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心疼儿子,也没了胃口,软声哄着吃的嘴两边都有米粒的李益,“益儿,多夹点菜,你这样怎么吃的下。”
一顿饭吃的表面无波,暗潮汹涌,非花缓步走出主厅,出来院外,驸马府的园景,花娇草劲,旖旎风情无限,只只彩蝶,在辛勤的采着蜜,美丽翩然的羽翼,天使般的扇动着,因为它的到来,花的静与它的舞,美的不似凡尘。
非花微微恍惚,自从她离宫后,还是头一次见那么精致的园景,有似乎特造的美丽,本该让人心情放松,陶冶一番情趣,她却没有那心思。
景再美,也是关在大庭院孤芳自赏,受到最好的照顾,它们的生长,它们的未来,都被主人掌握了,任主人修剪,有时候还作为装饰,而过早的结束绚丽的人生。
她不喜欢被操纵,可是她发现,她的一半命运都被操纵了。微闭上眼,里面繁华都黯淡了,不想看,不惹看,免得伤感。
转身她直直向着她的院落走去,落雨院的梨花,落了她满身,现在已不在下雨,梨花的清香,更加清晰的刺激着她,她挥了挥袖,满身的梨花被弹开,花雨在下落,却没能沾上她身,因为她不想。
进了屋,小梨勤快的帮非花倒了杯热茶,小梨绕到她的背后,轻轻的捶着她的背,茶雾渺渺间,非花的脸也朦胧了,两个丫头脑海一黑,软软的倒在地上。
非花缓缓的站了起来,武功再强的人,都难以抵制她的迷香,刚才挥袖间,她独有的花香,也混在梨花香间。
正确的说,不是梨花香变浓了,而是她加了别的香料,香料没有任何负作用,只是睡过去,相反还可以养颜,她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
公主也没事了,久了李益的异常,也会被夫妇俩发现,她留在这里,是多余的,没她什么事了,她自然走了。
从衣橱中,她挑了一件素雅的衣裙,换下那华贵的宫装,头上的饰品也一一取下,只留几只珠花,一切妥当,她看一眼,软到在毛毯上的两人,亮眸中有不舍,也有告别。
当她的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房中时,两重性闭双眼的小梨,慢慢的睁开眼,清亮的眸子告诉一个事实,她从来没被迷晕过,她一向谨慎,对于异样,从来都是在意的,在那花香变浓时,她就没再呼吸过。
果然它香味有古怪,非花只是迷晕她们,没有恶意,眸中多有复杂,她低了眼睑,心思碾过太多。该不该现在报给公主知道,现在阻止的话,一切都还来的及。
犹豫让她贝齿咬着娇艳的唇瓣,唇瓣上印上痕子,有些充血,她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让那浓浓的花香,氛围了她的胸口。让她的意识渐渐朦胧。
唇角浮起浅浅的苦笑,但愿她的选择是对的,走就走吧,这驸马府不是一般的地方,没必要多卷进一个无辜的人。
她的成全,并没有让非花过关,只是给自己徒增灾横祸而已,小梨不知道,这院中早已布满了暗卫,全是公主的亲卫,迷香也迷不倒那么多人。
非花的去路,在她出现在院门后,就被挡掉了,因为几个暗卫已经倒下了,剩下的都提高了警惕。
不是刀剑相向,只是默默的挡住非花的去路,各个着浅色青衣,面目平凡,分不出谁是谁,气息平和,根本看不出武功深浅。
正中一人,徐徐踱步出来,脸色平静,向着非花微微躬身,有礼的请非花,“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不用亲自出苑。”
非花心一凉,就算打的过又怎么样,一动手就是与驸马府为敌,她还没胆壮到一人单挑驸马府的地位。
脸沉了下来,她的出路,被无情的夺去了,她想冲出去,发现,她没有可能,无力感让她直想仰天长啸。
声音也冷了下来,在这梨花满园中,独有的怒与闷,“有什么条件,可以让你们闭上嘴,假装昏迷?”
亲耳一怔,一般的武士被困,一定会先大打一场,他们早已蓄满了力量,就待好好的过招一回,没想过,非花会直接抛诱饵。
很意外很聪明的选择,如果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可以无条件的装晕,放她离去,可现在他的迷惑解开了,公主的重视是有道理的,他有预感,他今天放她离去,公主得知他故意放行,他的亲卫头领做不了,他的生命也会在折磨中度过,那将是比地狱更可怕的酷刑,他不怕死,他怕生不如死。
聪明的女子,进了这驸马府,被公主看重,她只有自求多福了,她美丽婉约的脸,让他的眸中也闪了闪,真是可惜了,再躬身,他语声中多了丝恭敬,“对不起,小姐,属下不能答应您的任何交换条件。”
渺小的希望再度破碎,早该想到的,对方是公主,他还没有寻私的胆量,抬起头,任轻柔的花瓣,落入她的花间,为她的乌发更添亮色,她的心情也在繁花中高了又落,落下再无法拾起。
天色又开始转阴,雷电再次闪亮,非花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那些在天边自由自在飞翔的喜鹊与白鸽。“南海的青鱼,我早有耳闻,可以的话,能帮我做一席青鱼全宴么?”
