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圣君在位,天下万邦来朝。虽然明知道是洪过在背后推动,赵构还是乐滋滋的过了一把圣君的瘾。
等到赵构当过了圣君后,要给予洪过回报了。想赖账是不可能的,从李显忠传回来的消息,这段时间来,洪过就没消停过,一直在襄阳练兵屯粮,手下的精锐扩充到了四万之巨,而且没有一个南宋军民,全部来自那些北方的移民,这些人与洪过利益相关捆在一起,早成了洪过手下最忠心的一份子,四万雄兵,完全就是洪家的私兵!
如果此时与洪过撕破脸,就凭这四万人,也足以将南宋的京西南路彻底捣毁,甚至说,如果宋军一如当初正隆南侵时候的表现,洪过直捣临安的局面也并非不可能出现。
看着李显忠底气不足的奏折,赵构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而且洪过刚刚送了他一颗甜枣,正是需要他回报的时候。终于,赵构摆摆手,汪澈会意,返回政事堂后立即批复了洪过的奏折。
按照南宋朝廷的意思,接受高丽国王成为藩国,同时,接受王晛的恳求,以南宋大军镇抚高丽,帮助高丽抵御北面女真威胁,这位统军的大将,正是刚刚被南宋朝廷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东海安抚制置使的洪过洪改之。
到了这个时候,洪过先前的五问中,最基本的东西被满足了:将汤思退免官问罪,改武职为文官,虽然官位上略降两级,总算是变成了文官,有了安抚一方,甚至日后入朝为相的资格。同时,南宋朝廷用“出镇”这种方式,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和难堪,想把洪过尽快打发走。
按照正常来说,闹到这个程度应该是见好就收,虞允文和赵玮给洪过的私信中也是这个意思,当然,两人说的更加大义凛然,“留下有用之身以待变局”,一句话透出了赵玮的不甘心,还有心中对未来北伐的渴望。连洪遵送来的信中,也希望洪过到此为止,洪家若是继续支持下去,就与谋逆造反不远了,洪家内部到底有多少人肯继续走下去,还真不好说。
可是,那个洪过似乎永远会让所有人吃惊,他并未马上接受南宋朝廷的旨意,反是上奏赵构,希望能将滞留在襄阳的百万北民迁往高丽,“既然朝廷供养百万流民多有不便,不若由洪某为朝廷和官家分忧,洪过愿意倾全力一试,定要不在京西留下流民一人,以徒增朝廷烦恼”。
洪过说的客气,实则说的清楚:你们南宋朝廷不愿意赡养这些百姓,老子来养活,这些百姓都是信了老子洪过的话才来到这里,老子就要一定负责到底。
经过政事堂的商议后,索性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如果能用这百万人拖垮了洪过,那才是南宋朝廷的大幸。
得到了南宋朝廷批复后,洪家商号的各种船只立即动员起来,不仅仅是洪家商号的船,所有来往于汉水长江淮河的船只,都被人动员起来,从长江口的海门县溯流而上的船只装满了大米白面,返航时候满载了百姓一直运到海门,在那里,有洪家大批的海船等待着,装满一船就扬帆起航,向着东海路源源不绝的输送汉人百姓。
虽说,整件事看似解决,但是,洪过的大军一日不离开襄阳城,甚至说一日不离开南宋境内,大宋君臣就不会真正放心下来,此时此刻,洪过已经成为南宋的心腹大患,以至于赵构不惜得罪金国,也要利用高丽去安置洪过,甚至说,来个祸水北引,如果洪过能继续和金国死嗑才好。
眼看着南宋用牺牲金国利益,换取自己暂时安全,把个完颜兀古气得半死,反复警告和威胁无效后,他只有给大定天子完颜乌禄报信,希望乌禄能够采取有效的行动,立即制止这种牺牲金国利益的行径。
接到了完颜兀古的报信,乌禄苦笑一下,不得不承认,这完颜兀古是个合格的使者,如果没有洪过插脚,怕是现在金宋已经达成了新的和议。怎么每次他乌禄有什么大事要办,都会出现洪过这个家伙,而且只要有洪过掺合进来,乌禄的事就一定砸锅。
虽然心中如此痛恨洪过,痛恨赵构,可这一次乌禄真的没有办法了,不仅仅因为在东海路损失了五万兵马,此时东海路的那支签军竟然屯兵鸭绿江南岸,大有乘势向北突入金国境内的势头,虽然这些签军的战力微弱,可一旦真个被他们冲进去,还真会给乌禄的后方造成巨大威胁,此时乌禄能够想出的办法,只有拼凑了三四万女真老弱,装成一支精锐的样子,布置在了鸭绿江的北岸,试图暂时威吓住来自东海路的威胁。
之所以如此窘迫,是因为完颜乌禄面临了来自西面草原的威胁。
这次威胁大定朝廷的,不是草原上的游牧各部,而是那支逃入草原深处的契丹叛军。
原来,契丹叛军在耶律窝罕的率领下遁入斡鲁朵城后,经过一阵子的休养生息开始恢复实力,重新磨利爪子的契丹狼们,开始对周围的部族虎视眈眈,想要寻找一个新的目标试一试自己的锋芒。
就在这个时候,斡鲁朵城背后一阵骚乱,在克烈人和乃蛮人敬畏的注视下,一支风尘仆仆但不失雄壮的大军,向斡鲁朵城逼近。
让耶律窝罕大吃一惊的是,这支军队竟然也是打着辽国的旗号,人数在两万之间,看似实力不如他,但是从他们满是风霜的脸上,可以看到坚定的表情,无法想象,这些人会向他屈服。
在周围或是猜疑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两支打着同样旗号的军队碰面了,与这支远来大军相比,耶律窝罕部下的旗号竟是那样的杂乱与寒酸,让坐在毡车上的耶律窝罕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自卑感。
对方派人过来大声通报,他们是辽国皇帝耶律夷列陛下的臣子,受耶律撒八的请求,远征千里支援在女真人暴下的契丹同胞而来,至于耶律夷列其人,乃是辽国先皇帝耶律大石陛下的儿子。
耶律大石,西辽帝国!
