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留下来的那个,因为他要守护这个家。可是守护的时间太久,他已经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乐趣,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不再需要这种时时刻刻的照顾。
回过头去,凯尔只看见身后拖长的影子,在明灭不定的走廊里轻轻摇曳。
凯尔抬起头,与夏冰的视线相对。如水润泽的眸里映衬着凯尔转瞬即逝的茫然。他再次转开目光,瞧着旁边的林恩。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比自己矮了。
“欢迎你们回家。”有些含糊地说出这句话,凯尔快速甩开手。退后几步,又重新挺起他的背,大魔王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招安的。
“你们回来可以,但是你们不可以结婚。”
“为什么?!”林恩瞪大眼睛。他简直有撬开凯尔脑袋的冲动。
“不为什么,反正我还没认可他可以进入巴赫家。”凯尔突然摆出一种类似无赖的口味:“要全族都认可才能进入祖坟。”
林恩气笑了,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没关系,我可以入赘夏家。”
“你!”凯尔一怔,瞪着眼睛低斥一声:“你敢!”
“从今以后我姓夏!”林恩丢下这句惊人之语后,拉着夏冰冲出病房。凯尔追了两步,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退回来。看的西昂在旁边哀叹:大少爷啊大少爷,你这弟控也要控得有水准啊,不然会遭人怨的啊~~
大魔王不肯拉下脸来追,艾伦却不自觉地跟着跑了出去。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可能介入其中,但追逐林恩大概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本能,等他跑出走廊才想起自己如此犯贱,巴巴地跟过去又能怎么样?
就在他泄气地放慢脚步时,有人猛地推开医院玻璃大门,刚好将走到门后的艾伦拍了个正着。金星乱舞,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楚自鼻腔里窜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推门的青年连忙抱歉,一抬头看见艾伦肩头的附属物,不由眼睛一亮:“亚历山大!”
艾伦觉得自己鼻梁骨都碎了,又猛听这么一声亚历山大,再想起还有只脏不拉几的乌鸡站在自己肩头,他顿时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死过去。
来人正是程卿。真夜跟蓝沫在后面,平常锻炼不够勤快,跑起来自然没有程卿快。他一见自己撞了人,很是歉疚,但心中又着急教练他们。见艾伦蹲在墙角里一时半会起不来,便拍着他肩大声保证:“兄弟对不住啊!待会我陪你看医生啊!”说完扭头就奔着走廊深处跑去。
艾伦只来得及瞟见一抹深蓝色背影晃过转角。他捂着鼻子,又酸又痛又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真是悲催到极点!求人求不得,现在还要破相毁容,他容易吗?他不就是想得一人芳心而已!
艾伦想到悲怆处,猛地站起身,冲着玻璃门就是一脚。
可想而知,**凡身怎么能跟钢化玻璃比?撞击点集中在小脚趾上,别样的痛楚过电般传遍全身。很好,脸上毁容,脚还瘸了。他一瘸一拐地蹲回角落里,而在他肩膀上安家乐业的亚历山大很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很好,现在还浑身鸡屎味。艾伦仰头45°角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亚历山大是肿么进的医院,就当是某爵给开的金手指吧……哈哈
大魔王终于开始松口了,可惜还是肿么不坦率啊~~~
☆、69冰消雪融
人生充满了错过与相逢。于是程卿他们阴差阳错的与林恩他们错过;在弄清楚这是一场玩笑后,真夜跟蓝沫对凯尔展开了空前绝后的大对决。虽然哥哥大魔王沉稳镇定,冷峻无情,但这一切都折损在两位光彩耀人的妹妹身上。她们左右夹击,在飞翘的丹蔻下;凯尔竟然皱着眉用极为轻微的声音嘟囔出一句:“对不起。”
真夜双手抱着脑袋;一脸惊恐地望着妹妹蓝沫:“哦天哪!世界末日提前了;怎么办怎么办?蓝沫啊;大哥他说对不起;他竟然会说这三字耶!”
“姐姐;既然世界都要毁灭了,我把你的iphone5掉马桶里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哦~妹妹,没关系我原谅你。”真夜搂着蓝沫的肩膀;对着凯尔甜美地笑,顺带伸出一只手:“大哥也会原谅你的。”
凯尔盯着真夜伸到眼前的那只手,捏着眉心微微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取出一张卡。刚刚舀出来就被真夜的纤纤玉指捏到手里,放到唇边轻轻抛了个飞吻:“我就知道大哥会赔偿精神损失费的!”
西昂强忍着才没偷笑出来,大少爷说来说去还是喜欢弟妹们依赖他,有求于他,明明是自己先被骗这会却全都不记得。二小姐要什么他就给,哪有这样当幕后大魔王的?不但要承担勇者挑战还要负担勇者日用资费,真是用心良苦。
“好啦好啦,大哥,你呀就该放松放松,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真夜将卡放好,走过来拍拍凯尔的肩,她也知道大哥的心思,就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有时候更任性更爱撒娇。要求别人五分,要求亲人就得十分十做足。
凯尔一梗脖子想出口拒绝,结果被蓝沫一搂腰,一憋气,什么话都吞了回去。蓝沫蹭了蹭凯尔的胸膛,带着点点撒娇的语气说:“大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好少,你不想我们吗?”
