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楼澜那水灵的少年模样无法比拟,方渝面对他的淡笑一时微怔,心痒难耐。
一个时辰后,正厅寂静无声。
李威远面色铁青,南法已经换回一身亲随武服,脸色亦是相当难看。牧倾神色淡然地喝茶,方渝被这种风雨欲来的气氛惊得直哆嗦,一时没人说话,楼澜站在牧倾身后无聊得直打呵欠。牧倾转身捏了捏他的脸:“若是困了便下去睡,不必陪我在这儿耗着。”
楼澜连着打着好几个呵欠,眼角都湿润了,仍然摇了摇头,趴在牧倾的背上攀着他的脖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事儿……”李威远沉声说:“我不知道。”
南法剑眉微蹙,“王爷,您与我家将军自幼长大,应当知道我家将军向来独身一人,那侄女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牧倾面色如常,“我便是为此而来。”他淡漠的瞳眸转向方渝,“方大人,你可是听清了?”
“是,微臣听得清清楚楚。”方渝连忙道,差点就想给牧倾跪下了。
“你可有细查?”李威远问。
牧倾漫不经心道:“死无对证,如何查?”
南法正欲开口,李威远忽然摔了茶盏怒骂一声,“妈的!别说是侄女!就算是老子女儿去下的毒那也不关老子的事!”
皇族最他妈喜欢搞诛连!李威远心里怒骂了一声。
南法看了一眼旁边面色苍白的方渝,说道:“来人,快些带方大人下去歇息。”
方渝倒是松了口气般不用再陪着这俩要命的祖宗了,连忙道了声告退便下去了。
待他走了,南法才道:“王爷,这事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牧倾点点头,目光沉寂:“我也猜到了一二,是或不是,今晚便见分晓。”
“王爷,您和我家将军有多少年未见了?”南法忽然问。
“嗯?”牧倾看着李威远:“快五年了吧。”
李威远赞同地点点头,南法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爷,您与将军五年未见也未曾联系,就敢这么一个亲随不带就来了北平。您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若我家将军真有逆反之意,王爷您此番前来,只怕是回不去了。”
“说什么屁话!就因为是牧倾把持朝政本将军才不会反!”李威远骂骂咧咧道。
南法淡笑着:“王爷,您有心计,却没有防人之心。”
“他没防人之心?”李威远好像听到笑话般哈哈哈,“他没防人之心太子赤玟就不会一个兄弟都不剩了。”
“您若有,今日之事就完全可以避免。高处不胜寒,王爷,除了自己,您该防着任何人,今日若是换了我,定不会轻易前来北平,五年是可以改变很多事的,您受了刺激,便来了,从未想过要是将军真的反了该当如何。”
“南法说的是。”牧倾点头。
李威远仰头思索。
“人都是有两面的,有的人外在洒脱不羁,内在却优柔寡断,比如王爷你。”南法说。
牧倾脸色阴沉下来。
“也有的人外在勇毅无坚不摧,内在却柔软不堪一击,比如说将军你。”
李威远脸色阴沉下来。
“那我呢?”楼澜忽然眼睛亮晶晶的说。
南法忽然就笑开了花,“你呀,你太好琢磨了,就光瞧着便知道了,你外在呆蠢,内在也呆蠢,你就是颗小石头,里外都一样。”
咔嚓一声,牧倾手里的杯盏被捏碎了。
南法得罪完所有人,忙不迭逃了,“我去看看晚饭!”
第 19 章
晚饭时,楼澜终于吃上了想了好几天的蟹黄包儿,坐在牧倾旁边快乐地啃包子。
李威远不住狐疑地瞟着牧倾,牧倾怒道:“看个啥!”
李威远道:“你从哪看出来这小子优柔寡断的?”
“从他身上看出来的。”南法用筷子指了一下楼澜,笑道:“王爷懂我的意思。”
牧倾点点头,想当初,他灭了一怒楼把楼澜带出来,可不是为了牵着他上街溜达,溜达完抱着睡觉的,现在想想,初始时那种残酷的想法已然不存在了。他摸摸楼澜的头,笑容颇有一丝宠溺,南法早就看出来了。
“那老子是哪里不堪一击了!”李威远说。
南法啪地一耳光甩过去,打得李威远眼冒金星,暴跳如雷,“你干什么!”
