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索性在乡下赁上一座宅子,就在乡下办了婚事,爷爷看如何?”贺年最是讨厌繁文琐节的,那会儿哥哥成亲时所行的种种礼节,把他看的头昏。自己若能省去那些礼节,宁愿不在京城办婚事。
“此法倒甚好!你着人先去购了宅子,待你爹和你娘到乡下为你主持婚事便好。成了亲不必急于回京城,待你娘子生完孩子再回来。”贺监正沉吟了一下道:“这当下要防着几位王爷拉拢于你,还得待几位王爷消停下来,你才能回京。”
“是!”贺年应了,却笑道:“若如此,我岂不是要在乡下游手好闲几年?”
“这当口你也不能闲着,我先时记下的那些札记,你好生整理了,将来可以印了书传与子孙后代。待得朝局稳定下来,这监正之位,只怕还是你坐。玄学之术,还得多加研究。好在老道在乡下,有不懂的,你只管问他。”贺监正笑道:“再有,我这些年推算历法节气,为的是农家能顺着节气耕种,只是农家也自有一套看节气天气来播种的土法子,你在乡下时,自然也得好生细察了,结合了我推算的法子,看看利弊。……”
祖孙细说了好久,说完才召了家下众人说起贺年的婚事。别的人还罢了,贺太太听得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要娶一个乡下丫头,人品相貌的自己还一无所在,自然有些嘀咕,只是贺监正说的在理,却是反驳不得。又想着上回因着先皇训子之事,当时自己儿子处境实实凶险,亏得家主决断的快,连夜把自己儿子送走,这才没有惹出其它事来。现如今,家主既然同意自己儿子娶一个乡下姑娘,这当中,或有玄机也不一定。先头想给儿子牵红线,他一见人家姑娘就脸无表情的,又不知道哪里传出来一个传闻,说自己儿子不喜欢女人,这可吓坏了自己。后来虽压下了传言,但这可是心头病。现下据他自己说,却中意那个乡下丫头,也罢,只是不是喜欢男人,怎么都好。
待得商讨完,贺太太便令人请了媒婆去说亲。她想着以贺家的家世,到乡下说亲,自然一说就成的,便也没有多话,只略略交代就把诸事交代管家去办了。贺家媒婆一听要说的是一个乡下姑娘,不解之余,却认为郑家实实是交了好运了,自然得巴结她这个媒婆才是,到了郑家时,才会露出那般嘴脸。
贺家媒婆在郑家好吃好住几日后,没想到会被郑家拒绝了婚事,她气冲冲雇了马车就走,谁知马车出了村口没多久,就被人拦下的。她揭了车帘一看,认出来人是贺家护院贺守,怔一怔问道:“哥儿怎么在这里?”
“不单我在这里,少爷也在这里呢!”贺守冷笑道:“你办的好事,让你来说媒,你是抖威风来了!”
贺家媒婆听得贺年亲自来了,这会倒吓得滚下马车,脚一软,竟然坐倒在地下,抬头见只有贺守一个人,没见着贺年的影子,便壮了胆子道:“不是我说嘴,京里多少权贵人家等着把女儿嫁到贺家,何必来这里说一个乡下丫头。我倒好声好气跟她们提亲,谁知她们拿乔,放着如此人家,竟然拒绝了。我这里一口气堵在心口难下,只等见着贺太太,要好生说道说道呢!”
“你还好意思说!”贺守这会语气更冷了,双手抱胸道:“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你这个蠢媒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是知道你如此丢贺家的脸,早把你扔江里喂鱼了,还留着你丢人呢!”
贺家媒婆听贺守说的严厉,不由叫起屈来。
“你不用分辩了,你这几日在郑家的作为,我们全知道。”贺守狠狠瞪一眼贺家媒婆道:“甜泉村村口那所大宅子,就是少爷让我买下来的。我可是比你先来了好些日子。昨儿晚上少爷也来了,你在郑家的作派,我可全告诉了。这回到了京城,你也不用做媒婆了,度着没人敢请你了。”
贺家媒婆这会才真的后悔起来,自然千求万求贺守,让他在贺年面前说几句好话,她愿意重回郑家再说亲,将功赎罪。
贺守虽来了这些日子,毕竟是外地人,想着要再请一个本地媒婆上郑家去,确有许多不便。而且贺家媒婆说话得罪了郑家,这会再让她上门去说亲,随便也能给郑家赔礼道歉,倒是比自己再去找一个本地媒婆便宜些。想到这里,便喝道:“还杵着干什么?这回再要说不下这头亲事,不把你的嘴缝起来才怪。”
贺家媒婆听得如此说,才忙忙的上了马车又返回郑家。
贺守见拦下了媒婆,他这里也忙着回大宅回复贺年。一边又道:“李家和唐家不单媒婆也是再次上门了,连主人家也亲自上门了。这事儿棘手的很。咱们在京城里时,本来还取笑说少奶奶不知是何方神圣,这来了村里住着,方信了少爷的眼光确是没有错儿的。”
“你们见过贵姐儿了?”贺年瞪贺守说:“她今年十五了,过些时就及笄,算得上大姑娘了,以后见了她,要低着头,不许乱看。”
