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应该出好难好难的谜语让他们去猜,猜得中的就挑他。”秋燕展了纸笔,一边笑道:“无论是那种,相信都难不倒贺少爷。”
“胡说八道。”贵姐儿笑斥春莺和秋燕道:“这是要挑夫婿,不是考状元,当然要问些自己关心的问题,而不是问什么诗词歌赋对联谜语之类的。”
“姑娘最关心什么问题呀?”春莺笑着说:“这三家少爷都是出挑的不得了的,家里情况又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去,去,磨好墨站一边去,别多话影响我思考。”贵姐儿笑着推推春莺,“刚来时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整天嘀咕个没完。”
“嘻嘻,这是因为姑娘好说话,自然说的就多了。”春莺说着,抬头见秋燕这回不插话,居然托腮作思考状,倒奇怪了,笑道:“发什么呆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题考人的是你。”
“啐!”秋燕白了春莺一眼,笑对贵姐儿道:“姑娘,有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却得问。”
“什么问题?”
“就是问问三家少爷纳不纳妾?”秋燕严肃着小脸道:“咱们乡下地方不兴这个,可是三家少爷有两家是京城里的,另一家不日也是正式的官家子弟,若是学那起富贵人家,三妻四妾的,姑娘可要受委屈。”
“对,对,这个一定要问问。”春莺也帮腔道:“谁不纳妾,就选谁当夫婿。”
“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前问这个,他们肯定说不纳的。将来过了门,家里长辈要他们纳时,只怕也拦不住。”贵姐儿见两个丫头提的问题有道理,倒沉吟起来道:“还得让他们自己陈述不纳妾的理由,听听是怎么说才论。”
“姑娘何不让他们白纸黑字的写下保证,保证不纳妾,方才点头应承婚事?”秋燕有些心思的,这会献计道:“将来长辈们逼着要姑爷纳妾,姑娘只管展了保证书出来,包保他们得忌着,不好行动的。”
“这却不行。还没出嫁就让夫家写保证书,肯定给人一个悍妇的印象。真逼不得已写了,过了门,婆婆小姑有的是法子毁了保证书。弄的不好,还得为了这个事夫妻不和。”贵姐儿笑驳了秋燕的法子。现下三家亲自上门来求亲,看着像是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任意提要求似的。其实这会提了他们居然会答应,但是提的不合理,却难保不会秋后算帐。这写保证书的事儿,任是谁家真个写了,心里也会不痛快,就此埋下不信任的种子,却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做。
正想着,巧娘已准备好米筒,端到厅里去了,这会进来问道:“可写好了没有?”
“这就好了!”贵姐儿忙写完最后一道题,让春莺和秋燕帮着吹干才团起来。
巧娘着人抬了一只桌子放在厅里当中,放了米筒,燃了香,这会写的题也放上了。大家上去拜了拜。然后贺年唐少华李甘雨便各自抽了一题放到桌子旁边的小碟子上。
“好了,抽签吧,依抽到的长短先后答问题!”曾老道笑眯眯坐到桌子边,手里攒了三根稻草棍子,让贺年他们抽。这个时候,贵姐儿也坐到曾老道旁边。
贺年抽到的最长,唐少华次之,李甘雨最短。待唐少华和李甘雨出了大门,候在听不到声音的角落。曾老道这才从碟子中抽出一道题,展开问道:“你会不会纳妾?”
“不会!”贺年答的干脆,抬眼看贵姐儿,笑着补充道:“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一屋子人,家里有一个娘子就够了。”
答的倒轻巧!董玉婵想着这个问题容易作答,只要一句我不会纳妾就答完了,估计三个人会答的差不多,自己儿子恐怕也答不出新意来。这会心生一计,看看厅内全是大人,小孩子一个不在跟前,贵姐儿是当事人,就算听懂了这个问题,也不会怪自己唐突的,只怕还会暗喜自己帮着问出这个问题呢,因此顾不得问问题的规则,插嘴问道:“若果你娘子有喜了,不方便服侍你,这当儿,你难道忍得住不纳妾?”
董玉婵的意思是,若果你娘子有喜了,不能同你有那床第间的事,这当儿你难道忍得住不碰其它女人?她问的隐晦而又阴毒,但是这却也是所有女人会关心的问题。只看贺年领会不领会到她的意思,又会如何回答了。如果答的所有女人都听的中意,这一道题,另外两个不必答,也算是他胜出了。
曾老道瞧着贺年一笑,倒把贺年笑的不好意思了,这种话当着众人面问了出来,也只有长住在乡镇的董玉婵问得出了。贺年瞧瞧贵姐儿,见她俏脸酡红,大眼睛亮晶晶的,一时也弄不清她听懂董玉婵的意思没有,只是当着这一屋子人,这会儿一定要答董玉婵这个话的。
见大家都看着他,等他回答,贺年好看的眉毛一挑,微微一笑答道:“我忍性极好,从小儿忍到现在,忍了十七年也忍得住,我娘子若果有喜时,最多忍几个月,几个月时间自然难不倒我。”
“哈哈……”这会,听得懂意思的倒全笑了,回答的真妙啊!
