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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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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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他去休息。”

“好。”素續緣點頭,看著臉色不太好的談無欲,道,“師叔。由續緣替會。您回去休息些時候可好?”

“無妨。這點程度,我還撐得住。”談無欲笑著撫摸素續緣的頭,“這上下讓你打點,辛苦了。讓素還真將屈世途送過來用好了。”

“哎呀,師弟真的是跟劣者想到一塊去了。屈世途勞煩你了。”

素還真微笑著將無奈的屈世途往旁邊一推。屈世途認命地走到廳堂開始打點左右。

“小緣。你替你談師叔撐會。我扶他回房間休息,待會過來換你。”

“好。爹親。”素續緣笑容甜美,“慢慢來。”

素還真笑得跟只偷到肉的狐狸一般,不由分說地將談無欲往裏面推。

“來來,師弟,這段時日你辛苦了,讓劣者幫你推拿筋骨。”

“放手,素還真。”推推搡搡,談無欲還是被素還真推進了臥室。然後“嗙”好大一聲得關上房門。素續緣微笑著,一回頭,才發現葉小釵沉默地站在身邊。
“葉叔叔。”

“啊。”

“葉叔叔是來幫續緣的嗎?”

“啊。”

佛劍分說將稀裡糊塗的劍子仙跡一抓,日夜不分地往楓溪鎮趕。

“龍宿……他是真的嗎?”

耳邊朔風刮。劍子的問話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佛劍分說瞥了他一眼。劍子仙跡頓時冷汗如雨,忍不住想要賠笑。

“執著,不好。”

佛劍許久才開口說這麼一句。

“啊?”

“龍宿,不能死。”

“什麽?”

“龍宿,你我平生之知己,不能死。”

說完這句話,佛劍分說不再多說一句話,將劍子拉扯,佛牒功力再催,飛得更快。

爲了趕時間,佛劍分說並洠в袔ψ踊仃愓苯影凑丈倌甑脑挘瑢⑺麕У阶顤|面的山上,時值深秋,楓紅如血,淹洠С珊!T谏钜沟挠纳罾铮@得寂靜可怖。
果真有一名青年,臨風站在崖邊,眺望遠方。方向,竟然是陳宅。

佛劍分說帶著劍子仙跡剛一落到地上。青年便轉過身來:“你們來了。準備好了嗎?”

“自然。”佛劍分說不由分說,將劍子仙跡拉住,淡然道。

青年道:“我只能送你們過去,其他我可不管。”

“無妨。”

佛劍分說的臉色未曾改變。劍子苦笑,插話:“喂喂,好歹問下我的意見吧。”

佛劍分說橫眼過去。劍子立刻改口:“不,我完全贊成佛劍,毫無意見。”

青年不多言,雙手張開,一個紫色的護罩張開。劍子睜大眼睛,問:“你這不是苦境的……”

“來歷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枺鳌Hグ伞!鼻嗄瓿皳'手,兩人便消失在他眼前。青年皺眉,仰望著天空,自言自語:“你啊你,又錯了一次。”
琴聲。

波紋散開的漣漪。

劍子的意識有一時的斷滅,再清醒之時,佛劍已不在左右。四周空寂,一片黑暗。一點點的微弱的琴聲從遠方傳過來。

劍子忍不住朝著琴聲的方向走去。

熟悉,陌生,悲傷,歡喜。

從來不知道這些情感可以並存。

【劍子,汝要殺吾么?】

【……吾只想活下去……和劍子一起……】

【劍子仙跡,這輩子算汝欠吾的。】

“龍宿……”

曼珠沙華開放得妖嬈,迷幻的香氣飄散死亡的空氣里。龍宿眯著眼,眺望,奈何橋上緩慢前行的臁辍C掀哦酥煌朦S湯,露出詭異的笑容,遞給那些或悲傷或歡喜的鬼魂。

“你在想,爲什麽我們在這裡,鬼差卻洠в衼砉茨悖俊

青衣少年開口。龍宿聞言,側頭去看他。

“必然是汝的關係。”

“你不擔心不著急嗎?”

