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晃晃脑袋,坐起身。身下是一张蓝白条纹的沙滩椅,身上还盖了一条棕色的羊毛毯子。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与萧逸墨交手的那一瞬间,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这是哪里?
她站起身,放目远望,一片蔚蓝汪洋。
那几名水手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见夏冬醒了,忙站起来,对她友好的微笑,并对一脸困惑表情的夏冬指了指二层甲板。
夏冬扭头看去,只见二层甲板围栏前小木桌旁,一身休闲装扮的萧逸墨正跟一名有着络腮大胡子的男子聊天。察觉夏冬的视线,他回过头来,向夏冬温柔地笑了笑,神态动作十分自然,好像他们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一样。
夏冬微微憋气眉头。见他转身招来一名金发水手说了什么,水手颔首离开。
不一会儿,那名金发水手出现在甲板上,对夏冬恭敬地微微颔首,用英语道:“夫人,请随我来。”
夏冬又看了一眼萧逸墨,他已转回视线,再度与大胡子男人聊了起来。
水手领着她上了二层甲板。
与萧逸墨聊天的大胡子男人已不知去向,围栏前的小桌旁,只有萧逸墨一人。
夏冬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一杯果汁。”萧逸墨对水手说。
水手颔首退下。
夏冬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疑惑归为平静:“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逸墨笑着啜一口咖啡,“我要去的地方。”
果汁端上来,他们的交谈稍微停顿,待水手走后,夏冬又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逸墨神秘的笑,“你不是要破案吗?直接参与进来会更方便。”
夏冬恍然,“你要带我去基地?!”
“聪明。”萧逸墨称赞,笑容和煦。
夏冬越来越摸不准他的想法。
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是绝对不会送她离开的。
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吧。
见夏冬安静下来,萧逸墨眼中闪过赞赏之情。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难得平心静气地享受起这短暂的安宁来。
静观其变,不代表坐以待毙。
一下午的时间,夏冬就已经将整个轮船摸查了个遍。
这是一艘从多伦多起航,途径北海道,去往亚历山大的加拿大籍豪华客轮,船员全是加拿大人。其他客人也以欧美人士为主。其中有四分之三以上是夏冬所知悉的欧美名人,有巨商有政客,也有专家和明星。
萧逸墨在这里的身份是某跨国集团的区域总裁,地位还颇受人尊敬。
连带着默默无名的夏冬也出入备受关注,给她的摸查工作增加了些难度。
让她奇怪的是,这艘船航行的速度十分缓慢,简直像一艘飘在海面上的巨型乌龟~对此,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有异议,甚至在这龟速的航行中肆意享乐。
今天海上的天气十分好,许多乘客都来甲板上晒日光浴。
萧逸墨也拉着夏冬来凑热闹。
两人是唯二没穿泳装的人,萧逸墨是怕晒黑,夏冬是因为萧逸墨不让穿,当然她自己也不喜欢。
他们身上是情侣款的复古亚麻套装,坐在遮阳伞下,品着龙井茶,倒也颇有几分雅致古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卷二 VIP 第四十二章 海上风暴(上)
萧逸墨啜一口香茗,兴味地看向夏冬。这几天,她表现的十分乖巧。话不多,也不轻易问问题,从不主动来找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普通游客一样在船上游玩,颇为自得。
察觉他的注视已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夏冬早已习以为常。
视线眺望远方,享受海风拂面的舒畅。大批的海鸥头顶经过,飞向一望无际的北方。
“一个小时后,海面会有暴风雨。”萧逸墨突然说道。
夏冬视线仍放在遥远的海天一线,“你怎么知道?”
萧逸墨笑了笑,“我曾当过船员。”
他话音刚落,喇叭里就传出船长浑厚的说话声,提醒大家“暴风雨将至,请提前归舱”。
人们纷纷起身,准备回船舱去。
只有夏冬和萧逸墨,两人坐在原地老神在在。
夏冬端起自己那杯茶,浅啜一口,反应迟钝地回答:“哦。”
她的反应有效地勾起了萧逸墨的倾诉欲:“你不问我为什么当船员吗?”
夏冬看着他,表情淡然,眨了眨眼:“你为什么当船员?”
萧逸墨哭笑不得地微微摇头,等同一层甲板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说:“为了生计。那时候刚刚流落到异国,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出卖体力为生。”
夏冬头一次听说他的过去,有了兴趣,“你那时多大?”
“十二。”
“这么小?你是随父母出国的吗?”
