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如今是司继年,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
沈楚熙拦住想要拔剑的黎景,他知道谁都不能在黎景面前说违逆当今皇帝之言。
沈连成看着他,气的手一直在抖,“你、你你”
“舅父!”“王爷!”话没说完沈连成就一翻白眼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沈楚熙跳下躺椅和老总管赶紧扶沈连成进屋和去叫大夫。
黎景想要站起来去看看,结果他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若不是快速扶着躺椅的把手,他恐怕就是第二个躺下的人了。
他摇摇头想要甩去眩晕,怎么了,这几日为何会一直这样?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调节内力平息自己,耳边是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
“王大夫,舅父怎么样了?”
“小王爷莫担心,王爷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多休息写,心平气和就好了。老夫开些药服用几天,应是无多大碍了,但是人老了,难免……”
“本王知道了,沈商跟大夫去拿药。”沈楚熙坐在床边说,“你们都下去吧。”
老王妃抽噎着坐到一旁,沈楚熙挥退众人,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她的哽咽。
“舅母,保重身体。”沈楚熙有些不忍。
老王妃擦擦眼泪,“楚熙,你别再气你舅父了,好不好,我们都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沈楚熙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好。”
他说着,眼睛却看着站在门口一直未动的黎景,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歉意。
黎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开。
沈楚熙却低头苦笑,你总是不在意啊。
黎景离开后是去了一处人少之处,蜀川到处密林丛丛想找到不难。
他曲起指放在唇边,一声清亮的哨声引起了许多鸟儿的回应。
片刻后,一只背上黄色肚子上带着白色斑点的流莺落在他腕上。
“啧,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啊。”他用手指逗流莺明显吃胖了的肚子,呐呐自语。
“啾啾~~”
看它圆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咕噜噜的打转,黎景勾起唇角,是沈楚熙不常见的笑意。
取出流莺脚边的圆筒信纸,看完后,他才彻底安心了,把流莺凑到脸边蹭蹭他柔软的羽毛,“只有你喜欢我啊……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呢……”
啾啾啾啾,胖小莺用翅膀拍拍黎景在他面前的脸颊,豪气的表示安慰。
沈楚熙守在沈连成的床边,直到夜深才回来。
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烛火,昏昏暗暗的橘黄色灯芯一跳一跃的滴着烛泪在烛台上落下好看的蜡花,使屋子更显得宁静和温馨。
他刚进去就看见趴在桌边睡觉的人,沈楚熙眼神温柔的望着他。
“嗯,楚熙,你回来了。”黎景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颊,看起来睡的有些迷糊。
“景儿,你这警惕性要是别人来偷袭怎么办?”沈楚熙扶着他到床上,低着头在耳边说道。
黎景摇摇头,“最近很想睡觉,恩,你,吃饭了吗?”
沈楚熙给他脱了外衫,看了眼桌上放的小菜和粥,“是你做的。”很肯定的语气。
“刚刚没吃饱,本王就再吃点,爱妃先睡”他跟哄小孩一样拍着被子,看黎景又昏昏入睡才做到桌边。
唔,舅母说的不错,景儿做的真的不错,邵越那家伙办事怎么越来越慢了,粥熬的有长进啊,这个菜再辣点就好了,皇帝不知道一个人能忙过来不,还是本王的日子好啊……
沈楚熙让邵越查琉璃骥的事其实早就查到了,但出于还不够更确凿的证据,他怕沈楚熙再咋折腾什么事出来。
秋天终于到了,炎热的太阳被蒙上了细细的面纱,朦朦胧胧的照耀。
佩阳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刚好阻挡了热气,雨点淋在身上很是舒服。
颜修文站在渊文阁门口伸出手去接雨滴,让细雨淋在皓腕上,雨丝吹在发丝上,亮晶晶的珠子会顺着发丝滑落,垂在双肩的的黑发轻轻随风飘起。
“宫中都说颜大人如玉君子、眉目似画果然不假。”皇帝一步一摇的穿过长长的亭廊向这边走来。
颜修文慌忙慌忙向他行礼,沈楚秦挥挥袖子,“罢了,罢了,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沈楚熙拉着颜修文仔细看他,像凡夫俗子一样调戏“啧啧,真是个美人啊。”
颜修文脸色一变,挣开他的手,下跪请罪,“皇上戏言,臣为堂堂男儿,怎可用此词辱臣,还请皇上收回此话。”
沈楚秦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他亲自弯腰扶起颜修文,“颜卿,是朕错了。”
邵越看着儒袍男子莞尔一笑,一时间美了秋雨的诗意。
沈楚秦在渊文阁中一本本浏览放在架子上的书,身后站着默不作声的颜修文和邵越。
“颜卿可是读过《军事策》?”