“最壞不過一死。吾都死了還能如何?”

少年不由一笑:“儒門龍首果然好胸懷。不過,生不如死這種滋味還是會有的。”

“吾這一生死過幾回,險些。吾不甘願就這麼籍籍無名死去,可在每回被救醒的刹那,有一瞬寧可便這樣去了。”

“你身上的寒冰之傷,是一把上古神兵所致。”

“汝識得此劍?”

“那是我兄長之物。遺失多年未曾找尋。”

“那可真是天意。此劍插進吾師尊心肺,導致他百年折磨而死。他臨死前渡傳功力于吾,不料寒冰竟然透過功力滲透進吾的身體。三百年來,當真……不容易。”

龍宿生性傲然,受盡萬般疼痛,此時依舊不肯吐半句苦言。這句不容易包含多少折磨,傷痛,少年聽懂了,荆恕

忽然,少年的琴不撥自鳴。琴身青光大盛,逼得人睜不開雙眸。龍宿以手遮著雙目,片刻后,便見雅致少女恭敬地跪在少年面前。
“來了?”

“可需要我去引路?”

“嗯,去吧。”

少年摚帧I倥阆Я恕I倌陮χ埶扌Γ骸澳愕鹊娜藖砹恕G笊以谀沁叺饶恪G笏溃熥员氵^奈何橋找婆婆要一碗湯喝了吧。”

“萍水相逢。可否告知姓名?”

“我……無姓氏,單名……”

“龍宿!”

少年的聲音被一聲呼喊蓋過去。龍宿轉頭望見,方才的少女小碎步在前面走著,後面跟著的正是佛劍分說。

“佛劍……”龍宿再轉頭回去,少年消失不見,便對著佛劍笑,“幾次奔波,辛苦了。”

“無妨。”佛劍分說張望左右,“劍子未來?”

“劍子?”龍宿搖頭,“不曾見過。”待要去問那位少女,發現她也不見了。

“糟了。”佛劍分說難得的緊張,“他與我走失,迷失在黑暗之間。”

龍宿低頭望著鋪在膝蓋上的琴:“他識得吾琴聲,用此試試吧。”說著,長指勾起一個清音,行雲流水,迴蕩在這個靜默的忘川之上。

龍宿?

那些茫然往前行走的鬼魂里,似乎有龍宿的身影。劍子一回神已經跟著跑過去了。

不能過去。

這樣的話,為何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紫色的影子一點點地消失在視線里。劍子顧不得一切發足狂奔,想要追上他,徒勞的無法縮短的距離。

【好孩子,喝了它,忘了前塵。好好轉世。】

斗篷下的孟婆露出慈祥的笑容,遞出一碗黃湯。龍宿雙手捧著接了過來,慢慢地遞到唇邊。

不能喝!!!龍宿。

“他或許是累了。你又何苦糾纏?讓他極樂往生,然後投胎轉世,不是更好?”

聲音波紋散開在他的耳邊。

“不行。”

“爲什麽不行?”

“龍宿這麼多年求生,我如何可以眼睜睜看著他走而不去抓住他?”

“這是你的理由?”

“不。”劍子拼命跑著,橋下河水漆黑一片,無數的枯骨亡魂掙扎地伸出猙獰的面目。劍子不管不顧地奔向龍宿。

輕輕一抬頭,孟婆湯,解千愁,忘前塵。

“你到底爲什麽要讓他活著?他活得這麼痛苦,死了不是一個解脫嗎?”

那個聲音又在問。

“……你如何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人去死?因為他是我的龍宿啊。”

清音零落,撫動著劍子的心,似在安撫,似在呼喚。一聲一聲,如當初,劍子抱著氣息全無的龍宿,深切而急迫。

劍子醒來,發現自己被佛劍攙著。龍宿微笑著坐在一邊,不靠近。

“龍宿?”劍子環顧四周,楓紅滿地,儼然正是他們剛才離開的楓溪鎮,“……我?”

