你别像小欣那样大惊小怪——疼这种事医生也没有办法,你自己学这一行的会不知道?”
“……那,那吃点止疼药?”
“不用,还能忍,真的不行了再吃。”
“……”
“你别去说!别弄得大家都紧张。”
“……哦……”
朝阳站在门外,把里面的话全听进了耳里,他默不作声,拎着水壶靠去旁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