萧逸墨毫无笑意地笑了一声,“我是孤儿。”见夏冬眼神疑惑,“拐卖。”
夏冬恍然,同情地垂下目光。
“拐卖我的人贩跟孤儿院的老师说要将我领养,办齐一切收养手续后,把我和另一群同我一样大的孩子送上偷渡去意大利的船。在黑漆漆的底舱,我们每天只有一顿饭,一杯水,吃喝拉撒原地解决。有孩子因条件差而饿死或者病死,尸体就从排水口里扔出去。船舱里充斥着死亡、疾病和排泄物的恶臭,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随着他的叙述,夏冬感觉心情越来越沉重,隐隐有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在滋生。
“到岸后,我们被等在港口的人牙子像牲口一样挑拣,弱的被扔下自生自灭,强些的被带往下一个目的地。我就是被扔下的弱者之一。我在船上就感染了肺炎,上岸后几乎命悬一线。我在港口集装箱的缝隙里苟延残喘了三天,然后被一名水手救起。后来,我就跟他上了船,成了一名水手……”眺望蔚蓝的海面,妖异的凤眸映照出一片墨蓝的深邃。
“后来呢?”夏冬忍不住追问。
萧逸墨收回飞走的神思,对她笑了一笑,站起身,“走吧,我们也回舱。”
夏冬识相地闭了嘴,起身跟着他回到二人共同的舱房。
萧逸墨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吉他,坐在床上自娱自乐,夏冬则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失去平静的海面,等候暴风雨的到来。
没过多久,浓墨一样的乌云翻滚着压下来,电闪雷鸣,大雨随着狂风倾泻而下,海Lang迭起,穿身也随之微微晃动起来。
不知何时,萧逸墨来到她身后,一手搭在舱壁上,一手掏着裤带,微微弯腰,跟夏冬一起看窗外风起云涌。
几只海燕,在巨Lang与雷雨中勇敢的穿行,偶尔靠近他们的视线,黑背白尾,像是斗志昂扬的勇士。
萧逸墨缓缓在夏冬脚下的地毯上坐下,手臂搭在夏冬腿上,头枕着手臂,微微仰起头,痴痴望着夏冬的脸。
窗外暴风骤雨,混天暗海。小小的船舱摇晃着,将世俗隔绝在外。在这独立隐秘的小空间内,他们像是摆脱了一切束缚的情侣,彼此依偎,彼此取暖,温馨的甜美像绵密的蛛网一样将他们牢牢网在一起。
夏冬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视线仍放在窗外。
这真是一种奇特的相处模式,或者说,她跟萧逸墨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曾正常过。警与匪,正与邪,善与恶,肉体与情感却紧紧纠缠……
想着,夏冬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萧逸墨无可挑剔的俊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开始闯入她的大脑,在她迟钝的记忆中划下深深的一笔,让她辗转反侧,伤神费心,不得安宁?
是了,是从她摆脱桑晟睿的声魔开始。
“说话。”夏冬突然说道。
萧逸墨被她抚摸的通体舒畅,懒懒地反问,“说什么?”
夏冬却没在回答,抚着他的唇,微微蹩起眉头,眼中闪过困惑,“为什么现在听来就不像了呢?”声音的品质依旧高度相似,可停在她的耳朵里,她却能轻易的区分。
“什么?”萧逸墨困惑地眨眨眼,神情有几分可爱。
夏冬摇摇头,微笑,“没什么……”
萧逸墨却不想放过她,跪直身子,与坐着她几乎等高,语气微带孩子气的执拗:“不对,你刚才明明说了,什么听起来很像!”说着,握住夏冬不赢一握的纤腰,大有你不说我就不放之势。
夏冬轻笑:“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萧逸墨眼珠子转了转,十分狡猾:“你先说。”
夏冬才不入套:“那算了。”
“唉~”萧逸墨无法,“我不生气,你说吧。”
夏冬不相信:“真的?”
萧逸墨保证一样使劲点点头。
夏冬不怀好意的笑着:“你知道我对男性的长相不是很敏感吧?”
萧逸墨点头。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有好几次我把你认作了桑晟睿。”
“他?怎么会把我认作他?”一提到前任情敌,萧逸墨的俊脸冷了下来。
“说好不生气的。”夏冬强调一遍,然后解释“因为你们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萧逸墨一怔,“噌”一下站起来,“什么?!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声音像桑晟睿?!”
夏冬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人的理解能力……
萧逸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炸毛,声音拔高,都走调了,“夏冬你好样儿的!”
夏冬捂住耳朵,现在确实不像,“不……”
“哼!”萧逸墨火气十足的冷哼一声,拂开她欲握他的手,转身跳上床,掀过被子兜头蒙住,跟个巨型蚕宝宝一样哼哧哼哧地生闷气。
夏冬哭笑不得,走过去,陪着笑脸,“说好不生气的……”
被子猛地掀开,“怎么可能不生气?!”吼完,又裹得严严实实。
“我没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声音像他,你知道我不认人的……”
被子再次毫无预兆地掀开,萧逸墨露出绯红俊脸,怒瞪夏冬,吼“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夏冬突然失语,瞪着萧逸墨微微上挑不停颤动的唇角,“你耍我?”