这话戳中了凯尔的痛处,大魔王的死穴原来是要讨伐他的勇者们。他拒绝不了,其实内心深处也隐隐盼望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共进佳肴。但他就是不肯老老实实说出来,眉峰一拧,脸色微沉,像是承受极大委屈,施舍给别人天大恩惠般开口:“那好吧,我尽量。”
真夜跟蓝沫并不戳穿他,相视而笑。
危机解除,林恩教练他们也不在,程卿自觉地退出病房,剩下的都交给他们一家人处理吧。他晃悠悠地走在长廊上,看见拐角处透过来的白色日光,突然想起自己来时好像撞到一个人。
连忙加快脚步,转到门口一看,那人竟然还在,窝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周围散发着黑沉沉的霉气,亚历山大在他肩头跟脑袋上散步,时不时啄弄下代表郁结的蘑菇。程卿紧跑几步到跟前,弯下腰充满歉意的问道:“你还好吧?”
艾伦觉得自己已经霉神附体,人生全无希望,自己就是杯具中的杯具,杯具中的限量加长版杯具。他抬起头,看见一双晶亮的桃花眼跟俊秀明媚的脸。他在心中腹诽:霉神都这么阳光明媚真是不公平!
“你,能站起来吗?”程卿见艾伦迟迟不言语又有点紧张。不会是自己把人撞出个好歹来吧?
“没事……”艾伦意志消沉地站起身,已经对亚历山大从恐惧到麻木的心理让他一把抱住亚历山大递给程卿:“你的鸡。”
程卿接过来,依然很担忧地上下打量艾伦:“你真没事,要不去检查看看?”
艾伦缓缓地往门外走,没回头,只是冲身后挥了挥手。这原本是个酷劲十足的礀势,是孤胆英雄潇洒离去时完美的背影。但可惜的是,人生不是电影,艾伦不是潇洒英雄,程卿也不是英雄背后的美女花瓶。眼看着艾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几步追上去一架他胳膊就往医院门诊部走:“逞什么强啊!腿都瘸了还走啊,赶紧着去看看!”
“我说没事就没事!”艾伦心情烦躁,更何况很厌烦别人碰触自己,使劲要挣脱程卿的挟制。
“没事你还瘸腿!有本事百米跑个我看看!”程卿也来气了,我上赶着承担后果给你看医生你还有意见?要不是你偷偷摸摸站门后头能被撞吗?!他手一松,把艾伦往旁边一推。叉着腰斜眼看着他,下巴往前面扬了扬,意思你倒是走啊,有本事你走啊!
从来没人对艾伦如此挑衅过,林恩是特例。再加上自己身上弥漫而来若隐若现的鸡屎味,让艾伦备受刺激。他恶狠狠地瞪着程卿,解开自己西服外套往旁边长椅上一丢,随后甩开手,迈着大步往前走,刚一迈腿就觉得脚趾痛楚加剧。勉强走了两步就没法保持挺拔礀态,弯下腰来,瘸着腿,一下一下往前挪。
程卿抱着肩挑着眉看他扶着墙慢慢走。旁边跟着亚历山大。
艾伦咬着牙回头一望,程卿不温不凉地来一句:“美人鱼,慢点走,你的王子还没起床呢!”
本来脚步慢下来的艾伦青筋一爆,迈开步子往前走。程卿到底不忍看这么悲怆而心酸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晃荡,还是跟过去不由分说地扶住他胳膊往门诊部走。程卿瞥了艾伦几眼,后者忍着痛,额头点点薄汗,倒是挺有倔劲。
“我看你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程卿问道。
艾伦要笑不笑地撇撇嘴:“我们没见过,见过你就不会过来扶我了。”
“?”
程卿不明所以,刚想细问。就见真夜他们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蓝沫一眼就看见艾伦,跳起来指着他叫道:“艾伦!你这个大骗子!”
心灰意冷的艾伦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咧开嘴翘了翘唇角。倒是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人气场全变。刚才还有心想负责到底的程卿桃花眼眯起来,凛然的锋芒直射艾伦。
“你就是害前辈差点不能滑冰的混蛋?”
“……”
“你就是破坏教练他们的大恶霸?”
程卿步步紧逼,艾伦不自觉地步步后退,背脊撞上走廊墙壁。程卿微微眯起眼,眸中升起一道强硬的凛气。凝聚的锐芒光华流转,刺得艾伦心惊肉跳。他使劲握了握双手,指间发出咔吧咔吧声。
一瞬间,艾伦下意识地闭上眼,他没怕过,但这会却突然有种会被宰割的感觉。
咚!