贵姐儿也忍俊不及笑了,却听曾老道在旁边问她道:“你笑什么?”
“哟,没什么,见大家都笑,我就跟着笑了。”贵姐儿见曾老道笑的促狭,脸上又红了些,用帕子半遮住脸说:“该叫另外一人进来答问题了!”
接着唐少华和李甘雨依然答了这个问题,果然跟贺年先头答的差不多,并没有答出什么新鲜话来。
第二道问题和第三道问题,贺年和其它两个人都答的差不多。问完问题后,就轮到贵姐儿说话了。
“贵姑娘,现下大家都答完了,你觉得谁答的更中你的意呢?”曾老道作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问道。
“三个人都答的差不多呀!”除了董玉婵插话相问那句,其它的,三个人确是答的都差不多,贵姐儿这会倒不好马上偏向贺年,这样会让其它两家暗地里嘀咕,认为她一早就属意贺年了。若是这样,却怕他们真个不服,又说出什么话来,让老娘她们难做。而且,也不想轻易应了贺年。贵姐儿说着,偷眼看贺年,见他转过脸来,果然一脸焦急,心内暗乐,就是要这个效果,不叫你急一急,那怎么行?
曾老道见贵姐儿一副难以选择的样子,在旁边道:“既然三个都答的差不多,看来贵姑娘也是难以选择了。这样罢,再抛一次绣球,看看绣球抛到谁手里,贵姑娘就嫁谁,另外两家不得再多话!”
老道,你还有没有更馊的主意?贵姐儿一听曾老道说出抛绣球这句话,差点翻白眼了。谁知庆氏和董玉婵这会见贺年答问题时,其实答的最好,正叹气,听得曾老道的话,却暗喜,这又多出一次机会了,咱们儿子身手肯定要比另外两家敏捷些的,抛绣球正中下怀啊!都忙不迭道:“老神仙好主意!”
好个球!贵姐儿这会后悔刚刚拿乔了,若是自己手路不准,一抛,把绣球抛到唐少华或是李甘雨手中,这可怎么办?
绣球落何方
“哇,要抛绣球啊,这个可好玩了!”双胞胎不知道从那儿钻出来了,嚷嚷着道:“上回妈祖娘娘寿诞,村里所有人派了钱请了戏班子在妈祖庙前唱戏,戏里那个小姐可不就是抛绣球招婿么?那个绣球滚来滚去,最后还是落在那个穷秀才手里啦。阿嬷不是念了一声佛,说可是有神明保佑哩,别人就接不中她那个绣球。”
“小孩子掺和什么劲,快回屋去!”郑婆子见双胞胎跑了出来,忙要过来赶他们进屋,谁知他们话一说完,已自己跑进屋了。这下不由一笑,“这回倒懂事!”她这里话才说完,却见双胞胎又跑了出来,两人用半边手掌合托着一只线球出来了,笑嘻嘻道:“这个可是家里最大的线球了,就用这个来抛吧!”
贵姐儿着急了,正想让双胞胎把线球快点拿回去,少来捣乱。不想董玉婵已是站起来从双胞胎手中拿过线球,笑道:“不轻不重,倒趁手。你们找了针线出来,咱们包一方红帕子缝上,就和戏里那个绣球一般无二了。”
“好呐!”郑家大人还来不及拦阻双胞胎,双胞胎又是一阵风进去,一阵风拿了针线箩子出来。箩子里正好放着一方红帕子。
贵姐儿见大家把曾老道的话当了真,居然没人反对这个抛绣球的主意,这下急的暗掐自己手心,转头用眼神向曾老道求救:老神仙啊老神仙,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让你徒弟着急,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作弄我啊!这可是终身大事,万一真失手了,可是不好收场的。你就想个法子让她们息了抛绣球这个锼主意吧!