亲卫千年不变的脸,也出现了裂缝,青鱼是最难铺捉的,她一开口就要全席,最重要的一点是,青鱼只有深海才有,那里是海盗的氛围,他们去了,对公主府也是重大损失。
面对一个面色平淡,实际比李益更难伺候的女子,他有些骇然,他不相信非花不知道青鱼的传说。
这一刻他又想反悔了,她是个可怕的人,得罪她,真的和得罪公主没什么区别。
他在踟蹰,非花却不见得仁慈,唇边的笑从无奈变成了残酷,留下她也行,代价也必须付,她有时是会反击的。散漫的眼凌厉起来,冷冷的吐出她的命令,“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你有什么难处?”
岂止是难数,根本就是刁难,咽下心中的闷,他再次躬身,“属下立刻为小姐准备全鱼宴。”
弦断
亲卫带着壮烈的心情,去主院请示公主驸马,去捉深海青鱼了,站在梨花树下良久的非花,一动不动,就好像生了根一样,僵硬着恢复心中的汹涌。
繁美的梨花,若飞若落,让的脸色也沾上淡淡的粉,外人看来,只当她在赏花,赏得恍惚。
只有她知道,花没入她的眼,再美丽的地方,她都有逃离的冲动,可是她逃不出去,数不清的暗流,把她紧紧包围了,让她窒息。
最终只是望的空洞,她微微的卷了手掌,眸中太多的绚丽,转身她飘然回院,身后,吹落了所有的梨花。
进了内房,非花环望以后要多呆几天的地方,不但摆设齐全,样样精品,还很雅致,可见布置的人很用心,也有品位。
房中总点着熏香,幽然满室,让人似睡非睡的犯懒,非花蹙了眉,她不喜欢安神香,那会让她放低警戒。
手抬起,然后落下,她还是没去熄灭那缕缕幽香的来源,唇边漫着苦笑,人都被锁住了,一点安神香算什么,就当休息好了。
寝床前还放着一架素琴,光华流转,木香隐然,是上好的琴上好的弦,非花慢慢步去,跪坐在琴前的圆枕上,雪白的手置于琴上,调了音弦,一曲凤求凰幽幽响起,曲声清悠,自有它的独特。
在别人弹来,凤求凰该是缠绵悱恻的,非花弹来,曲声流畅,感觉像是在倾诉,又向是随意,没有那荡气回肠的爱怒,只有静然的美好。
她内心渴望平静,却越来越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无奈,她想要脱离,发现她没有挣扎的力量,指间还在弹着。
没有套护指的指腹早已发红,就要破皮流血,十指相连,最痛苦不过如此,她像是没有知觉般,弹的放肆,弹的失控。
站在院外的单离,眯着眼听着琴声,没有出错,只是感觉太不同,她的琴声太过空白,或是太过复杂。
暗中的气息有些放出,他早已察觉,这里布满了高手,他的到来,让他们提出了警醒,非花困于其中,该是很难受吧,所以琴,有些失控。
有颤弦的声音,让他的慵懒不再,他不顾一切的飞身冲入院内,进入她的内寝,入眼所见,她端坐于前,望着外面的方向,指弹过毫无停转,雪白的手指,琴弦上滴落的血,她的手指受伤了,还在弹?
脸上寒,他拂袖过去,她秀发飞舞,簪子清脆的碰撞着,她手下的琴弦根根寸断,邦邦邦的不绝声音之后,她再无可弹之弦。
她眼眸中多了愤怒,霍然站起,厉声问破坏她琴的人,“你在做什么?”
单君看一眼,毁了的古琴,面无表情,寒眸直逼入她心底,“无心之音,为什么要弹,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手上的刺痛传来,非花握紧了手,倒退几步,声音说不出的冷,“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单离再看一眼,断了弦的琴,还有尤如断了生命的非花,心中怅然,幽然道了一句,“好自为之。自残不是什么好方法。”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亲卫也退回了原位,留在内房的非花怔怔的看着断琴,眸中太多复杂,她的自残么?
