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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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第9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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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的兑换时间的确有问题,土方久徵也不知道为何团琢磨非要今天兑换这一千万日元,明日、过几日兑不行吗?但事已至此,己方也只能静观其变。好在接下来的一直到市场休市,也未有其他不得了的消息传来,两人这才微微放心:最艰难的第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一连六天,王伯元每天都兑换一百万日本,到初七下午离开日本时,他已经兑走了四百五十公斤黄金。这些黄金每天都由中华航空公司的航班运至沪上。黄金一到沪上就引起轩然大波,金子大王不过年跑去日本捣腾黄金,当真是想钱想疯了。不过王伯元的眼光之毒却是所有人佩服的,是以大年初八正金银行沪上出张所一开业,外面就挤满了兑黄金的投机商。

当然,这些都是几万几千的散户,一天也兑不了十万日元,同时元宵后正常上班的户部放话表示:日元回归金本位是大势所趋,此举有助于东亚平稳度过经济危机,那些担心正金银行准备金不足之人其实是杞人忧天云云;而之后国家银行行长张坤也出面表示欢迎日元回归金本位,嘉许此举有助于中日外贸平稳……

沪上北京路江西路路口、福源立银行总部,随着户部和国家银行的表态,天天抱着水烟的秦润卿越来越表示自己的怀疑——连张坤都出面欢迎日元回归金本位了,这事情还有什么花头?

“伯元,趁着现今还没亏,还是收手的好。”零零散散又兑了一个多月,感觉有些不对的秦润卿在某一日中午把王伯元拉入办公室,关上门商议道。

“有什么风声?”王伯元看着无比慎重的秦润卿,以为他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风声。”秦润卿把水烟放一边,“张行健最近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没说啊,就大年三十那天找到我让人给我六百万日元,要我去一趟日本啊。”王伯元道。他和张坤根本就没有碰过面,更没有谈什么,可他深信此事必有深意——张坤要整日本人。

“就这样?”秦润卿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本以为张天王还交代了其他东西。

“对啊,就这样啊。”王伯元则不解的看着他,差点想问‘还要那样’了。

“那你现在还买进日元去兑黄金?他交代的事情不是办完了吗?”秦润卿再道。“这生意根本就挣不到几个钱,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情?”王伯元看着疑神疑鬼的秦润卿,笑:“虽说不挣钱,可也不亏钱吧。北庭那边不想要日元的人多得是,我们这样手续费总能收一些。”

北庭的日元价低,用华元低价收过来在沪上兑成黄金,而后再卖出黄金换成华元。这么一圈下来,一个点的利润还是有的。只是王伯元赌性不知道就怎么上来了,他最近不把黄金变现,而是开始将银行的钱的压在上头。当然,经济动荡时期押金子总是让人放心,可秦润卿就担心此时将涉及政治,一个不好福源立要倒霉。

“还是收敛一下吧。”秦润卿又把水烟抽上了,“我们毕竟家业小,可万一……”

秦润卿万一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房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只听得外头办事员大喊道:“先生、先生,快出来啊,有官爷找……”

“什么!”正说着万一的秦润卿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反倒是王伯元愣神之后强笑道:“什么官爷来找,怕不是生意上门了吧。”

他这边强笑,开门却看到外面站在的几个官儿,为首一个居然穿着大红官袍,笑容顿时扭曲起来——这是四品大员,福源立何等何能让在这种大官找上门?王伯元笑容扭曲,后面跟着的秦润卿水烟袋一下子没拿住,哐啷一下就摔地上,弄得本想壮起胆子问候的王伯元泄了气,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伯元如此,身着四品官袍的户部金融司副司长杨荫溥却不以为意,他此时正看着墙上挂着的福源立银行的特许金融业营业执照副本——如大多数公司一样,执照副本是用上好的相框装裱起来,下面还供着香火果品,待遇如同财神。执照上的名称是沪上市福源立银行;住所就是现在这个住所,法定代表人的名字写的是王伯元,注册资金五百万华元(银行注册资金最低为一百万),营业范围并不出格,不过,杨荫溥的目光却在‘代理买卖外汇’这行字上停留了好一会。

壬卷家与国第八十八章风潮2

“谁是王伯元?”杨荫溥还没有说话,与他前来的沪上市工商管理局的人就说话了。虽然在来福源立之前所有人都看过王伯元照片,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就是王伯元。

“阿拉……阿…我就是…王伯元,几位大…人……,大人请里面坐,有什么事边喝茶边谈……”王伯元确实是被穿红袍的杨荫溥吓到了,虽然补子上头锈的是云雁,可这是四品官,与升级前的沪上市市长平级,而且此人一看作态气度就是京师来的——不是好伺候的主。