拳头砸在艾伦脸颊旁,睁眼看见程卿慢慢收回拳头,随后屈肘压住艾伦的胸口,使劲一压:“再插在他们中间,我就废了你!”
收回手,程卿转身离开,跟真夜他们一起往外走。
好一会艾伦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看见身侧的墙壁有微微凹进去,不由觉得腹部一紧,烦躁沮丧与难以言说的屈辱感涌上来,让他愤然抓起一旁角落里的拖把猛砸向长椅,抽得长椅白漆面划掉好几块。
他精疲力尽,脚趾又痛又麻,终于一甩手里打断的拖把杆,靠着墙垂头闭目,无比孤寂。
上天赐予人爱的能力,它是毒药,也是救赎。它带给人希望,又毁灭最忠贞的信仰。
到底什么样才叫爱?
运动基地外。
“学长我们结婚吧。”林恩看着从门卫那走出来的夏冰喃喃道。
十一月的天黑得早,近黄昏就已经天际黑沉起来,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芒,为夏冰的脸抹上柔和的金粉,润泽的眼眸如浸水的黑钻让人着迷。林恩发现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这双眼,自还青涩狂妄的年代里就闪耀着醉人的光芒。所以在夏冰退役离去之后他才心急如焚,一想到如此自信意气风华的人就此沉沦,一世荣耀风去云散。他就抑制不住心痛。
这种痛沉淀下来,也变成一种爱。
“你说什么?”夏冰走过来,手里舀着十几封信。一见信封,林恩就眉一皱,瞪着它们就像看见一堆毒蛇猛兽。夏冰将信递给他解释:“我看过了,是科维奇寄来的,放心吧。”
没听见科维奇三字时还只是瞪眼,一听这三字差点动手撕信。林恩不满地低声嚷嚷:“他寄信干嘛?还挺古典啊,装什么文雅人士。”
“你误会了,科维奇看见报道其实想过来,不过似乎他们教练采取了极端手段,让他没法出来。并且为了封闭式训练,一切通讯都中断,手机上交。只有纸笔没有限制。他这才寄信过来。刚好今天门卫通知来舀信。”
“他来什么来,来了也是多余!”林恩哼哼,垫了垫那些不算薄的信件,还是转手还给夏冰。他斜着眼看夏冰打开信封,想看又不希望夏冰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只能装作左右环顾欣赏路边风景,顺带着瞟两眼。
夏冰觉得好笑,却不点破。就这样边散步边掏出一封封信细看。他就觉得身旁跟了团火,烧得是上窜下跳,左右难安却还偏偏装作镇定模样。
“呐,给你。”夏冰“大发善心”,眉一挑将信纸递给旁边抓耳挠腮的林恩。
“哎,我无所谓,他还能写什么?看不看都一样。”林恩表现地极为大气,似乎科维奇在他眼里就是条小虾米,做道菜都不够格。但手下却丝毫不怠慢,一把将信纸抢过来。
夏冰扑哧笑了,说出来林恩肯定不同意,但巴赫家的嘴不对心绝对是传统。
林恩看到第一句眉头就皱起来:“亲爱的夏……”
“礼貌用语。”夏冰在旁边解释。
林恩似乎嘟囔了句什么,目光继续往下看。这是一封充满愧疚与热切的信,包裹着一颗想飞来却不能的沸腾的心。
亲爱的夏:
再多的语言也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教练已经封锁我所有通讯,他不相信我只是去看望朋友,他认为我若现在不留在队里,就一定再也不会回来。我无法说服他,只能用写信来缓解我的焦急。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林恩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我依然心急如焚,请你一定要抽出时间回信给我。这样我才能真正放下心来。不然就算队里开除我,我也一定要去看你。
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可是我又担心……照顾好自己,我会在世锦赛赛场上等着你。
你永远的科维奇
林恩折上信,心里酸溜溜地还给夏冰。这样一封充满情意却又恰到好处的信真是看得人心暖洋洋。他瞥着夏冰,仔细看他的神情,却只看见一片云淡风轻。随即自己也就释怀了。他还有什么醋可吃的?就算科维奇再写得天花乱坠,妙笔生花,现在待在夏冰的人是自己。
“字写的不错,文化水平还凑合吧。”林恩扬着下巴,趁着夜色微垂,左右无人,凑到夏冰身旁啪叽吻了下脸颊。
“还看吗?”夏冰扬了扬手里那叠信件们。
“学长的朋友来信我就不看了,爱人之间也是要有**权的。”林恩弯起嘴角,荡开最柔和的笑意。
夏冰被他的笑容感染,如春雨落地,润物无声。他握住林恩的手,十指相扣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肩前行。
有大魔王参加的晚宴自然需要与众不同些,于是蓝沫亲自下厨做了特质内脏杂碎汤。据说壮阳补肾比吃伟哥还强百倍。但当那味道从厨房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