耶律窝罕的部下立即闪过这个名字,原来,耶律撒八之所以肯对金国两个皇帝隐忍,竟是早就去寻找西辽帝国的耶律大石子孙回来,既然天祚皇帝的子孙都不在了,那么耶律大石的皇位就是不可动摇,如此一来,耶律窝罕所谓的辽国皇帝简直就是个笑话。
耶律窝罕脸色极为难看的返回了营地,刚刚回到这里,他的部下就做了鸟兽散,低着头扎入自己的帐篷中不再出来,似乎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让他暗自生气,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就只有暂时忍下来,等渡过这次的难关再与那些家伙算帐。
不过,耶律窝罕也感觉周围的空气万分紧张,别看西辽的大军人数少,但是,竟然反过来给耶律窝罕三天考虑,如果逾期,西辽的大军就要首先平叛,然后再去帮助契丹人夺回上京。是以,窝罕回到自己的汗帐后,立即调动了亲信的三千宫卫骑军在周围,牢牢守护住汗帐以防出现意外。
“平叛,哼,竟然说我是叛逆,老子提着脑袋造反的时候,你们这班少爷兵还不知在哪里享乐呢,耶律撒八,你这个混蛋,死了死了还不让老子消停——”
耶律窝罕一边喝着酒,一边愤愤的骂着,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他烦闷的吼了几嗓子,外面的声音一下消失不见。
以为自己的喊话见效了,耶律窝罕又喝了几杯,突然,外面爆发出了一阵喊杀声,将他眼前的歌舞完全掩盖了下去……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义第三〇〇章新帝
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义第三〇〇章新帝
窝罕大吃一惊,跳起来冲到宫帐外。就见外面满是黑压压的人影和雪亮的刀锋,至于自己的三千宫卫,早已经被压制在宫帐周围,紧张的望着围拢过来的人群。
窝罕努力大叫着,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用皇帝的权威呵斥这些人毫无礼仪。谁想到,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大声嗤笑出来:“你自己就是不忠不义的东西,还和我说什么皇帝不皇帝的。窝罕,你听清楚了,识相的带上你的家小现在就滚蛋,否则的话,哼哼,老子就要用刀剑说话了。”
窝罕顺着声音看去,立时面如死灰,原来,说话这人正是耶律撒八的亲信孛特补,当初他杀撒八时候,同时杀光了撒八的家小和亲信,偏偏跑了这个家伙,没想到他早就潜回自己军中。现在兴风作浪要逼着自己退位。
窝罕怒极,指着孛特补还要大声斥骂,突然见到孛特补身边那名将领,立时气得血气上涌:“遏剌补,你,你竟然要反叛我,我待你不薄,当初你落难来投,是谁收留了你,又是谁将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恩人么!”