颜修文望着眼前脚下的一片地,“略识此书。”
“颜卿谦虚了,朕听邵将军说的可不止如此啊,否则怎会对军营律例和大楚国律如此娴熟。”
颜修文惊讶的望一眼邵越,没得到他的回应,他颔首,“皇上过夸了。”
沈楚熙拿着一本书边走边喃喃自语,用邵越和颜修文绝对听不到的嘟囔,我大楚人才济济啊,恩,他们后继有人了。
第二十七章
即便是秋季,蜀川的树仍是年年常绿。
黎景拿一把蛇剑在轻雨中挥舞,起落之间利刃与轻柔相互交映,像一条灵动的蛇,柔弱无骨的吐着血红的信子,却能在你忘情时给你致命一击。
沈楚熙刚从沈连成那边出来,一进院中便看见这一幕,挥退给他撑伞的沈商,他着望着在树上跳跃武剑的男子,眼里全部都是自豪与爱恋。
“唔……”
“景儿!”
黎景一剑挥出在收势时突然小腹一抽,也许是措手不及,也许是知道沈楚熙在下面,就直直从树梢掉了下去。
沈楚熙在刹那间扔掉手中的伞,凌空借力鹞子反手,转身接住他后缓缓落地。
“景儿!怎么了,受伤了?还是病了?”沈楚熙紧张的问。
黎景把手放在肚子上,在他怀里抬头淡淡一笑,“是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沈楚熙不放开他,“真的是因为这个?”
“恩。”他平静的收好自己的情绪,靠在他怀里,“进去吧,雨下大了。”
沈楚熙和黎景吃的午食都是黎景准备的,沈楚熙又不想让他累着,又想吃到景儿亲自为他做的,只好定在午食时了。
“瑄王好些了吗?”
“恩,没什么大事了。”
黎景给沈楚熙夹一块油烧豆腐。
“景儿,过几天我会回来很晚你别等我了,记得按时吃饭,秋收到了,府中的村庄粮收舅父想让我出面。”
黎景的筷子一顿,放下碗筷他抬起头看他,“楚熙,我们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
沈楚熙给夹块肉,“多吃点,怎么觉得瘦了。景儿是不是觉得无聊?”
黎景皱着眉把碗中的肉夹还给沈楚熙,“我不太想吃肉。恩,不是,皇上寿辰在一个月后,你还记得吗。”
沈楚熙的动作停了一下,“记得。”
黎景迟疑的说,“我想回去,寿辰之时各国各地人多杂乱,我担心宫中守卫……”
沈楚熙递给他一杯清茶,青瓷的小杯中淡淡茶香飘在红木桌几上,“景儿,宫中有邵将军呢。”
黎景没有接,他微微低着头,“宫中宫殿众多,藏身之处明暗不一,邵将军不熟悉宫中明卫暗卫之地,我不放心……”
沈楚熙把青瓷茶杯放在桌子上,压声道,“你是担心沈楚秦还是大楚皇帝?!”
“恩?”黎景莫名的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沈楚熙,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让人把东西收了吧,我去书房看账单。
言罢,便匆匆走了出去,留下黎景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
黎景在屋中等到入寝沈楚熙都没有回来。
沈楚熙每日上午在主院陪沈连成,午食回南院用,下午还要巡视瑄王府属地村落的属地,虽然同住在一起,黎景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好远,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要如何去讨好别人。
想了想,他拿了件长衫,接着亭廊中灯笼发出的微光缓步走进南院书房。
沈楚熙坐在桌案边,背脊挺直握着狼毫紫笔,知道黎景进来了,他握笔的手一紧,没有动作和言语。
屋子里一时沉默,气氛稍冷。
“秋夜温凉,王爷……保重身体。”黎景给他披上衣服,站在他身边,没有得到回应,他轻声告了别,转身准备离开。
“景儿”沈楚熙突然从拉一下他的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黎景的胸前闷闷的说道,
“对不起,我没什么意思的。”我只是在吃醋,吃你总是第一挂念的人是他的醋,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醋。
黎景的手缓缓抚上他的头发,“我明日陪你去山庄好吗”
沈楚熙顿时收紧抱着的人,“好。”
天边刚刚破晓,沈楚熙小心翼翼的下床,避免打扰他的景儿。
“楚熙,要走了吗”黎景也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穿衣物。
沈楚熙制止他的动作,“景儿还是留在家里吧,最近你好像很喜欢睡觉。”