“我,我就是来时偷偷到郑家附近守了半天,恰好未来少奶奶带了两个漂亮丫头送了一个亲戚出门口,这才见了一面的。”贺守与贺年一起长大的,虽是主仆,感情倒好,平素有说有笑的。先前让他来村里先赁下宅子,他还嘀咕,不想这村里山明水秀,一住下来,又不受管束,自由自在的,一下子倒喜欢上这个地方。这会儿听得一向避女子如蛇蝎的少爷居然会紧张贵姐儿,心里自然惊奇万分。
贺年不理贺守一脸诧异,却已令人请了自己奶娘出来道:“唐家和李家奶奶亲带了儿子上郑家求亲,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娘这会在京里呢,少不得请奶娘跟我去充着场子。阿守,你再去妈祖庙门口请我师博上郑家去。他可是我正经长辈,有他压阵,这事儿才能十拿九稳。”
贺守笑呵呵去了,贺年这才忙忙带了奶娘上了郑家。
贺家媒婆虽然不得人心,但这会贺年一进来,家世比唐李两家好,人材比唐少华李甘雨出色,谈吐自在,态度谦和,马上折服了郑家小一辈的。贵姐儿三位嫂子一见贺家少爷居然就是曾老道的徒弟,惊奇得一下也都点头道:“原来他就是贺家少爷,我们还说贺家高门大户,不知贺家少爷怎生脾性,若是高傲,小姑过了门,可是不自在哩。却原来是老神仙的徒弟小神仙,先前在妈祖庙门口见着,虽避着大姑娘们,对咱们这些人却好说话的,凭这个人材和脾性儿,不要说是贺家少爷,就是普通人家的哥儿,也是嫁得的。”
郑婆子倒是从巧娘嘴里知道贺年就是曾老道的徒弟了,之前只是气恼贺家媒婆,又怕贵姐儿到了贺家会受欺负,这才希望贵姐儿能嫁在就近人家的。这会见了贺年彬彬有礼,老人家心头还是一喜,笑道:“快些坐下说话罢!”
庆氏和唐少华见贺年带了奶娘亲自来了,心中各各打个突,也不得不站起来见过的。贺年倒和气,言笑晏晏,与众人全打了招呼,这才归坐。
贺家媒婆见贺年对郑家众人如此有礼,确是诚心来求亲,志在必得的样子,想起自己之前却如此托大,这会又羞又惭,恨不得地下有条缝给她钻进去。
董玉婵一见贺年居然就是曾老道那个俊徒弟,想起年前因为自己婆婆着人打听贵姐儿的事,来人回来说道贵姐儿却跑去给曾老道和他的徒弟煮饭,那会自己还反驳说:“贵姐儿还小,不懂事,自然是家里让她去,她才去的。”现下却嘀咕了,好好一个京城清贵子弟,却也来郑家说亲,莫不成之前真和贵姐儿有什么约定不成?不会不会,自己是看着贵姐儿大的,她平素看着像是不懂男女之事的。想不通啊,京城里那么多姑娘不去说,却来跟自己争贵姐儿。难道是曾老道觉得贵姐儿八字好,让他徒弟也来说亲插一脚?董玉婵心里一急,想法就偏向一边,竟是越想越觉得定是曾老道搞的鬼。不行,今回这头亲事一定要说下来!他两家是外地人,要是说不成亲事,拍拍屁股就走,人家说他们什么他们也听不到。自己却不同,自己是本土人,现下都带了儿子亲自上门来了,若还是说不下这头亲事,誓必成为乡镇间的笑话,这个脸可丢不起!再如何,也得想了法子说动郑家把女儿许给自己儿子才行。
庆氏见贺太太虽没有来,但是以贺家的条件,贺年只要略略低姿态一些,郑家选了他,却是最自然不过的。好在自己还有一个筹码,那就是贵姐儿跟着巧娘上过两次京城,两次都住在唐家,自己对她们可是照拂有加,只要巧娘念及旧情,还是有些希望的。再说了,连小神算都看上的人,自然是一个好的,若能争到手,说不定自己在婆婆跟前也能威风一次,甚至以后能说得上话也不定。
董玉婵和庆氏虽忌惮贺年,但是对方毕竟只带了奶娘来,亲娘并没有来,这求亲的事,自然还是妇道人家嘴巴能说,他贺年一个年轻哥儿,若单凭嘴巴,只怕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自己这时候说动郑家,量郑家也得给个实话。只要郑家松了口,待他贺年再带了长辈来也没用了。她两个心思百转,一下已动了许多念头,心里倒慢慢笃定下来。
巧娘却急的不行,自己才一个女儿,现下三家都亲自上门来了,只希望着其中一家能说服另外两家了,要不然,全得罪了,这可不是一个事。
贺年这会只瞧着门外,这求亲的事,确实得长辈帮着说,才能事半功倍。
众人各各打着小算盘,却见贺年看向门口,便也随他视线朝门口看去。这一看都“呃”了一声,原来曾老道到了。
好馊的主意
不论是郑婆子也好,董玉婵也好,甚至庆氏也好,都是找过曾老道测算,对其信服无比的,这下见他来了,心情虽各各不同,却都忙着站起来让座。
曾老道呵呵笑着坐了,对众人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大家都亲自上门来了,这本是好事,但是郑家只有一个女儿,几家同时上门,对郑家来说,却为难了。这当下无论答应谁,另外两家必不服啊!大家说是不是?”
