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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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神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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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荀月山低吼,却已经阻止不了左延远去的背影。
  
  独孤休从未见过重烈这般执着的表情,他一袭金边玄衣,骑于过隙黑驹之上,黑发绕于颈上,精干简练。眉头紧锁,那微微下垂的嘴角便更显出了几分冷冽的寒意。
  深入鲜风国山林并非是一件明智之举,据传这带山脉如同迷宫一般,无数岔路不单分散了兵力,茂密的树林更是藏匿其中埋伏的好地形。
  可风夭年未死这件事情,刺激了重烈心中好胜的欲望,如此一令自己着迷的猎物,竟会被他人夺去,独孤休明白此时此刻的陛下,是决计不会回头,就算再劝说也毫无意义,只能提高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谨慎打量四周前行。
  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突然重烈的黑驹停下了马蹄,抬头挺胸,原地跺脚着打着鼻鼾,急促不安地踏步退后了两步。
  “小心。”重烈挥挥手示意队伍停下,顺手便抽出了腰际的短剑,那寒光在下午斜射入树林的阳光之下,仍然寒意沁人。
  独孤休知重烈坐骑有着普通畜牲未有的敏锐直觉,这番奇怪反应,必是周围有异,便迅速翻身下马,持剑戒备,挡在重烈马前。
  就在此时,茂盛的树林之中闪出了百名鲜风兵士与敖烈兵士展开厮杀,而其中一矫健迅捷的身影,则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手持长剑向着重烈的方向而来。
  
  那人左手持泛微黄明光的长剑,高束黑发,额头之上绑一藏蓝色佩玉头带,身着绛紫色精干战袍,只着一身轻甲而无其他防护,眉眼之间虽有些许年轻莽撞之色,但更多的是一骑当千的豪迈之气。
  重烈瞧着他眉宇之间有鲜风大将军左冀的几分神色,心中思量那救走风夭年之人应该就是面前这少年——左延无疑。
  虽然很想亲自会会这少年英雄,但战场之上都有个等级次序,重烈驱马向后略退一步,让出战场让自己的中郎将独孤休,好好试试这传说中鲜风第一郎将的身手。
  可对方显然并无意与中郎将较量,侧身让开闪至对方身后直向重烈而来。独孤休自知道左延眼中杀气定是为了擒王,手中精铁宝剑已在半途之中改变方向,空中划了条凌厉的曲线,冲着奔向后方的左延拦腰阻截。
  却未曾想那左延并非挥剑冲锋,反倒侧身滚倒,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已经引燃的炮竹,对准那昂首直立的过隙黑驹蹄下丢去。
  顷刻,爆竹声声突然而至,清脆响亮惊扰了那沉稳不动的黑驹,嘶鸣一声抬蹄便向那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独孤休心中大惊,见重烈马儿受惊向着队伍远处而去,怕他落单受袭,又恐他不慎落入陷阱,无心恋战,旋即向着黑驹方向奔去。可没走两步,便只觉得脚下一紧,整个人便被陷阱吊住了右脚,迅速脱离了地面。
  
  独孤休悬空被吊,世界瞬间反转过来,只见重烈跃身从发狂的过隙黑驹背上翻身而下,站定在山林草木之中,持剑而立,瞧着自己的脸色微愠,显然对自己竟然大意被困而极为不快。
  
  “果然英雄出少年,即便是埋伏突袭,亦心思缜密。”重烈握紧手中仅一尺长的短剑嘴角带笑镇定自若,“左延郎将居然算得出我中郎将定会为救我而方寸大乱,掉进你的陷阱,如此敌手,我倒是不能不亲自会会。”
  左延不语,战场之上没什么好和这刽子手多说的,无人不晓这敖烈国主喜好近身搏杀、果断毙命,招数更是变幻诡异、毒辣异常;他的战争狂性已经渗入骨血,无论在后方调兵遣将,还是在前方厮杀冲锋,皆令敌手闻风丧胆。
  但自己亦无须妄自菲薄,四岁开始在鲜风高手名师之下习武,十二岁便摘得鲜风第一郎将的头衔。别说对方只是年长自己四岁,即便是年长十岁的前辈过招,自己又岂会怕得半分?
  左延微眯双眼,将那重烈的每一丝表情和动作都看得仔细真切,虽心中自信满满,但右臂断骨重续之伤仍未痊愈,却令自己时不时钻心疼痛难耐。
  