劍子抓了一下佛劍,問:“我們成功了嗎?”

“劍子。”龍宿站起身子來,在暮烊岷偷墓庀拢前胪该鞯摹ψ芋@道:“怎麼會?”

“吾命數已盡。劍子。來不及了。”

“龍宿。”劍子著急起身,趔趄了兩步,想要抓住他,卻穿透了他的身體,撲了空。

龍宿搖搖頭:“劍子,吾洠в腥魏呜煿秩甑睦碛伞_@三百年來,寒冰也讓汝受了不少的苦頭。說起來,便是天意弄人。吾本不信天命,可如今這般,還能如何?”

“天命……龍宿,你不能用這個作為藉口離開我。”

劍子輕柔地虛空抱著龍宿。

“劍子。”龍宿撫上劍子的後背,“夠了。這一輩子已經夠了。”

佛劍沉默地看著龍宿,不發一語。

“佛劍。替吾向少艾,談無欲他們道謝,這些日子,辛苦他們了。”

“嗯。”佛劍從袖子里掏出一串沉香佛珠來。

龍宿笑得燦爛:“洠氲剑峤裆有機會看到汝拿佛珠的樣子。”

“我送你一程。”

“多謝。”龍宿退了兩步,望著劍子紅紅的眼睛,“吾這輩子真是欠了汝的。如果有下輩子,記得要將汝的一切都拿來償還。大概不夠,要好幾個輩子才夠吧,汝這個窮酸命。”

“龍宿。”

“吾還是第一次見到汝哭,真的很難看。”龍宿盯著他,身體已經漸漸透明而去。青衫少年站在不遠處望著這一切,微微地歎口氣。

另一名青年反問:“連你都救不了他嗎?”

“救他,就得以最愛之人的命數來相換。想來,他是不肯的。”

“連青玉璧都洠в修k法嗎?”

“青玉璧已經碎了。”

深秋的涼風吹起,紅楓滿徑,白雪的季節即將到來,一切喧囂,歸結在最後的寂靜。



劍子仙跡從夢裡醒來的時候,已在道門。拢櫾谕忸^說著話,多是誰誰來拜見之類的云云。劍子聽得恍然,竟然絲毫不知,龍宿是自己的一場夢,還是真實的存在。

“就來。”

他說著,便起身著衣,外頭忽然聽見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響,不由苦笑。現在佛尊職位卸任,本來就閑得很的人,現在更是要命得無聊,四處去拆人家的地頭,三不五時還經常光顧道門,原因是看到劍子就不爽。

劍子毫無理由地全盤接受他的胡作非為,一如既往地處理著道門的瑣事。

佛劍分說偶爾前來,都會多拿一個茶杯放在旁邊。劍子問及,便答,為一名故人。能讓佛劍如此念舊的故人,會是誰。劍子心有疑惑,但佛劍不提,他便不問。素續緣有的時候會跟著佛劍分說一起來,善解人意的少年總是能說著讓人歡喜的話。

“劍子前輩,我和大師商量了,今年秋天,去楓溪鎮賞紅楓。你可要一同去?”

“楓溪鎮。”

“是。藥師每年都要釀一些桂花釀。今年邀請了爹親和談師叔過去。我和大師打算一同過去,劍子前輩忙了這麼久,不妨一起過去熱簦拢俊

“續緣,感謝你邀請我,不過,”劍子低頭看下手頭的公文,“關於之前麒麟九王墓的事情,還有之前各大門派的意外,我需要去一趟儒門天下,與長月門主聯名公告天下一個結果。”

“結果……”素續緣似聽到很難過的事情,眉色憂愁。

劍子點點頭:“儒門天下叛徒翠雙影已伏法,幕後者據傳聞早被逐出儒門天下并早已死了。但儒門天下單方面的聲明并不能服眾。需要三教聯名才能公告天下。”

“三教聯名。師尊也會去?”佛劍皺眉。

劍子苦笑著應他:“是啊,佛尊也會去。”

“幕後者你可還記得什麽?如何聯名?”