小雨小梨幽幽醒来,情神惺忪,她们都像是做了好长的梦,四外找非花的影子,在床前看到失魂的非花,顺着她的方向望着毁琴,惊呼出声,“哎呀,琴弦断了。”
非花被吓醒过来,小雨生动的脸,活灵的脚,一跳老远,跪坐在琴前,手摸向柔韧的琴弦,惊呼连连,“根根都断在琴中间,太奇怪了,像是刀割掉的一样,好利落的手法。”
回头望着非花询问,“小姐,这琴弦是怎么断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牛筋做的哦,只入造琴的人,是个琴痴,半夜到高山上弹琴,吸引了好多的夜萤,他在夜光中看到生在悬崖绝壁上的春藤,不管有多么危险,他都费尽一切方法,把春藤采下来,还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幸好他掉倒一只老虎的身上,只是他的腿受伤了,以后都不可能正常行走,他还是很高兴,就住进虎穴中,三日三夜,把这把琴制好了,用的就是那比牛筋更柔韧的春藤。”
“所以要弹断这把琴的弦,几乎都不可能做到,小姐,你是怎么弄断的?”
原来是别人的心血,弦断了可惜了,心中愧疚,非花想起单离,他在那么远的地方断弦,会不会遭到反噬,“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琴会摆在这里?”
绝世古琴,该摆在公主房里才对,摆在这里,只是贬低了它的价值,也让她心有不安。
小雨摸了摸那仿佛还颤抖的琴弦,也觉得可惜,“制琴的人,是老夫人,老太爷过世后,她就去佛堂了,了却了尘世,临别前,她就让驸马把琴放在王妃房中,因为当时王爷哭着不肯让老夫人出家。”
了却尘世,对红尘没有眷恋了,只愿长伴古佛,度过残余的一生,非花望向光线的所在,低低的问小雨,“琴叫什么名字?”
小雨咬着唇,像也在为老夫人的离开而难过,好半晌才回过神,声音满是失落,“老夫人命为‘情’后来王爷气老夫人的离开,就改名了,名为‘断情’这琴就一直搁着,没有人再碰过,说为也奇怪,没人擦拭,它还是光洁如新,像是不沾烟尘一样。”
非花也跪坐在琴的另一边,抚着那断了的弦,这春藤她见过,只有半悬崖才有,心中有了主意,既然是因她而断,就该让她补全,她不是这里的王妃,没有权力毁坏王妃的东西。
“琴弦我会修好的,虽然没有老夫人原来的好。”触到琴弦,也触到她指腹的痛,让她皱眉,手放了下来。
小雨连忙摇头,“小姐,不用的,王爷不会追究的,琴弦断了,收起来就好了。”
小梨眸中闪烁,非花还在,琴弦断,她并不意外,只是可惜了。
非花阻止小雨收拾的手,“不用了,放着吧。”
一室静谧。
悲剧大夫
暂时走不了,就不走了,非花怅然许久,无奈的接受暂时的安排,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选她当王妃,是件多大的错误的选择,或许,有一天,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她脱离牢笼之时。
一切都还有机会,不用硬扛,只能随时等待,等待属于她的机遇。
小雨惊呼完琴后,看到非花血肿的手指,又开始惊呼,整个人都团团转了,惊呼完又忙着往门外跑,“小姐,你先忍忍,奴婢这就对请大夫来瞧瞧,呜,一定很痛。”
非花不想那么劳师动众,一点小伤就请大夫来看诊,可是,小雨没等她回答,就一溜烟的跑走了,那迅速让她眸子暗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追上的。
留下的小梨,沉静安然,自有气韵其身,见非花向她望来,长长的睫毛低起,很谦卑的姿势,在她做来,没有弱势,只有恭敬而已。
有些人,不露锋芒,也不让人忽视,非花浅笑一计,她和小雨是同时醒来没错,可是,她心中再混乱,气息还是分辨的出,她出去时,就知道她没有迷晕,只是见她没有出手阻拦,她才当作无视。
不明白她明明没有中迷香,却还是晕倒的原由,还有她稍后却又中了,还能和小雨一同醒来的差别,她还真是非常的厉害。
“当时我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阻止我?”这样的人,哪怕非花也生出好奇心来,想知道她和想法,想知道她放过她的理由。
小梨低下的眼睑,微微闪烁着异彩,原来她都知道,心中载浮载沉,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聪明选择,还是该为自己的好心所迷惑,如果她不是心软,就不是她自动迷晕了,而是被更强的迷香,迷的彻底。
背脊一寒,她有些害怕了,非花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复杂,还要警觉,这样的人,留在驸马府真的好么。
既然问了,就要回答,小梨压下心中的震憾,轻声恭敬的答,“小姐来去自由,奴婢不敢妄自阻拦。”
呵,来去自由,真要是这样,她现在就不会困在这里,驸马府岂是说来不来,说走就走的,心中烦闷,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令她开怀的话来,挥挥手,“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梨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只是微抬眼,看非花的背影,有些凄清,华美的苑落,困住了她的自由,她该是不好受的。
室内就只留非花一个,那些亲卫还没有胆大到进里室的地步,指腹传来的痛,让她微微蹙了眉,轻移过去,跪坐在琴前,名为‘断情’的名琴,看起来古老,原来只是家族的念想,她无意中,似乎犯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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