9

9、第 9 章 。。。 
 
 
  过招不出二十回合,重烈便发现左延的破绽,他左手虽使剑出神入化,但显然并非习惯的主手,力道与招式并不契合。虽然仗着年少英勇、意气风发颇有咄咄逼人之势,但如此之大的弱点被敌方发现,便等于将自己暴露在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若放在平时重烈是想要与这人好好玩上一回的,但今日他并无兴趣,心中只想着将那逃出自己手中的猎物抓捕回去,便握住手中短剑剑柄,向着左延右臂砸去,对方避之不及,吃了重重一击。
  若放在平常人身上,这一下不过是让对方略微吃痛,根本并非致命之伤,但重烈果然瞧见左延脸上露出了无法忍受的痛苦,牙关紧咬眉头紧蹙,浑身都震颤了一下。
  “左副将看起来是受伤了?”重烈让过对方紧接着一计反击,一手挡住对方的长剑,顺势绕至对方右侧,再一次将那剑柄敲向对方的右肩,“这里也痛么?”
  “卑鄙……”左延未想到对方竟然招招直逼伤处,想要避让却无奈身体有些沉重,连吃两下锥心之痛,整个人便显然处于下风。
  “两军交战,自是攻其弱处。”重烈冷笑,一面继续手下不留情面,身形矫健果断,镇定自若避让、犀利迅捷攻击,一面摇头反唇相讥道,“左副将既然敢残破身子迎战,便是预计到这番情景。”
  “自然……”左延咬牙艰难道,“若凭我一人之力……无力杀你……”他小指吹响了个凌厉的口哨,便从那重烈身后的山林之中,跃身而出三人。迅速向左延之处靠近,形成一颇有些奥妙的布阵,将重烈团团围住。
  四人各守一角,招式组合变幻万千,可攻可守便能对那阵中之人,形成天网恢恢的制约。
  “原来你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我陷入这阵型之中?”重烈瞧着这看来精妙的阵局微微一笑,“左冀大将军之子果有些才智,可惜……”
  重烈目光一凛,脸上杀气毕露,“可惜你果真认为用这一带的山林迷宫将我军分散了?”
  左延本以为胜券在握,脸上的笑容却被重烈的那逼人杀气给镇住,心头突然有一种大为不妙的感觉。
  还未容自己深思,只听见耳畔箭羽生风,慌忙躲避之际,已见鲜风士兵惨叫着纷纷倒地。原本与自己形成阵型之人亦损伤两人,再无法形成有效的攻防之势。
  
  “你认为我会贸然领这么点兵力搜山么?”重烈在左延身后冷笑着道,并不着急与左延交手,而是一下一下,将短剑送入了仍在地上翻滚呻吟的鲜风国兵士胸口。
  他的手法之快甚至连肉眼也难以分辨,只到短剑拔出胸口那一瞬间,鲜血方才喷涌而出,喷溅在几步开外的左延身上。
  而那战场罗刹——重烈,玄衣难辨血色,只是缓缓在尚未死绝的躯体之上擦拭了两下短剑,“我早已一路留下痕迹,命后方援军半个时辰后尾随。左延郎将,相比较左冀大将军,你还是逊了许多。” 
  话毕,便瞧见那被吊在半空的独孤休已被一箭射落,迅速解开身上的束缚,眼中杀气腾腾与被俘被辱的怒气混杂,持剑刚向这边狂奔而来。
  
  “站住!”重烈向着独孤休高声喝止道,“我要与他单独交手!”
  “这是敖烈国表示对敌手尊重的方式么?”左延不屑,冷笑讥讽。
  “并非。”重烈狼眸冷酷,持短剑逼近,直击左延的右臂伤处,“只是怕别人一不小心,让你早死了!”
  左延慌忙让开,勉强避过剑风,心头则一冷,听出那敖烈国主口吻中的残忍,一丝恐惧便突然从脚下而生——这并非为了自身的安危,而是为了那藏匿在隐秘之处的陛下——风夭年。
  
  直到此时此刻,左延方知道那男人短刀急速解决敌手的性命,是一种恩赐和尊重。
  此时此刻,他正以玩弄老鼠一般戏耍着自己,当耳边熟悉的同伴之声逐渐消失在惨叫之中,鼻翼之中满是鲜血甜腥之气,左延心中便越有一种绝望之意。
  “游戏应该要结束了。”重烈瞧着已经精疲力竭的左延,瞬间加快了挥剑的速度,闪至对方身后,制住左延的左臂,便将他整个人压倒跪在草木之中,右手则一个用力,向后提起了他手上的手臂。
  痛,锥心之痛让左延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断骨续接之痛,甚至更痛苦十倍、百倍,他再也无法忍受,痛不欲生惨叫出来,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说,风夭年在哪里?”重烈凑近左延的耳朵,低声道,那口吻是不得猎物决不罢休的执着。
  左延不语,显然执拗着要保守秘密。
  “把他给我!”重烈右手再一次用力,听见咔嚓的错骨之声从左延的右臂传来,渗人之极,又瞬间掩盖在左延惨烈的叫声之中,“他在哪!”重烈大声呵斥,压过了对方的哀嚎之声。
  “休想……从我这里……得到蛛丝马迹……”左延颤抖着道,痛苦让他全部力气都消失了,视野之中便模糊出了风夭年的模样。
  “不肯说么?”重烈冷笑一声,按住左延的右臂,一剑便从他的臂弯之处戳穿,将其牢牢钉在那山林土壤之上。
  左延已经没力气再叫了,恍惚之中只跟随那风夭年的影子,他那明媚的笑容,温暖的鹿眸,便仿佛灵药一般抚慰着痛若断裂的右臂,带来心头一丝缓和的平静。
  若今日,是自己告别世间的一刻,有此笑容相伴,也无畏无惧。
  黄泉路上他会等待,等待彼此相距的那一天,只祈求老天让自己孤独多些日子,让风夭年可多存活在时间些许时间。
  此情无处可寄,唯自书聊慰藉
  莺莺燕燕相守,来世与君相遇
  