王伯元禁不住结巴,杨荫溥目光也从营业执照副本上收了回来,他以官员惯有姿态高人一等的微微浅笑,清了清嗓子才道:“喝茶就不必了。王伯元,本官是户部金融司杨荫溥,有人举报福源立银行炒作外汇、投机倒把,我们特别来调查一下……”

“投机倒把……”王伯元不自觉把这个词复述了一遍,旁边听着的秦润卿和其他办事员脸瞬间白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投机倒把是什么罪,但听起来就是不得了的大罪。

“大人,本号向来遵纪守法,从没有……从没有投机倒把啊!”王伯元见来人不客气,心反而沉静了不少,心一沉静脑子也不再是空的,诸多心思浮了上来。

“哦!还敢嘴硬?”杨荫溥声音忽然高了几分,而后吩咐随从道:“给他看看!”

“是,大人。”随从答应之后,拿出一叠文书,这些全是兑换日元时所填写的正金银行的兑换单,有些是福源立的,有些不是福源立的。

杨荫溥道:“福源立从年后开始就一直在炒作日元,加上散户协从,迄今为止投机金额逾两千万元之巨。王伯元,你倒给本官一个解释,谁人指使你如此作为的?”

问题越具体,王伯元心里就越笃定,杨荫溥的质问让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他不答反问,“大人,兑换日元之事确有,但请问大人,福源立做的哪件事是违法的?”

“违法?”杨荫溥冷笑,“户部年后就专门发了文,要求各省各行禁止炒作日元,以免友邦指责而影响邦交。你不是没看到吧?什么不违法,不遵循户部文书就是违法!”

与所有的官民冲突一样,最开始出场的时候官老爷们的气场都是十足的,但一谈及实际问题,草民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听闻这位大人拿户部的文书说事,即便之前吓的脸煞白的秦润卿也恢复了正常——户部文书,户部文书真顶用,还挣什么钱?

“大人,本号确未看到户部文书。”王伯元依旧是一丝不苟:“所以……”

王伯元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小吏就把文书递了上来,杨荫溥道:“不管你之前有无看到,从今天开始,禁止再炒作日元!若如违反,定当不饶。”

问题似乎就此解决了,秦润卿在身后拽了拽王伯元的衣服,示意他服个软先把来人打发走再说。不想王伯元却道:“大人,本号向来遵纪守法,从不从事不在营业范围之外的业务。代理外汇买卖本是本号的业务之一,怎么能说停就停了呢?若真要不准买卖日元,请大人出示大理寺的禁制令,本号定当遵守。”

“好大的胆子!”杨荫溥听闻王伯元不卑不亢的反对,邪火一下子窜了出来,当下一声断喝。

“大人不敢,本号只是尊法守法。”后面的秦润卿拉他拉的更紧,但王伯元却无动于衷。

“真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是吗?”这次轮到杨荫溥色变了,来沪上之前他就听说沪上刁民多,不想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王伯元就是一个大刁民。“本官告诉你,经济危机时,户部已三令五申禁止各省各行投机倒把,你倒明知故犯。来人啊!把福源立的营业执照收了!”

“大人……,本号遵纪守法,绝不敢投机倒把!绝不敢投机倒把!”王伯元还沉得住气,一边的秦润卿听说要收福源立的营业执照,当下就慌了。

“大人,收营业执照简单,可送回来就难了。”与秦润卿不同,王伯元反而退了一步,意思是你敢收那就收,请!他不服软的作态彻底把杨荫溥给激怒了,他瞪了一边干愣着的随从,大喝道:“把福源立的营业执照收了!”

不一会功夫,停在福源立门口的两辆黄旗公务车就跑的没影了。福源立银行内,秦润卿颤抖着身子,指着王伯元想骂却骂不出声,他只是后悔当初不该和王伯元合伙办银行——那时候他就看出王伯元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所以合伙的前提是王伯元答应不再做投机生意,现在倒好,这投机生意居然做到日本去了。

“指着我也没用。”王伯元满脸苦笑,“我们有大笔钱在北庭收日元,真要是停了,这些日元能堆在家里生息?要知道日元马上就要垮了,不然户部为何出面……”

“垮了!啊,垮了!”干噎半天的秦润卿终于发出了声,他将手边能够得着的东西都砸了过去,边砸边骂道:“你个小赤佬,日元还没垮,阿拉就垮了……”