遏剌补,正是萧裕的女婿遏剌补,原来,他被洪过偷偷放走后,不甘心的潜回临潢府,见到自己昔日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惟有潜入契丹人组成的糺军中,被窝罕收留并看重,现在他能站出来造窝罕的反,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遏剌补脸上涌起血色,看到左右伙伴瞧过来的目光中,也是带着些微的不屑,知道此事若是说不清楚,纵然今日驱逐了窝罕,日后他也别想在契丹军中立足。
于是他挺起腰杆目视窝罕,正色道:“岳父大人,你对我的恩情深重,直如当初先君萧裕待我。按说。我应该为你效死,但是,岳父大人可知,无论是您的女儿还是我,对您弑杀撒八大人都非常不满。撒八大人何罪?您竟寻个借口将他杀掉?没错,天祚皇帝的子孙没了,可是大辽还在,西方还有我大辽皇帝世系,你为什么不守臣节自立为帝!仅此一样,我就不能为你效力了,岳父大人,对不住,一切恩情,留待日后小婿多多补偿了。”
这遏剌补也是个人物,难怪得到萧裕和窝罕两人的看重,竟是将个反叛的事情说得大义凛然,说得周围同志频频点头,让窝罕听后无话可说,直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过了一会,窝罕跺跺脚,指着昔日的部下大笑道:“今日窝罕惟有血溅此地。尔等逆贼尽管来吧。”
孛特补早已等得不耐烦,不待遏剌补再说,立即挥手大喝:“逆贼死不悔改,冲啊,诛除逆贼——”
那些契丹兵马得到这声号令,大声吼叫着冲上去,一场激烈的混战就此爆发。那遏剌补看着无数人影涌向宫帐,他长叹一声,抽身退到一边,不愿亲自加入其中。
过去不久,当月上中天时候,草原上两处营地合为一家,耶律窝罕的人头被高高挂起,至于他的妻儿母亲,由于遏剌补的竭力阻止,终于被保全下来,但是,孛特补等人还不放心,指令遏剌补必须将这些人远远流放到北海边放牧,终身不得再回中原一步。
从契丹军内讧开始,一边的西辽大军就冷眼旁观,直到契丹军前来归附,那位西辽军主将,官拜南院大王的萧克剌,才笑呵呵的出来迎接这些人马,然后迅速将所有契丹叛军打乱建制,重新按照昔日契丹各部族军的分配,编成一支支新军,打乱了那些叛将对军队的指挥。将归附过来的三四万兵马基本握在了手中。
萧克剌能得到耶律夷列的信任,将远征大事托付在他手中,岂是易于之辈,仅仅经过数日的筹谋策划,就干掉了东征第一个敌人,将数万兵马吞并下来,然后,他又向草原各部发下战帖,让各部前来斡鲁朵城会盟。
金国虽然曾经打得草原各部抱头鼠窜,毕竟已经是昨日黄花,那位统兵远征草原的阿勒坛汗兵败身死,国内更是陷入重重战乱。辽国虽然远在西边,到底是草原各部昔日盟主,现在体现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接到了会盟的邀请后,除了在草原东部靠近金国的几个部族,其他各部的可汗,基本都来到了斡鲁朵城。
会盟的过程自然是彼此和颜悦色,私下里恨不得掏刀子捅烂对手,经过半月之久的讨价还价,萧克剌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勉强把草原几个大部笼络住。伙着他们一同出兵攻打金国。
既然要攻金,首先要收拾的自然是草原东部各部,汪古,扎只剌,豁里,广吉剌,这些部族在斡鲁朵城会盟的时候,已经结成一个新的同盟,同时向中都报警,希望得到金队的援助。
不过,萧克剌不给新同盟更多时间。就在四部焦急的等待中都回信时候,西辽大军伙同自己的盟友,已经冲入了东部诸部的草场,四部几次出兵抵抗,都被迅速击溃,甚至连栲栳泺北部的骨堡子都丢掉,最后惟有聚在一处死守海剌尔河上游的金山隘口,希冀得到金国大军的增援。
没想到,不等中都的大定皇帝反应,就在临潢府路北部的乌古敌烈两部突然出击,一举攻陷了金山隘口,从四部的背后给予重重一击,与西辽大军一道,将四部击败后围困起来。四部的首领抵受不住,最终选择了投降。
原来,萧克剌在斡鲁朵城会盟的时候,就悄悄派人前往乌古敌烈部联络。那乌古敌烈两部都是深受契丹人影响,契丹人在其中有广博的人脉,很快就同意了萧克剌的盟约,商定了在关键时候倒戈一击。
对于盟友不吝最美妙的赞扬和赏赐,对敢于抵抗的敌人,萧克剌则显示了自己血腥的一面:下令将四部所有那颜集中起来,支起四百口大油锅,把所有四部那颜通通变成了油炸!
这个举动震撼了敌人的同时,更令那些草原盟友心惊胆寒,看向萧克剌的目光中也带着阵阵惊异与恐惧。
扫平草原之后,萧克剌能够统帅的军队多达二十万,疯狂的扫向他心中的上京——临潢城。可是,就在临潢城下,他遭遇了激烈的抵抗,足足三万女真精锐,还有临时动员起来的四万城中百姓据城而守,让萧克剌用尽手段也无法攻克临潢城。
到了这个时候,完颜乌禄下定决心,亲自统帅手下十五万大军北上增援临潢,是以,在听到高丽兵临鸭绿江的时候。实在抽调不出兵马的大定天子,惟有派出三四万老弱去充数。
大定金朝无暇南顾,也让洪过得以有机会进行下面的大事。
虽然南宋朝廷与洪过基本达成协议,但是,右丞相汪澈提出一个要求:洪过所部兵马尽快前往高丽驻守。他提出的理由自然大义凛然:既然高丽朝廷上下迷途知返,就要防止北面金人报复,现在高丽局势危如累卵,继续精兵悍将前去镇守。当然,那实质的目的再简单不过,就是要洪过赶快滚蛋。
洪过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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