“佛尊作保。洠颤N可以懷疑的。”劍子道。素續緣低頭握著茶杯,佛尊作保,洠颤N可以懷疑的,現在江湖上問何人都是這句話。罪魁禍首已經伏誅。至於是誰,怎麼死的,都無關緊要的。雲夢印抹消了近乎所有人的記憶。

甚至連劍子仙跡都……

“嗯,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佛劍分說起身,卻不見素續緣動靜,不由問了聲。

素續緣望著劍子,問:“劍子前輩。我從來不認為你是洠в袚數娜恕H绻泐娨猓惚隳芟肫饋怼k厜粲〉降撞荒茏笥胰说囊忸姡裟氵x擇如此……但這樣,真的好嗎?”

“什麽……”

“續緣。”佛劍分說伸手去拉住他,“够了。”

“大師。”素續緣頓了下,低頭,“劍子前輩,抱歉,是續緣失言了。”

“佛劍。確實存在著的吧,那個人。”

佛劍拉著素續緣要走,聽到劍子的話,便背對著他道:“相由心生。你信,他便在。不信,他便不在。”

“佛劍……”劍子繼續要說的話被他輕易打斷掉了。

佛劍分說搖頭:“楓溪鎮。回去吧。”

竹椅上躺著唱著曲子的慕藥師,椋еp眼,怡然自得地唱著昨日剛聽到的戲。

斷橋邊上,遍尋不得官人的白娘子,撐著傘與青蛇,展望碧連天的荷花。

記憶依稀,物是人非。

“今兒個怎麼突然想起這麼一段來?”朱痕染跡拿了把藤條小椅子坐在一旁剝豆角。

慕少艾微微笑著,扣扣自己的煙管:“斷橋相會是個好段子,最適合久別重逢的戀人。”

“得了,那鳥人不過去臨鎮替阿九買兩串冰糖葫蘆。你至於么?說到底,還不是你教壞阿九,說什麽這裡的冰糖葫蘆用的山楂又老又苦,他需要特別跑那麼遠去買?”

“哎呀呀,這怎麼說的,為人要追求境界的上進心。”

“你就貧。也就他會十鄉八裡地替你去買吃的枺鳌!

“朱痕,你這怎麼說的,外面下雨了嗎?”

一聲轟雷打斷了藥師的話。藥師眯眼望外探頭:“哎呀呀,好一場喜雨。”

劍子仙跡落在楓溪鎮的枺綍r,轉身朝著山頂上走。山上有一條溪流,傍溪水而生的林木特別茂盛,靠山向水,婉夫人的墳地便安置在那裡。

小小的墳墓。確實是存在的。那龍宿,也絕非他的一場夢境。

已經有一人站在那裡。

劍子一怔,思索半晌,才依稀記得那是在楓溪鎮出手相助的少年。

少年洠в袚蝹悖硨ψ诱局

“你想救龍宿嗎?”

“是的。”

“或許他并不想回來?”

“即使是這樣,我也希望他回來。”

“其實之前,若以你的命來換,龍宿便能眩5艞壛恕!

“什……”

“法蓮花可以重塑他的形體。但光這樣是不夠的,需要你付出相應的枺鞑拍軉净厮!

“你要什麽?劍子無不可付。”

“那好。”少年轉過身來,攤開雙手,法蓮花懀粘霈F在他雙手之間,瑩潤著的翠色光芒,慢慢地融合成一個人的輪廓出來。

劍子感覺到身體內部爆裂般的疼痛,法蓮花的光芒如同枝蔓舒展開來,伸出去緊緊纏住了劍子。劍子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分裂開來,生命被抽離出去,大汗如雨,已經失去站立的力氣,只能跪倒在泥濘的土地上。

少年默然地催動法蓮花,隨著劍子的臉色蒼白,青光更盛,輪廓逐漸清晰,一個熟悉的人,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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