黎景推开他的手,揉揉眼睛,“春困秋乏常理之事,唔,我想和你一起。”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沈楚熙奈何不得,只好拿上薄衾以备不时之需。
瑄王是蜀川众王爷之一。皇帝家里亲戚多,大家都也习惯了,只要不是特别为非作歹的,皇帝是不太会管的。
王府大概有三四个村庄和数百佣户,分别散落在瑄王府百里之外,一路下来没有十几日是不行的。
“路还远着,你再睡会。”他在马车中把黎景搂在怀里,黎景挣扎了几下也就随他去了。
瑄王看起来暴躁易怒其实治理下属自有一套,而且让人心服口服,不同于有些王爷趁机压榨农民,沈连成订的粮价几乎是中等,并且每年荒年还会给予佣户租借和迟还。
“王爷,这是近几年王府的收成,您且看看。”
沈楚熙等人到最近的一户农庄已是下午。
他唤人先去准备些食物和水。
“景儿,你醒了”黎景刚下马车,就看见马车停在一座很小的村落的村头,一个村长模样的人正拿着账本让沈楚熙过目。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靠着马车等他们处理事情。
“爷,这是今年冬春的账本,收成不错,但村里人口众多,您看”
沈楚熙看一眼金黄黄麦田,“就按往年的担数计量吧。”
“哦,对了,本王想问你……”
夕阳偏斜,橘色的暖阳把世间浮尘拉长长的影子,秋已到了,蜀川却仍绿色浓厚,但仔细看却能发现树叶厚厚的枝叶上染上了微黄的边叶,一场秋雨落一场凉。
黎景想起这事他第一次离开佩阳,离开那个人这么长时间,没有想到自己竟能过上这种生活。所有的,都是眼前的这个人给的,他那么喜欢着自己。
察觉到黎景的注视,沈楚熙把交待村长几句就朝黎景走去。
“饿了吗”
黎景虽表情冷淡但眼中却流露出暖意,“恩。”
“我让人去准备了,我们先凑合着吃些,还有个庄子就在不远处,我们到那里落脚可好”
“好。”黎景主动把手伸出去去牵他的手。
第二十八章
因为有黎景一起,沈楚熙就安心的留在各个山庄过夜,也不急的回来。
就在他待了有七八日后,沈连成派人急忙唤回他。
沈楚熙刚下车就被沈连成叫进了屋里。
黎景无事,正把马车上带回来的农家人送的瓜果拿下来。
“啾啾~~”流莺着急的避开众人在隐秘的树枝上唤黎景。
黎景轻移脚步,躲开王府的人,朝密林走去。
“你又胖,还能飞动吗”黎景笑话着它,手中的速度却没一点慢下来。
纸上的字用红笔加急,“帝寿,异国使繁,查有敌影,邵捕,愿招景还。”
小小的信纸在黎景手中被内力催的粉碎,他的眼中不断闪过“查有敌影,招景还……”
宫中留下的是他的属下,虽不常熟,但却绝对可信。
黎景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一口气,似是留恋这里的深深望了一眼,大步轻衫离去!
沈连成把一本红色锦书递给沈楚熙,“今年皇帝寿辰,你替本王以瑄王身份出席。”
沈楚熙皱眉,“我是闲王,这恐怕……”
“你是闲王不假,你也是本王的亲侄儿!舅父不管,反正你只需要带着寿礼在那一天到了就可以了。”
沈楚熙不着痕迹的打量沈连成,“舅父,是不是宫中出事了?我说过了,舅父就不要想那些事了!”
“你怎么这么怀疑你的亲舅舅?!我告诉你,此事绝对与本王无关。”
“果然出事了!”
“咳咳、咳”沈连成假装咳嗽几下,试图掩盖自己的失言。
“舅父,我不是说了千万不要参与……”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沈连成烦躁的坐下,“本王没有!而且,这只是猜想,有没有还不知道!你只需要听舅父的话在寿辰那日到就可以了!”
黎景拿着包袱刚走到主屋就听见沈连成的声音。不是沈连成说的大声,只是黎景从小训练听力过人。
他表情越加冷淡,身上散着冷寒疏离之气。
“黎公子,你”老总管的话还没说完沈楚熙就已经冲了出来。
“景儿”沈楚熙看向黎景手中的包袱。
黎景示意他跟他来,沈楚熙跟他到了无人之处。
“楚熙,我必须要先回宫了。”
“景儿,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黎景思付下才点点头。
“景儿,邵越没有传来消息就证明宫中应是无事的。”
黎景颔首,“我不放心。”
沈楚熙拉他进了南院寝房,“今日已经很晚了,你先别急等我传急令问过邵越在决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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