郑婆子和巧娘见曾老道来了,本以为他会表态说自己是代表贺家长辈来的,然后跟贺年联合一起压倒其它两家。没想到曾老道一开口说话,却是站在公道人的份上说话,让大家注意到郑家的立场,把郑家的难处一口道了出来,不由又是欢喜又是感激,这才不愧是众人口中的老神仙啊!
庆氏和董玉婵这会也意识到郑家立场确实为难,这三家条件都不差,又都志在必得,但是郑家这会确是没法应承哪一家。自己再如何舌绽莲花,郑家又那里能够当着另外两家的面应承下自己这头婚事呢?
“老神仙的话确是有理。三家都好,奈何小姑只生了贵姐儿一个,自然只能应承一家。这却是没法子的事。”董氏陪着庆氏和唐少华来了,听得董玉婵和庆氏唇枪舌剑,一个是她堂姐,一个是三弟妹的弟妹,两家都是亲戚,她却不好插嘴。这会见贺年来了,曾老道也来了,还以为战况会升级,巧娘只怕更为难了,谁知曾老道三言两语,倒让庆氏和董玉婵止了斗嘴,这才开口道:“不知老神仙可有让大家皆大欢喜的法子没有?”
董氏的话一说完,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曾老道,确实,到了这个局面,若是不想伤了和气,还得有个大家都认可的法子,被拒绝的另两家有个台阶可以下,也不至于太难看。
曾老道笑吟吟道:“甜泉村先前不是有一个喜姑娘亲自挑婿的传说么?何不照了那个法子让贵姐儿自己挑一个有缘份的。”
“对,对,是有这个法子,只是听说先人有用过,这几十年却没听说有谁家要用到这个法子了。”郑婆子拍着大腿道:“老神仙要是不提起,我都省不起还有这个法子了!”
原来很多年前,也有一家同时迎来几家主家带了儿子上门求亲的,当时姑娘的家人也是怕得罪了人,急切间想出一个法子。就是用盛米的米筒,装了半筒米,点上香,请来米神坐阵。让姑娘自己写了几道题放在米筒前,香燃完之前几家少爷各各在米筒前抽出一道题,放入准备好的一个碟子中。然后只留一个人在厅中,另外的少爷先去候在听不着厅里说话的地方。这个时候,公众人拿了碟子中的纸,展开了问问题,在厅里的少爷答完之后便站过一边,这才叫进另一家少爷来答,待几家少爷全答完之后,又是只留一个少爷在厅里,再在碟子中拈了第二张纸条问问题,由此类推,真至答完所有问题。所有题答完之后,哪家少爷答的中姑娘的意,就选哪一家少爷。选不中的就得乖乖服输,和和气气的恭喜那家选中的少爷。
为今之计,也确只有这个法子了。巧娘也点头道:“就这样办好了!”
庆氏和董玉婵听得让贵姐儿自己出题来考三家少爷,却马上同意了。哈哈,咱家儿子和贵姐儿玩大的,又曾经同窗,自然知晓贵姐儿的心意,这答的肯定要比小神算更中贵姐儿的意。小神算再如何,总算不到贵姐儿心中想些什么吧?
“什么,让我出题考他们?又不是考状元。”贵姐儿听完秋燕的话,哭笑不得,这还不如叫我抛绣球呢!
“贵姐儿,这回倒不是开玩笑的,真个要出题考他们了。”巧娘也进房来了,说了原委,笑道:“其实这个法儿最好,既不得罪另外两家,又能选一个你自己中意的。你想啊,这答的好不好,是你说了算啊!你说答的中你的意就是中你的意,不论他答了什么都没关系。三道题答完,你说谁答的最对你的意思,当然就选谁了。没选中的另外两家对外可以说神明照着那个被选中的,不关他们自己的事。可以推到运气稍差上,并不涉及家世相貌人品等,对他们影响不大。其实是一个好法子。”
巧娘说完,便着春莺和秋燕准备笔墨,让贵姐儿好生想了问题写上。自己忙着出去看方霞光准备米筒。
“姑娘,是不是要像戏台上演戏那样写上一个上联,然后让几家少爷对下联,对得上的就挑他?”春莺笑嘻嘻的磨墨,一边磨一边道:“姑娘平素就喜欢看书,肚子里最多墨水了,就出几个最难最难的上联让他们头痛去!”
“我说应该出好难好难的谜语让他们去猜,猜得中的就挑他。”秋燕展了纸笔,一边笑道:“无论是那种,相信都难不倒贺少爷。”
“胡说八道。”贵姐儿笑斥春莺和秋燕道:“这是要挑夫婿,不是考状元,当然要问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