  “好倔强的人。”重烈不会在一个守口如瓶的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显然这人即便是折磨致死也不会吐露半分。
  “也罢,我会挖你的眼睛悬在我黑驹的脖子上,让你死后也好好看清楚,我是否能在这山林迷宫之中,找到风夭年。”重烈抽出身边独孤休腰际的精铁宝剑,对准左延的咽喉。
  刚想用力,眼睛却被一道强光晃了看不清楚,手中的力道也不由自主收回,向着那强光源头看去。
  
  透过山林树木,越过一条不算宽的山沟,便瞧见在紧邻的山腰之上,有一熟悉的影子。
  他站在郁郁葱葱的山木之中,白衣长发,手中高举铜镜,让阳光反射到自己的身边。
  两座山体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似乎跃身可及,重烈便能瞧见那风夭年明媚鹿眸,带着自己从未瞧见过的温暖,嘴角一抹淡淡笑容在日光西斜之中,竟真有绝色倾城之感。
  这,或许才是风夭年真正的模样,不加掩饰的温暖,秉承赤帝后裔的神圣之美。让重烈那一刹那忘记了呼吸,只觉得心跳急速加快着,甚至差一点,便要径直向着那对面山头之人走去,而忘却了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而当理智略微恢复,重烈便意识到,这样的风夭年,并非是为了自己而展现,他的美和温和,只是为了身下已经昏迷不醒的人——鲜风国第一郎将,左延。
  嫉妒,重烈觉得心被毒液腐蚀了一样呼吸艰难,不自觉握得那手中的短剑更紧,下一秒钟便要插进身下之人的后背,断绝他最后一丝呼吸。
  但光芒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消失了,重烈收回短剑再向风夭年看去,只见他退后了一步,再退后一步便会隐藏在那葱郁的山林之中。重烈心头一急,刚起身,便见风夭年竟然又朝着自己这边走了一步,让重烈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
  他开始很缓慢的打着手势,指了指地下,又做了一个推开的姿势。
  “你让我放了他?”重烈高声询问对面之人,不过五十米距离,虽然风夭年无法大声说话,重烈的声音却能传到对面。
  风夭年点点头,继续用手势指了指自己,并正坐于地,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若我放了他,你便束手就擒。”重烈咬牙道,心头竟然有一种强烈复杂的情感,他想要得到的猎物即将归自己所有,可这过程竟让自己如此不快,他是为了那叫左延的二十岁青年甘愿被俘,难道他不知道,这鲜风之中,唯有他的命才是最宝贵的?
  他是赤帝后裔的唯一一人,他是用多条鲜风贵族换回的宝贵性命,他是鲜风的新王国主,他……是珍贵的。
  珍贵到连果断的自己,都犹豫不决。
  珍贵到连重烈自己……都块不认识自己……
  可这十六岁的珍贵孩子,却愿意为了这左延乖乖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等待着再一次进入牢笼。
  这一次,他发誓不会这么轻易让他逃脱。
  不会再给那孩子机会。
  永远不会。
  




10

10、第 10 章 。。。 
 
 
  荀月山整整十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并非因为左延伤势沉重,更是那日亲眼目睹的一切让自己难以入眠。
  每当夕阳西下之时,便想起十日之前的情景。
  那日的夕阳,亦如今日这般鲜红,晚霞将那蔚蓝色的天空灼烧得如同一片炙热的大海,层层橙色、红色的鲜艳云彩在天与山的交界之处静静展开,便让那温暖的阳光,在人心中烙下了苍茫的寂寥。
  只要一闭上眼睛,荀月山便能回忆起风夭年瘦弱的身子向后倒下的样子,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溅在重烈的脸上,似乎能听见血管破裂的轻微响声,似乎能看见风夭年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样子。
  心,便突突跳起来。
  后悔、自责、愧疚……
  无数复杂的情绪,简直如毒蛇之液一般腐蚀着自己的内心。
  日日夜夜,搅得荀月山难以入眠。
  
  虽然是风夭年主动要求前去救左延,但若知道重烈真可对夭年痛下杀手,自己即便眼睁睁亲见侍奉了二十年的少爷惨死战场,也不能让风夭年如此白白送死。
  他现在,是鲜风国最大的罪人了,他是将赤帝后裔的最后一人送向鬼门关之人。
  虽然这是圣谕,虽然这是圣谕……
  但又如何能开脱?开脱自己因为保护少爷的私心,而顺从了陛下的这任性妄为?
  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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