萧逸墨再也绷不住强壮出来的怒容,绽放一朵灿烂笑容,一把握住夏冬的手“说,为什么喜欢我?”
夏冬小脸火红,轻声否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就要起身。
萧逸墨一把将她拉到在身上,“你当然知道,来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夏冬趴在他身上,他火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羽被炙烤着她的身体,水盈盈的凤眼左闪右闪就是不敢看向他灼热的眼睛,“不知道……”
卷二 VIP 第四十三章 海上风暴(下)
萧逸墨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一个属于他的家。家里有威严开朗的父亲,有温柔慈爱的母亲,还有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享受生活的鸡毛蒜皮和喜怒哀乐,平凡而快乐。
所以,他一直再为这个梦想努力着,无论别人怎么笑他痴人说梦,他一直坚定地向着他的梦想奔去,无论这一路上他经历多少风雨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心想事成,他在所不惜。
暴风雨越来越狂暴,轮船在海上颠簸,像只脆弱的动物,随时会葬身海腹。
萧逸墨紧紧搂抱着夏冬,床面微微晃动,窗外电闪雷鸣。
夏冬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喷在他胸口,暖暖的,湿湿的,让他漂泊的心得以平静。
渐渐地,他陷入今与夕的恍惚中。
华美舒适的贵宾舱房在黑暗中悄然褪色,变成灰暗简陋的下等底舱。
没有窗子没有光线,只有寒冷潮湿的空气侵蚀木材与金属发出咸腥刺鼻的霉味。周围的一切都在剧烈晃动,伴随着外面的风吼Lang啸,身后的船身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化作碎片。
他看到幼年时的自己,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在角落中瑟瑟发抖,胸腔发出痛苦的呜咽,像是小兽末路的呻吟。
他走了过去,在自己面前蹲下来,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再害怕。但一团温暖柔和的光晕突然在幼年身后出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穿透光晕先他一步将幼年拥紧。
他可以感受到,温暖,泛着迷人的馨香将自己包围,驱走了寒冷和恐惧。
他看见自己肮脏瘦削却稚嫩的脸上,渐渐退去了无助和痛苦,扬起一抹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夏冬正睡着,感觉身边的萧逸墨颤抖着发出痛苦的梦呓。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本能地张开手臂,将正深陷梦魇的男人拥进怀里。直到他停止颤抖和梦呓,痛苦的表情被幸福和满足取代,她才松了口气,也同时清醒了过来。
床头灯,将轻微摇晃地舱房内的一切笼罩在一片柔和朦胧之中。
窗外的风暴仍旧继续着,硕大的雨滴击打船体,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夏冬拉高羽被,将他们盖严。叹息一声,准备接着睡。
“当。”门被敲了一声,掩在暴风鼓噪中,轻微地不易察觉。
夏冬立马警觉地回头看向紧闭舱门。
“当。”又响了一下。
夏冬悄悄起身,从旁边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手枪,然后走过去缓缓打开门。
门口没有人,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步,通过昏暗地灯光,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拐角处一晃而过。
夏冬回头看一眼仍旧熟睡的萧逸墨,悄悄关上门,跟了过去。
那人在通往一层甲板的楼梯口听了一秒,等夏冬跟上后,又迅速起步。
夏冬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亚麻套装,薄薄地一层布料,进入暴风雨中不到一分钟,就湿了个通透,冷得人直打颤。
海面波涛汹涌,Lang头高高抛起,又哗的落下,Lang尖打在甲板上,掀起湿冷的气流。这是夏冬第一次如此靠近暴风雨中的大海,但她没时间欣赏这壮观,又令人畏惧的美丽。因为,甲板上的摇晃要比舱内眼中的多,夏冬不得不一手扶着舱壁才能勉强维持平衡。而那人却像影子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健步如飞。
夏冬跟着他绕到船尾,再由船尾的舱门进入后舱。夏冬看到,他在舱口又停了几秒,等狼狈地夏冬赶到时,他以出现在楼梯下灯光的边缘。她急忙跟下去。
他带着她在这专门用来盛放货物、托运物资和储备资源的后舱中弯弯绕绕,在她几乎都要忘记来时的路线时,他在一扇有着巨大密码锁轮的舱门前停下,微微侧头,让她看清了三分之一的侧脸,然后熟练地按下密码转动锁轮将舱门打开,又在夏冬踏入可轻易攻击他的危险范围时迅速进入舱内。
夏冬站在门口,一股白茫茫地冷气冒了出来,她攥紧手中的枪,踏入。
在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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