“你看。”南法摊摊手,“这要是换了旁人这么甩将军你一耳刮子,你还不活活把人劈了。”
李威远摸着被打得生疼的脸颊,骂骂咧咧:“你龟儿子的,仗着老子宠你。”
南法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晚饭后牧倾和楼澜在将军府后院的荷塘边上看了会月亮便回房了,这几天楼澜放着舒服的马车不坐,非要黏着牧倾和他一起骑马,牧倾是个给他一把剑他就能哗啦啦拆掉一条街的沙场老贼,骑个几日马完全小菜一碟,楼澜却受不住,刚下马的时候就又累又困,这会子刚吃完饭立刻昏昏欲睡了。
牧倾支着半个身子,侧卧在熟睡的楼澜身边,用金扇给他扇着风,看着楼澜清秀无辜的脸陷入沉思。
“王爷,将军在等着您呢。”南法轻轻推门而入,怕吵醒楼澜压低声音道。
牧倾慵懒地嗯了一声,合上金扇起身。
亥时,一轮圆月高挂,斑驳月光穿透枝桠洒在林间,一袭白袍的牧倾和一身玄黑将军袍的李威远守在树上,这是片出城必经树林,他们在等人。
远远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信差从城中奔来越来越近,李威远扯开半人高的玄铁大弓,声音冰冷倨傲:“截,还是杀?”
“先截。”牧倾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影子说。
李威远两指夹着羽箭,猛地一撒手,弓弦嗡地一声,长箭没入地面,马匹受惊,长长嘶咴一声在原地踏了两下。
“什么人?”信差控制着马,大声质问。
李威远跳下树,整了整袍角,那信差也不下马,骑在马上道:“大将军这是何意?”
牧倾悠然跃下白袍飞扬,他金扇一展,天下一番气势逼人,“信,交出来。”
信使见了牧倾忙不迭马下跪地:“拜见王爷。”
“我说,信,交出来。”牧倾冷言冷语。
信差满头冷汗,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上去。牧倾随便两下拆开,念道:“威远大将军奉公守法,不容细表,并无谋反之意,布政使方渝。”
李威远把信拿来,嘴里碎碎念着:“南法说了,有种墨水写纸上得用火烤烤才会显现出来。”说着掏出火折子,在纸下燎了燎,并无异象,又碎碎念道:“南法还说了,用水泼也是个法子。”说着有变戏法般掏出水袋淋在信上,展开一看,还是没有异象,这下他便放心了,把信扔回去,哈哈大笑:“你且装起来,送信去吧。”
他话刚说完,牧倾忽然弓拉满月,一箭下去,极近的距离立刻将信使钉在了树上,瞬间咽了气。
“你干什么?”李威远问道。
牧倾不答话,上前去扯了信使的腰带,李威远嚷嚷道:“你龟儿子的!你那小宠在老子府上睡得正香,你就这么急啊!你还要等人家咽气了才玩你咋这么重口味啊……”
他喋喋不休,牧倾也没管他,扯下腰带后便开始拆。李威远终于意识到异常,也不说话了,看着牧倾把那腰带撕开,布料中露出了折好的纸条。
“李威远城府极深,命全城冶铁,将军府招兵买马恐有大患。摄政王牧倾暗藏祸心意图包庇,与李威远勾结图谋不轨。”牧倾念完,一时间胸腔充满血腥的杀欲。
李威远沉默了半天忍不住骂道:“老子就是个穷打仗的,没那么多心计跟朝廷那些人玩!现在天下太平,就忘了老子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了,这帮狗娘养的!”
“南法说的对。”牧倾说:“我的确是优柔寡断才有今日之祸,有些人,我信了,便会一直信下去,从未想过会有人背叛我。”
“现下该当如何?”李威远问。
“先回府吧。”牧倾将纸条折好收进袖中,与李威远打道回府。
路上两人也无话可说,回去后南法迎上来急道:“如何?”
李威远道:“那王八蛋两面三刀,老子去砍了他!”
“不行。”牧倾蹙眉,“杀了他,便是要由着朝廷那些人落实你有造反之意,先将他软禁起来,随行的人统统杀光,只留下方渝。”
南法知道事情大条了,深吸一口气道:“我这就去!”
“今日也晚了,先休息吧,明日再找方渝的晦气。”牧倾怒冲冲说完便拂袖回房了。
李威远平白被坏了好心情,也怒气冲冲的回房了。
楼澜睡下了便未醒,连睡姿都没换,还和牧倾临走前保持着一个样。牧倾一看见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瞬间便觉得气消了大半,蹬了靴子,扒了外袍便躺到他身边。楼澜醒了一下,睁开眼睛朦胧的看到是牧倾,习惯性地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过去。
牧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黑暗无边的眸子蕴着一层单薄的杀意。
“方渝,你敢得罪本王,想必也准备好了代价,本王就是喜欢跟有想法的对手玩。”
翌日清早,牧倾昏昏沉沉却也没睡得深,他很早就醒了,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脑中思绪纷乱。他察觉到怀中的楼澜也醒了,没动,过了一会,唇上忽然感到一片温软的触觉,他睁开漆黑的眼睛,楼澜惊叫了一声猛地转过了身去。
牧倾忍不住笑骂道:“你敢偷亲本王,怎么就没胆子承认,呆子,转过来。”
楼澜满脸通红地转过来,哼哧道:“我不是呆子。”
“不是呆子那就再来一下。”牧倾往前凑了凑。
楼澜软软亲下去,却忽然被牧倾摁住后颈,狠狠吻他一会牧倾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取悦本王,赏!”