“老秦,老秦……有话好好说呀。”王伯元一边躲一边叫,实在躲不过就跑到街外面去了。应该是福源立被收了营业执照的事情传开了,一大波正在袭来。

“快!关门!关门!”王伯元大惊,虽然商业银行按规定要向国家银行沪上分行上交存款准备金,可一旦被没收营业执照的事情传开,数万储户来挤兑,那福源立肯定破产,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关门歇业,反正歇业的借口已经有了——朝廷官员不守法律,没收福源立营业执照。

在无数市民的痛哭叫骂中,福源立沪上的九家支行全部关门歇业。不过,与之前破产倒闭的湖州丝业银行不同,下午两点钟,王伯元特意打电话给沪上各大报,通知其福源立将在总行办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望各报派出记者了解民情。

“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收走福源立营业执照的杨荫溥没有去市政府,而是直接去了国安局沪上分局,接待他的是有沪上不倒翁之称的局长程子卿。

“杨大人,请看……”程子卿对杨荫溥只是客套式的热情,不过官场经历尚浅的杨荫溥并未发现程子卿笑容深处隐藏的深意。他伸手拿过侦听记录,草草翻过之后却道:“都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莫不是杨大人认为本局把其他侦听记录藏了起来?”程子卿有笑,话说的极为客气。

“不敢,不敢。程局长得罪了。”随同杨荫溥一起南下的程万里赶紧说道,他之前一直在国安局。“石湖兄,我可以担保,侦听记录一条也没少。一点四十五分后,从福源立打出的电话就这么多,主要是通知其他支行马上关门歇业的,再就是打电话给沪上各大报馆的,唯一可疑就是打给一个叫‘豹哥’的人,这个人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但听起来来头不小;最后还有个事情就是王伯元派人去电信局发电报给北庭收日元的人,说总行出事,让他们暂停收日元……”

其他消息倒没什么,但听到王伯元打电话给沪上各大报馆,杨荫溥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故意背过去不让程子卿等人看见自己有些不定的脸,半响后他转身向程子卿拱手道:“程局长刚才在下多有得罪了……”

“哪有什么得罪啊,”程子卿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在乎。“杨大人请坐请坐。”

“请问程局长此处可有长途电话?”见程子卿不在意,杨荫溥便安心了。

“有有,”程子卿笑容不减,这边说那边就喊人,“……杨大人要打长途电话……”

杨荫溥的电话打向京城,一个半小时后其申请的指令从京城发向沪上。下班之前,身在市政大楼的市长虞洽卿看到了这一加急电文。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我们通知各大报馆不许刊登福源立银行的新闻?”虞洽卿把紧急电报放下后看向自己的办公室秘书长保君建,这种通知十年前很常见,可之后就越来越少了。

“大人,听说是户部金融司官员没收了福源立银行的营业执照……”保君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却一直压着没有报,他,也是留美生。

“简直胡闹!”一听是这种事情,虞洽卿立刻心生不满,“现在经济危机,市面动荡,收了人家银行的营业执照,人心惶惶下一个不好就会挤兑破产。去年湖州丝业银行的屁股我们都还没有搽干净,现在再倒闭一家银行,这还怎么得了。”

“大人,主要是福源立涉嫌炒作日元外汇,京师那边日本大使和英美大使的压力很大……”保君建早就知道虞洽卿会有意见,当下便要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阿拉才不管什么日本大使、英美大使,阿拉只知道从去年到现在,沪上破产的大小银行有三十余家,最大就是湖州丝业银行。现在江浙一带桑农大半破产、剩下的也入不敷出,这些人不少人都跑来沪上讨饭,以致闸北那边乱民愈来愈多、愈来愈乱,市内治安则逾来愈差!”虞洽卿说起治安就火大——沪上乃繁华文明之地,跑来一些没有暂住证的赤佬不但煞风景还造成治安隐患,这是他不能容忍的。沪上可是沪上人的沪上,是在此买房做工之人的沪上,没暂住证的外地乡人最好不要跑过来瞎胡闹。

“大人……”保君建见虞洽卿火气大,只待他发泄完才小声道,“越是这样福源立的新闻就越是不能登。一旦登了,市民才不相信福源立是因为炒作外汇被吊销的营业执照,他们只会以为福源立也是破产。”

尽管保君建是强词夺理(福源立银行已经关门歇业,不澄清事实储户反而以为歇业只是托辞,实际福源立已经破产),但不及细想的虞洽卿还是在电报上签字,而后让他去通知沪上各大报馆,禁止刊登与福源立有关的新闻。

福源立发布新闻,官府则禁登新闻。这种手法王伯元不是猜不到,只是没想到官府反应居然这么快,第二天他在一堆报纸中找新闻时,才发现昨日记者答应好头版头条全都不见,福源立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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