曾老道眼睛看到别处,用只有贵姐儿听得到的声音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从来天意难违,抛绣球可是一个好主意,若果这样也没抛错人,就证明确是天赐良缘哪!再说了,想要挑得如意郎君,那能一点风险不冒,顺顺当当就挑上了?可怜这眼前三位哥儿,可全是捧出真心来了,姐儿究竟与小年相识的时日没有其它两位哥儿长,总得再给另外两位哥儿一个机会。还有一个,若小年有本事,自会接到你的绣球;若你真有心,也会抛到小年手里,这当中,除了天意,还有你们两个的心意。”
抛绣球难道不是单纯性的碰巧吗?居然能扯到天意和心意。贵姐儿只觉满头黑线,抛绣球时恰好抛到意中人手中的,那只是戏里演的好不好?或果真抛,肯定不是抛到老头子手中就是抛到一个丑汉子手中,哪能恰好就抛到意中人手中?除非意中人一身武功,抢先跃起抢了抛下来的绣球。看贺年那模样,没觉出他有功夫的样子,倒是李甘雨块头大,身子面积广,占用的空间多,绣球的面中率要比其它两人高。
“很多东西看似碰巧,其实中间自有千丝万缕因素造成这个碰巧的机会,你想要什么结果,便得动脑子牵扯住那些因素,或是制造那些因素,让结果如你所愿。”曾老道似是知道贵姐儿所想,又压低声音道:“世间人最是相信天意,更是迷信所有碰巧的机缘。三方亲自上门来求亲,绣球若能‘碰巧’抛到小年手中,其它两家方能真真正正息了心思,诚心恭喜你们。”
贵姐儿听得曾老道的话,这会儿倒想起自己小时候让表哥方文信巧撞林翠,最终两情相悦,顺利成亲的事。在他们两人看来,那次巧遇,绝对是碰巧,却不知道这碰巧的机缘,其实是自己人为造成的。只是现下众目睽睽之下抛绣球,却如何能碰巧抛到自己想抛的人手上?贵姐儿这里想着,抬眼却见庆氏和董玉婵居然合作把那块红帕子缝在线球上,这会已缝好了一边,董玉婵手快,还顺道从针线箩中挑出一块勾花边缝上了,三两下,两个人已把线球弄成一个漂亮的绣球了。
郑家上上下下等人却全认为抛绣球这个法子好,不论抛中谁,另外两个必不再多话的,还得说道一声天意如此,这事儿怨不得人,以后是亲戚还是亲戚。
“三位哥儿看着,都各有各的好处,这会儿就算是我选,也难以决择呢,这会抛绣球让上天决定,倒也不错。”郑婆子笑眯眯跟巧娘道:“贵姐儿的婚事,倒要系在一个绣球身上了。”
因了贺家媒婆那一出,对比三家人,巧娘对贺家终是有些儿心结。这会儿见贺年虽然答题答的出色些,却还怕贵姐儿一口就说他答的最合意,若这样的话,庆氏和董玉婵还是会有些嘀咕的。况且,唐少华和李甘雨此时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这会就定了贺年,还是不能服众啊!亏得曾老道又说了让抛绣球,这个抛绣球的法子虽然险,但这并不是对着一群人抛,而只是对着三家哥儿抛。三家哥儿都是不错的,这要抛中了谁,都是喜事,也能止了另外两家的嘴巴。因此,她也赞成这个法子,已是笑着让人去抬另一张八仙桌出来摆在厅里角落中充当高台。
贵姐儿这会倒被人扶了站到桌子上,绣球也塞在她手里了。她展眼一看,见众人把厅里杂物和其它椅子桌子都搬走了,只留贺年唐少华李甘雨站在厅里另一个角落,其它人都缩到夹门那边去了。
郑家宅子是那种典形的厅里宽敞,房里窄小的格局。再加上之前扩建过一次,杂物一搬,却显得厅里极大。贵姐儿这会站在桌子上,倒真觉得有一种高台抛绣球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还杂夹着另外一种哭笑不得的味儿,情绪分外的怪异。
“你说,小姑会抛中谁?”宝儿挤不到前头去,回头跟方霞光道:“唉,真奇怪这个老神仙,居然不帮自己的徒弟,就一副公道的样儿。小姑那个绣球要是抛不到贺少爷手中,这可怎生是好?”
“就是。”方霞光也跟宝儿一样,折服于贺年的风采,这会道:“贺少爷和唐少爷看着都是只顾读书的文弱书生,这抢绣球嘛,只怕不及李少爷了。李少爷虽然胖点,但是脸上红润,一看就知道有力气的,绣球一抛,他手一伸就够着了,照我看,这回李少爷要成咱们家姑爷啦!”
“未必吧!贺少爷是老神仙的弟子,这老神仙是道家,道家最兴养生之术,肯定有些强身健体的法儿授与贺少爷。贺少爷本是清贵人家的子弟,京城里几个来回,这会居然还能神采奕奕,只怕有些功夫在身的。照我看,老神仙还是偏帮贺少爷的,度着他有些功夫在身,索性提议抛绣球,这一抛,肯定就是贺少爷接着了。”旁边的来华接口道:“是人都有私心,老神仙怎能例外?他要是不偏帮自己徒弟,还真怪了。”
“这你可错了,或者这会老神仙确是没有私心的。”来荣也挤不到前头去,这会慢慢道:“上回我在唐家住着时,可是看到唐家请了人教几位哥儿练功的。因他们家里是茶商,有时要走远路去收茶叶,都练得一点功夫防身的。虽然学的不算好,但是抢个绣球,却不在话下的。”来荣上回赶考时,在唐家住过一段时间,与唐少华相谈甚欢,若是不能选贺年,他倒希望贵姐儿能选上唐少华的。
“这么说来,究竟能抛中谁,还是难以断定了?”方霞光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生个闺女出来呢!要是生了闺女,将来也能像小姑这般挑夫婿,那才称心呢!
双胞胎钻进钻出的,这会又钻到后边跟几个大人道:“小姐姐站在上头比来比去,就是不抛,几位哥哥都急的伸长脖子呢!”
“哈哈……”大家都笑道:“这一抛,就是最后决定会许谁了,当然犹豫着呀!”
却说贵姐儿站在桌子上一会,勉力镇定自己的心神,见贺年唐少华李甘雨都站在曾老道划定的范围外,这会抛过去,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