“赏什么?”楼澜伏在他胸膛期待地问道。
“五个蟹黄包儿够不够?”
楼澜眉开眼笑地点头:“够够够!”
牧倾哈哈大笑,抱着楼澜在床上打了个滚,“你个贪吃鬼,他日有人给你五个包子你就亲人一口?”
楼澜躺在他身下搂着他干净的脖颈,笑道:“不会,牧倾赏的我才要。”
“这话说得本王心里舒服,再赏你个吻。”说着低头吻下去。
两个人在床上闹了小半天才衣衫不整地起来,牧倾唤了人进来随伺,然后领着楼澜去干一样楼澜最喜欢的运动——吃。
第 20 章
饭后南法带着楼澜去逛一逛北平大街,牧倾摇着金扇推开布政使的房门,站在厅内笑道:“方大人,睡得可好?”
方渝一早起来发现近身亲随一个不剩,登时五雷轰顶吓得房门都不敢出,这下牧倾亲自上门,方渝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拱手笑道:“谢王爷关心。”
牧倾随手把昨晚从信使手上截来的信筏拍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方大人,你我一同出使北平,怎么遣送个信件,也不与本王商量一下?”
方渝面如土色,连忙道:“大将军镇守北平功不可没,下官见王爷与将军故友相聚相谈甚欢,这才自作主张。”
“哦,你又看得出本王和他相谈甚欢?”牧倾轻蔑一笑,慢悠悠拆开信筏,佯装仔细读了一遍,冷声道:“方大人来了还不足一日,下午刚到,晚上就差人送信回京。这短短几个时辰就看得出大将军奉公守法没有谋反之意?你安得什么心?若他李威远真有谋反之意,你方渝担待得起吗!”
一声怒喝,方渝连忙跪下,立刻乱了方寸,“下官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本王看你是还没睡醒吧。”牧倾冷冽一下笑,随手将信筏拂开,“本王要在北平长住,方大人就留在这里静思己过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他软禁起来,方渝登时口干舌燥不知如何反应,抬眼时却见牧倾早已信步离开,厅门多了一排将军府的带刀侍卫。方渝跌在地上,额角冷汗涔涔。
李威远曲着长腿坐在塘边的石台上,手中一把泛着寒青的长刀在擦拭。他看着一身绯袍的牧倾远远走过来,朝他伸出手,“那玳瑁戒给我。”
牧倾毫不犹豫将小指上的翠玉玳瑁戒退下去递给他,“老容王留给我的正妃的,你要了去干什么。”
李威远放在指尖随手一弹,咚的一声玳瑁戒指落在了水塘里马上不见了踪影,李威远叹道:“我怕你哪天发了失心疯,把这东西给了那个楼澜。”
牧倾微微一怔,随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也会有这等心思,可是南法教你的?”
李威远维持了许久的冷酷面具终于挂不住了,被牧倾一语道破,他挑眉道:“南法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他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与太子失声前一模一样,这样一个人,你也敢明目张胆地带在身边,牧倾,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你的胆子了。”
牧倾狷狂笑道:“不过是类卿。”
“类卿?”李威远不屑道:“真是因为他与赤玟太子长得像?”
“是真。”牧倾道。
李威远眼神骤然冰冷,“那你就应该杀了他!他总有一天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牧倾啪地合上折扇,眼眸中已掺了一丝怒色,“你让南法带楼澜出去前,和南法交代了什么?”
“牧倾,我可不想看着你惨死,听我一句劝,杀了他。你若不肯,本将军愿意代劳。”李威远声若洪钟,字字诛心。
牧倾立刻转身离开,追出王府去。李威远静静地擦拭长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巳时,牧倾刚出府便碰迎头碰上归来的楼澜和南法,南法站在楼澜身后,安静地微笑。
“楼澜,过来。”牧倾面有愠色地朝楼澜伸出手。
楼澜捧着一个莲花状的纸包,里面装了不少零食,他笑眯眯道:“你吃吗?”
牧倾见他安然无恙便放了心,从纸包里捻出一粒甜杏仁放进嘴里,轻声道:“这个别吃多,吃多了要中毒的。”
楼澜乖乖地点点头。牧倾抬头看着南法,“你家主子没脑子,南法你别也跟着没脑子。”
南法噗地笑了出来,“将军指定又是直来直去,没好好表达我的意思,把王爷给惹恼了。”
牧倾抹去楼澜细腻额角的薄汗,“天越来越凉了,你还能闹出一头汗来,回房去换身衣裳,当心着了风寒。”
“嗯。”楼澜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